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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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可没什么成亲前新人不准见面的习俗,有的人家还要专门让新人对眼,未免着实相互太瞧不上,生出愁怨。

虽然他不一样,他是被李文昌逼得点头同意。

想来陈暮雪也是不乐意和自己凑活,被易微逼迫。

暮色快临时,李月来换上金锦喜服,下人唤他出门。

姑爷,马在外面已经停好了,出门吧,免得误了吉时。

李月来一脸懵:去哪儿?

丫鬟自然道:去接我家公子,一同前往陈家。

他这才明白此处是陈家安排的,自己在风荷乡暂住的地方。

成,李月来点点头,摆正胸前的大红花,往门口走。

出来后,大门外多出一匹高大威猛的白马,正低头晃尾巴,悠闲地吃着稻草。

他指着白马:这是?

姑爷,您得骑马去接公子。

李月来点点头,骑上大白马。

身后跟着几车陈家提前准备好的礼盒,在仆人的指路下,他策马到风荷乡南街一栋小独院前停下。

门匾上写着月华居,铜环锁绕着红绣球,一片喜意。

在风荷乡,入赘也要找另外一处宅子让两位新人同时入家门,表示不分彼此,大家都一样。

李月来跟着带路人进院子,完成一堆繁复礼节,才被推至陈暮雪呆的房间门外。

姑爷,你把公子叫出来吧,一旁小厮喜庆道:声音大些,公子便走的快。

哟,还在这儿等着一遭呢。

他得先把陈暮雪请出来。

可陈暮雪要是不愿意或者故意拖延,在门外等候的自己那得多尴尬。

李月来摸了一把脸,五指僵硬叩门,硬着头皮道:你快出来。

身旁一众凑热闹的人:。

哈哈哈哈。

有人是真笑。

也有人笑得勉强,建议道:姑爷,你得撒撒娇,不然公子走不动。

李月来干笑两声:哈哈,是得撒娇,是得撒娇。

这时候,屋内的情形与外面截然相反。

里面的布置一片大红,显得坐在床上还是白衣的陈暮雪有些格格不入。

陈琼紧紧盯着自家公子,见他不为所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公子。

陈暮雪横他一眼。

陈琼立马闭嘴。

自从知晓上回是李月来背自己回来的,他对李月来那股子厌恶就变得怪怪的。

在众人起哄中,李月来又道:山中初见,郊外再见,当念旧情,现下又在屋里头娇羞做甚,难道要我再进去背你一回?

说罢,他自己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话里话外都在提醒陈暮雪可别忘记自己两次对他施以援手,不至于现在太为难自己。

如今这样也并非他所愿,既然到了这一步,自然是双方都被父母劝服了,就不要找各自的麻烦。

陈暮雪屁股挪了一下,嘴角微动。

一旁陈琼实在也有些听不下去,不怪他以前觉李月来脸皮好生厚,他家公子每回也没让他白帮忙,百悦酒楼被打的小厮公子还没跟他计较,又因为郊外那一回,上赶着送去李家三百两银子,现在他怎么好意思又在门外卖起惨。

然,现在木已成舟,没有任何回转余地。

陈琼只得劝道:公子,夫人走前特地叮嘱,千万别误了拜堂,都是请先生算好的。

听罢,陈暮雪瞧一眼身后的喜服,没动作,眼神却软了一些。

门外众人见屋内依旧安静如鸡,有些急了。

旁边有个年轻的小伙子拍了一下李月来胳膊,给他出主意道:哥,那个。

李月来望着小伙子,愣了愣。

哪个啊?

两人视线交汇,小伙子眼底尽是狡猾,低声道:唱首歌给暮哥儿听。

李月来立即明白过来,挑了挑眉,清嗓子。

都是男的,哪里能不懂,他们都是天生的行家。

这是你逼我的,既不能晓之以理,那就只能动之以情了。

他开声颇有天赋地唱起来:斜倚门儿立,人来倒目随,托腮并咬指,无故整衣裳,坐立随摇腿,无人曲低唱。

词未唱完,门就打来了。

陈琼站在门口,满脸通红地看着李月来。

脸上神情只差淫贼二字宣之于口。

李月来收声,淡定回看陈琼。

他这首相淫》女歌唱的可还行?

陈琼,回来,帮我系紧些。

陈暮雪清清润润的声音从陈琼背后传来。

众人的视线随着声音越过矮些的陈琼,看向床上,不由倒吸一口气。

陈暮雪一身大红喜服,头发全部高高束起来,拴了一根红头带。

细额饱满,脸色透润,细看之下,眼珠也是浅褐色,明亮有神。

柔身儿的眉目要稍微淡些,搭配在一起,说不出有多么绝顶,却让人移不开视线,只觉舒服极了。

李月来本觉得没什么,但左右一看,见这群老爷们眼珠子都要落下来了,不知为何心底有些不舒服。

他和陈暮雪尚无深浓的感情,但隔着一纸婚书,总有别人在觊觎自己东西的感觉。

等陈琼转身回到陈暮雪身旁,他也跟着快速阔步进屋,随手掩上门。

陈暮雪没料到他就这样冲进来,捂住腰间来没来得及系的双喜腰带,眼里有一丝惊愕。

李月来鬼使神差向他伸出手:走吧。

走吧。

语气亲切随意,好似相识已久。

就像说了无数遍一样。

在某个落日黄昏,站在田埂上叫他一起回家吃饭。

陈暮雪心里有个官场宏图大梦,却也藏着一个小小的,矛盾的,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愿望。

陈琼麻利递给他系好腰带,大胆把他的手叠到李月来掌心:公子,走吧,吉时快到了。

也许,他们不是最最相爱的伴侣,却能成为成功的同伴。

李月来从房内把陈暮雪牵出来,踏出房门那一刻,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喜意满满。

他虚握住陈暮雪的手,只觉掌心一片冰凉。

二人相顾无言,快步走到月华居大门口。

这时,外面又多拴了一匹白马,还是匹小母马,和旁边李月来骑来的大白马一比,稍微矮瘦些,正低头安静吃草,不时蹭蹭李月来大白马的脖颈。

两马看着很是亲昵。

李月来率先上马,陈琼接着扶陈暮雪也上了小母马背上。

两匹马一前一后落开些微距离,后面跟上敲锣打鼓和抬礼的队伍,一路浩浩荡荡行至陈家大院,好不热闹,引得路边许多人观看。

三生石上注良缘,宜室宜家代代昌。

小孩子朝着大白马边唱边作揖,笑嘻嘻的讨糖吃。

听罢吉祥话,跟在白马两侧早有准备的陈家人拿出米糖散给孩子们,赢得了孩子们一片掌声和嬉笑,他们也乐得高兴喜气。

大约一炷香,马车抵达一片红艳的陈家。

李月来和陈暮雪双双翻身下马,二人并排走上台阶。

迎接他们的是主道上铺陈的两个米袋。

李月来茫然地看向身侧陈暮雪,镇水村都是铺红毯的,这些东西也没人提前跟他讲。

周遭闹哄哄的,听不见陈暮雪低声和李月来讲话:踏上去,一步一步走。

闻言,李月来试探性的踏上第一个米袋,见陈暮雪没跟上来,连忙回头去看,生怕做错了什么闹笑话。

陈暮雪对上他的眼,抬脚欲跟上 不知旁边谁把他拉下来,站到一旁石路上。

有人小声道:公子走这边,那是姑爷走的。

见状,李月来无奈地抬腿走到第二个米袋上,周边顿时传来笑声和喝彩声。

他生出一种被陈家人欺压戏弄像小媳妇一样的感觉。

紧接着有人把后面第一个米袋传到第二个米袋前面,依次不断朝前铺,一直到大堂前。

传袋,也叫传代,以袋隐代,寓意代代相传。李月来也确实是被压低欺负的一方。

这个习俗中,要求李月来脚不踏地,代表他不可得地位,便是在陈家不能得权得势。

☆、陈姓佳婿(二)

陈暮雪始终跟在李月来身后半步开外。

李月来一步一步往前走,直到走下最后一个米袋,踏上正堂。

他并未因此松气,看着堂内言笑晏晏的众人,知道自己在陈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易微和许久未露面的陈辰颐高坐在堂上,盯着正中央两位新人。

易微脸上自是喜笑颜开,让自己儿子和李月来成亲正是她心之所愿。

如今白允南和陈暮雪藕断丝连,李月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伙子突然在新村闹出大动静,易微对此很是欣赏,觉得这孩子将来在生意上必有一番作为,即能彻底断了白允南和自己儿子的关系,说不定又能对自家生意有所助益,一石二鸟。

她便主动找媒婆上门说亲,提前打听李家的情况,对李文昌的需求了然于心,承诺送他儿子去华源书府读书。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我要的你能给,你要我的我正好有,买卖没有不成的道理。

果不其然,李文昌一口答应下来。

大堂上,嘈杂的人声逐渐平息下来。

李月来速速扫过易微。

她常年操持家中大小事宜,事事独当一面,脸上多了几分沧桑,但也是一股子精明劲,五官深邃,年轻时想必也是个美女。

这是第一次见陈辰颐,他不禁多打量了两眼。

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陈暮雪的面貌气质更随陈辰颐。面容细腻,保养得当,淡眉细眼,散发出一股孤傲淡泊的气息。让人觉得和他们一比,自己就是个堕入红尘,耽于俗世的凡夫俗子。

观察间,李月来收回了视线。

一位稍微年长些的男子站在易微身旁,高声道:笙箫奏凤凰,鼓乐迎佳宾。

听罢,众人逐渐围拢新人,往屋中央聚集观礼。

李月来居左,陈暮雪居右,在年长男子的高喝声中,弯腰行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三夫妻对拜!

周围喜庆的面容和恭贺声让李月来觉得一切好不真实,宛若梦中。

不过,古人,今人,后人,不都是这样么,被推着一步步向前走,无法后退,只能向前。

拜过天地,二人给陈辰颐和易微分别敬茶,陈辰颐快速接茶饮了一口,赏给新人两盘银钱。

他望着易微,低声道:礼完了,我山上还有事,就不久留了。

易微看向陈辰颐,心里一片冷若寒霜,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男人,竟然在自己儿子新婚之日,想连夜回乌山去,仿佛在这个家里一刻也呆不下去。

易微没应声,转开头,目送两位新人入洞房。

她满心欢喜着,李月来能给陈家的生意带来新的生机。

新房内。

地上铺好厚毯,四个角落摆上火盆,屋内十分暖和舒适。

喜床上有百合、红枣、莲子等,寓意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梳妆桌上有一把尺子、镜子和剪刀,寓意辟邪驱煞。

枯岭时兴先闹洞房,在拉新郎出去喝酒。房内站了好些成年男子妇人,等着闹耍坐在喜床上的新娘子。

有个绿衣妇人把手臂上在就准备好的花席反铺在喜床上,一脸笑意对陈暮雪道:你先把它翻过来。

陈暮雪看着花席有些莫名,下意识去找陈琼。

众人都知晓陈琼是他的贴身小厮,早就把他扯到人堆外边去了。

李月来垂头去看床上坐着的陈暮雪,见他还没干什么,脸就通红了,有些无语。

一看就是个未经人事,读惯正经书的,只怕招架不住这群食惯荤腥的男人女人们。

在众人的催促起哄中,陈暮雪半撅起屁股翻花席,只听耳旁妇人继续道:翻过来了没有?

陈暮雪一脸懵地下意识点头:翻过来了。

哈哈哈哈哈。

众人哈哈大笑。

陈暮雪似乎有些明白了,脸颊又热又红,飞快翻好花席,扔到一边不在碰了。

灰衣服男人对陈暮雪道:那我出个灯谜你猜,你若是猜对了,我这里就不为难你了。

猜灯谜难不倒他,陈暮雪微微舒口气,抬头看那说话之人。

我说了,你可听好。

陈暮雪凝眉点头。

有一瞬间,李月来瞧着他竟觉得他有些乖。

男人眯眼坏笑:瘦老太骑瘦毛驴,下句是什么?

陈暮雪:。

好了好了,李月来拦住几个专起哄的人往外推:你们去外面等我,上好的荷花蕊酒等着大家,喝尽兴就是。

哎呀,新郎官心疼啦。

算了算了,灰衣服男人拍拍李月来的背,往外走道:晚上你自己教吧。

等看热闹的人都走到门外,陈琼跑回陈暮雪身边,倒两杯酒道:姑爷,公子,请喝交杯酒。

李月来缓缓舒口长气,举杯道:..敬你。

陈暮雪端起酒杯,侧眼避开李月来的视线。

两个杯子虚碰一下,二人仰头将酒饮尽。

李月来放下酒杯,抬头打量陈暮雪。

彼此年华正好,也算得是相貌堂堂,却强行凑在一起,始终不是对方心底的那朵直须折的娇花。

好了好了,李兄,快出来,咱们喝个痛快!

有人守在新房门外催道。

喝过交杯酒,新郎应当出门招待来宾。

李月来起身,跟着大伙儿往外走。

等屋内安静下来,陈琼问:公子,饿不饿,厨房留了好些菜,我去传来。

不提还好,一说,陈暮雪真觉得肚子有些饥饿,点头道:弄点清淡的。

是,陈琼见他有胃口,心情也没那么差,于是放下心来,出门去觅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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