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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庭长宣布：“现在进行法庭辩论，由原告开始。”
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江雨萍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罗列了这么多理由，更没想到群情是如此激奋，但她也明白，在法庭上没有退让的余地，她必须理直气壮地把官司进行到底！
“我个人对被告企业的不幸表示同情，但是同情并不是免除债务的理由，同情也替代不了法律的严肃与公证。你们的不幸不是由银行造成的，难道我们银行借钱给你们错了吗？决不是！刚才我仔细聆听了被告申诉的所谓理由，从《合同法》以及其他相关法律的角度看，对方的陈述都是无法立足的。首先，被告说签订借贷合同的是运河棉纺织厂而不是现在的运河纺织集团有限责任公司，这是非常明显的、非常露骨的也是非常笨拙的借改制之名以新瓶装老酒的方式逃废银行债务的行为，这是国家所明令禁止的。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对方在陈述已与老厂关系不大的同时，不知不觉地一直在使用‘我们’这个词，这难道不能说明老厂与新公司的传承关系吗？其次，被告说抵押合同不是全体职工的意思表示，不予承认，我在这里只想告诉诸位，我们的抵押合同是严格按照法律程序进行的，它的合法有效性不容置疑；再次，被告说借贷的百分之二没有进入借款单位帐户，用以说明某种黑幕交易，这首先说明了对方承认了借贷事实，至少是总额的百分之九十八，至于另外的百分之二，请你拿手出证据说明它的下落，再说它已经属于经济犯罪的范畴，不宜在本次诉讼中得到解决，我们目前所要解决的是债务问题。因此，我们所陈述的事实不仅有确凿的证据，也从对方的答辩中得到了间接的证明。两亿两千万元的债务，这是国家的财产，是老百姓的血汗，是他们一百二百一千两千存在银行里的，谁也没有权利让它白白流失！如果不去追讨，这不仅仅是渎职行为，而是对国家的犯罪，对老百姓的犯罪！我相信我不会放弃，相信我的角色如果是在座的诸位，也决不会放弃！尊敬的庭长，我的话完了。”
“现在，被告辩论。”
对方脸色铁青：“我无话可说。我只希望法官能看看下面，看看受到伤害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群体……”
吴庭长连忙制止：“被告要陈述事实，不得有煽动言论。”
“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
“休庭！”
吴庭长以及书记员一干人等到后面研究判决结果去了。当事人双方都在等待最后的消息。下边又开始嗡嗡起来，议论纷纷。
江雨萍一边等待结果，一边收拾相关资料。这在这时，几个工人围了过来。
一个老工人用手指着她：“我说你这小丫头年纪轻轻的，人也长得不丑，心怎么就那么狠呢？”
“我怎么心狠了？”
“你是不是要把我们逼得投河跳楼才高兴？”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而已……”
担任被告辩护的小伙子也挤了过来：“不可否认，今天你的表现很精彩，”
“你过奖了，你也不错。”江雨萍由衷地说。
“你知不知道，正因为你精彩，我们恨你？”
“可以理解，但人总不能因为恨而失去起码的涵养和理智，对吧？”
“我坦白地告诉你：没有一个银行的人在讨债的时候象你这么理直气壮。”
“我不懂你的意思。”
“意思很清楚，哪一个经手的人没有分到一杯羹？哪一个能直得起腰来？都说现在欠钱的是大爷，要钱的是孙子，为什么？因为他们心中有鬼！”
“这我不清楚，我就是我，我有自己做人的原则。”
“你的原则让我们尝到了苦头！”
“这话怎讲？”
“好吧，我告诉你，你不是要查封划转我们的租赁收入吗？你知道这笔钱我们怎么用吗？五一的时候，我们每人发50块，50块算什么？这让我们想起自己还是工人；过年的时候，我们每户发60块，60块又能表明什么？表明我们的单位还在，还有一丝温暖……可是我们一败诉，我们还有什么？我们到什么地方去？”他拉过一个小女孩，“这么小的孩子就开始卖红薯，到时候她连卖红薯的地方都没有了……”
江雨萍看了看小女孩，认识，她买过她的红薯。事情怎么会这样？她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
突然，小女孩一扬手，一块山芋皮狠狠地砸在她的脸上！
江雨萍猝不及防：“干什么？你！”
小女孩毫不示弱，怒目横眉：“我恨你！”
这时，人群骚动，对江雨萍的人身攻击一触即发。
“住手！你们不能对我的当事人动手！这是法庭，否则将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就在这时，施光明夹着公文包，挤过人群，挡在江雨萍面前。
“你没事吧？”
“你来得正是时候啊！”江雨萍没好气地说，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
“还没有判决吧？我说过，不会有问题的……”
过了一会儿，吴庭长几个人又从后面转了过来，叫大家全体起立，宣读判决书。
“现在对银行诉讼运河棉纺织厂一案进行判决，经双方当事人的陈述，法庭取证以及合议庭的最后裁定，宣判如下……”
第二十三章情暖红薯
一连几天，阮非若都处在困惑中。江轲临风到底存不存在？难道她真的仅仅是虚幻世界的美丽精灵吗？在网上找她，没有影踪；拨打那个号码，不是关机，就是无人接听。眼看返回巴黎的期限就要到了，可是到现在连她的面还没有见着。莫非我真的要选择放弃，让它仅仅成为人生的一个美好回忆或者最大遗憾？现实世界是多么的不可思议，远在万里之外，说见面就能见面，而当近在咫尺的时候，却怎么也见不着！难道“缘”这个字是如此的神奇，如此的无奈，如此的不可解读？
不行！我不能放弃，哪怕不回巴黎！因为放弃不是我的性格，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决不会也不可能现在就终止……
是什么让我对她如此恋恋不舍？阮非若在心里痛苦而甜蜜地思考这个问题。
她漂亮吗？当然。可是漂亮的姑娘多的是，我为什么单单对她一往情深？废话，你爱上她了呗……
她存在吗？这是一个既好笑又严肃的问题。如果她不存在，我又在和谁聊天？那张温馨的照片是怎么回事？电话里那温柔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如果她存在，为什么相见是如此之难？如果她存在，却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我爱她吗？这又是一个傻瓜问题！如果不爱，就没有那么多的展转反侧，就没有那么多的彻夜难眠，就不会千里迢迢从巴黎赶回来，难道从巴黎回来的真正目的不是这样的吗？
她爱我吗？不知道，这是一个未知的问题，一个有待求证的问题。问题的结局是什么？答案只有两种。爱或者不爱。那么究竟是爱还是不爱？不知道，不知道的……但这对于我是非常重要的，就象那句著名的台词：生存，还是死亡？
我能离开她吗？呵呵，阮非若啊阮非若，你问了一个多么滑稽可笑的问题，你和她根本就没有见面，根本就没有在一起过，怎么谈得上离开？可是，可是我为什么感觉和她已经分不开了？我在黑暗的寒夜中不安地跋涉，她就是我迷茫中突然亮起的一盏温暖的灯，如果没有她，我的方向在哪里，我的归宿又在哪里？
爱情就是那么迷茫吗？我现在怎么办？我打她电话？试过多少次了，没有回应；在网上找她？芳踪难觅……我总得为她做什么，哪怕她不知道。不知道决不是没有意义，冥冥之中，会有某种神灵被感动，她也会被感动。会的，一定会的……
那么我为她做什么呢？她喜欢什么？她说她喜欢吃烤红薯。对，就先给她买烤红薯吧，说不定烤红薯一买到手，她的电话就通了……
说行动就行动。阮非若记得在快乐步行街有卖烤红薯的。那里有许许多多小吃摊点，什么米线、烧烤、馄饨、水饺……零零总总有几十种之多，那里炊烟缈缈，肉香阵阵，吸引着众多的中小学生和一些初恋或者热恋的男男女女，反正路也不远，他就步行去了。
来到步行街，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原来热热闹闹的繁忙场景不见了，整个步行街仿佛被风吹过似的，干干净净，冷冷清清。除了几个穿制服的城管在街头游荡外，几乎看不到其他人，更谈不上有什么摊点小吃了。
“请问，这里的摊点怎么一个也不见了？”他找准了一个面相略微和善的城管队员，小心翼翼地问。
“这里不准摆摊设点了。”
“为什么，这里不是挺繁荣的吗？”
“难道你不是我们运河市的人？你不知道我们正在创建国家卫生城市吗？眼看着省里和国家的检查验收团就要来了，这些城市的抹布不收起来，怎么能合格？”
“那什么时候管制结束呢？”
“起码二十天，也许是永远。谁知道呢？”
阮非若失望了。卖红薯的消失了，什么时候才有？起码二十天，也许永远不会出现……本来认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却不能办到，难道这是一个不祥的预兆？这是否意味着他的恋情从一开始就要经历苦涩，经历磨难，经历磕磕碰碰？
他不死心。
“那么请问，假如我想买烤红薯，到什么地方能买得到？”
“不知道，现在酒店餐馆那么多，吃什么不行，干嘛非要吃那玩艺儿？”
阮非若摇了摇头，怏怏不乐的走开了。
有几个城管队员走过来看怎么回事，听同事一说，大家都笑了。
“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啊！哈哈！”
“喂，你要是真的嘴馋，就到乡下去，那里的山芋多的是！哈哈哈……”
阮非若没有精神理会他们的嘲笑，他处于极度矛盾之中。是继续寻找，还是中途退缩？退缩不能，但方向在哪里？这是他迷茫的地方……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达到目的，买到烤红薯！哪怕走尽运河市的大街小巷……
阮非若走了太多太多的地方，走得腿脚酸痛，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城管队的工作做得是如此的细致而严密，他竟然没有找到一个露天摊点！
怎么办呢？难道真的要到乡下去吗？乡下有红薯，但是没有烤红薯，这应该是一个基本的判断。那么这些人被赶到什么地方去了呢？如果他们仅仅靠这些小生意为生，这二十几天不做生意，他们怎么生活？是啊，这些城市的抹布，你们被塞到城市的哪个角落里了呢？对了，应该在角落里，应该在城郊结合部……那么再到那些地方找找？说行动就行动！说不定在我寻找烤红薯的过程中，有一个女孩和我擦肩而过，我定睛一看，哦，梦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精神是有了，但还是存在方向问题。向东？向西？向南？还是向北？这些方向都通城郊结合部……他是下午一点多钟出来的，现在已经是夕阳西下了。他望着西边的太阳，默默祈祷：如果冥冥之中真的有能够与我心爱的人相逢的方向暗示，就让我向西走吧，有太阳引路，我就不会迷失……
开始，阮非若的确询问了不少人，都得不到满意的答复，他现在要反思一下了：是不是所问的对象出了问题？什么人跟摆地摊的人熟悉？普通的过客不知道，有身份有教养的人不知道，知道的人就应该是和这个群体差不多的人群……这样一想，他就改变了策略，不是盲目地询问一些不相关的人，而是找一些理发店，水果店之类的询问。开始也不太理想，后来终于有了线索，有人告诉他，运河棉纺织厂宿舍有一家卖烤红薯的。
有了，终于有了……他喃喃自语，感谢上苍，感谢爱神！
太阳已经下山了，破落的宿舍区陆续地亮起了昏暗的灯。阮非若来到了卖烤红薯的门前。他看到了门口那只已经熄灭了火的大铁炉子。一个小女孩正在门前踢毽子玩，看那样子，只有十五六岁光景。
“小妹妹，你家是卖烤红薯的吗？”
“是呀！”小女孩停止了游戏，打量着他。
“太好了，我想买点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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