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道、释、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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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道、释、剑

野草萋萋,随风摇曳。

一座废弃已久的道观立在岛的最东边,断壁残垣,屋角锈蚀的铁马在风里叮叮当当的作响。道观前是一片白茅地,鹰不泊拨草而入,抬头看见歪斜的牌匾——“镇海观”。

鹰不泊以手遮头而过,似乎那牌匾随时会掉下来砸在他头顶。

观里庭院开阔,却也是白茅丛生,看起来久已没有人居住,大概这么偏僻荒远的地方,连叫化子和野狗也没有兴趣光顾。殿堂上尤然坐在漆皮剥落的三清,只不过老君的手指断了,手掌秃得可笑,原始天尊却没有了鼻子。

鹰不泊一笑:“看这三清的雕刻,倒是古物了。”

他低笑一声:

“闲来看三清坐土里,老猿扶断墙。”

鹰不泊起身四顾,目光迷离,似乎就要转身离去。

他忽然驻足转身,吐气发声:“我就是鹰不泊!”

声如雷霆,气息仿佛十万利剑向着四面八方而去,以他为中心,野草被劲风扯得笔直,直指周围。

寂静。只有远处老树上的乌鸦被惊起,“呀呀”地叫着在天空中盘旋。

鹰不泊昂然而立,目光森然。

脚步声由远而近,鹰不泊一转眼,看见夕阳中缓步而来的一个影子。那是一个黑衣的道士,年纪轻轻,微微带笑,并未带兵器。

“掌教已经恭候多时了。”道士恭恭敬敬,向鹰不泊揖手。

“我在东陆听一个朋友说,武当掌门一声令下,武当两万子弟天南海北地找我,只要我随便走进一处道观大喝一声我就是鹰不泊,便有人出来迎接。于是我就在大海上找了这么一个野观试试,想不到还真的应验了,不愧是家大业大的武当道统。”鹰不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直视道士。

道士微带笑容,目光一迎复又分开,并不畏惧鹰不泊的逼视:“鹰尊主说笑了,您这样的绝世高手,如果不想让我们找到,便是武当门下有两百万弟子也是枉然。不过师尊前日传下法旨,说法驾停在此处,鹰先生一日不来,便等一日,十日不来,便等十日。”

“我这样的路痴,以前想去昆仑去看雪,结果一路西行却迷了路,掌教等我还真是得好耐心。”

“不怕。这里虽然是个荒废的道观,不过远山孤树草里莺飞,荒芜中独有意趣,章某在这里等上一生也不会觉得烦。”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在殿堂中,清瘦的黑袍道人已经站在三清像下了,宽袍大袖,仿佛仙人。

鹰不泊再次见到武当掌门张风炎的时候,张风炎身上有种感觉赫然如利剑一般。走出了武当,这个老人忽的就变了。

“掌教法驾亲临,别来无恙啊。”鹰不泊大笑。

“武当山上你我有约,岂敢畏首畏尾,不尽全力?”张风炎也笑,“鹰尊主词曲精绝,令人钦佩。”

“不合词牌曲牌,不入方家眼目,俗人的东西,想不到掌教居然不吝赞赏。”

“换作个俗人唱尊主的曲子,就是真的俗了。尊主唱来,剑心旷古,没有人会说俗。”张风炎脸色郑重。

鹰不泊淡淡笑过:“有远客吧?”

张风炎微微比了一个手势,鹰不泊回首,断壁之上、晚风之中,一袭白色的僧衣猎猎飘动,年轻的僧侣手掌一串念珠单掌立在胸前,低低地唱了一声佛。而后他缓步而下,过峭壁如履平地,一步踏下,便行云流水般走近。

“少林天僧,拜见昆仑剑尊鹰尊主。”僧侣合十为礼。

“你是苦禅的弟子?真是年轻啊。”鹰不泊笑,“我平生见过一次苦禅,老得可以作我的师爷,想不到弟子却年轻到这般地步。”

“昆仑剑尊、武当道统的人都到了,自然也不能少了释迦牟尼的传人。”张风炎笑,“天僧和我赌谁能压下气息不令尊主发觉,不知道是谁输了呢?”

“掌教输了。”鹰不泊道,“我一走进这里,便知道掌教在殿上等我。”

“果然。”张风炎也不以为意。

“不过我也并非不知道还有第二人,”鹰不泊指着天僧,“不过他的动静随风而动,若有若无,始终捉摸不透到底在哪里。而掌教终究有好胜之心,有一瞬间掌教放出本命真魂,以天心之术探我,那时候我就知道掌教在哪里了。”

他又转向天僧:“和尚也赌胜负么?”

“佛陀亦赌,和尚怎不能赌?”天僧答得恭敬。

“佛陀亦赌?”鹰不泊沉思片刻,微微摇头,“倒是不知道这段典故出于何种经典。”

“佛陀在菩提树下,将成佛时,有天魔恐惧,前来诱惑。曰若不成佛,则为转轮圣王,坐拥天下,佛陀不允。天魔以大军来袭,天地崩裂,狂风雷电,而佛陀不畏。天魔又遣膝下三女,各具妍态极尽妖娆,而佛陀照以不净观,美女不过骷髅脓血,亦破之。佛陀成就菩提,天魔复来,曰当入无余涅盘,得大解脱,毋庸拯救众生,佛陀终不允,毕生传教。此便是赌,连赌四局,皆胜。”天僧微笑。

“这也算赌?”鹰不泊大笑挠头。

“其一,赌的是权贵;其二,赌的是生死;其三,赌的是sè yu;其四,赌的是苦痛。佛陀舍权贵、生命、sè yu,而取苦痛,教化众生,难道不是赌博?我们来到这里,天下苍生命悬一线,难道不是赌博?宁可押上自己的命,来赌众生的安危。”天僧合十再拜,“所以贫僧不怕赌。”

“和尚好机锋!”鹰不泊拊掌大笑,“但不知有赌胆,可有赌术?”

他食指忽地一立,一道霜气从指间射出,凝然如淡烟,挥手扫向天僧。

“贫僧修为浅薄,不敢接魏尊主的剑气。”天僧合十念佛,缓缓退了一步。

他一退之中仿佛乘烟摩云,丝毫不带烟火气。

鹰不泊指间剑气走空,瞬息再变,翩翩如蝴蝶穿花,再度划了出去。他举动之间也看不出杀气,带着文人雅客指点山水人物的风流。天僧这一次已经退避不及,眼看剑气扫到眉心,他眉心忽然微微一凹,剑气紧贴着皮肤划过,天僧眉间凝着一道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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