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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才不计艰辛,千里迢迢从江阳而来,就为赶赴一个不知结果的执念。

他说的很认真,赵如裳一怔,别过眼,脸上蓦然发烫,羞赧的顾不上细想他话里的深意。

“公主。”裴渊忽然又开口,她抬头对他幽深的目光,听着他低沉的声音在寝殿里掷地有声的响起:“等过完这段时间,公主可否勉为其难的选一个驸马了?”

他眼中有暗光流转,话语里的暗示很清楚了,赵如裳也不能装作没听见,尤其他那么认真的看着自己,不自觉的也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红唇勾勒明媚的笑容:“当然,不能亏待你不是?”

裴渊总算心满意足,眼中笑意更甚,那素来冷漠的眼睛,此刻只装得下她一人。

赵如裳被他专注的眼神看得心旌摇曳,有些无所适从,按着狂跳的心口,匆匆下了榻,去妆台取了一个匣子过来。

“眼看到你表妹成亲的日子,女子出嫁前总要办一场添妆礼,也不知你那头准备怎么样了,我一点心意,你带回去给她吧。”

裴渊捧着那沉甸甸的匣子,微微皱眉,打开看了眼表情便有了变化:“添妆礼而已,用不着这么多。”

簪子步摇,项圈手镯,还有几个银锭,装了一匣子,裴渊不懂行情,可预估一下,光是首饰变换了现银,买下他先前冬霜巷那座宅子也绰绰有余了。

赵如裳硬把匣子往他怀里塞,随口道:“都说了是心意,拒绝了不就伤我心了吗?多的就当嫁妆吧,我也不知该送什么好,只能凑合拿出些俗物了。”

裴渊失笑:“锦华的嫁妆我已经备好了。”

“王府不比外头,花钱的地方多,嫁妆多些好傍身,也不叫我五哥看轻了。”见裴渊还不肯收,赵如裳急了,抓过他的手强行接住匣子:“就当我是娘家人,补贴补贴不行吗?”

赵如裳倒不介意贬低自己的兄长,裴渊注意力却在她后一句话上,唇角翘了翘,浮现一丝揶揄:“娘家人?”

她心头咯噔一声,心直口快说急了,就知道他会抓着不放,索性她也不解释了,嗔他一眼,语气生硬:“怎么,你不承认?”

“自然是认的!”裴渊脸上的笑是前所未有的好看,那笑软化了他身上疏离冷淡的气质,整个人温润起来,像是天上云层里忽现的太阳,暖意融融,叫人移不开眼。

战事当前,辰王娶侧妃也不好办得太过张扬,婚礼流程照旧,只是减少了一些不必要的细节。

辰王有心,提前问过裴渊和林锦华的意见。

裴渊自然没有任何异议,树大招风,辰王有自己的考量,他只是林锦华的表哥,不算长辈,不好干预,便道一切由王爷做主。

林锦华出嫁没遇上好时候,辰王偏又开了口,心里虽然有点不痛快,但看未来丈夫恳切的目光,又只能装作无关紧要的样子。

说起来她没有资格改变辰王的决定,但他特意来告知,至少还是让人感到欣慰的,且他再三承诺大婚后不会委屈她,林锦华便也就稍微安了心,做好准备迎接一个全然不同的人生。

辰王大婚前两日,送了请帖到雍和宫,请赵如裳去王府喝一杯薄酒。

赵如裳自然是想出宫来着,可怕父皇母后不答应,怀着惴惴之心去问帝后的意思。

皇帝忙于朝政,皇后也没心思管她,赵如裳没想到提了一嘴,他们就松口答应了,只是皇后叮嘱她早点回宫不要在宫外逗留。

赵如裳得了赦令,欢喜的不得了,上回出宫还是在裴渊乔迁的时候,她有心想和他再出宫转转,但考虑到林锦华出嫁,裴渊家中定还要客人要招呼,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纳侧妃不比娶正妻,规矩相对没有那么繁琐,但皇帝亲自赐婚,该有的排场又不能少。

赵如裳出宫到辰王府时,便见花轿停在门口,五哥意气风发,牵着侧妃的手进了门。

林锦华虽能入皇室玉牒,可倒是侧妃,穿不得大红的凤冠霞帔,桃红的喜服稍微失了点颜色,叩拜天地君亲一项同样也省去了。

新娘子进了洞房便是喜宴,辰王只摆了十桌席,宴请了一众王爷公主和往来密切的朝廷重臣,还特意把兄弟姐妹们的两桌席位设在花厅。

赵如裳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厉王,有些时日没见,他似乎还是从前的样子,清隽温润,对谁都带着恰当不过的笑意。

“七哥。”赵如裳过去,在他身边落座,厉王回头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看起来温柔许多。

“难得你能出宫一次,要去我那里坐坐吗?”

赵如裳一个劲儿的点头:“当然,我还没看过你的府邸呢!”

离的近,她才注意到厉王好像瘦了些,原本就清瘦的身体更显单薄了,她咬着唇,想起周敏溪来。

那晚周夫人去厉王府带走周敏溪的消息,很快就传进了宫里,母后说过之后,赵如裳有些惊讶于舅母的雷厉风行,但细细一想,又明白她的担忧。

舅母不想敏溪和七哥有什么瓜葛,所以她才堂而皇之的进了厉王府,当着七哥的面,断绝了他所有的念想。

周夫人具体说了些什么,赵如裳并不清楚,可一见厉王,她就下意识的觉得他这段时间过得并不快活,至少那天的事对他产生影响。

她有些心疼,握住他的手,关切地问:“七哥,宫外的日子可还适应?”

他颔首,轻轻一笑:“挺好的,你别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  看见冷冷清清的评论区了吗?那里需要你们!(暴风哭泣

第65章 画上之人

赵如裳动了动唇, 正要开口,庄王和隋王已经端着酒来,说要与她喝一杯。

“皇妹, 我过来时路过你的公主府,瞧着已经在砌墙搭瓦了, 最迟五月里就能住人了, 到时候缺什么, 都和皇兄说,我让人送去。”庄王喝了酒, 已经有几分醉意,知道赵如裳身子不好不能喝酒,很体贴的倒了一杯热茶。

赵如裳被打断了想和厉王说的话,只好收敛了情绪,露出得体的笑容来:“谢谢大哥。”

那公主府她至今还没去看过,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看来是要挑个时间去看一看了。

不多时辰王过来了, 他换了一身衣裳, 满脸喜色,勾过庄王笑容不止:“大哥,咱们兄弟如今难得能喝一回留, 今儿可要赏脸, 不醉不归啊。”

庄王闻言也笑了,手搭在他肩膀上:“这是自然,我怎么也不能跟你见外不是?”

两人相视, 皆是心照不宣的碰了酒杯,一饮而尽。

这样的场合,大哥与五哥相处总是很融洽的, 至少外人看不出什么异常。

赵如裳想起他们剑拔弩张的时候,默默摇头,实在无心看他们兄友弟恭,眼看喜宴结束后,便和辰王告辞,与厉王一同离开。

她跟厉王走,辰王自然不会说什么,还说要送她过去,赵如裳连忙拒绝。

她推着厉王,出了辰王府才走出不远,就听大门一阵喧闹。

端静公主慢悠悠的出来,上马车前跟问了身旁的奴婢什么,等回了话,她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然后又沉思了一阵,心花怒放的扭着纤腰上了马车,很快就消失不见。

今儿辰王娶侧妃,端静自然不会缺席,方才在宴上端静公主就不时的要与她说话,都被辰王拦住。

赵如裳知道端静的心思,定然少不了就是问有关裴渊的事,辰王想来也知道这个妹妹无法无天,从头到尾都看紧了她。

好在赵如裳没跟她说几句话,莫名松了一口气,但见方才她脸上的笑容,又有些担忧。

如今端静已经和驸马合离,更加无所忌惮,就怕她对裴渊还不死心,想些别的法子去打扰他。

赵如裳暗暗下决定,等明日裴渊进了宫再提醒提醒他,见了端静最好绕道走。且等这段风波过去,便去求父皇赐婚,免得皇姐再觊觎他。

厉王察觉到她出神,转头问:“怎么了?”

“没事!”她一笑,继续推着轮椅往前走:“七哥,咱们去瞧瞧我的公主府,看建得怎么样了,等会儿再去你那儿!”

厉王自然说好,兄妹俩一路步行往公主府去。

皇亲贵胄的府邸大都在这一带,像厉王府和辰王府就隔着一条街,一炷香时间就能到。

赵如裳远远看到公主府,才惊喜的发现自己的府邸正好和厉王府背对而立,中间一条窄巷,两边正好是各自的围墙,只是大门相反,得走一程。

她眉梢轻扬,眸中光芒流转:“七哥,以后我来串门子是不是方便了?”

厉王莞尔:“你不嫌弃的话。”

“还是宫外好!没有束缚,随心所欲!”到了厉王府,赵如裳左右看了看,忍不住感叹:“七哥,将来我要吃不上饭了,就上你这儿来吃,行吗?”

“那可说不准了。”厉王眉眼温和,嘴边噙着淡淡的笑,带着她在府里四处闲逛:“日后你要有了驸马,哪里还有心思往我这里来?”

赵如裳面上一热:“哪有什么驸马啊,你都还没成亲,哪轮到我啊?”

“不是吗?”厉王顿了顿,偏头看她,眼中带着几分揶揄:“我见太医院那位裴大人似乎甚得你意,还以为你正要选他当驸马呢?”

赵如裳蓦然一惊:“七哥你从哪儿听说的?”

“还用听说吗?我长了眼睛,自然能看出来。”

厉王心思本就比常人敏感细腻,别人注意不到的,他总能察觉出异常来。

单从大年初一赵如裳带裴渊来给他看诊之时,他就看出了赵如裳的心思。

喜欢一个人,真的是瞒不住的,嘴上不说,它却会从眼睛里出来。

她自己或许没注意,每回来找他时,说话时总会不经意的提起裴渊,那时她的眼角眉梢都是遏制不住的欢喜与情意。

尤其他再见到裴渊看赵如裳的眼神,更是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至少这么看来,他们是两情相悦的。

“你们俩既然对彼此都意,你何不找个机会向父皇母后表明,他们肯定会很高兴的。”

“不着急,以后再说吧!”赵如裳莫名有些羞涩,随口应了,就算揭过不提。

前边是书房,厉王开了门进去,吩咐人送来茶点。

厉王府重新修缮的时候,就考虑到他腿脚不方便,磨平门槛和台阶,进出的时候才不费劲。

进了书房,厉王也不用她推,自己转着轮椅去取了香丸点燃,放进案上的香炉里,不疾不徐道:“二月天最阴冷,屋中多显霉湿,我便时常会燃香,也不知道你能不能闻得惯?”

香炉轻烟袅袅,飘浮在宁静的书房里,赵如裳嗅了嗅,清淡的香味丝丝缕缕的钻进鼻子里,很是好闻。

她不常用香料,对这些一窍不:“这是什么香?”

厉王盖了炉盖,回过头来,淡声道:“独活。”

赵如裳登时皱起了眉:“这名字……怪晦气的,七哥,要不你换一种香吧?”

独活,独活,什么香会叫这种名字?

赵如裳光是一听都觉得心上发颤,见厉王动作行云流水,她又忍不住去看他。

“名字罢了,有什么要紧,我倒觉得这香不错。”厉王随口一道,仿佛真不介意什么。

赵如裳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见他说话时面色泰然无懈可击,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把话问出口。

厉王在整理桌上的书,赵如裳索性搁下杯子,慢慢踱步,七哥好丹青,墙上挂了好几幅画作,她看过前些年他的丹青,画技的确提升了很多,比起那些文人墨客也不遑多让。

赵如裳多看了几眼,见画缸里摆着不少画卷,顺手抽过一幅打开看了看。

是冬日雪景图,画的皇宫的一处宫殿,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有着他画风独有的特别之处。

看完后,又恢复原状放了回去,再拿了一副刚展开,原本她还漫不经心地欣赏厉王的画作,是一幅画像,待看清画上之人,赵如裳呼吸一顿。

厉王把书搁置在书架上,偏头见她脸色有异,蹙了蹙眉,关切问:“宜嘉,你怎么了?”

“七哥……”赵如裳唤了一声,勉强露出一丝笑,把画卷放到书桌上:“你怎么画了敏溪呢?”

厉王面上一僵,眼中情绪起伏不定,半晌,他才慢吞吞的收好画卷,淡然道:“上回答应给敏溪画的。”

赵如裳忍不住道:“我记得,她不是来问你要过了吗?怎么还有一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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