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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三,云销雨霁, 忠武将军伤好回城。

禹州城, 红狐街,卿临巷, 从东往西数第七家, 便是姜槐和云瓷共同的家。

进了门,云瓷低着头不吭声。阿兄猜的没错, 她一人守着诺大家业,担心惹贼子觊觎, 干脆把将东西换成银票, 留待阿兄日后娶妻。

家里珍贵物什恍若遭贼似的被掏空,姜槐愣在那半晌反应不过来, 长舒一口气:“宋计!”

亲兵宋计急急出列:“属下在。”

姜槐手扶腰间玉带, 眉眼不动道:“拿我印信去元帅府换钱,让他老人家看着办。”

宋计颤巍巍接过方印,心想:将军不愧是将军,讹人钱财讹到元帅头上, 有气魄。做好被元帅一脚踹出门的准备, 宋计骑着马哒哒走了。

禹州城八月天儿,空气泛着潮湿。站在院子, 姜槐极力平稳呼吸, 一忍再忍终于在爆发前弯下腰。她生气不是没道理的, 好好的家业被换成白花花的银子, 心疼。

云瓷跟着她一块儿蹲下, “阿兄,苏姐姐为什么不跟咱们一起回来?”

姜槐叹口气,不欲将那些事说给她听,揉揉她的小脑袋:“禹州城朱雀大街,街道两边店铺有一小半是你苏姐姐开的,她不跟咱们回家,她得过去主持大局,料理清了再着手赎身一事。”

“苏姐姐那么有钱啊。”云瓷粲然一笑,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道:“阿兄,我错了嘛,我不该浪费你的心意。”

姜槐好笑的扶她起来,吩咐念儿带亲兵往偏院安顿。

人走后,姜槐牵着她手:“你呀你,真拿你没办法。”

边说边往房间走,等推开那扇门,又是一愣。里面的摆设,还和她走前一模一样。

看着屋里熟悉的布局,透过这些想到三年前她和阿瓷相依为命的每一天。十四岁的阿瓷,天生美人胚子,总爱抱着她不撒手,醒来便喊阿兄,会在夜里偷偷为她盖被子,会在得知她欲从军时,连夜赶制新衣。

云瓷熟稔地从衣柜取出锦衣,眉眼弯弯:“阿兄,你穿给我看好不好?你说过的。”

姜槐宽慰的拍拍她的手背,拿了衣服往屏风处走。

云瓷不敢多看,急急背过身,心道:阿兄还真不避嫌。阿兄不想和她避嫌,念头涌上来,脸皮一阵发热。

须臾,姜槐玉树临风地在她面前站定,问:“好不好看?”

云瓷回眸转身,看呆了。

她就知道阿兄这样穿会更好看,当时她缝制衣服的时候试着幻想过阿兄露出锁骨的样子,几年的时间,阿兄长成了比她想象中更完美的模样——清冽,性感,无辜,却致命。

“阿兄今天就穿这身吧,看不够。”

“行。”姜槐摸着衣袖柔软的料子,勾唇浅笑:“阿瓷再给我做件里衣吧,之前那件染了血,穿不得了。”

“好啊,我再给阿兄做几套常服。”

云瓷笑了笑,“其实阿兄不在的那些年,我给阿兄做了很多衣服,都在衣柜放着呢,阿兄睡前可以试试,应该能有几件合适的。我不知阿兄何时归,闲来无事,各种尺寸都试着做了遍。”

姜槐无声看她,怔了怔,抬脚走到衣柜前,柜门打开果然见里面堆放着整整齐齐的衣衫——外袍、里衣、内衫,甚至还有鞋袜,应有尽有。

盯着那厚厚的几摞衣裳,姜槐仿佛看到阿瓷坐在烛光下细心缝制衣服的孤单身影,她蓦地酸涩:“阿瓷,我是不是回来晚了?”

“不晚。”

云瓷害羞的笑,“阿兄只要平安回来,什么时候都不晚,我不怕等。”

她微微一顿,望向姜槐:“我只怕等不到你。”

姜槐喉咙一哽,“把手伸出来。”

知道她要做什么,云瓷顺从地摊开掌心:“阿兄,没有留下茧子,我手保养的很好。”

的确,是双极漂亮的手。

细心查看每根手指,温润的指腹从云瓷掌心纹路划过,云瓷指尖一颤,压下心头悸动,无助道:“阿兄,痒。”

姜槐松了手:“阿瓷的手跟脸一样好看。”

云瓷不敢看她,羞低着头:“阿兄谬赞了。”

温馨的氛围,姜槐笑的比任何时候都暖,然而下一刻,嘶哑的嗓音打破岁月静好,大门被敲响——“姜小郎,姜小郎在家吗?”

云瓷抬起头,“阿兄,有人找。”

姜槐嗯了声,脚下不动。

“阿兄?”

姜槐叹口气,以手抚额,颇为惆怅道:“想找机会多看看阿瓷都做不到,好烦。”

她这么说,云瓷红着小脸也觉得门外那人烦了,当机立断:“那我把人打发走,回来继续给阿兄看?”

姜槐捏了捏她的掌心,暗道小姑娘怎么能这么可爱?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不必了,随我出去看看吧。”

来人进门便喊‘姜小郎,’无需多问,想也知道来人为何登门。举凡衣锦还乡者,或多或少都会碰到这种事。

赵五是来借银子的。

他说得很委婉,把陈年交情丢出来,在姜槐跟前哭得没了成年人的尊严:“家父近年染了怪病,医资甚重,卿临巷再没人敢借钱与我,姜小郎,你今儿做了高官,帮我一把好不好?赵五感恩戴德,以后就跟着你卖命了!”

一纸卖身契被他抖着手送上门,“拜托……”

姜槐迟迟不肯接,薄薄的一张纸在那双手上抖得不成样。

云瓷动了动嘴唇,没发出声音。在外人前,阿兄是一家之主,她不能干涉阿兄的决定。不过赵五是她在卿临巷难得有印象的人,有过一面之缘,那一面见得很尴尬。

大雪天她无意撞见此人在雪地里痛哭,成年人的悲痛淋漓尽致地混在哭哑了的喉咙里,她见人冻得浑身发抖,让念儿予了他一杯热茶。

赵家家境不好,卿临巷好多人见了赵五都绕道走。赵五生得还算白净,颇有几分读书人的文弱秀气,曾几何时也是有希望中秀才的。但没办法,赵家穷得叮当响,他的求学路只能中断。

赵五在一声声哀求声里崩溃:“我实在没路走了,爹还等着我喂药呢,家里没钱买药……”

他双膝跪地,拿脸去擦姜槐染了微尘的鞋面。什么自尊,什么脸面,他都不要了。

普通人为了生存,在现实磋磨下被打断一根根傲骨,骨头断折的一瞬间,浸出来的卑微是自幼被保护得极好的云瓷想象不到的。

这些年云瓷一心扑在攒钱大业,亦没忘了姜槐的叮嘱。她活得很精致,入口一块糕点寻常人努力一年都买不起,抿过的茶水,泡开前仿佛带着银子化开的细响。

在亲眼见到人为五斗米折腰时的窘境,她恍惚明白一件事——阿兄拼死拼活地赚银子、挣军功,就是为了让她在云端好好当个仙子吧!

随着年岁渐长,觊觎她美色的人很多,能一次次撕开缠上来的狗皮膏药,不是云瓷多么智计无双,是有阿兄一次次从边关传来的军功压着。

积年累月,军功赫赫,无人敢动她分毫。动她就是动姜槐,一个前程锦绣光明璀璨的年轻将军,谁会想不开轻易得罪?

姜槐赶在赵五的脸贴过来时,率先挪动脚。成年人的崩溃,她也有过,甚至更悲壮。

她知道赵五,源于赵五是卿临巷有名的孝子。世上真正的孝子已然不多了,她喜欢孝子。

接过卖身契,从头看到尾,姜槐道:“字写得差强人意,起来吧。”

她打量着赵五,轻轻一笑,“从今天起,你卖身我兄妹二人,你家的债我替你还,你爹的病我替你治,赵五这名字俗气,赵修,字纯,你觉得如何?”

赵五二话不说匍匐跪地:“赵修见过公子,见过小姐!”

“大男人,哭什么。”姜槐微微蹙眉,她不喜欢看男子哭哭啼啼,伸手把人搀扶起来,声色稍缓:“阿修,收拾行囊往敬儒书院去吧。我供你读书,你考个进士回来,让给我瞅瞅?”

她笑:“家里还没出过进士呢。”

“公子……”

“同意的话即刻启程,你爹的命我给你吊着,保你回来父子团聚。阿修,既遇到我,拜在我门下,你这一生,得换个活法了。”

姜槐负手而立,眸光凛然:“纯孝固然可嘉,若你发奋图强光宗耀祖好生送白发人含笑而终,岂非最大的孝?”

赵修眼神晃动,眼泪不停在眼眶打转:“我、我可以吗?”

姜槐扬唇,神情肆意散漫无端透出股嚣张:“事在人为。”

片刻,赵修一甩衣摆,朝姜槐磕了三个响头:“公子再造之恩,赵修铭记五内!今日一别,望公子小姐,珍重!”

姜槐了然,随手将腰间玉佩取下,从怀里掏出五百两银票,“见了玉佩,院长自会收你为徒,你去吧。每月月末,我派人给你送银子,赵修,我能为你照亮眼前的路,长路漫漫,还得你自己走。”

“奴知晓。”

“去吧。”

三言两语收人入门墙,三言两语把人打发走,云瓷看得好笑:“阿兄蛊惑人心的本事,都把我看傻了。”

姜槐眉眼间的桀骜倏尔消散,敦敦教诲:“用人得用在刀刃上,有鸟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看人,先看品性,根坏了,人就毁了,扶起来也是祸害。”

云瓷表示受教,等姜槐没话说了,她巴巴凑过去,声音软绵透着依赖,挽着他的胳膊道:“阿兄,我好喜欢你刚才那样子。”

运筹帷幄计算人心,以小见大,可想阿兄在战场何等风姿,威风凛然,少年将军,当之无愧的大禹国最优秀儿郎。

姜槐瞥她,鼻音发出淡淡嗯声,眉梢泄出两分得意:“我什么样子你不喜欢。”

小姑娘被说得心虚,笑颜明媚,打趣道:“竟不想,阿兄这般爱给人赐名呀。”

这说的自是十几年前风雪天的那幕。

忆及往事,姜槐失笑:“在我心里,阿瓷与那些人不同,你是最独特那个。”

“唔,阿兄就知道哄我。”

姜槐俯身凑近她,笑吟吟道:“那你喜欢吗?”

“喜欢!”

话脱口而出,云瓷被自己的直白吓了一跳,羞得直想钻进地缝去。然姜槐并未留意,“阿瓷,我饿了。”

小姑娘抬起头,“阿兄想吃什么?”

“阿瓷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去赵家走一趟,回来开饭。”

拐了人家儿子,得去安排安排,言而有信,方合用人体统。回到禹州城,收服赵修不过是她走的第一步。

姜槐眸光微凛,眼里装着天地苍茫,她辗转笑开,挺直背脊,挥袖远去。

云瓷舍不得移开眼,顾自望着那道背影怔神,不曾想,阿兄忽然回眸朝她挥挥手,笑容明朗,无法描绘的怦然心动。

她想躲,思忖阿兄估计看不到她面上过分的羞红,大着胆子也朝姜槐挥挥手,直到那道影消失在拐角,想到阿兄饿了,云瓷揉揉发烫的脸,转身去了后厨。

亲兵宋计揣着银票踏进小院的时候,云瓷刚做好最后一道菜。

“云小姐,这是从元帅那儿要回来的三万两。”宋计恭恭敬敬将一沓银票递过去。

云瓷捏着盖有隆盛钱庄印鉴的银票,问:“元帅说什么了?”

宋计嘿嘿一笑,“将军以身挡刀救他性命,元帅说,三万两是他的买命钱,让将军先花着,等朝廷赏赐下来,日子就好过了。”

买命钱。

云瓷明眸泛着异样光彩,为元帅挡刀,伤重流血就换回三万两?一时,捏着银票,感觉有股血腥扑面而来。

自古人情难还,阿兄救了元帅是真,险些身死也是真,却轻描淡写让顾秋年拿银子抵债,阿兄在顾忌什么?

得顾大元帅相助,青云直上不在话下。

但阿兄拒绝了。

不依附,是阿兄回城后借此递给顾元帅的态度。

阿兄,要做纯臣吗?

朝堂大致情况云瓷多少听人说过一些:顾大元帅嫡妹乃当今宠妃,宣贵妃膝下有十二皇子。元帅作为武将代表,支持的是谁不言而喻。

皇子党、帝党、东宫,三方争霸,互为桎梏。

阿兄拿人情换银子,立场分明两不牵扯。想明白后,云瓷莞尔,阿兄不为利动坚守本心的样子,真真是可爱极了。

“宋副将辛苦了,且去休息吧。”

“是。”宋计脚步轻快地走开。

将军宠爱小姐,平日在军营常把妹妹挂嘴边,如今见了真人,果然貌美如花温柔贤淑,能得云小姐说一句辛苦,跑断腿他也乐意。

金乌西沉,晚饭过后众人自去休息。主屋烛光摇曳,姜槐翻看着妹妹一针一线缝制的衣服,想了想解开腰带,褪去外袍剥开里衣,映出贴身的云茧蝉衣。

此乃东域异宝,为遮掩女儿身她用半年时间在东域寻获,此宝衣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舒适透气,比之护甲不知强了多少倍。

姜槐身子单薄,每一寸肌肉却柔韧有力,还有女子很难练出的六块腹肌,身材堪称完美。穿上宝衣,掩去女儿身段,几年来着实省了不少事。

她大可服下一管自制的药剂一绝永患,可在收养阿瓷后,见识过阿瓷一日日越发娇柔的身段,她打消了服药的主意,不想有朝一日阿瓷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她。

况且女儿身段纤柔美好本就是上天馈赠,姜槐在这件事上放过了自己。

前后试了六套衣服,摸着柔软精细的料子,烛光下,姜槐神情愈发温柔。

阿瓷心灵手巧,旁人用手缝衣,她是用心在做。一针一线,穿在身上,柔柔讲述着主人倾注其间的心血。

说不清多少次,姜槐很想感谢十几年前失魂落魄的自己,感谢她没有见死不救,感谢她将阿瓷抱到怀里,养在膝下。

因为阿瓷,她才能在困顿挣扎里望见天光。

夜深而风寂,多年前的噩梦倏忽刺入,刺得她心血煎熬。

遇见阿瓷前,姜槐便活在地狱——满目黑暗,厌世,亦自我厌弃。她厌恶这个世界,厌恶虚情假意,厌恶所有能让她发狂的字眼。

她不懂情,她根本不信世间有情。

姜槐遍体生寒,二十年了,她走不出来,她还没走出来……

“阿兄?阿兄?”云瓷站在门外,踌躇不前。

怀里抱着崭新的锦被床单,再次敲响门:“阿兄,你不说话我可进来了。阿兄?”

无人回应。

房间静悄悄,云瓷迟疑地推开门,心里惴惴。喊了这么多声都没反应,阿兄耳力上佳,听见了不可能不回应。

“阿兄!”

云瓷骇了一跳,快步走过去,“阿兄你怎么了?”

姜槐身子蜷缩在地,脸色如冰,眼睛一片血红。身上松松垮垮穿着雪白里衣,汗水径直顺着锁骨淌下,打湿衣领,美色缭乱。

她喊:“阿瓷……”

“我在这,我在这!”云瓷揽着她双肩,惊觉阿兄身子单薄,极力克制着心慌颤抖——阿兄怎么了?阿兄不能出事!

姜槐头疼欲裂,脑海里一道血腥杀气如剑劈开!挣脱她的怀抱,无情地将人推开,血目寒凉,直看得云瓷一哆嗦。

暴虐四起。对上小姑娘受惊担忧的眼,姜槐身子震颤,一口血毫无预兆喷出来!

“阿兄!”

血染白衣,姜槐眼神复杂,气息弱了一大截。

意识混乱,眼前模糊,小姑娘的泪淌进她心里,烫得她不得不挣扎着清醒过来,“不要哭,阿瓷。”

“阿兄,你、你怎么样了?”

许久,姜槐吐出口浊气,气息沉敛,灵台恢复清明,她摸着心口位置,有一晃黯然,叹道:“心疾发作而已。”

“心疾?何时有的心疾?”云瓷小脸看不出血色,显然被吓得不轻。

一缕霜色蔓延过姜槐眉间,她若无其事笑了起来:“阿瓷,这不没事了嘛,你看我好好的,再说那心疾好多年不犯,我也没想到会——”

温软的身子扑过来!

小姑娘的泪砸在姜槐细致蜿蜒的锁骨,满肚子安慰的话堵在喉咙说不出口,抬起手,极尽温柔地抚过她的脊背,淌出的音节藏着深深眷恋:“不哭了呀。是我不对,以后再不吓你了。”

“阿兄。”云瓷窝在她怀里轻声哽咽,眼圈红着,强行镇定道:“阿兄,你别怕,咱们把最好的神医请过来,心疾又如何,也有药可医的。”

姜槐宠溺地望着她,眸光深情,言语不可表述一二。她轻轻用指擦拭过小姑娘挂在眼角的泪痕,“何需药呢?阿瓷不就是我的良药?阿瓷在,我就在。”

“真的吗?”

“真的。”

云瓷从她怀里出来,倒退两步,认真道:“那我从今天开始好好保护自己,阿兄也要为我顾全己身。我与阿兄,生死患难,荣辱与共!”

不容辩驳,掷地有声。

女孩子也可以坚韧不拔,威武不屈。

姜槐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开心:“阿瓷,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嗯?”云瓷睫毛轻眨,因着方才慷慨激昂这会儿小脸还余着淡淡红晕:“阿兄要说什么?”

姜槐拉着她的小手,温言软语。

“……”

云瓷红着脸快步从阿兄房间退出去。

念儿战战兢兢候在小姐闺房门口,待看到她从公子屋里出来的刹那,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姐衣服皱巴巴的,面色羞红,念儿脑子里万马奔腾哒哒地踩踏着她发达的神经,磕磕巴巴道:“小姐,你和公子,你们……”

云瓷推开窗子,风吹走脸上的燥热。

——我的命,早在遇见你的那刻,就拴在你身上了。

回想阿兄说话时的口吻,一颗心砰砰乱跳。阿兄不懂情,可这样的话,不该是情话吗?

简直要命。

心海搅扰翻腾,面上一派平静,云瓷淡淡道:“念儿,你想多了。”

自打从念儿那里翻出不少图册,云瓷对贴身婢女的认知不断被刷新,此时见她吞吞吐吐,便知她在胡思乱想,嘱咐道:“不准乱传,省得坏了阿兄清名。”

“咦?小姐就不担心自己的清誉?”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念儿惊了:“小姐不打算嫁人,要让公子一直养着吗?”

云瓷轻笑,迎着晚风,温温婉婉的眉眼桀骜而张扬:“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谁要他养着了,就不准我养着阿兄么?”

“养着公子?公子可不好养啊!”

“不好养也得养啊。”

云瓷顾自笑了起来:“我养阿兄,总比阿兄养别人来得好。”

“……”还可以这样吗?

挂在眉梢的笑掩也掩不住,云瓷脚步轻快径自去了浴室。

流水划过寸寸肌肤,浴中美人有张清冷出尘的脸,那张脸笑时温柔甜美,不笑时优雅端庄。

曾几何时,她以为阿兄无所不能,今夜,阿兄蜷缩在地的无助惊醒了她的心。

阿兄并非无所不能,她只是在扛。把所有都扛在肩上,扛着云瓷一生荣辱,扛着大禹国边关一半太平。

生而为人都会脆弱,都需要成长。

阿兄在成长,想要不被甩下,云瓷只得奋力直追。想要给阿兄依靠的肩膀,更要加倍努力。

在阿兄动情之前,云瓷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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