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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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甲一号,你听好了。皇上命你要听从本官的差遣不得违抗,本官手头有一封书信要交给石佛寺的善水主持,你现在速去办理此事。”

她未说明缘由便如此下令,便是想试一试这两个暗卫是否真的听从于她。果然,天甲一号听后丝毫没有迟疑便双手接过信件,向她告辞,而后从窗台掠影而去。

直到天甲一号走后良久,叶秋嬗才确定了皇上所说非假。轻呼一口气,紧张的心绪逐渐平复下来。

轻手轻脚地下榻,将外衣披上,又点了一支纸灯笼,才走至门边。这时候偏房内的茉香迷迷糊糊醒来。

“姑娘?您起夜么?”

叶秋嬗心头大跳,却还平静道:“嗯,你睡吧,我去净房。”

“姑娘,奴婢随您一块儿吧。”茉香揉揉眼,说着便要起身。

叶秋嬗却赶紧出声制止:“不必了,你知道我不喜欢出恭时有人随前随后的。你且睡着,若是有什么事,我叫你便是。”

她声音轻柔动听,茉香听着便觉睡意袭来,迷糊地答好,而后翻了个身又睡过去。

叶秋嬗在原地等了等,直到听见里头清浅有规律的呼吸声,才放心地开门出去。

她平时也有起夜的习惯,此时朗月当空,万籁俱寂。四周黑黢黢地,唯有她这一星半点的灯火照亮脚下的路。

叶秋嬗经过几次查案,胆子越发大了,她左顾右盼半响,没瞧见有人,便提裙迈步,匆匆往叶府院后行去。

她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从净房出来,却是刚巧起夜出恭的叶秋妙。

叶秋妙方才在净房便听到些许谈话声,还以为自己堂姐要出恭,忙起身让位。却不想开门之后,并未瞧见叶秋嬗倩影。

往四周查看,却见门洞处一抹月白衣角掠过,她惊疑,上前几步便捕捉到那抹提灯疾走的窈窕身影。不是她那堂姐又是谁?

叶秋妙觉得不对劲,想出声询问,但见叶秋嬗似乎行事十分隐秘小心,这般夜半三更却不在房睡觉,反而提着灯笼四处走动。叶秋妙猜测她必然有什么秘密,一时好心起,也不犹豫,提着自己的灯笼便跟了上去。

叶秋嬗走得极,叶秋妙根本跟不上,出了落亭苑便跟丢了。不过好在叶府不算大,她原地游走半响,猜测着叶秋嬗会去的方向,而后向那处走去。

却恰恰便让她猜准了,她去的是叶府庭院处,这里种着斑竹,郁郁葱葱、枝叶茂密。

叶秋妙一眼便瞧见竹林之外假山处的一点星火,心头一喜,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走近了些才发现叶秋嬗背对而站,而她身侧有一伟岸的玄衣男子,长身玉立。两人皆是仙姿玉貌,夜风轻拂衣衫,翩若惊鸿。

这时,那男子正拱手,向叶秋嬗道。

“叶大人……”

叶秋妙看得入神,不觉脚下踩到一片笋叶,‘咔嚓’一声,造出声响。

“……”

她怔在原地,呆愣抬眼,早已被惊动的那两人,也惊愕朝她看过来。

叶秋妙这才看清玄衣男子的相貌,墨发天颜,比素来为人称道叶家子弟还胜一筹,简直乃她平生罕见。他与叶秋嬗并肩而立,恍若一对月下谪仙。

叶秋妙的灯笼脱手而落,打破寂静。她仍未回过神来,指着叶秋嬗两人呐呐无言。

“你、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堂妹:“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解答一下:为什么不走密道呢,因为怕被堂妹发现。为什么要去竹林呢,因为谢大人心里有小九九,你们不要戳穿他)

第53章 夜半相会(二)

叶秋嬗比叶秋妙先到许久的, 那时候她出了落亭苑,并未发现身后的叶秋妙, 径直便往叶府后院走去。

竹林幽静,叶秋嬗四下张望也没找到谢芝的身影, 刚还有些孤疑,便见他从假山之后走出来。

“谢大人!”叶秋嬗轻唤。

谢芝为隐藏行踪穿的一身黑衣,见到她也是唇角一勾低声道:“那两个暗卫被你支开了吧?”

叶秋嬗颔首, “都支开了……”末了又反问道:“谢大人真是料事如神, 不过你怎会知晓我身边有暗卫跟随?”

“自然是用眼睛看到的。”

谢芝说着接过她手的灯笼,掸掸内里的烛灰,灯火霎时明亮起来。火光晕染这方小天地,稍一抬眼便见叶秋嬗粉黛未施、发髻半挽的模样, 真真是月下美人灯下玉。

而她也正一脸钦佩地看着他。

“那谢大人又是如何知晓暗卫的轮替时辰的?”

谢芝笑了, “皇室暗卫与枢密省暗卫同出于一处幕属,他们的规矩我自然清楚。”转而又对她夸赞起来,“不过, 那日若不是你有意提醒,我必然也是发现不了的。”

“哪里, 还是谢大人机敏。”叶秋嬗由衷道,夜风轻拂,吹散她鬓角的发,又抬手将它绾到耳后。

忽而又想起此行目的问他:“谢大人今晚叫我出来有何事?这两日我堂妹在家做客,我怕她发现,只有向你告假一阵子了。”

“我来便是为了此事, 这段时日你暂且不要用叶府的密道,行事也要处处小心,切莫被他人发觉了你的身份。”

“还有,你且与我说说昨日皇上召你入宫都说了些什么,为何忽然派两名暗卫在你身边,难道他已经知道……”

叶秋嬗蹙眉点头,“皇上已然知道我的身份了,当日我一入宫,皇上便威言相挟,无法我只得将面具取下……”

谢芝早料到会有这一天,虽则叶秋嬗如今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但也不禁为她当时的处境感到担忧。

“皇上是否扬言要降罪于你?你说没说是我逼你隐瞒身份入的枢密省?”他急道。

叶秋嬗却是连连摇头,“我怎能陷你于不义?”

谢芝微愣,又听她道:“况且皇上并非真心要治我罪,只是以此威胁我归顺于他。原本在揭面具之前,他还有意让我胜任书令一职,后来一见我是女子便将这想法作罢。最终还是留我在枢密省,只不过派了两名暗卫供我差遣。还有这个……”

叶秋嬗说着将怀里的玉牌摸了出来,递给谢芝。

“那日你给我的牌子,皇上说今后我可凭此牌任意进出宫门,且还能调遣两支禁卫队……”

谢芝眉头紧皱,接过她的玉牌细细端详,倏尔才启唇问道:“皇上赐了你官位?”

叶秋嬗答是,有些为难,但还是如实回答了他,“皇上任我为监察密使。”

谢芝听此,星眸霎时转向了她,“哦?竟是监察密使么……看来皇上对你颇为看重。”

“这职位很受重用么?我为何从来未听过?”叶秋嬗不解。

“嗯,监察密使乃历代帝王秘密赐封,是朝廷最为隐秘的司职。但他也会是帝王最为信任的臣子,我们谢家祖上也有此一例,而后受君王扶植,才有了如今的鼎盛之态。皇上如此信任与你,竟在进宫之前便将密使令牌赐下,看来是对我们先前的动作了如指掌。若没猜错,先前的庄公公甚至是枢密省都有皇上的眼线。而如今你已胜任密使一职,恐怕令尊叶大人身边也会有暗卫相随,皇上是在给你一个期限,这段时日内你若有二心必然遭革职处决,但你若安分守己那么叶家也就……”

他话未说完,叶秋嬗却已明白,这段期限内,她若安分守己,那么叶家也会如当初的谢家一般,青云直上,便是所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可这也是叶秋嬗最担心之处,伴君如伴虎,她区区一个闺阁女子如何会周旋于帝王之间?莫说助她爹升迁,便是保了叶府无恙已然够她庆幸三年。

谢芝瞧出叶秋嬗的焦虑,连他自身也颇为愁思。他怎会看不出皇上此举之意,将密使安插在枢密省,任她在自己手底下做事,成为他最为心腹之人。若不是叶秋嬗诚实相告,他根本无从知晓。

皇上不可能不知晓叶秋嬗不会将此事隐瞒着他,或许这也是他的一道试题,既检验叶秋嬗的本性,又试探他的忠心……

思及此,一向尽忠朝廷的谢芝不可谓不怅然,但推己及人,若是他为帝王,必然也会这般做。

谢芝轻叹一声,抬眼瞧见叶秋嬗愁眉锁眼的模样,心道果真是赤子之心,竟丝毫不贪图名利官位,好多人眼巴巴望着的位置,她却视之如砒霜,避之犹恐不及。

一想到叶秋嬗如今贵为监察密使,位同二品大员,官级仅次于丞相之职。比他这监察少卿更是大了不少,这就好比见着自己悉心培育的苗子终是长成大树甚至比自己还更枝繁叶茂,一时有些欣慰和与有荣焉,一时又有些郁闷。

至于郁闷的什么,他自己也无从知晓,只隐约觉得眼前这悉心照料的苗子越长越高,自己仿佛终有一日触不到她的枝叶……

如此天马行空地想象着,越发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莫名其妙如女子一般伤春悲秋,这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况且比起他,叶秋嬗此时才是最为心力交瘁那个才对。

谢芝无心再给她施加压力,脸上神色松了许多,笑道:“如此想来秋叶你如今官拜二品大员,已算是我的上司,我见了你合该敬称一声叶大人才是。”

叶秋嬗愣了愣,回过神来,复又问:“什么?”

“叶大人。”谢芝再次唤道。

他声如震箫,沉悦动听,传到叶秋嬗耳朵里过了一圈,只觉得这称呼像沾了法术,令她心悸。

她竟被年轻有为的谢家子弟唤作叶大人,敢问世间哪个女子当得了这声‘大人’?靳朝历来不乏女官,但都是御前伺候的闲职,诰命夫人也算女官,但也无人尊称大人。唯有她,受圣上亲封,任了人人觊觎且令人胆颤的官职,这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罢。

纵然是胸无抱负的叶秋嬗,也顿时感觉有股血气直冲脑门,脸上赤红、心头悸动。

“谢大人还是不要如此戏谑我了……”叶秋嬗捂脸羞道。

谢芝好歹是她的上司,怎么如今却调了个儿,这多拂人颜面啊……

叶秋嬗一心为谢芝着想,却早已忘了瞧着风光霁月的谢二公子,私底下却是个没正形的。见她羞涩,偏就越发来劲。

走开一步,拱手行礼,“下官拜见叶大人。”末了又抬起脸来一脸笑意,“下回我再见你时,便该如此行礼了吧?”

叶秋嬗大惊,忙闪开去,心里已猜到谢芝是存心逗她,气鼓了粉颊,美目怒瞪,“谢、谢芝!你再如此揶揄我,我便回去了!”

作势便要去夺灯笼,谢芝却先一步将灯笼别在身后,笑意更甚。

“莫恼、莫恼,两日未与你相见,枢密省又添一桩新案子,届时定然还有需要你出面之处……”

夜风骤起,吹得竹林沙沙作响,谢芝话未说完,右耳微动便察觉到竹林之外的异样。面上不动声色往那处瞥去,耳目聪明轻易便捕捉到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又细听片刻大致判断出来者何人,遂将方才的话题止了去。

“谢大人?你说吧,我听着呢。”叶秋嬗见他停顿,好询问。

谢芝却笑笑上前一步,又是一个官礼,“案情还未查明,下官还是下回再来跟叶大人细说罢……”

叶秋嬗以为他又犯毛病,正恼怒。这时忽听一声笋叶被踩碎的声响,心头陡然一惊,转头看去,与尾随而至的叶秋妙打了个照面。

是以,才会有三人面面相觑这一幕,而叶秋妙来得晚,刚巧只隐约听到‘叶大人’三个字,对前头的机密倒是一无所知。

伴随着她手灯笼落地,叶秋妙指着叶秋嬗两人呐呐问道:“你、你们在此作甚?”末了又觉得轮不到自己来质问,张张嘴又转而问,“堂姐,我方才起夜瞧见你往这处走,我担心你有事便跟了过来……”

“……”叶秋嬗呆若木鸡,她不知晓叶秋妙听没听到方才的谈话,若是真听了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而且还将谢芝也暴露出来,当真是罪上加罪了。

她正暗怪自己粗心大意,思忖着要不要让谢芝将叶秋妙打晕,待她醒来直接哄骗她是在做梦。亦或是到玉先生那里问问有没有什么让人失去短时记忆的迷药,无论如何都得让叶秋妙忘了方才那一幕才是。

叶秋妙也正尴尬着,心头百转千回,双眼在他俩之间来回徘徊。见自己堂姐俏脸煞白,便知自己吓到了她,语塞半响还是开口打破僵局。

“堂姐,这位是?”

叶秋嬗眼神一亮,抬脸见叶秋妙的神色极为疑惑,不像是试探倒像是真不知道谢芝的身份,这也就意味着她可能并没有听到枢密省与皇上的事,她心头松许多,但同时新的问题却困扰着她……

“额……他是……”这个问题她该如何回答?谢大人?谢公子?家丁?小厮?大侠?贼?!叶秋嬗脑唰唰闪过这些身份,无论哪个都好像说不出口……

谢芝却从容上前,拱了拱手道:“在下谢芝。”

“……”

叶秋妙恍然大悟,“哦!便是那个今科探花人称‘小叶探花’的谢芝谢公子么?”

他打着叶芳的名号闻名靳朝,叶家人自然十分留意,叶秋妙细细打量他,暗自点头。观谢芝此人相貌倒是比她幺叔伯还胜一筹,又兼谢家子弟那般高贵的身份,被称作‘小叶探花’倒是委屈他了……不过纵然是如此风光霁月的人物,竟不顾身份半夜与她堂姐私会,其奥义不言而喻。

叶秋妙初来京城,并未听说叶秋嬗许了人家,更别说还是谢家的人。未婚男女竟私会一处,她心里除了愕然更多的还是大开眼界,还以为京城风土人情与她江南不同,堂姐也更为豪放一些……

这般想着又往他俩看去,见月下一对璧人越瞧越般配,若是谢芝真成了叶家姑爷,那也算是叶府之光了。但偏偏叶秋妙又是个多疑爱猜度的性子,方才隐约听到谢芝唤叶秋嬗为叶大人,虽不知是什么意思,但瞧着两人半夜三更举止亲昵,又是孤男寡女……心头便生出不好的念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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