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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今上恨不得连江山都送出去的热乎劲,委实教人琢磨不透。

“你们说……”

傅酒摸着下巴:“你们说今上此举,会不会为了联姻啊?”

“联姻?谁和谁联姻?”

“还能有谁?”

傅酒与有荣焉道:“柳小姐一朝竞道夺得四海棋圣盛名,不是坊间都在传棋圣大人和大将军……”

他将‘私情’二字咽下,换了个说法:“若今上重赏大将军是为了与棋圣门当户对,这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毕竟,大将军若仅仅是二品将位,的确不足以将四海棋圣娶进家门。”

经他这么解释,众人恍然大悟:“也就是说,皇室有意促成这门婚事?”

傅酒笑道:“当然!大将军忠心可鉴日月,西山大火不顾生死地救回贵妃娘娘,这样靠谱的忠臣良将,谁不喜欢?如今大将军乃今上左膀右臂,若与棋圣联姻,皇室与棋道山的关系也能亲近两分,连带着咱们大禹国与四海棋道联盟也算沾亲带故,稳赚不赔的买卖,今上高瞻远瞩,实属英明!”

“可大将军到底去哪了呢?”

众人再次沉默,他们又没有千里眼,哪里晓得大将军跑去了何地?

就在皇室派出影卫暗地里搜寻姜槐下落时,腊月初一,四海棋手齐聚棋道山与棋圣坐而论道。

论道会正式开始,新任棋圣身着星辰袍亮相在世人面前,一瞬,四海慕名而来的棋手,心中掀起层层巨浪——早知道棋圣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却不想气度风华竟如此出众?

高山之上,云瓷手指棋盘,凛声道:“诸位,还有哪里不懂,尽管提出来。”

坐而论道,既是四海棋圣,论道会当日,便要解释在场所有人于棋道上的困惑。

扬名立威,传道解惑,没有一定能耐,纵侥幸赢得棋圣之名,也无法使人心所向。

四海棋道联盟地位非比寻常,想要成为握有实权的棋圣,要有绝对的魄力和教人无话可说的实力才行。

众人听着年轻貌美的棋圣侃侃而谈,心神渐渐沉浸其中。待他们从精妙的棋道中回过神来,月上柳梢头,抬眼再看棋圣,月色朦胧,那人依旧面色红润,精神焕发。

四海棋圣由这么个年轻的小姑娘担当,不服者当日有千人,云瓷含笑不理,继续论道。

论道第二日,不服者锐减,剩六百人,棋圣谈吐优雅,秀雅风华,深入人心。

论道第三日,不服者仅余三百人,更多人却被棋圣旺盛的精力和仿佛永没有穷尽的真知灼见所震撼。

人有倦怠时,慢慢的,熬了三天三夜,已经有人撑不住开始打瞌睡。

云瓷迎风坐在蒲团,发丝飞扬,她没有停顿,继续论道。

如此,论道第五日,棋道山上睡倒大批人,鼾声如雷,坚持下来的,竞无一人敢再提问,唯恐棋圣说个没完没了。

事实证明,能从星罗道一路绵延而上战至山巅坐上棋圣位子的,绝非常人。

就凭这耐力,凭这才思泉涌,凭这教人叹服的口才,四海棋手打心眼里被‘说服。’

不敢再问了,也不敢不服。

唯恐棋圣拉着他们笑吟吟论道至天明,到了此时,铁打的人也快扛不住了。

云瓷唇边噙着温柔浅笑,从蒲团起身时,面色苍白,汗湿内衫,强稳住身形,既没踉跄,亦没半分不妥。

念儿小心翼翼搀扶着她,惊觉小姐大部分力道倚在她肩膀,心知论道不易,忍着心疼,主仆二人体体面面地回了棋道殿。

到了棋道殿,踏入内室,云瓷连解衣都顾不得,被喂了些蜜水,陷在软榻昏昏睡了一天一夜。

待醒后,四海棋手见了她,态度和软了不止一丁半点,眼里存着敬畏。

柳云瓷坐镇棋道山,仅用一月时间便以雷霆手段接管四海棋道联盟,其中除了她个人令人惊叹的心性手腕,还有柳家倾尽全力的支持。

柳家嫡女,四海棋圣,如今哪怕住在深山老林的隐士都晓得柳云瓷之名。

论道会结束,紧接着便是称圣大典。

此乃四海盛事,堪比新皇登基。

棋道殿内,护道长老与四海联盟的八位副盟主洽谈。

云瓷手里把玩着玉质棋子,心思飘摇,仅余了一分心神放在称圣大典流程,剩下九分,全在想一人。

整整一个月过去,她没有收到姜槐一封亲笔信。

父兄与她传信不少,就连景阳、青敖、西蝉都送信前来。

唯独没有她心底最思念的那个人。

景阳在信里寥寥几笔提及阿兄做了一品镇国大将军,权势煊赫引得朝野震惊。

青敖也在信里简单说了皇室有意促成她与姜槐联姻,以此来拉近与棋道山的关系。

西蝉嘱咐她日常顾惜身子,莫要逞强。

种种关怀,缺了姜槐那一份,总觉得不够圆满。

距离称圣大典还有二十天,新年到来那日,她会真正成为青史留名的四海棋圣,她希望姜槐能来,姜槐也答应过,会在那天前来求娶。

会议已经进行了半个时辰,她烦闷地将棋子扔回棋盘,棋子滚落在棋盘的清脆声,引得众人不约而同看向她。

元洗问道:“棋圣有何高见?”

云瓷漫声道:“先不说这些,三个时辰内,我要得到姜槐所有消息。”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无奈的在心底叹息一声,伺候这么一位任性极有主见的棋圣,这感觉…还挺新鲜?

这已经不是棋圣第一次想一出是一出了。

命令下达,云瓷安安静静坐在大殿宝座,见所有人不说话齐齐望向自己,她道:“你们继续,谈好了列份章程要点给我。”

“……”

三个时辰,说长不算长,但对于困在等待里的人而言,也不算短。

好在云瓷有得是耐心,她拿出与万人在高山坐而论道的耐心,稳稳当当坐在位子。

三个时辰,不早不晚,传令使者应声入殿。

与此同时,信鸽从皇城飞到棋道山,护道长老恭敬地将一指宽的小纸条递过去,坐在上位的云瓷一身星辰袍,正襟危坐,威势极重。

“山主,皇室管咱们要人呢。”

“要人?”云瓷没去理会,问传令使者:“教你调查的事呢?”

使者恭身道:“回山主,大将军早于一月前失踪了。”

章节目录 091

风凉镇云平巷二十三号。

苏簌簌端着药碗踏进门, 一眼看到坐在窗前的少年人。

从前她总觉阿槐一身白袍眼角眉梢都充满了少年朝气,眼睛清亮,唇畔微扬,就能弯出极漂亮的弧度。

她笑,或者她不笑,都温温柔柔的像天边柔软的云朵。

可今时不同。

今时的阿槐哪怕也是一身雪白长袍, 但她的灵魂不在这副躯壳。

心病总要心药医, 她虽能治好阿槐五脏六腑积累的伤,却解不开萦绕她心脉的结。

郁结在心, 长此下去, 她不知道那个阳光明媚的阿槐还会不会回来。

姜槐坐在窗前一动不动很久了。

哪怕苏簌簌端着药碗进门。

她的眼睛望着遥远的穹苍, 白日,无星,可她心里有颗星。

那星忽闪忽闪地发着光,在沉郁难解的黑暗里照亮她身前三尺之地。

心神摇曳, 药香扑鼻, 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簌簌来了。

那双空洞的眼睛再次映照出人的影,簌簌不敢表现出悲伤,她克制着,隐忍着, 冲姜槐露出最得体也最无法让她拒绝的笑:“阿槐, 该喝药了。”

姜槐茫然地接过药碗,簌簌指尖小心地从她指尖快速掠过,而后她古井无波的眼睛终于有了细微涟漪:“别这样, 她会不高兴。”

这‘她’说的是谁,苏簌簌再清楚不过。

心头那股酸涩肆虐蔓延,簌簌忍着泪意笑了起来:“阿槐这心里竟还装着人间情爱吗?我以为…你此番断情绝爱,再不肯沾染凡夫俗子割舍不下的七情六欲了。”

她故意将话说得弯弯绕绕,借此来抵挡那片刻被无情拒绝的难堪。

姜槐的睫毛很长,那双眼睛也非常好看。

此刻她垂着眸,睫毛在眼底罩下一层淡淡的影。

那药她不觉苦,如饮茶一般小口小口品着,口腔里化开的苦涩,和心里难以释怀的苦涩混在一块儿,绵长,久远。

她白皙的指搭在青花瓷碗的碗沿,无悲无喜:“我也是凡夫俗子。亲情、爱情、友情,我被至亲所伤,被挚爱温暖,被友人包容,簌簌,我很感激你。但我是阿瓷的,从上到下,哪怕一根头发丝,都是阿瓷的。”

簌簌的手指轻颤着:“我两次三番救你性命,你就不能报答我吗?”

姜槐闻言看也不看她,慢悠悠放下药碗:“不喝了。”

她起身,长腿迈开,茫茫世间,孑然而来,孑然而去。

直到她离开小院,苏簌簌始惊觉自己说了多么过分的话,她急忙追出去,再也寻不见那道背影。

“阿槐?阿槐?阿槐你回来啊!”

正堂,药碗孤零零地摆在茶桌,风一吹,药汤冷透。

从清晨再到黄昏,及至天地蒙了层暗光,苏簌簌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小院,进门看到那碗她精心熬制的救命药,无形中便觉有人一巴掌狠狠从她脸上扇过!

她有心挟恩图报,她仅仅试探的将意图说出口,阿槐便毫不犹豫地斩断她的妄念,决然到连命都可以轻看。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想着姜槐一身内伤地走出门,心疾若再发作,保不齐会死在外面。

她的指尖一寸寸变得冰冷。

空有治病救人的手段,她的病人宁死也不肯回来。

一而再,再而三地逼她死心……

苏簌簌挥袖打翻药碗,药香弥漫,她的一颗心也跟着被打碎……

腊月初八,依着大禹国习俗,家家户户在今天都会喝一碗腊八粥。

外面飘着鹅毛大雪,人在屋里捧碗围在桌前过节,气氛融洽,带着欢声笑语一起迎接即将到来的新年。

姜槐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袍,飘飘欲仙。走在长街,路过一户人家时,端着腊八粥的小孩子惊喜地指着她大喊:“娘!娘!外面那个大哥哥好像神仙啊!”

大禹国崇尚风流,无论男女老幼都喜欢长相漂亮的人。

等到妇人急冲冲拿着菜勺从后厨跑出来,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哑然,扭头问道:“又在骗娘!哪有什么神仙?”

小女孩撇撇嘴,嘟囔道:“明明就有嘛,娘无缘见仙人罢了~”

她扬起笑脸:“可我见到了,娘,今后一年我会有好运的对不对?”

妇人本想笑骂她两句,见她如此也不禁软了心肠,慈爱地抚摸她的小脑袋:“是,是,我家幺儿是有福气的,以后好运气会天天伴随你~”

俗世温暖,很近,也很远。

稚子无辜,而她做错了什么呢?

姜槐步子不停,于风雪中穿梭,她的身姿秀美,容颜冷清,如一尊行走的玉像,在新年将至的热闹气氛里,孤独得要死。

直到她走累了,窝在角落开始睡大觉,这一觉睡得极长,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

黎明破晓,路边的流浪汉抓着不知从哪偷来的烧鸡啃得正香,行到拐角处,猛地被吓得鸡骨头卡在喉咙,费时费力地咳嗽得眼泪都出来了,这才消停。

他气得一脚踹在那人身上:“作死!吓唬谁呢!”

“嘿,不吱声?敢在爷面前装死?”

流浪汉试探着蹲下身子,指腹捻了捻那人身上做工精致的袖口。

姜槐就在此时睁开眼,眼里一片冰冷:“你在做什么?”

流浪汉被吓得瘫软在地:“你你你你…你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

姜槐抖落身上的积雪,眉间凝着郁气,淡淡道:“想死就跟过来。”

她举步走向更热烈的风雪,人间苍茫,心里空荡荡。

她不知道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但她知道这样下去绝对会出事。阿瓷不在她身边,她早就无力抵抗那些年结出的苦果。

她更不知道,这种如死般的平静会在什么时候被打破。只能避开世间繁华,一步步朝着棋道山的方向迈进。

她做梦了。

梦到许多暖人心窝的小事,梦到许多教人不寒而栗的场景。

梦终会醒。

好在她还有阿瓷。

她得赶在另外一个自己觉醒前回到阿瓷身边,她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

姜槐加快步子,沉如死水的眼眸掀起一晃亮光。

而那亮光尚未来得及蔓延,就再次被黑暗吞没。

流浪汉提了棍子跟在身后,一棍子重重敲在她背脊,棍子应声而断,血从他嘴里喷出来,待姜槐回眸,那人已经倒在雪地里咽了气。

鲜血刺激着她的眼,死气沉沉的眼睛里有一丝杀气钻了出来,姜槐合眼,半晌睁开,叹了声:“何必。”

大雪掩盖了一切痕迹,棋道山上,护道长老愁得白了头,扼腕叹息:“称圣大典在即,山主岂可离山啊?”

棋道殿内,元洗抚着长须无奈地笑了起来:“你还有办法拦着她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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