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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提,周德却是走进来的。

少年面色红润,精神头足足;头戴羽冠,黑亮黑亮的头发纹丝儿不乱;玉带横腰,锦衣周身,光彩逼人,映衬着一张傅粉玉面更显得美质良才人见人爱。

美人,是人间最动人的风景无论男女。

周氏族人睁大了双眼,发自肺腑地赞叹“美哉”

赞美过后,在场的所有人又都感到一丝不妥看这打扮,看这态度,周德哪儿像来受审的根本是来相亲的

果然,嫌疑犯的亲爹兼被害人的男人周安世气得浑身颤抖,作势就要马上冲上去。还好,被身后侧的一位堂兄及时抓住。

城阳王主生养的好儿子哎,比我家那几个好多了即使不太情愿,周亚夫依然不得不承认周德是年轻一代周氏子弟中的顶尖人物他们三兄弟都是。

但不管怎么说,周德毕竟犯了事。不能不处罚。族长周亚夫点着周德,威严地问道“周德,汝父言汝锤杀庶母,可有此事”

“贱妾尔”周德轻蔑地一笑,洋洋洒洒,轻松愉快地回答“德杀之。”

周安世又要跳起来了,狂叫“逆子,逆子”

“安世,安世,稍安,稍安嘛”一位面皮红红,明显平时饮酒过度的族老上前来打圆场。

揉揉红通通的酒糟鼻子,长老嘿嘿低笑两声,对着下面站的周氏族人笑道“德年少。众所周知,年少者,呵,多意气呵呵”

听到这个,族人群中泛起一阵笑浪少年人容易冲动,一个热血上头忍不住,就生事。大家都是从年少走过来的,谁没闯过祸呢

等大家笑得差不多了,酒糟鼻转向周德,眨了眨眼皮,笑眯眯地问道“周德,汝之杀父妾,乃一时失手耶”

奇怪了这家伙平时和周伉兄弟又不如何亲近,今天为啥这么尽心尽责地为周德开脱周亚夫看出了异样,探究的目光从酒糟鼻长老,扫向柱子后一直没动作也没吭声的周安世嫡长子周伉而这个当长兄的又太平静了。他不是最疼爱幼弟的吗不对劲对了,周何哪儿去了,没看到啊

怀疑归怀疑,周亚夫却没有发言阻止的意思。

老实讲,如果能顺坡下驴,将这件事高高提起轻轻落下,也不失为一个解决的好办法。为周德这桩事已损失了几个亲卫,如果再搭进去一个周家少爷,实在是得不偿失还徒留笑柄毕竟,小妾嘛,花钱再买就是了。

面对长老的示好,周德报以感激的笑。但随即骄傲地一仰脖,大声说道“非也,德故杀之。”

酒糟鼻耸耸肩,讪讪地退去。周氏族人,相顾而无言。

虽然有些不解,周亚夫心底还有有些佩服这臭小子的武人都看重硬骨头转头问弟弟周安世“安世,汝意欲如何”

一想起爱妾的死状态,周安世就悲从心底生,两个字想都不想脱口而出“偿命”

家庙内,顿时一派“哗然”。

大家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周安世用一个尊贵嫡子去赔一个贱妾的命这哪里是父亲,简直是禽兽不如。

感觉到四周的目光,周安世脸红了,但不想认错的他强辩“庶母,庶母亦母。杀母,乃十恶不赦之罪。”

周德站在那儿,提高了嗓子声明“诸君,家母健在”

“彼乃出妇,”周安世一跳多高“出妇非汝母”

周德嗤之以鼻,一脸的蔑视。

被亲生儿子当着那么多族人下面子,周安世都快疯了

抽动剑鞘中的宝剑,周弟弟实在控制不住,想上去砍人。再一次被边上的人揪住这回,除了堂兄,酒糟鼻长老也加进来帮着。

算了,不问了,还是我自己决定吧发现弟弟彻底丧失理智,周亚夫倒不敢把决定权给他了要是真的发生嫡子给侍妾偿命,整个周氏家族都会被笑死的。

周亚夫一锤子定音“周德,挞五十”

周德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跟了负责行刑的家法执事就往外走。

“族长,周德年幼筋骨,五十之数目,多矣”酒糟鼻长老倚老卖老,又过来和稀泥了“望太尉以老朽之薄面,减之,减之”

说五十就五十,怎么能减少周亚夫脾气强硬,冷了脸才欲当众驳回,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人家只是远房堂叔,都肯对孩子施以援手。自己这个做亲伯伯的,又何必上赶着当冷血恶人

“长老之言,善”周太尉点头,同意“五八之数。”

从五十,减到了四十。

此时,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周坚忽然出声了。

周坚向前一步,对异母兄长行了一礼,然后就着周德最新的表现这一通侃侃而谈。说什么周德在骚乱中立了大功,也算是为周氏积德结善了,家法处置上可不可以再减一等

族人们听后,纷纷点头。

当日周德巧计拦惊马救了梁王的一对儿女,算是给周氏家族积大德了。否则,以周亚夫和梁王刘武之间的恶劣关系,如果发现当日械斗的一方是周氏子弟和亲兵,梁大王能带领梁国军队杀进长安来把整个周氏族灭了。而最要命的是,即使真发生那种无法无天的状况,碍于窦太后,皇帝和朝廷恐怕也只能选择听之任之。

“如此五六之数”面对不卑不亢、风采怡然的周坚,周亚夫后槽牙咬紧,踌躇一番还是照做了。这个出身尊贵、仪表非凡的异母弟弟,即便再行规蹈矩再礼貌周全,还是让周亚夫感觉不自在至于其中的原因,条侯不愿深想。

从五十减到三十,不可能再减了。周氏族人安静下来,等候着等候着。

院子里,兵士拿着绳索过来,要给周德绑上受刑疼痛,人一定要固定才行被周德一把推开。亲兵们举高刑具,拉开架势

忽然,外面有人大叫“梁太子到”

家庙中一乱。

谁都知道梁王刘武和周亚夫是死对头。梁国太子驾临,能有什么好事

周亚夫官至太尉,是汉帝国的三公之一,位极人臣。而梁太子刘买是宗室贵胄,当朝皇帝的亲侄子。所以当两个人同处一室时,分庭抗礼,旗鼓相当。

刘买是被人扶着摇摇晃晃进来的。王太子的脑袋上裹了好几层,后脑勺高出一大块,看上去十分可笑。他身边陪侍的是梁王刘武的亲信臣子,公孙诡。

周亚夫见面辞的简短,已到了失礼的地步两家结怨数年,新仇旧恨的,实在没什么可客套的。与之相对,梁国太子那边也是连多站一会儿的兴趣都没有,直接就开门见山了“太尉,周德何在”

周亚夫冷冰冰的“竖子领家法”

“家法”刘买尖叫了一声,焦急地望向公孙诡难道我们来迟了

对王太子做了个安抚的表情,公孙诡站直身子,对周太尉正色道“太尉,因何行家法”

“周德乃周氏子,自归家法惩治。”周亚夫见了,怒形于色华夏族聚族而居。用家规家法处置家族子弟,再正常不过。就是天子,也不会过问周氏对周德的处罚;梁王又如何

“太尉此言”公孙诡摇头,冷笑“差矣”

周亚夫一愣,耸眉看着这个梁国家臣“汝何意”

梁国大夫从怀里优哉游哉地掏出铁印和绶带,在周亚夫面前晃了晃,又展示给一屋子周氏子孙看“大王任命周德为梁军校尉”

周氏一众人,立时哄然。

周大哥周伉大喜,向酒糟鼻长老行了一揖,然后飞也似的跑去庭院报信这下,连三十都不用打了。

华夏的传统,一个男人如果没官位,就属于父亲,生死受家规家法管制。而一旦成了官员,其身家祸福就变成受制于他伺奉的君王。

换句话说,因为被梁王委任为校尉,周德成了大汉官僚体系中的一名武官。作为官员,他的事非但生父周安世从此鞭长莫及,就是周亚夫这个族长也管不到。

刘武,竟然给我来这一手周亚夫坐在那里哼哧哼哧,快气爆了。

周安世认为自己是这世界上最不幸的父亲,不顾大庭广众,掩面痛不欲生“嗷嗷嗷嗷”

庭院中,周伉周何周德三兄弟拍肩拍背,乐开了花。

197、2403 兔子尾巴

大汉天子面前的御案上,摆放着长安内史提交的关于京都最近一次群体性事件滴总结报告。其大意如下

{宗室子弟}

伤者

淮南国王子刘不害,具体情况是手臂骨折。

梁国太子刘买,后脑勺多了一个包,兼有轻微的头晕目眩反应。

亡者无

{周氏亲卫队}

伤情

上肢受伤致残四人

下肢受伤致残三人

五脏六腑内伤五人

死亡七人

{第三方}

士人若干,分别是某侯某官某宦之子弟或者亲戚,在看热闹的过程中被扫到,轻伤,无残疾。

这份总结,如果交给任何一个汉人去评估哪边的损失大,答案必然是{宗室子弟}方

“宗室,宗室”天子食指按压着太阳系位置,低低呻吟。然后,抬头命司礼内官有情几位候在殿外的宗室列侯。

从事发至今,这是第几波了平常不见面时倒不觉得,怎么皇族的长辈们这么多啊皇帝陛下头痛,十分的头痛;所以不想细数反正不管来几批,他都得好好地接待,好好地安抚。

时间在消磨中,不知不觉地流去

目送不知第几批的宗室长辈离开,刘启皇帝吐口气,身子慢慢向后靠去。随驾女史发现,立刻机敏地拿过只厚软垫,放在皇帝背后。

有了支撑物,天子几无声息地叹气,叹了好几口气好累,好累是心累

如果现在起草一份诏书,列侯如果不呆在封邑,就重重地加税。不知这群长辈们会不会离开京城,乖乖回自己的封地去天子扯扯嘴角,不无恶意地想着,想着。

虽然皇帝陛下也清楚,诸如此类的想法只能流于想法,实际上基本行不通。

大汉帝国正式册封的亲王和侯爵,按律法的规定理应长期留守封地,督促生产维护治安,主持当地事务。在这点上,诸侯王们做得很好,但汉家列侯们则普遍当这条为空文。

汉朝皇帝的女儿们是不嫁无土之人的。所以,汉皇室的女婿们都是侯爵。

公主们生于皇宫长于长安,皇宫里有生母,皇宫外有姐妹有亲戚;亲朋故旧一大帮,根本不肯随夫婿离开京城。

关中气候温和宜人,出产丰富。加上历经汉庭数十年的大力建设和苦心经营,长安城再不是大汉开国时的破败寥落,早一跃成为天下第一的锦绣繁华地。因此,长安贵家都视离京为苦行,几乎视同于流放。

皇家既不忍逼迫帝女,又不能鼓励女儿女婿长期分居。于是,汉家侯爵们往往借着公主妻子的由头,久留京城不去。

规矩,是不能有例外的。一旦有了例外,犯规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女婿们既然能留在京城,根正苗红的刘姓侯爵如何留不得有样学样的,宗室侯爵们也在帝都中留了下来宗室是天子的本家,是皇帝的族人。

亲族多了,好处当然有;但坏处嘛,自然也是不可避免。比如现在

这群老老少少的皇室长辈们纷纷的不请而至。其中,哭号者,有之;摆道理者,有之;哀求者,有之;分辨者,有之死缠烂打的目的只有一个为在长公主官邸门前打群架的子侄们求情。

被一堆堆长辈连番轰炸的感觉,不好受

想起那群臣子兼本家叔伯的嘴脸,天子摸摸自己的面颊,颇有些不是滋味我看上去就那么穷凶极恶那么冷面冷心一群老狐狸

两方面都清楚,此事并不像表面上显示的那么简单。

长辈们给子侄求情,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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