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凤栖梧、鸣鼓舞(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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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裳,你好厉害啊!”一名负责甩动绳子的黄衣中优赞叹道,“这么快就能找到感觉了。”

“对呀!完全看不出是瞎、对不起,我的意思是说……”

“没关系。”霓裳在晃动的绳索间轻盈跳跃着,“能顺利练习,还得感谢各位姐姐的照顾呢。”

“是你谦虚了!”

“你也教会我们很多新舞步。”

……

却不知,危险正向霓裳靠近。

两名衣着华丽、妆容精致的女子领着一众婢女太监走了过来,还特意不让人通传跪拜。

其中一名直接夺过黄衣中优手中的绳子,猛地一拉,那凌乱的节奏绊倒了霓裳:“你就是上官霓裳?”

“是的。”霓裳气定神闲,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

“是就行了。”华衣女子一挥绳子,狠狠地打在霓裳身上,“狐媚子,胆敢勾引皇上!不要脸的东西!”

“兰妃娘娘,您别这样。”众舞优不敢拦朝霓裳施虐的女人。

“兰妃娘娘,万一被皇上知道了,优伶宫可就遭殃了!”

……

长绳如鞭子般打在霓裳身上,如火烧般疼,可她迈动不了半步,右脚脚腕一开始摔跤就扭伤了,若硬是移动,恐怕会影响以后跳舞。

霓裳只能尽量躲着鞭绳:“你误会了,我没有勾引皇甫天佑,我只是个舞优而已。”

闻言,叫兰妃的更加趁机借题发挥:“放肆!皇上的名讳是你这种贱人随意叫的吗?本宫今日就是宰了你也不为过,下作的东西!”说着,手中的力道更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霓裳是不服气的,却因寄人篱下而无可奈何。

她也明白宫中女子的悲哀,她们一辈子老死深宫,期间还要为某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步步算计着……

众舞优跪着,有几个开始拉扯另一位华服女子的裙摆在哀求:“香妃娘娘,求求您,劝劝兰妃娘娘吧,万一皇上责怪下来,奴婢们可担待不起呀!”

宫里的女人,没有几个存着真心实意的,这些舞优,也不过是听闻皇上对霓裳的与众不同,害怕霓裳出事而被皇上一句话就毁了整个优伶宫罢了。

香妃笑意盈盈,却俨然更蛇蝎心肠:“诸位多虑了,新来的舞优不懂规矩,兰妃姐姐只是在教导她而已,本宫也不好插手啊。”

“既然爱妃不好插手,让朕来干预如何?”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皇甫天佑竟然会到来,而且身边还带着皇后左婉儿。

皇甫天佑无视跪下的一群女人,越过两个妃子,径自抱起昏迷的霓裳,大怒:“来人!把这两个贱人打入冷宫,废除其称号,朕永远也不想再看见她们!”

兰妃和香妃开始哭得梨花带雨,哀求不断,见到左婉儿那深沉的笑,两人才心知自己中计了,她们本是被左婉儿教唆着来找霓裳的茬,没想到,是被左婉儿利用了。

回到乾清宫,皇甫天佑遣退了下人,亲自褪去霓裳的衣物,为她处理伤痕——

忍受着白玉般的**的诱惑,他看着她那遍布全身的鞭痕,心痛不已。

霓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见到熟悉的脸孔,安下心来:“我以为、我会被打死……”

“别胡思乱想,我已经把她们打入冷宫了,她们以后不会再有机会欺负你。”皇甫天佑柔声道。

终于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的少女,惊叫着缩进了被褥中:“你怎么……嘶!”

“还伤到哪里了?让我看看!”这时,皇甫天佑才发现她早已肿起的脚裸,他轻轻碰了一下,就引得她直皱眉,“你忍着点,我马上叫人传御医。”

御医到来,为霓裳的脚裸包扎后,又吩咐了几句日常护理的话才离开。

闹了半天,夜幕降临。

“看来,朕要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皇甫天佑凑近霓裳,待她突然比往日亲昵得多,“免得你日后在宫中老被欺辱,朕不怕那些人,只怕你会受到伤害。”

霓裳一愣,敛眸,面色平静如水:“皇上,请自重。”

“自重?”皇甫天佑挑了挑眉,反问,“这张床、这皇宫、这整个天照国,包括天照国的所有子民牲畜,都是属于朕的,霓裳,你让朕何以要自重?”

霓裳又是一愣,类似这样霸道的话,那个男人也曾说过……

“皇上大概忘记了,我是花舞国的人。”她微微一笑,宛若白莲徐徐绽放,幽幽的清香伴着属于她的淡漠朝他扑面而来,“上官霓裳生为花舞人,死是花舞鬼。”

闻言,男人蓦然起身,背对着她,负手而立,第一次在她面前以天子自称:“霓裳,朕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女子,不可能不懂朕的心思,朕只说一次,男人的耐心是有限的。”

夜幕垂,月如纱。

雕栏玉砌的清心殿里,鼓乐齐鸣,酒香四溢。

“今日太后寿宴,君臣同欢!”皇甫天佑坐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上,左边是皇后左婉儿,右边是太后苏媚。那抹明黄的身影举起酒杯,不悲不喜的语调回荡在偌大的宫殿中:“祝愿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千岁千岁千千岁!”

位于大殿两侧的众大臣也举杯高呼:“祝愿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千岁千岁千千岁!”

“如此吉日,哀家心里深感欣慰。”苏媚才年过五旬,却风韵犹存,锦衣华服、脂粉香气衬得她才四十岁般,“诸位大人不必拘礼,都坐吧!”

众大臣纷纷落座,就有太监尖着嗓子喊道:“起乐!传——歌舞!”

起初是暖场的几个乏味歌舞,在座的人只是饮酒座谈,根本没有欣赏的雅兴。

南宫若坐在左侧,对面是皇甫天赐,看着皇甫天赐旁边空着的位置,南宫若不免好奇问道:“王爷,怎么不见王妃呢?”

“蕊儿扭伤了脚,不便出门。”

“怎么如此大意?伤势严重吗?”太后苏媚关切地问。

皇甫天赐轻哼一声,冷漠回答:“不严重,只是本王心疼蕊儿,才没让她负伤来参加这种无聊的宴会。”

太后的脸色有些难看,转而对皇后左婉儿道:“婉儿,往年花舞国不是送来过一些奏效的铁打药酒?应该还存放在宫里,宴会后就让赐儿带一瓶回去吧!”

还没等左婉儿说“是”,皇甫天赐就不屑地拒绝了:“不必了,那些药酒还是留给太后用吧,上了年纪的人骨头脆弱,难免会摔伤碰伤,太后可要小心了!”

太后的脸色愈发难看,精致的妆容也难掩怒火,却不敢硬碰硬得罪皇甫天赐,毕竟,国家命脉有一半是在他的手中。

“这宴会确实有些乏味。”皇甫天佑出声打圆场,“还好朕早些日子新封了一名宫廷首席舞优,其样貌、舞艺和音律都是上乘之色,众卿家今晚可大饱眼福。”

除却皇甫天赐和南宫若,其余朝臣纷纷起身举杯,一致鞠躬:“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就有太监再度尖着嗓子喊:“传——宫廷首席舞优!”

音律起,上殿的是十六名举着钟鼓的舞优,她们踩着碎步到了殿中央。

钟鼓上,是舞姿曼妙的纱衣少女,她披着红色羽衣轻轻转动,飘逸的长裙缓缓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她折腰以微步,轻纱飞舞如空谷幽兰,广袖开合遮掩间,众人也看清了她的绝色姿容。她在微笑,脚下的鼓音与丝竹声相得益彰,仿佛将歌舞的快乐传染给在场所有人——

“君不见魂销玉钗前,凤栖梧终无怨,铁马金戈无眠。

何人知心事空牵念,梦初醒皆非愿,画角声中情断。

红蜡泪,青棱被,水沈浓,冷初溶,落花如梦凄迷,寂寂锁梅红;

愁无限,消瘦尽,策马去,醉梧桐,却与黄芽野店望西北龙。

鹊踏枝,卷珠帘,倚危楼,望春归,堤柳岸图一醉花如翡翠。

疏影狂,烟花乱,衣渐宽,终不悔,无言得凭阑意只为伊憔悴。”

皇甫天赐一瞬不瞬地盯着那轻盈起舞的少女,手中的酒杯几乎被他捏碎——

这个该死的女人!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有多美都吸引人……他发誓,今后绝对不会让她有机会再在人前跳舞或者唱歌!

霓裳轻旋着身子从十六只钟鼓上落地,十六名舞优排成一个半圆,她便在中央甩动着长袖敲打钟鼓。

周围的大臣已经开始评手论足——

“不愧是宫廷首席舞优,舞姿优美、歌声绰约、加之振奋人心的鸣鼓舞来点缀,如此美景,人间哪得几回闻呐!”

“皇上英明!”

“皇上英明!”

……

太后苏媚是见惯风霜的人,喜怒哀乐皆不轻易形于色;皇后左婉儿想到美貌被抢尽风头,气得暗暗撕扯着手中的娟子;皇甫天佑是最镇定的人,早就想象到霓裳会又一次艳惊四座,特别是惊煞到皇甫天赐,他觉得心里痛快。

当然,有之前出席过王府婚宴的大臣认出了红纱少女——

“这舞优似乎在王府里见过?”

“认错了吧,皇上亲封的舞优,怎会是三王爷的人呢!”

“莫嘴贫,看舞便是,小心脑袋!”

……

南宫若听见这些话,只是淡淡一笑,独自饮酒赏舞,一脸坐等好戏的模样,心里想着——

上官锦啊上官锦,叫你陪我进宫,你偏不肯,这下走宝了吧!

霓裳的歌声再度响起,打断了众人的嘈杂——

“万里河川狂沙远,江山去,佳人念,天遥殊不辨疏远。

百丈见,孤灯凋朱颜,暮雪寒,天明晚,沈园绿江南如烟。

修竹水潺潺,从此送残山,阴阴谷鸟啼,貂裘自不闲。

墨华尽,丹凤细鬓眉纤,神仙亦相过,愿相伴,只叹沧海改桑田。

伴踏歌,一曲肝胆照,江湖远儿女少,缭绕飞凌霄飘摇。

拂衣去,已伴乔松老,彩扶桑天飞藻,凤栖孤影鸾终散。

歌舞毕,十七名少女排成一线,微微欠身:“祝愿太后娘娘寿比天高、福比海深,千岁千岁千千岁!”

“霓裳,你留下再舞一曲,其余人等退下领赏吧!”太后苏媚也希望有人能为自己挣足面子,用于她而言,霓裳此时就是一颗好棋子。

然而,当少女的衣袖轻轻甩开时,竟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扯住,紧接着,在众人震惊中,霓裳被皇甫天赐强势地纳入怀中。霓裳挣扎着,当听见耳畔那声不陌生的轻笑时,有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

“你、你——”

“我怎么了?”皇甫天赐不顾君臣们的反应,旁若无人般仿佛在逗弄他的宠物,“不认得本王了?眼睛失明而已,耳朵该没失聪吧?”

“你放开我!这里是皇宫!”少女拼命闪躲着他的气息,无奈,躲无可躲。

众人中,只有皇甫天佑胆敢开口说教:“三皇弟,就算你想让美人为你倒酒,也该等她再舞一曲呀,这么心急,未免有点扫了众卿家的兴?”

天子眼前,男人禁锢着少女的纤腰,轻笑:“皇兄,臣弟府上,正缺一名舞优!”

众臣紧张噤声,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向皇上讨要宫里的人,只怕唯有皇甫天赐有这个胆子和能耐。

“好!”南宫若看戏到**,兴奋举杯,“三王爷勇气可嘉,在下十分佩服!”然后,接到皇甫天佑狠狠一瞪,他仍面不改色地笑着:“皇上英明神武,在下也十分敬佩!”

霓裳惊慌失措,要她回到那个牢笼,她真宁愿死!

皇甫天佑一向忌惮皇甫天赐的势力,群臣以为,皇甫天佑会让步,孰料,天子勾唇:“三皇弟有所不知,霓裳已是朕的女人!”

“皇上!”太后诧异。

“皇上,这、这是怎么回事?”皇后左婉儿也安静不下去了,“上官霓裳不是舞优而已吗?”

这下子,轮到众臣惊讶——

“上官霓裳?这不是亡国花舞的小公主吗?”

“上官,确实是亡国皇族的姓氏啊!”

“亡国的皇族怎么会在宫里?”

……

看着皇甫天赐愈发青黑的脸色,皇甫天佑心里愈发痛快,感觉就像是抢夺了属于皇甫天赐的女人,又像是报复了皇甫天赐一直给他带来的屈辱。

“没错,霓裳就是亡国花舞的小公主,为施行仁政,朕决定册封上官霓裳为舞妃!”

自古君无戏言,皇帝金口一开,即使后宫或群臣有不满,也不敢反驳半句:“恭喜皇上!恭喜舞妃娘娘!”

见事已成定局,皇甫天赐也不好当面要抢皇帝的妃子,违反伦理的事向来是会受到唾弃的。

锦瑟宫是皇甫天佑赏赐给霓裳居住的宫殿,距离他的寝宫最近。

中午,左婉儿派来了婢女:“舞妃娘娘,皇后娘娘亲自做了莲子羹,邀请舞妃娘娘过坤宁宫一同品尝。”

霓裳根本没兴趣搅进这后宫的风波中,可避不过皇后威严只好过宫一趟。无缘无故被封为妃子,霓裳并不觉得是一种福分,反而心知是灾难的开始。

虽然皇甫天佑解释说,这是权宜之计,但是霓裳不再是昔日单纯少女,又怎么会不明白男人的心思。而且,皇甫天赐发现了她的存在,这也是一个隐患……

碍于皇后的威严不可抗拒,霓裳只得淡然答应:“我知道了,容我换身衣物再去。”

霓裳在宫里穿得很朴素,除却前夜太后寿宴的表演。按照宫里的规矩,妃嫔见太后或者皇后是要讲究仪容的,不可穿着太艳太华丽,以免锋芒太露;也不可穿着太过朴素,以免被视为不尊不敬。

反正,她是十分不喜欢这个皇宫,一点也没有当初花舞皇宫的自由和轻松,反而处处充满了阴暗和陷阱。

坤宁宫前,左婉儿竟然亲自出来迎接霓裳,令霓裳受宠若惊。

“舞妃妹妹可算来了,姐姐等你好久了呢。”

霓裳得体地欠了欠身,还没说话就被左婉儿亲切地拉了进殿内,才坐下,婢女就呈上清凉的莲子羹,淡淡的馨甜味扑面而来,确实能引起人的食欲。

“快尝尝,这是姐姐打算做给皇上吃的,可惜皇上很少来坤宁宫,如今只好先让妹妹为此先试试味道,若好吃,姐姐再派人送些到御书房去。”其实,左婉儿曾经为抢夺皇甫天佑的欢心,没少送甜品炖汤去御书房,很可惜,每次都被天子无情送回。

多亏了皇甫天佑的冷落,左婉儿才慢慢陷入了皇甫天赐制造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谢皇后娘娘。”霓裳无法抵挡左婉儿的热情,终究是比左婉儿年轻,也少了左婉儿那份狠辣和心机。

才吃了一口,冰凉的甜味滑下喉咙,霓裳才感觉不妥,全身发软得只能趴在桌面上。瓷碗落地碎成花,光影扫过一圈,殿门随后被宫人合上了。

“皇后娘娘,我不懂你的意思。”霓裳侧着脸,那完美的轮廓被左婉儿那狭长精致的指帽轻轻划过。

“不懂?”左婉儿阴森笑着,完全没有往常的温婉之气,“不懂不要紧,本宫会让人给你好好解释一番。”然后,她狠狠地将霓裳推到地上,高傲地瞪着不能动弹的霓裳,犹如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十香软骨散的味道,感觉如何?”

霓裳深深吸气,保持冷静:“许多宫人都看着我来了坤宁宫的,要是我出事,皇上肯定会追查到皇后娘娘这里。”

“呵呵……你这算是威胁吗?本宫的父亲乃当朝丞相,手执重权,就算本宫杀了你,皇上也不会轻易迁怒于本宫。”确实,左婉儿的地位并不是之前的兰妃香妃能相提并论的,皇

甫天佑废了兰妃香妃,可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但若动了左婉儿,依照左敦颐的脾性和势力,整个天照国必定震动。

“你根本没有杀我的必要,我不喜欢皇甫天佑,也绝对不会跟你抢男人。”霓裳坦言,有点同情宫里整日只为争风吃醋的女人,“我不过是这宫里的一个过客,只求早日离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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