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老瓢的故事(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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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老瓢的故事(二)

老瓢跟着他看向山中友好镇的方向,那里仿佛点绕了盛大的篝火,把乌云密布的天空照得一片通红。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一种风声,诡异的风声,极其的紊乱,像是屋外原本吹着雪片的长风被切成了无数碎片。那些风的碎片围绕着取暖酒肆旋转,一些模糊的黑影在窗外一掠而过。

老瓢看了少年一眼,少年像是也察觉到了异样,抬起头来,沉默地看向窗外。

老瓢心里有点不安,打了盏马灯,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柴门。屋外什么都没有,飞雪斜斜地飘落,被风吹着堆积在老柏的树下,堆了快有一人厚了。光亮能照到的地方,什么脚印都没有。

“有人么?”老瓢大着胆子喊了一声,喊声被风吞没了。

“咕——咕——”鸟鸣声响起在老柏顶上,似乎是回答老瓢。

“原来是鸟。”老瓢松了口气,又有点诧异,这么冷的天,什么鸟不抱窝,还在外面飞来飞去?老柏顶上的那个乌鸦巢老板嫌不吉利,春天时候就叫老瓢捅掉了。

静了一瞬……咕咕咕咕!

无数的鸟一起鸣叫,汇成声音的狂潮,扑面而来。头顶那片漆黑的天空像是由无数的鸟组成的,四面八方充斥着它们的声音,如同妖魔的笑声。老瓢把手中的气死风灯不顾一切地扔了出去,双手捂住耳朵。

灯油泼洒在老柏前的雪地上,烧成一大片。

老瓢看清了。光秃秃的老柏上,站着无数的鸟,漆黑的鸟,从上到下,挤得没有什么空缺剩下。无数双眼睛看着老瓢,火光映照之下,鸟眼莹莹发亮。

“那么多乌鸦?这人得多大的霉运才能招来那么多乌鸦?”老瓢想着,觉得一股阴寒之气刺透棉衣。

成千上万双眼睛同时眨了一下眼,老瓢觉得自己心跳都停了。

老柏顶上那只最大的鸟儿张开羽翼,扑棱棱地飞起。老瓢这才看清楚,那些不是乌鸦,而是海燕,毛色如墨的海燕,每一只都有山中的鹰那么大,爪子上泛着漆黑的铁光。满树的海燕都跟着它一起起飞,羽翼切开空气的声音就是刚才老瓢听见的怪声,活了十九岁,老瓢从未见过这种诡异的场面,那么多海燕,密集得像是蜂巢被挑了之后飞出的蜂群。它们略略拔高之后,平展双翼,滑翔着扑向取暖酒肆的柴门,这时它们不再是蜂群了,是飞翔中的箭雨!

“妈呀!”老瓢惨叫了一声,没命地奔回屋子里,一把带上门,靠在门背后直喘粗气。

海燕坚硬的爪和喙击打在柴门的对面,像是无数铁箭矢,老瓢感觉到背后传来的震动,不敢挪动,生怕被燕群把门冲开了。他庆幸那个多事的老板在雪落之前非逼着他进山找了些上好的硬木树枝重新钉了现在的柴门,原先那张破板门要是还在,会被像纸一样撕裂吧?

“撞邪了?触怒山神了?还是这少年……偷了海燕的蛋?”老瓢脑袋里乱哄哄的。

“快快,看看窗子关紧了没有?”老瓢冲着少年喊。

少年笑了笑,站在窗前,一动不动。看着窗外成群结队一闪而过的黑影,那是燕群在外面环绕着茅屋疾飞。它们在找路钻进来。可这也不容易,双生岛天寒地冻的,一入冬取暖酒肆的窗户就被一块木板封上了,只留了几条缝隙透气。

“你犯什么傻?”老瓢急得想跳脚,这些隼一样大的海燕,给它们找空隙钻进来,还不给啄死了?他四下瞅了一眼,看见墙边靠着一柄锄头,抓过来把门一顶,这才算脱身了,扑过去把窗子上的木销插紧。

刚想喘口气,就听见木板钉的屋顶上传来“咕咕”声,一仰头,看见屋顶上那个忘记修补的洞里露出一只海燕的脑袋来。那个洞只有拳头大小,海燕身体太大,一时进不来,拼命地扭动着身子。那双眼睛直盯着屋里两个活人,莹莹然碧绿的。

“该死的!”老瓢急中生智,从柜台下面摸出自己闲来打鸟的弹弓来。这柄弹弓从小帮他解决了不少吃饭的问题,非常趁手。老瓢摸了一粒石子,仰头就射了出去。石子打在破洞的边缘,没有命中。以老瓢这柄弹弓,要是中了,打碎海燕脑袋大概不是问题。可是千钧一发的时候,海燕把头缩了回去。这份躲避的本事,完全是只警觉的猛禽。

“还敢把头伸进来?”老瓢大喊。

话音没落一滩黄白色的海燕粪落在他肩膀上。这只是开始,越来越多的鸽粪从那个不大的空隙落下,淋了他一头一身,简直不知道多少海燕在那个洞口排泄。这些海燕报复心之强,简直比镇子上的女人更甚。

门外窗外都传来一**的震动,是海燕集群撞在上面,这些鸟儿像是不怕撞得粉身碎骨也要冲进来。

老瓢连弹弓都拿不住了,两腿直打哆嗦,他不知这些海燕和自己或者这个少年有什么仇,那股狠劲简直就是要吃了他们。

“别抖!别抖!”他低头猛拍自己的大腿。紧要关头抖管什么用?总得想想办法。

“没胆儿就找个角落躲着!”他冲少年喊,“别碍事儿。”

这时他看见一条足有一掌那么长的蜈蚣,正从客人那边游向自己这边,掠过自己去了门边,从门上一条窄缝钻了出去。他这才注意到远不止是一条蜈蚣,这间屋里爬满了各种各样的虫子,蜘蛛、蟑螂、臭虫,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来,游上墙壁,成群结队地从门缝窗缝里往外钻。

酒肆冬天有很多小虫子并不奇怪,外面冷,还活着的虫子都躲到这里来了,老瓢打扫的时候看见过一条桌缝里头接尾尾接头一长串蟑螂。但是它们都苏醒了,不顾一切地要离开这间屋子,不管外面是成千上万的鸟儿。

老瓢额头上直冒冷汗,他有种感觉,这屋子已经被什么不祥的东西笼罩了,比如死兆亦或是诅咒,所以连这些虫子都嫌弃屋里的两个人了,宁愿死在鸟嘴里,也不愿在这个地方多呆哪怕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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