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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芝此人风流不羁、放浪形骸,若她是长公主便不会选这般空有其表之人为夫婿。

她这般想着,便不自觉地往上座看去,正巧撞见曜珮瞧过来的目光,两人都是一滞。

“公主殿下金安。”叶秋嬗隔空喊道,刚预备行礼,可还未起身曜珮便已漠然转过头去,留叶秋嬗满脸愕然。

正当她愣神之时,殿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便见那白面庄公公走至门口,操着自己那把尖细嘹亮的声音喊道。

“皇上驾到——”

“皇后驾到——”

殿内众人神色一凛,速起身行至大殿央,跪俯下去。叶秋嬗也反应极地随着大流,埋头高呼吾皇万岁、皇后千岁。

待行完大礼,圣上赦了平身,众人才起身退回席。

直到落座,叶秋嬗还觉着心口处正怦怦乱跳,平生第一次面圣,只听声音尚能知晓是个年轻帝王,至于天子圣颜,叶秋嬗却是没胆子去直视亵渎……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早看到流觞小天使灌了一瓶营养液,太开心了,万分感谢~~

预告:距离男主发现秘密,大概还有三章

第24章

一道明黄身影从眼前晃过,径直走向龙座。

皇后紧随其后,接着便是几个体格高大健硕的异族男子渐次走过,落座于圣上右下手的席上。

这几人皆是靳朝附属族群的首领,瞧着一个个五大三粗、饮酒若鲸吞的模样,对靳朝皇帝倒是毕恭毕敬,几番恭维之后,忙供上本族舞姬,聊以助兴。

这一小族以游牧为生,族内男女老少无不是虎背熊腰、彪悍魁梧,那首领带来的舞姬便与靳朝女子截然相反,没有纤细的柳腰与柔软的身段,却多了一分寻常女子没有的矫健与英姿飒爽。

她们手抱鼓,以鼓起舞,拍点节奏十分畅淋漓,一段结束将席间在座的人都震撼了。

特别是叶秋嬗这等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子,直看得她眼花缭乱、啧啧咋舌。半响听到旁的人拍掌,才回过神来也跟着喝起彩来。

异族这支舞可谓是抢尽了风头,圣上大悦之余,自然还是要为靳朝挽回几分颜面,只微微颔首,便有一群身披七彩罗纱,恍若瑶池仙子的婀娜舞姬盈盈走了出来。

柔桡轻慢,弱柳扶风。叫那些个见惯了粗野的异族人双眼发亮。

靳朝人一向骄矜高雅,见他们这般露骨的反应,大多已面露轻蔑亦或是低声谈笑。

只有叶秋嬗实属异类,还痴痴地望着殿美貌舞姬,舍不得移开眼去。

直到听见谢凌波附在自己耳畔低声调笑,方才一脸燥意地收回目光。

“叶姐姐若生成男儿身,必定是个风流公子。”

“你又胡说!”叶秋嬗秀目一瞪,十分羞恼。

谢家这两兄妹,都是嘴刁的主。

叶秋嬗也不敢再死盯着舞姬看了,闷闷地饮着茶水,生怕又被谢凌波抓住把柄来揶揄她。

靳朝舞姬退下场去,皇上赐下美酒,与大家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间酒过三巡,殿没了助兴之物,顿显乏味。

皇后心思玲珑,左右瞧见臣子臣民三两闲谈,遂清嗓开口问道:“瑶族首领远道而来,定要好生将京城的特产佳酿饮个够,但只饮酒却是有些乏味,依本宫看,不若请各位随了京城风俗,来行个酒令助助兴可好?”

国母之言,臣民怎敢不应,几个首领忙上前颔首谢恩。

皇后内侍高呼一声传,便有几个奴才将两兜无镞之矢和两个八仙过海图的瓷壶呈到殿上。

几个异族首领一瞧皆是喜上眉梢,其一个激动道:“前年祭火节时,皇后娘娘也是兴的投壶令,臣还是当年魁首呢!”

他们乃游牧民族,对骑射方面自然擅长,投壶正是考验眼力与手劲把握,前年宴上的投壶之赛便是他们全胜而归,现下一见又是投壶,自然得意洋洋。

皇后却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本宫正是知晓各位族长已玩过这投壶令,必定不觉新鲜。所以特地将投壶与射覆相结合,让今日的酒令有所不同。”

“射覆”几个异族人却是不解。

皇后支了支下巴,庄公公授意站了出来。“几位首领有所不知,这射覆乃是咱们京城时兴的酒令游戏。便是于覆器之下而置储物,令闇射之之意。皇后娘娘慧心巧思,将射覆与投壶结合起来。两人投壶赛之,赢的一方可让输的一方藏一珍贵物件,再盖上红绸猜度,若是猜了那这物件便归属于他。”

庄公公缓缓道来,异族首领一听,自然乐见其成。

他们在投壶之上已占了先机,又怎会怕靳朝权贵将他身上的珍宝猜了去。

一个异族首领率先上场,他要在右方席挑选出一个对手,观察了半响,却是挑了正细品佳酿的谢芝。

他是觉得这少年面若好女,瞧着便是个斯的读书人,一身装束更华贵不凡,定然能捞着好宝贝。

谢芝的雅兴遭人打搅,抬起脸来十分不耐地挑了挑眉。

龙座之上的天子却是轻呼一口气,脸上隐有笑意。

“谢家儿郎,速上殿前。”

“是,皇上。”谢芝躬身领命,随后昂首阔步走向殿。

直到谢芝走至那异族首领身前,他才惊觉,这看似俊秀斯的少年人竟比自己还高出半头,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不可小觑的气势。

……

两人二话不说,走至瓷壶前,相对而站,开始掷矢。

异族首领原本成竹在胸,正屏息凝神预备投出一只箭矢时,却听对面的瓷壶接二连三地发出声响,不多时便已有四支箭矢投进壶……

周围爆发出喝彩声,异族首领却是目瞪口呆。

“首领请。”谢芝停了下来,抬手示意,从容淡定的神态让对手心乱如麻,信心不攻自破。

这般拱手谦让却是对对手的最大嘲讽……

那首领踌躇良久,终是放弃,朝谢芝抱拳一揖,神色间隐含钦佩:“江山代有才人出,我甘拜下风。”

倒算是个心胸开阔之人。

依先前所言,输家要舍一件宝物让赢家猜度,异族首领心甘情愿地躲入屏风之后,将身上贵重之物藏于红绸之下。

谢芝颖悟绝伦又见多识广,那呈着宝物的托盘甫一出现,他便通过形状轮廓判断出来。

“难道是大漠狼王的狼牙?”他讶然问道。

那首领一怔,相当不甘愿地点头答是,还真如谢芝所猜,盘之物真的是稀贵的狼王之牙。

谢芝双眸一亮,上前掀开绸布,将盘乳白色锋利的狼牙拿了起来,细细端详。

“在我族内,狼牙乃是勇者的象征,此狼王之牙由老族长传下来,是我族不可多得的宝物。今日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将狼王之牙赠与能人也是理所应当,还请您妥善保管。”

异族首领再三说道,谢芝得了便宜,自然乐意应下。

相较于谢芝的乐不可支,在旁的靳朝权贵却相当不解,只纳罕蛮夷果真野性难改,竟将如此肮脏可怖的兽类齿牙视如珍宝,令人难以接受。

就连谢凌波也用绢帕捂住唇,露出一脸嫌恶。

“二哥为了不拂番邦颜面还要装作喜爱的样子,也是苦了他了。”

“……”叶秋嬗讶然,侧头瞧瞧她,又看向谢芝,轻摇其头。在她看来,谢芝应是真心喜爱这狼牙,而并非假装。

叶秋嬗推己及人,街上一只恶狗尚且能将她吓得胆裂魂飞,更何况一只狼王……

难以想象这异族祖上杀死狼王的那人该有多么的攫戾执猛。谢芝对狼牙的珍惜便是对勇士的敬重,叶秋嬗还是第一次这般理解他。

她这厢正思忖着,那厢的投壶赛已换了人,自谢芝战出个旗开得胜,异族首领们皆有些心神不定,而后的几场虽不像先前那般惨烈,但也不若前年那回将京城贵人全然压制了。

酒过三巡,轮到了最后一位异族宾客,但他却不是族长,而是其一族的首领之子。瞧着也不过是个少年,一双虎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们席,半响才走到殿朝皇上行礼。

“臣子素问长公主殿下天姿国色,今日一见果真名副其实。不知可否请公主殿下与臣子赛一赛投壶之乐?”那少年学着靳朝人说话的措辞与形态,若不是身着异族服饰,还真有点京城公子的样子。

不过京城公子可不敢像他这般胆大包天,竟当着圣上之面,对其皇妹直言爱慕,若不是番邦来使,恐怕九个脑袋都不够砍了……

他一语道出,天子圣颜果真染上一丝薄怒,只是碍于两族友好才隐忍不发。

曜珮长公主倒稍显从容,她神态倨傲地站起身,并不拿正眼看那异族人,而是清冷地反驳:“投壶考验手劲,男子怎能和女子比?要比的话,本宫也得找个女子共赛。”

她三言两语便将那异族人说得一噎,皇后见此立即附和道:“长公主说得在理。”

皇上也是接连点头,闹得那人十分窘迫。曜珮却不管他,兀自行至皇上跟前请命。

“皇兄,方才总是男子投壶,曜珮在旁看着好生心痒难耐,现下便让女子们也来赛赛可好?”

“是个好主意,准奏。”皇上含笑应允,他对这个皇妹是百般依从的。

曜珮嫣然巧笑道了恩,而后便款步轻移走至女子席间来。

“皇妹要与哪位女子共赛?”皇后关切道。

曜珮美目流转,在女子席间睇了一周,才不疾不徐地转身面向上方。

混在人群之的叶秋嬗不知为何,心里蓦地急跳,生出不祥的预感。

果真,随后便听她清喉莺啭的嗓音:“在百花宴时,庚母妃曾认一义侄,也就是前些日子勇救世子的那位叶姑娘,母妃常夸她是个蕙质兰心的聪慧女子,想来叶姑娘对这投壶射覆应是十分在行的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_←

第25章

“本宫便请这兰心蕙质的叶姑娘好了。”曜珮朗声道,复又转身直指叶秋嬗,神色倨傲。

叶秋嬗心头急跳如鼓,恍然大悟自己今日恐怕是赴的一出鸿门宴了,却又不得不起身领命。

“太妃义侄在何处?出来接见。”皇帝朝左方张望,而后下令。

叶秋嬗颔首低眉,步履轻盈地行至大殿之下,用先前牢记于心的宫廷礼节朝座上天子行了叩礼。

“臣女叶秋嬗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皇帝颔首,“朕也常听闻母妃夸赞你,今日长公主邀你射覆,你便拿出你的玲珑心思,看看你与公主谁更善解人意。”

他这一句话仿佛一块重石压在了叶秋嬗心头上……对方是长公主乃金枝玉叶,她这小官之女怎敢赢了她的珍宝去?

叶秋嬗出了一手的冷汗,心下决定在投壶时故意输掉,甭管公主瞧不瞧得起她身上的物件,只要不将她得罪了就成。

打定主意,她与曜珮同时走至瓷壶之前,站在红线之外,两两相望。

“叶姑娘可要全力以赴,莫让着本宫噢……”曜珮一双清眸流盼生辉,盯着叶秋嬗道。

叶秋嬗自是忙不迭点头:“臣女不擅投射,还请公主殿下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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