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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来, 无法欣赏洞庭灯火通明、游船倒映的美。

湖上最大一艘巨船足足叠起五层楼, 以特定的法子用锁链将船楼稳固。

禹州城的男男女女都喜欢趴在窗子前俯瞰洞庭, 一眼,能装进所有繁华景色。待到月上柳梢头, 星辰沉入湖底,盛开出人间俗世的艳丽娇花。

大禹国最风流浪荡的诗仙说过:洞庭湖的水是有温度的,白日欢声笑语, 入夜高楼笙歌, 水里浸入的,是盛世安稳、人心太平。

人们来了又走,一掷千金,或充满脂粉气的花船十八坊, 或洞庭边上屹立不倒的四景楼,人间艳丽,浮华过后, 真心砸进湖底,细微的听不见响。人间的俗和雅,真与伪,如一口巨碗倒扣湖面, 泱泱盛世,靡靡风景, 诱着世人唏嘘观望, 流连忘返。

此时苍穹蒙了层淡淡暗光, 湖面升起微薄雾气, 姜槐指着洞庭湖西边直耸入云的高楼道:“看到没有?那就是四景楼,是你苏姐姐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云瓷极目远眺,看得非常仔细,“四景楼有四座高楼,哪座是苏姐姐的呢?”

“春之楼。”

春夏秋冬,人间四景,四楼之首的春之楼,除了娇俏美人,更多的是绚丽盛开的花。

苏簌簌置身花香着了身薄衫稳坐琴台,举目望着远处繁华落尽的洞庭湖,一抹惆怅浮上心头。

她了解阿槐,阿槐说一不二,性子看似温和无争,实则两人中她是最有主意的那个。真的没法续结良缘了么?苏簌簌不甘心,她不想放手,而今,亦不是放手的好时机。

阿槐答应为她赎身,答应要用真金白银砸在春之楼最高的歌台,砸碎她噩梦的初始。

这是阿槐答应的。

簌簌,我帮你打碎那个噩梦,从今往后,你就是自由的了。

那句话从她口里笑着说出来,苏簌簌看着她眼里波澜流转的光,惊喜的想跳起来!阿槐是她的知己,是她这辈子都无法放手的美好。

身为四景楼艳名满天下的花魁,想要赎身,以她如今的家产,想走?简直太容易。但她没有,她不想就这样轻易离开。

当年被骗到那高高的歌台,哭着奏完一首流离,屈辱印刻在骨子里,她擦干眼泪告诉自己:簌簌,别哭,总有一天你会亲手毁了这地方!她坚强多年,隐忍多年,生命中突然有人站到她面前,温柔的承诺她:簌簌,我来帮你。

那时候,教她如何不心动?又怎能放手?

想赎身简单,想用银子砸碎高高在上的歌台,难。

稳住歌台的,是权。

在禹州城,有钱也动不了权。好在她遇见阿槐,爱上阿槐。

那人被她欺哄着,甚至感恩戴德满心欢喜的要和她做一对假夫妻,企图骗过天下人,却在紧要关头清醒。

苏簌簌以手抚琴,暗生悔意,她不该将爱意提前显明,更不该去招惹云瓷,覆水难收,她与姜槐,没可能了。

不甘心么?

是,不甘心。喜欢一个人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她爱阿槐,所以想让阿槐来楼里见她。让所有人看看,她的心上人,如何为她撑腰。很幼稚,可她就是那样想的。

苏簌簌起身离开琴台,看了眼盛世安稳的洞庭,照例易容从楼里走出去。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戴着一张假面,感受镜花水月的太平安宁。她每晚都会去游船静心赏景。

洞庭,平滑如镜的水面,围满了各式各样的大船,大船里不知何时混进一艘精致结实的小船。船虽小,却比多数人租的大船看起来更好。一眼望去,极为亮眼。

隔着很远,看不清船上的人,依稀能猜到是对年轻男女。

入夜偷跑来洞庭幽会赏景,醉时吟一场风花雪月,清醒纵情高歌,已然成为权贵子弟心照不宣的雅事。不得不说,大禹国从皇室再到权贵平民,都弥漫着一股独特的风流气质,这气质挥洒在洞庭,犹甚。

云瓷坐在船板,梨花木桌摆放着天青色茶具,正有一搭没一搭和姜槐说着话。气氛正好,就听嘭的一声炸响,云霄璀璨,开出极大极美的烟花。

“阿兄,好绚丽的烟花啊!”

云瓷拽着某人衣角,提醒她去看。姜槐眯眼枕着胳膊躺在甲板,长腿伸展开,神情慵懒,扬起得逞又得意的笑:“喜欢吗?一会还有。”

“嗯?”云瓷陡然反应过来,不可思议道:“这是阿兄准备的?阿兄一直和我在一起,怎么会……”

“笨啊你。”姜槐笑容灿烂,露出八颗齐整洁白的牙齿,语气轻快:“和阿瓷出来玩,不能什么准备都没有吧。书上说女孩子喜欢惊喜,我也想哄阿瓷开心呀。”

“书上说?”云瓷红着小脸觑她一眼,往日温柔如水的眸子多了抹探寻,像试探着伸出小爪子的猫咪,看得姜槐又想揉搓她小脸了。

云瓷眸光稍转,轻哼一声,凉森森道:“阿兄背着我到底在看什么不正经的杂书?”

“人之常情,哪里不正经?”姜槐不自在的摸摸鼻尖:“反正不告诉你。烟花不美吗,你不开心吗?你开心就不要煞风景呀,好歹也是为兄一番心意嘛。”

云瓷被她问得一愣,脑袋懵懵的,仅余下一个念头:阿兄果然没从书里学好,都敢话,姜槐一阵恍惚:“没事了,没事了阿瓷……”她嘴里反复念叨这两句,将小姑娘抱得紧紧的,感受到她身子颤抖,云瓷才知自己把人吓狠了,好一阵愧疚,又好生欢喜。

阿兄,好像她预想的更在意她。

只是……

云瓷面颊浮现两朵红云,她刚从水里捞出来,阿兄这样抱着她……

小姑娘耳朵尖烧得通红,想把人推开,偏心生不舍,打起精神安慰道:“阿兄,我没事啊。”

姜槐脸色煞白:“你还知道我是阿兄,你跳湖,是想要我命吗?”

“唔。”云瓷辩解道:“我没想跳湖啊,我是不小心就…栽进去了。”声音越来越弱,底气不足的她快被自己蠢哭了。“阿兄,不要生气嘛~”

庆幸这天不算太冷,否则非得生病不可。饶是如此,一阵夜风吹过来,两人齐齐打了个寒颤。云瓷赶紧转移话题:“阿兄,冷。”

“哼!”姜槐不客气的瞪她一眼,抱着人往船舱去。

迈入船舱,两只落汤狗大眼瞪小眼,云瓷羞得无地自容,双手揪着衣领,尾音带了丝不易察觉的轻颤:“阿兄,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姜槐尴尬的收回视线,她忽然发现,小姑娘长得这么好看啊。几年不见,腰肢身段,简直无可挑剔。她猛地想起一事:“坏了,忘记买替换的新衣了!阿瓷你等等,我这就去!”

“哎?等等阿兄!”

姜槐回头,水滴从发梢落在衣领:“怎么了?”

云瓷担心她贸贸然跑出去染了风寒,忍着羞涩道:“阿兄这般模样,便不要乱跑了,使了银子差使附近船夫便是。”

说着她打量姜槐单薄的小身板,想起那夜揽着她双肩时的瘦弱感,不放心道:“阿兄合该注意身体,早去早回吧。”

姜槐眼底残存的惊惶因她这句关心烟消云散,她点点头,哪怕心里还生小姑娘的气,也不忍再冲她冷脸:“你好好呆着,我很快回来。”

洞庭湖面不仅游人众多,来往买卖的商贩也不少。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洞庭三天两头有人想不开跳湖,或为情债,或为其他,这些年,跳来跳去,惊奇的是,竟无一人葬身湖底。

洞庭甚美,谁也不肯以血肉之躯糟蹋了这分纯美。往往有人想不开跳湖,下一刻就会被专门负责巡逻在洞庭的船夫捞上来,船夫不仅负责捞人,还顺带买衣服鞋帽。大活人,总不能衣衫不整走在人前吧?

姜槐招招手,立马有就近的船夫踏上船板,接了银子,来去匆匆。

船舱内,小姑娘咬着唇回想今夜之事,双手默默捂脸,嘴里低声哎呀一声:“好烦啊,云瓷你也太蠢了吧!”

经受过洞庭湖水的洗礼,满脑子胡思乱想被冲刷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想起来就羞恼的小情绪。

姜槐站在帘子外听着云瓷暗恼,好气又觉得好笑,她手上拿着两套整洁的衣袍,打趣道:“想什么呢?”

云瓷别过脸不看她,委屈道:“阿兄就知道取笑我。”

姜槐笑了两声,笑声爽朗悦耳,“把衣服换了吧,不难受么?”

船舱就这么大,云瓷咬咬牙,抱着衣服往里间走,隔着道屏风,姜槐很快换好衣服,等了好一会不见云瓷出来,她问:“阿瓷?”

“阿兄……你怎么给我买的男装啊?”云瓷一身白袍从里面走出来,锦衣发带,有种别开生面的美。

姜槐道:“好看。”

真的好看么?云瓷打量着自己,笑了笑,也不觉得难为情了:“阿兄喜欢就好。”

恰是此时,脚步声传来,隔着一道珠帘簌簌的声音急急传来:“阿槐!”

苏簌簌来的急,珠帘被挑开,船舱内的温馨气氛陡然一滞,她抱着崭新的衣袍怔怔的看着唇角含笑的姜槐,慢吞吞的,又看向一身儿郎打扮的云瓷,蓦然,心底深处涌起一股巨大的落差——她好像不该来。

云瓷上前一步,惊讶道:“苏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苏簌簌涩然抬眸,明知故问:“你们呢?你们兄妹二人,又在做什么?”

她故意将‘兄妹’二字咬得清晰分明,眼睁睁看着云瓷白了脸,畅快的同时,亦有种说不出的难堪。

她一次次的提醒,而姜槐,自始至终都不在意。

什么男女有别,什么伦理纲常,在阿槐心里,若此生只记得一人,除了云瓷,别无其他。

姜槐似是没听出那些隐藏在话里的深意,她笑:“簌簌,别来无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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