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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老头。他礼貌地向观众致意之后,潇洒地一抖指挥棒,优美的乐曲便在整个剧场弥漫流淌开来。

考虑到运河市观众的接受能力,乐团所演奏的多数曲目都是比较短小明快的,即使是著名的交响乐,也不是整部演出,而是演奏其中脍炙人口的精华部分,通俗易懂。正因为如此,掌声不断。

演奏会一开始,陈默就在江雨萍的耳边大谈这支乐队的组成,它的演奏风格,演奏到具体曲目的时候,又给她讲解曲子的创作背景,表现主题。弄得江雨萍很不舒服,她既要听台上的演奏,又要忍受陈默的噪音,让她无法感受这支优秀乐队带给她的音乐享受。在演奏的间隙,她委婉地告诉陈默:欣赏音乐主要是用心灵去体验,整个思绪要随着乐曲的流动而流动,不能讲话的,这样自己既不能沉浸其中,又影响他人……说得陈默脸一红,不再吱声。

乐团除了演奏一些欧洲名曲外,为了获得更好的共鸣,还演奏了一些中国名曲。有一个音乐小品深深地打动了江雨萍,这就是《思乡曲》。随着那略带忧伤的柔美旋律的飘起,她的思绪沉浸在柔美的忧伤中,不再有时空的阻隔,少女时期门前婆娑的梧桐,清亮流淌的小河,时起时落的夏虫的浅吟低唱,时而清晰,时而朦胧,时远时近……依稀中,仿佛又看到自己睡在床上,妈妈在她的身边挂着蚊帐,爸爸则坐在一边,轻摇蒲扇,为她驱蚊逐蝇,窗外群星迷蒙,明月高悬,那是多么惬意,多么舒服,多么美妙的时刻呵!可是现在这一切是多么遥远,少女时光已经逝去,一去不回,走得如此匆忙,她连纪念一下甚至是悼念一下都来不及呵……

妈,你怎么样了?爸,你还好吗?女儿好想你们……

江雨萍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尽量控制自己,不至于哭出声来。不知不觉地伏在陈默的肩上抽泣。

江雨萍的举动使陈默吃了一惊,他下意识地紧紧搂住她,心中充满爱怜和甜蜜,同时又在猜想江雨萍悲泣的原因:她怎么突然哭了?是不是被王东升欺负了?你为什么不小心呢?和上司是不能单独呆在一个办公室的,即使是工作需要,也不能呆得太久啊……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你是正派人,人家也会适可而止,可是,可是我们刚刚两次单独在一起,你就趴在了我的肩头上,这算怎么回事嘛……

音乐会结束后,他俩默默地漫步在人行道上,久久没有讲话。

还是陈默打破了沉默。

“你感觉怎么样了?”

“你是指音乐会还是别的什么?”江雨萍眼里闪过一道亮光。

“你刚才哭了。”

“是的。不过现在好多了。”

“哦……”

陈默一时无语。

江雨萍突然兴奋起来:“真棒!”

“什么?”

“音乐会呀!不过相比之下,我更喜欢恩雅的歌,雅尼乐队的大气磅礴,班德瑞的执着和细腻,他能远离喧嚣的人群,亲近自然,感受阳光的语言,树影移动的脚步,小草的叹息……对了,你怎么评价他们?”

陈默一时摸不着头脑:“评价谁?”

“恩雅,雅尼,班德瑞呀!”

在此之前,陈默不要说了解这些人和乐队了,连听都没听说过。感到非常难堪,显然,他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准备和欣赏积累。

“对不起,我不了解他们……”

江雨萍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是我卖弄了。”

“哪里……”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江雨萍的宿舍门口。

“今天不好意思啊!”江雨萍客气地说。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没有征得你的同意,就借你的肩头哭了一场……我想家了。”

原来如此……

陈默笑了:“只要你愿意,这只肩头随时可以借给你,只是你不要把它当成火腿啃就行!”

江雨萍也笑了:”谢谢!我能挺得住。”

看到陈默没有走的意思,江雨萍只好又说道:“那么就再见了?”

“再见……”

第二十二章法庭论战

开庭时间定在早上九点。

按照和施光明律师的约定,江雨萍早早就来到了运河市法院的经济庭,但是施律师却迟迟不见踪影。法官和双方当事人都到场了,就是没有他的消息。

江雨萍很着急,不断地跟他联系,可是怎么也联系不上。

“施主任还没来?”负责审理此案的吴庭长问。

“是啊,真急人!”

“运河棉纺织厂没有请律师,你们行请的律师又不到场,开庭时间早就通知你们了,在没有特别意外的情况下是不能延迟或者改期的,你们原告方想放弃吗?”

“不!决不放弃!请你们再等待十分钟!我一定打通他的电话……”

“好吧,那我们就再等等。”

这时,经济庭的旁听席上已经陆陆续续坐满了人,他们都是棉纺厂的下岗工人,他们很关注自己这个赖以劳作和生存的厂的最终命运。

“你说我们厂能胜诉吗?”

“胜诉?胜诉个屁!我们连律师都没有请……”

“照这么说我们的厂房和土地就这么没有了?”

“不知道……”

“不能这样,我们决不能让银行把我们的厂房和土地夺走!”

“你这样说话就不在理了,都说工人阶级思想觉悟最高,怎么连欠债还钱这个道理都不懂了?我们欠人家的钱呀!”

“那是你欠,我们可是一分钱没有看到。”

“你没有看到也不代表我们没有欠钱。”

“我说你这人的胳膊肘儿怎么总是向外拐呀?你肯定得到好处了!”

“天地良心!我除了跟银行人在一起吃过一顿饭之外,什么好处也没有,”

“你到底还是沾了点油水!可是为什么受到伤害的总是我们下边的人?”

“说我沾到了油水,那真是冤枉了我,我那次喝多了,不仅把那顿酒全部吐了出来,还搭上了在家吃的一个包子!凭心而论,我这身体也算是够捧了吧?可是喝酒就是喝不过银行的人,你看他们一个个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样子,一喝起酒来,那个个都是梁山贼子啊……”

旁边人觉得解闷,一阵轰笑。

由于里面叽叽喳喳吵得太凶,江雨萍只好到外面继续拨打施光明的电话。电话响了很长时间,终于有回音了。

“喂!是施主任吗?”

“是啊,你是小江?”

“我是呀,施主任,今天开庭,你不会忘记了吧?”

“没有,我怎么会忘呢?”

“可是开庭的时间已经到了呀!”

“小江是这样的,我这里遇到了一个特殊情况,一时半会走不开。你就在法庭上陈述一下吧。这对官司的进程没有影响的,只是一个程序而已,可以吗?”

“你说什么?你究竟遇到了什么样的特殊情况?”

“是这样的,我们楼上的邻居忘了关水,水一直往我们家漏,我找他家人就是找不到,我们家的鞋子都快漂起来了……”

听到这话,江雨萍几乎愤怒了,她的声音都在发抖:“你是不是个律师?你这是完全的不负责任!两个多亿的诉讼标的竟然当做儿戏!你还有做律师的最起码的职业良知吗?”

“小江,你听我说……”

江雨萍已经没有时间听他的废话了,她赶紧拨通了王东升的电话。

“王处,我是江雨萍呀!”

“是小江,怎么样,开庭了吗?情况怎么样啊?”

“已经过了开庭的时间了,可是施光明到现在还没来,而且他还没有要来的打算!我们行究竟请的什么律师?”

“怎么回事?他有什么特殊原因?”

“他不能来的理由就是因为他家进水了!不,是他家楼上的邻居忘了关水龙头!”

“这个施光明!怎么搞的嘛!”

“王处,你看怎么办?”

“能不能跟法院请求延期?”

“人家说不行,要么放弃!”

王东升沉默了一会儿:“这样吧小江,你能不能在法庭上宣读一下我们的诉讼请求?我这里正在开一个重要会议,走不开的……”

“我?我怎么能行?”

“没问题的,你一定能行!再说这只是一个法律程序而已……”

“你也这么说?”

江雨萍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这两个多亿的诉讼标的仅仅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数字?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江啊,现在不是情况紧急吗?这个施光明不是东西,我们只能靠自己了,我相信你会力争的,好好干,回来给你庆功!”

江雨萍不再说什么,她轻轻关掉了手机。

在没有施光明律师到场的前提下,法庭还是开庭了。法官座在正中,原被告分座两侧,下面是旁听者。吴庭长宣布了有关事项以及法庭纪律,便开始让原告陈述事实及诉讼请求。

下面突然变得特别安静。

江雨萍环视周围,特别是看了看被告席,显然,绵纺织厂厂长没有到庭。代替他出庭的就是那天热情给她介绍厂房的瘦小伙子,这使她略感意外。当然,那个小伙子也惊讶地看着她,当他们的目光相遇时,他们都没有长时间地盯着对方,很快移开了眼神。

江雨萍定了定神,开始陈述事实经过。她一件一件列举了绵纺织厂的借贷事实,出示了相关的借贷协议,提出了银行的诉讼请求:查封划转租赁收入、拍卖变现机器、厂房以及转让该厂的土地使用权。并指出了该厂有条件有可能部分还贷的的经济实力,最后,作了这样的总结。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运河绵纺织厂与我行的借贷关系成立,借贷事实清楚,有关的借贷合同、抵押契约符合法定程序,所以我们请求法庭给予公正的判决。因为我们都知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是一个布衣百姓都懂得的基本道理,何况一个曾经有5000多名职工、到现在门口还挂着省级信用单位牌匾的工厂?同样,我国现在是一个法制国家,维护法律的权威不仅是我们执法机关的职责,也是每一个公民的基本义务,一个基本事实是:国有资产不能流失,银行赖以运作和生存的基础是有借有还,否则,它就不能正常运转。现在全国上下都在创建信用环境,我相信,法庭一定会给我们一个公正的说法!”

吴庭长接着说:“现在由被告方进行答辩。”

江雨萍注意到,对方显得很紧张,脸涨得通红,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开始有点零乱,但很快就有条理了。

“对于原告陈述的借贷事实,我们基本认同。但有以下几方面是我们必须向法庭说明的:第一,与银行签订借款合同的是运河绵纺织厂,而我们现在是运河纺织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所以,对于陈年老帐,我们不宜承担,这对我们也是不公平的;第二,我们认为,我们的机器厂房以及土地应该属于全体职工,任何没有经过全体职工或者职代会认可授权的抵押行为都是无效的,我们拒绝承认;第三,据我们了解,前任领导在借贷过程中与银行领导有某种交易,其中百分之二的借款根本就没有入帐,我们怎么承担?第四,企业经营不善既是国家体制问题,又是领导的决策失误问题以及其他方方面面的因素造成,如果这些后果都由我们全体职工承担,天理何在?我们已经下岗,我们已经失去工作,难道还要把我们剥得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吗?”

虽然被告的答辩在法理上存在漏洞,有许多值得推敲的地方,但也不无道理。特别是说到最后,明显带着煸情的色彩,引起了许多旁听者的共鸣。

“我们要工作!”

“我们要吃饭!”

“我们不能一无所有!”

“肃静!肃静!”吴庭长用木锤敲着,”如果有谁再不遵守法庭秩序,本庭将采取强制措施!”

于是大家稍稍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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