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夜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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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夜谈

他默然良久,再退一步,合十长拜:“鹰尊主的剑气,果然名不虚传。”

鹰不泊也不再进攻,看着自己的指间低笑几声:“如意通……好!你师父武功却不如你,我那时候要和他试手,他对我念了七个月的经,任凭我剑气如潮,他便如一段只会念经的木头。我这辈子遇见过无数对手,只是拿那个老和尚没办法。为你这身武功,苦禅重开了‘修罗堂’吧?那‘修罗禁’还是他传承心灯时亲手封上的,估计他也想不到这一生还要再打破。”

他仰天叹息:“造化弄人。”

“师尊毕生不通武功,圆寂时做辞世诗曰:‘耄耋一老衲,无处问长生。窗外天将暮,池上开白莲。’师尊看自己,不过一个老僧,哪里敢和昆仑剑尊的主人争胜。”天僧道。

“窗外天将暮,池上开白莲……”鹰不泊苦笑,“苦禅大师这诗从来做得云山雾罩,当日我听说他精研‘漏尽空’,算得出现在过去未来,于是求他赐一个明白。他答应了,给了我一首诗,说我一生都在这首诗里,我拿到了兴高采烈,可是读了那么些年,还是不懂。也不知道是我傻,还是和尚太狡猾。”

“敢问师尊赠给鹰尊主的诗是如何的?”

“也不是诗,是首偈子,说‘君有宝剑一枚,久被尘劳关锁。一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天僧深思片刻,摇头:“贫僧佛法浅薄,解不出。我师兄弟五人,惟有大师兄幻灭得师尊的智慧,能观想过去未来。”

“幻灭禅师?也曾听过他的名字,可惜无缘相逢。”鹰不泊眉峰一挑,兴趣盎然,“若有机会倒要请幻灭禅师提点一二。”

“贫僧踏出白马寺,师兄便圆寂了。”天僧合十念了一声佛。

“死了?”鹰不泊皱眉,而后长叹了一声,“我这首偈子,是解不得了吧?”

“师兄不在,还有施主自己解得开。”天僧笑。

鹰不泊愣了一下,放声大笑:“和尚,还是称我为尊主吧,鹰不泊剑下有冤魂,胸中有戾气,布施也是无用,不敢当你的施主。”

天僧合十微笑,并不回答。

“尊主远来,我弟子殿上备了一点素酒一席素筵,不沾荤腥,天僧大师也同坐吧。”张风炎道。

“释、剑、道三宗都已经到了,尊客也同坐吧?”鹰不泊忽然转头对那个年轻的黑衣道士说。

年轻道士微微愣了一下,忽地微笑起来:“尊主果然目光如剑!”

他此时一笑,容光粲然,已经不是刚才修道人拘谨沉稳的模样,却是个典雅清贵的少年公子,一双瞳子澄澈如秋水。

“掌教真人和天僧大师这场赌局中的第三个人便是阁下吧?”鹰不泊笑,“掌教压制气息,大师的气息却飘移不定,终究还都是以修为取胜,你却是以谋略周旋,更胜一筹。你冒充道士坦然而出,反倒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先人所谓大隐隐于市,是不是有点这个意思?”

“但是不知道尊主怎么看出来的?”

“说起来也简单,你太镇静了,反而有些奇怪。鹰不泊小有名声,武当掌教张风炎见到我尚且会驱出本命元气探我的虚实,你若是一个年轻道士,如此坦然自若反而奇怪。而且……”鹰不泊忽地笑了笑,上下打量了年轻道士一眼。

年轻道士一愣,小退了一步,忽然大礼长拜。

“呵呵呵呵,好说,好说。”鹰不泊笑,“我不说。”

“谢鹰尊主留在下一分颜面。”年轻道士也笑。

“敢问称呼?”鹰不泊又转向那个年轻道士。

“舞不易拜见诸位尊长。”年轻道士再次长拜。

他摘去头上的道冠,解开身上道袍,立刻就变了装束。这时候他和天僧并立,仿佛美玉同列。

鹰不泊微微吃了一惊,而后点头:“舞不易?原来你是衍朝皇帝的次子,既然都是为了影州之人而来,就不必计较尊卑长幼,一起坐下来聊聊吧。”

“是。”所有人都收敛了表情。

日落月升。

月圆之夜,hun yuán的冰轮挂在深蓝的夜空中,一丝丝月光漫溢出去,中天一片通明。

酒饮过了三轮,众人说话不多,只有张风炎和鹰不泊说了几句武当山分别后的所闻。舞不易坐在下首侍酒,神色恭谨。天僧白衣广袖,手把一串念珠,酒到便饮,其余时候阖着眼睛纹丝不动,仿佛坐佛,月光洒下,脸缘一抹辉光照人。

鹰不泊饮得快,舞不易再次提起酒壶为鹰不泊斟酒,半杯斟下,酒壶已经空了。鹰不泊看着酒壶悬在半空,最后一滴在壶口挂了许久,滴落在杯中搅动了水面。

“酒喝完了,有话现在可以说了罢?”鹰不泊环视周围。

天僧缓缓睁开了眼睛,张风炎坐直了身体,舞不易点了点头,放下了酒壶。三清殿上四人对坐,死寂了片刻。

“我先说吧,我辈份小,年纪也小。”舞不易忽地笑了笑。

“我是朝廷的人,但也不是。”他接着说道。

“怎么说?”鹰不泊挑了挑眉宇。

“鹰尊主听过我的名字,知道我在钦天监为祭酒。不过影州这件事,却不是我的职司,我这次来,也不是受父皇的委派。我父皇虽然知道,也不同意我来。所以敝人开诚布公,舞不易和诸位师长之间,绝无所谓草民和官府。父皇也并未授权我调动人力物力协助诸位。”

“这个倒是不敢想。”鹰不泊哂然道,“鹰某仗剑行于江湖,不敢期望闻达于官府。不过我想问,衍朝皇帝对于影州的旧事,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父皇不知道。”舞不易说得坦白。

“不知道?”鹰不泊愣了一下,失笑。

“八月丙辰朔,天相巨变,那时候正是钦天监轮值,轮到我推算历书,我已经知道大难临头。六日之后,掌教的弟子快马从武当山来离画,请我向父皇进言。而我在一月之内连续七次求见,不过父皇沉迷于后宫,始终不肯赐见。”舞不易摇头。

“大概是沉迷于新编十六天魔舞一类的**吧?”鹰不泊道。

“不瞒鹰尊主,外面的传闻不假,正是一些密教,曲解经文,劝父皇行淫。”舞不易神色肃然。

“那么祭酒大人是如何知道影州之事的呢?”天僧问。

“其实衍朝并不像诸位所想的那么昏聩,弱小。况且影州之事天下也没有几个人能比衍朝所拥有的信息更全了吧,只不过是想不想去了解罢了。”舞不易笑笑,“怪力乱神的东西,历朝历代,对外是扑灭,对内却有人秘密司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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