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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汗划过如玉的侧颈,她温柔地笑了笑:“姜槐,我不想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你出去好不好?”

姜槐摇头不语,等云瓷再催,她坚决道:“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要赶我?孩子要紧,可你更重要啊!阿瓷,你怎么忍心教我和那些人一同等在外面?她们是谁,我又是谁?我得陪着你,是生是死,我都要陪着你!”

“你可真是……”

可真是什么,云瓷没有说。

她缓缓阖上眼,哑声道:“继续吧。”

宫人将毛巾小心送过去,云瓷别开脸:“咬着这东西,样子实在太丑了,阿兄不要看。”

姜槐忍泪背过身去,一字一句道:“母子无恙,则封万户侯!”

万户侯?

众人心口狂跳!

有她在旁边守着,女医们不敢不尽心。

全部的身家性命,甚至帝后的性命都押了上去,是生是死,是拼尽全力搏一场一辈子都享之不尽的富贵,当然……当然是前者!

都到这个份了,哪怕为了帝后生死相连的深情,她们也得拿出最好的本事!

听着耳边一声声的痛呼,姜槐死死保持着清醒。她甚至在想,是不是就因为她是道子,所以她的阿瓷才会承受如此煎熬。

五百年前,人人都道她乃天眷之人,可是天眷还是天厌,姜槐压下喉咙再次涌来的腥甜,自嘲一笑。

上天不允许她活着,可她活了下来。不仅活了下来,还有了传承的血脉,她和阿瓷无非想要个孩子,很过分吗?又碍着谁了?

喊到最后,莫女医嘶哑着喉咙,说不出是紧张多一些,还是惧怕多一些:“山主,山主!再加把劲,再加把劲啊!”

“姜槐…姜槐……”云瓷小脸煞白,伸出手,疼得泪花翻涌。

姜槐急忙转身跪坐在她榻前,慌乱着握着她的手,安抚道:“不怕,不怕。我陪你,阿瓷不要怕……”

“阿兄…你、你喊喊她……我、我快没力气了,好、好疼啊……”

听她说疼,姜槐唇边忽然溢出血,她眸子泛红,暗恼道:“阿颂,出来!”

阿颂是她们为孩子取好的名字。

话音刚落,众人皆被陛下罕见的怒火震慑到。

气氛一滞,年长的女子低头看去,惊呼一声:“呀!出来了!出来了!娘娘,娘娘再加把劲,就快生出来了!陛下!这孩子天生灵性,您再喊喊,再喊喊!”

这无异于意外之喜,于荒漠中看到生的希望。

姜槐又惊又喜,想哭又想笑,许是意识到过于凶,她和软了态度,温声道:“好孩子,好阿颂,别再折磨你娘了,也别再折磨我了。快出来吧。”

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昭棋殿,天边红云滚动,风雪忽止。

殿内殿外,顿时喜气洋洋,所有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棋道山远道而来的护道长老们面上终于有了血色,元洗掏出锦帕擦拭额头冷汗,叹道:“不容易啊。”

宣陵长长吐出一口气,半只脚慢吞吞地从鬼门关收回来,问:“皇后如何了?”

柳云瓷无损,阿秀才会活得好。这道理,从开始她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女医疲惫尽扫:“回太后,母女安康。”

“皇女?”从最初的战栗里走出来,景阳找回素日的稳重,眉眼带着无尽的喜气,她笑:“皇后生得是位皇女?”

苏簌簌眸光乍亮:皇女?皇女好啊。

女医心底暗叹可惜,生得如此费劲却没为陛下生出一位嫡长子,然而想到陛下对皇后的宠爱,她笑道:“是啊,皇女眉眼间颇有陛下的俊秀风采呢。”

刚出生的婴儿,哪来的什么风采?

众人心照不宣。

产房的血腥气被除去,榻上的人已然累昏过去。

姜槐就这样守着她,一动不动,没去看孩子,也没迈出门一步。

陛下没言语,谁也不敢贸然动刚出生的皇女。皇女哭累了,洗净身子裹在襁褓被安置在凤榻,就放在了皇后身边。

所有人退出去,满室寂静,好一会,姜槐才从那股心揪疼的状态里缓过来。看着阿瓷受苦受累,她简直生不如死。

“所幸你听话,阿颂。”

她沉沉一叹:“作为你的母亲,我依旧爱你。但我这辈子,我最爱你娘。不管到何时,她永远是我心里貌美娇俏的小姑娘。你害她受苦,这笔账,等你长大了,我再同你算。”

她蹑手蹑脚地爬上榻,侧身抱着娇弱的阿瓷,安然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月上柳梢头。

姜槐是被孩子的哭声吵醒的,她紧张地抱起孩子,没防备被奶孩子舔了手指头,姜槐愣在那,眨眨眼,莫名的有种梦幻感。

“饿了啊?”感受到孩子在她怀里乱动,她小脸微红,又担心吵着阿瓷,抱着孩子,刚要起身,哪成想云瓷慢悠悠醒转。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着慌乱之中哄孩子的姜槐,云瓷弯了唇角:“阿颂是个好孩子,你可不准记仇。”

她最是了解姜槐,了解她的大度,也了解她偶尔的小心眼。

姜槐被她一语说中了心事,见她心里果有芥蒂,云瓷温柔地伸手抚摸她的头:“孩子是我生的,你怪她,也就是怪我了?”

“没有,我怎会怪阿瓷?”

“阿颂很乖的。”云瓷深情地与她对望:“姜槐,不要讨厌她,好吗?”

“好。”姜槐心底郁气散开,温和的内力顺着指尖在她筋脉流淌。

云瓷放松地闭上眼,过了许久,她才道:“好多了。让我抱抱阿颂。”

姜槐看着她,没动。

“嗯?”云瓷面色红润,不解其意的反问。

姜槐闷声道:“醒来,不应该先抱抱我吗?”

“那好。你抱着孩子,我来抱你。”云瓷忍笑,迁就而宠溺地拥抱她。

气氛极好,稍顷,却被一阵哭声冲散。

姜槐拧眉:“她饿了。”

“饿了?”云瓷小脸微红,垂眸间没留意姜槐的目光看了过来。

“我……我还是抱她去找奶嬷嬷吧。”

“什么?”云瓷微愣:“为何…为何要找奶嬷嬷?”

姜槐一脸正气:“因为这是宫里的规矩!”

规矩?云瓷浅笑,渐渐醒转过来,红着脸逗趣道:“姜槐,你可真小气,连孩子的醋都要吃。”

姜槐不肯承认自己那么幼稚,看起来一本正经:“谁让她折腾你?这是惩罚。”

她顿了顿,眼神满了心疼,认真道:“况且你身子虚弱要静心调养,纵是要喂养,也…也不急于一时。”

云瓷也知自己逞强了:“嗯,听你的。”

“你好好休息,稍后会有宫人过来伺候。我先抱阿颂出去,母后和景阳她们,还…还没见过孩子呢。”

说到这她有些心虚,云瓷眼里藏了笑:“原来阿兄一直在陪我。”

姜槐不自在地摸摸鼻子:“是。看到你,我心里踏实。”

她抱着孩子匆匆离开,没看到身后之人灿若繁星的眼睛。

云瓷垂眸阖首,喃喃道:“真好啊。”

见到孩子之后,宣陵也觉得好。

众人只能趁着奶嬷嬷喂奶的功夫,格外珍惜地看两眼孩子,孩子胆大,奶嬷嬷倒吓得畏畏缩缩,宣陵看不过眼,稍微收了两分热情。

且说姜槐踱步走出宫殿,出于习惯仰头看向星空。

她的目光倏忽一变,似是难以置信般揉了揉眼睛,举目再看,她的唇角扬起大大的笑容,快步往昭棋殿赶。

云瓷初初用过晚膳,宫人鱼贯而出,就见姜槐欢快地跑进来:

“阿瓷,阿瓷你猜我刚刚看到了什么?我有星了!苍穹之上,有我的星了!我不再是世间一缕孤魂,我有星了,我再次被天地承认了!阿瓷……阿瓷我好开心啊!”

章节目录 148

记忆里的姜槐向来沉稳, 哪怕天地变色,她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她的情绪是内敛的,她的欢喜是隐晦的。

然而此刻她跳起来说“好开心”的时候,云瓷也自然而然地跟着她欢欣鼓舞。

再次被天地承认意味着什么?稍稍凝神细想她便懂了。

被天地承认,也就意味着不再是一缕孤魂,从此有了根。

血脉延续的神奇之处就在这,阿颂降生的第一日, 苍穹之上自此点亮一盏星——属于姜槐的星。

未曾被天地流放,所以不懂何为漂泊。阿兄自五百年前而来, 辗转成为女扮男装的十一皇子荆秀,然就是如此,天地依旧不认。

后阿兄与她共结连理, 大婚当日,辽阔天幕, 明亮的只有属于柳云瓷的星。

如今生子, 那星方现, 也是当下无法吹风, 否则云瓷真想出门看看, 属于姜槐的星。

她道:“要抱我隔窗观星吗?”

“要啊!一定要的!”姜槐兴奋却温柔地抱起她, 走出内室,来到最方便观星的房间。

窗子被打开一条缝,苍穹之上,堪堪能看到一颗略显黯淡的星。

云瓷哑然,为何阿兄的星, 会如此?

“有就不错了。”看出她心中所想,姜槐胸有成竹道:“放心吧,属于我的星会一日比一日亮。天地既已再次承认我,便没什么好怕的了。”

她坏笑着揽紧怀里的小姑娘:“不如阿瓷再看看,我的星,在哪里?”

透过狭小的缝,云瓷认真去看,瞬时莞尔:“阿兄的星,在我那颗星身边。”

“是啊。我的星,原来早就伴随阿瓷而生。”

“这又是情话吗?”云瓷抬眸与她十指紧扣,语气飘渺带着浸入骨髓的暖。

“还想听吗?想听多少我都说给你听。”

云瓷伸手轻抚她的脸:“姜槐,你以后多笑笑好不好?就像今晚这样笑容灿烂。你的眼睛很漂亮,我不想再看到这双眼流泪。答应我,以后哪怕要哭,也要喜极而泣。行吗?”

“当然行。”

姜槐掩好窗子抱她重回内室:“有你和阿颂,我每天都会是开心的。”

说到孩子,云瓷笑道:“阿颂呢?”

“在母后那里。小家伙胃口很好,能吃能睡。”

“那阿兄小时候,也是如此吗?”

姜槐不好意思道:“我比她要顽皮一些。看这样子,阿颂性子是随了你,乖乖巧巧,文文静静的。”

“是吗?这可说不准。”云瓷环着她后颈,眼里闪过促狭的笑:“我长到六岁时,也很闹人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谈及那段养孩子的往事,姜槐笑得牙不见眼。

“六岁那年,你刚学会了爬树,就变着花样闹腾。还以为多厉害?没想到有本事爬上去,没本事爬下来。下不来也就罢了,就那么守在树上,不吱声,死要面子。”

“还好啊……”

云瓷面皮微红:“在玩躲猫猫嘛。”

姜槐性子好,没戳穿她拙劣的借口,唇角扬起:“也就做饭的功夫,等我回来,你人就不见了,待跑到后院,总算看到小阿瓷抱着古树佯装看风景……”

六岁的女孩子生得灿然明媚,夏日蝉鸣充斥着小院,空气里满了灼热。

顶着绿叶,女孩子老老实实抱着古树粗壮的枝干,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正回忆着是她是如何爬上来的。

能爬上来,却下不去,好丢人的。

女孩子托着下巴思考片刻,慢慢收回欲尝试的那条腿。

太危险了。

躲在树下乘凉,哪有站在树上威风?

女孩子怯怯地抬头看了眼远处的蓝天白云,叹了口气:“阿兄怎么还没找来?”

不会把她忘了吧!

小阿瓷歪头思索阿兄忘记她的可能,末了眼睛弯成一座桥,攥着小拳头笃定道:“阿兄才不会忘了我!阿兄就是忘记吃饭,也不会忘了我!”

似是为对应她充满自信的宣言,随风传来熟悉的呼喊声:“阿瓷?阿瓷你在哪儿?开饭了,你人呢?”

树上的小女孩眨着清亮的眸子,喃喃自语:“可不能教阿兄知道我爬不下去,太丢人了。”

她默默捂脸,再抬头,声音渐渐远去。

小阿瓷睁大了眼,难以置信道:“不会吧?阿兄怎么越跑越远了?”

她一身浅绿衣衫,完美的与满树碧色重合。只那张小脸,白皙泛红,五官初具精致的模子。

“阿瓷?阿瓷?你在哪?快出来!”

穿着白袍的‘小男孩’心急如焚地踏足后院,一眼看到藏在树上的小女孩,佯怒道:“是要急死我?”

小阿瓷手上折了树枝,笑嘻嘻地挡了脸,茂盛的叶子衬得她像极了叶子精。

见状,九岁大的姜槐提气纵身一跃,便在对面的枝干站稳:“还不下去?”

“下去做甚?是躲猫猫不好玩,还是天气不够热?在树上好乘凉嘛,阿兄,不要大惊小怪嘛~”

“我大惊小怪?是我大惊小怪吗?”

姜槐气得用手在胸口不断顺气:“我数到三,再不下来,中饭就没有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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