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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不认我作母妃,这终究是报应吧……”

她咳嗽两声,风雪掩去那些细碎的呢喃,过了很久,宣陵从容起身,她的眼睛红肿,指尖擦去泪痕,迈着步子坚定离开。

两刻钟后,深宫,寝殿。

禹皇服过药后淡淡瞥了影卫一眼:“她去桃源山了?”

影卫颤声道:“贵妃…贵妃在桃源山逗留半个时辰,看样子,在…在墓前哭过一场……”

如死一般的寂静,禹皇撑着病弱的身子从榻上起身:“知道了,退下吧。”

他细心整敛龙袍,待仪容理好,两条腿竟没勇气迈出一步。

年轻的时候不择手段,及至寿数将近,他的勇气消失殆尽,连心爱的女人都不敢去见。

他害怕看到冷漠相对的阿陵。

恍惚记起,曾经的阿陵是最爱笑的。

她意气风发仗剑将他从马贼窝里抢回来,那时候他的心就给了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谁晓得……阿陵心里早就有了人。

黎祯。

还未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喃喃念出这个名字。

书香门第的黎家早在十几年前覆灭,而黎家长女尸骨早葬在桃源山。

即便如此,仍旧有人念着她、想着她、爱着她……

禹皇痛苦地看向窗外,自言自语:“阿陵,你忍了十几年,怎么就不肯一直忍下去呢?你终于忍不住要对朕出手了吗?你想为她报仇,朕接着就是。可你不该一再地伤害那个孩子,那是朕的骨血!”

“朕的骨血……”他苦笑道:“就这么令你感到恶心吗?”

记忆袭来,如刀割在心尖,痛不欲生……

阳春三月,春风十里,少男少女策马扬鞭,遍赏繁花。

少年不满地皱起眉:“阿陵,为什么你要与她共乘一骑?”

他挑眉不客气道:“喂,黎家长女,你怎么那么笨,连骑马都不会,出来玩也太扫兴了!”

黎姓少女温温柔柔地冲他笑,也不觉恼:“可是阿陵并不觉我是累赘啊。是吗阿陵?”

明艳娇俏的宣家嫡女春衫轻薄,发间别着一根竹簪,腰间束着白色绸带,明明是再貌美不过的少女,却做了潇洒儿郎打扮。

她拉着黎祯的手,得意道:“阿鱼,你是嫉妒我软玉温香在怀?还有,若你不是我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就冲你刚才敢嫌弃阿黎,信不信我一鞭子抽飞你?”

“阿陵,不带你这么偏心的啊!咱俩多少年的交情,你和她才认识几天?”

“嘿,白头如新倾盖如故的道理没听过吗?我与阿黎,那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哎呀阿鱼,你怎么这么啰嗦?还要不要玩了?”

“玩!”

少年信手编了草环,兴冲冲给她递过去:“阿陵,送你!”

“哈哈,谁要你的草环?你编的一点都不好,还是阿黎的草兔子最好看。”

“哼!我看你还是偏心!我有哪点比不过黎家长女?阿陵,你到底要不要喜欢我啊?”

一句话,惹得气氛一滞。

黎家长女素来温柔的眼眸有了寒意:“你为何要喜欢她?你换个人喜欢不可以吗?”

少年登时炸毛:“这是什么混账话!我喜欢阿陵难道还要经你同意?”

“可阿陵喜欢我啊。”

少女挽了宣陵的手:“阿陵,我说得对吗?”

“对!对极了!”

宣陵和她十指相扣,笑容肆意:“阿鱼,不要棒打鸳鸯嘛,你这样子,咱们以后还怎么做朋友?莫要说那些话了,我不爱听。”

“真得不爱听吗?”

宣陵认真道:“真得不爱听。”

“好吧。”少年黯然地垂下头,苦口婆心道:“阿陵,你纵是喜欢她,能和她过一辈子吗?黎家长女总要嫁人生子……”

“我不会嫁人生子。”

黎祯正色道:“我会陪阿陵一生一世,我不会嫁人,只要她还想牵着我的手,我就不会丢下她不管。”

“你们疯了不成?”少年纵马跃下,扯着宣陵快步到了柳树下,还没开口眼圈就已经红了。

“阿陵,你告诉我,你对她的喜欢是哪种喜欢?我怎么看着你俩奇奇怪怪的!”

“奇怪吗?”宣陵挣脱他的手,盘腿坐在草地,嘴里叼了根狗尾草,笑得天真烂漫:“我爱阿黎,想和她厮守一辈子,如此而已。”

“爱?”少年惊得瞪大眼:“你俩同为女子,你怎么可以爱她?”

少女呸了一声,吐出嘴里的狗尾草,明艳动人的小脸尽显嚣张:“阿鱼,若我是男儿,若你不是皇子,若你我没有多年情分,说句难听的,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你…你也太狂傲了吧?!我好歹文武双全,阿陵,你怎么如此埋汰人?”

少女扬了扬眉:“谁让你说刚才那番话?都说了不爱听你还要讲,我并不比你差,你能喜欢女人,我为什么不能?你的爱是爱,我的爱就是草芥吗?阿鱼,你再这样下去是要挨揍的。”

“怎么?你还要打我不成?”

“那可说不准。”

“阿陵。”

少年沉默半晌,终是神情复杂道:“你别忘了,我是皇子。我出身高贵,天生就比大部分人站得高看得远。”

“行了!你又要拿你那皇子身份压我!”

少女恼火道:“阿鱼,你也太没出息了!世上女子千千万,你就不能换个人喜欢?我已经有阿黎了,你还想拆散我们不成?你要我恨你一辈子吗?”

年少情深,谁也不肯让一步。少年苦涩道:“你舍得恨我一辈子吗?”

少女重重往地上跺了一脚,草屑沾在靴尖,她厉声道:“你要敢害我爱而不得,莫说恨你一辈子,我必取你狗命你信不信?!”

“你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那黎家长女到底有哪点好教你迷了心智?我是皇子,你取我狗命?再借你三个胆子,你是不是还要惑乱朝纲?”

“荆玄鱼!你蹬鼻子上脸是不是?!”少女挥袖便走,背影决绝,不留余地。

十几年的友情在温柔的春光里裂开一道缝,一旦开始,便注定着余生再难修补。

“阿陵?”

黎祯迎上来与她十指相握,柔声道:“你和他吵架了?”

“哼!这个臭小子,咱们不要理他了,走,你不是喜欢游山玩水吗?我这就带你去,三年五载都不回来了!”

寒来暑往,少年每年春天都要往柳树下等人。

他的眼睛从最初的天真纯净,慢慢染了权势带来的深沉:“阿陵,你非要逼孤请你回来吗?”

青梅竹马分别的第五个年头,太子荣登大宝。

新皇继位的第十七天,黎家被判秋后待斩,消息散布九州。

暮春,黄昏时分,宣家嫡女策马回禹州城,当夜闯宫,被天子扣在寝殿。

第二日,黎家一百二十三口人被判流放,也是从那时起,宣家嫡女入宫为妃。

入夜,新房里的女子冷眼看着熟悉而陌生的年轻人:“阿鱼,你可后悔?”

新皇执酒笑着朝她走来:“悔?我为什么要悔?阿陵,我已经是九五至尊了,难道连心爱的女人都娶不得?”

“呵。这就是你的出息?”

“是,我是没出息,在阿陵心里,这世上最有出息的是黎家长女,我比不过她,可我能光明正大娶你。你不想要后位,那我从今天开始,后宫佳丽三千独宠你一人。我喜欢儿子,我要你诞下我的骨肉,否则这一辈子你别想离开!”

“阿黎呢?你把她怎样了?”

“阿陵,你真得变了很多,我刚才那番话你听了竟然能忍住不动手?”

新皇自嘲一笑:“她很好,她是你的心上人,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待她不好。”

“你就想要个儿子?”

“对,我留得住你人留不住你心,我想要一个儿子来继承皇位,我会加倍疼爱那个孩子,阿陵,你成全我好不好?”

“荆玄鱼,你可真卑鄙。”

新皇虔诚地跪在她脚下,热泪砸在喜服,他道:“你的爱是爱,我的爱就是草芥吗?我想和你有血缘牵绊,三年,就三年好不好?你陪我三年,我还你一生自由。阿陵,你大发慈悲成全我,行吗?”

“可我还是觉得恶心。”

宣陵漠然地一脚将他踢开,难以置信道:“阿鱼,你怎么变成这样子?”

“可你已经没退路了,不是吗?阿陵,朕…就想要一个儿子。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

春去秋来,如此反复。

七月,大雨瓢泼,宣贵妃产子,史为十一皇子:荆秀。

章节目录 090

荆秀。

病弱的禹皇执笔写下这两字, 暗道:如今那孩子,总也没辜负这秀字。

想到姜槐,想到那些陈年的爱与怨,他轻声道:“来人。”

大太监垂手而立:“主子有何吩咐?”

“赐,二品延西大将军姜槐,晋升一品镇国大将军。赐, 尚方宝剑可先斩后奏, 扶国除奸。”

冷风灌进喉咙,锦帕上咳出淡淡血丝, 禹皇打起精神继续道:“赐, 黄金万两, 绫罗绸缎百匹,珍奇古玩三十件。赐……”

大太监眼神惊恐,腿脚不住发颤,这…这是要闹哪样?

禹皇颓然问道:“你说, 朕还能赐什么?”

“皇…皇上!这…这这, 这不合规矩啊!大将军已是位高权重,再赐下去,十二皇子那边……”

“赐……汗血宝马。”

他从袖口取出一枚极为可爱的印章:“记得把它偷偷放进去。”

猫脸形状的红泥小印章被塞到大太监手里,大太监手一抖差点没拿稳。

禹皇急声道:“拿稳了!”

出了寝殿, 站在宫门口, 冷风无情地拍打着脸,大太监只觉满心荒唐。

他郑重地捧着掌心的红泥小印章,谁能相信, 谁又敢相信?

陛下接连赐下一品镇国大将军位、尚方宝剑、黄金万两,绫罗绸缎百匹、珍奇古玩、汗血宝马!赐下这种种滔天权贵,为的仅仅是偷偷送出一枚用来哄小孩子的猫脸印章?

这太匪夷所思了。

大太监怔怔望着那枚小巧精致的印章,脸色骤然苍白!

他大口喘息着,任凭冷风被吸进肺腑,这枚印章……

这枚印章怪不得看着熟悉——这不是陛下当年为十一皇子精心雕刻的生辰礼吗?!

为刻好这枚印章,陛下三天三夜没睡,为了使那猫脸更形象,九五至尊愣是抱着猫不撒手,从十几只猫里面选了最漂亮的一只观摩,最后用来雕刻在印章之上。

可惜……

可惜宣贵妃一句话,便不准陛下为十一皇子过生辰。这生辰礼陛下贴身放着,等到十一皇子夭折,再没送出去。

那为何今日又要偷偷赐给大将军?

想到那个可能,大太监心跳加速,苍白的脸慢慢红润起来。

若真是那样……

他眼里闪烁着精光,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十二皇子居住的明奉宫,若真是那样,这储君之位花落谁家,还真说不准呢。

陛下爱重十二皇子,可伺候在身边的老人都晓得,陛下子嗣众多,可最爱的,却是三岁时便夭折的十一皇子!

十一皇子没死。

念头如流星划过,大太监不敢耽延,快速领旨往将军府走去。

这天,说不准哪天就要变了!

圣旨降临将军府,他笑得和朵花似的,将军府众人茫茫然跪了一地,大太监左等右等不见人,问道:“大将军呢?”

管家不卑不亢道:“将军出门未归。”

大太监一头雾水:“将军没回府吗?那他去哪了?”

这问题,没人能回答他。

圣旨被送进将军府,不到半日就在禹州城掀起滔天巨浪!

今上疯了不成?

古往今来还没见过哪个皇帝如此厚封手掌兵权的武将!

士子楼人声鼎沸——

“哪怕大将军救了贵妃娘娘,这赏赐也太重了!”

“谁说不是呢?可要说此等重赏,大将军倒也不是承受不起,就是…今上这态度……”

士子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将到嘴边的那句话轻易吐出来。

事有反常必有妖,至于这‘妖’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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