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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过一点时间,秦太医就转动其中几根;再过一会,再动另外几根成事,拔针。

阿娇抽抽噎噎地扑进母亲怀里拱着蹭着,呜呜哇哇寻求安慰。馆陶长公主的眼圈是红了又红,紧拥着宝贝又拍又哄,只顾上心痛了。

良久,陈娇终于慢慢安静下来,缓缓沉入梦乡。整个椒房殿大松了一口气天啊,总算太平了。秦太医被命令原地留守,以备不测。

看着被太后长公主紧密看护,被整个太后宫团团围着转的馆陶翁主,秦御医不禁感慨万千真是一样五谷,百样命运同是翁主,际遇着实迥异那位身在异乡为异客的少女,独自挣扎在生死线上,不知道能不能扛过去

想什么呢秦太医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自嘲为文皇帝垂青,跨龙怀日的馆陶翁主,自然是不同的

云开,雨收,星启明,红日东升

椒房殿忙乱了一宿,漪兰殿连日来也不轻松王美人王长姁暗咬着银牙,极力克制自己揉搓脚趾的冲动。

穿木屐走路,是很有讲究的按华夏礼仪,必须毫无声响才符合规范。换句话说,一个华夏女人穿木屐走路有没有声音,直接揭示其出身和教养

没试过的人很难想象这有多难汉国,室外室外要么木要么石;木底行走其上,要求无声近乎刁难。但难能才显可贵是以贵家士女皆从小研习没几年苦功,绝难成就。

王长姁没有这样的基础;她美貌非凡,脚却是弱点。

乡间野地赤足惯了,王长姁的脚自然长成了蒲扇。草鞋可以补贴家用,木屐更值钱;至于鞋履,根本是想象之外竟真有人拿昂贵的丝不做衣服,做踩踏脏地的鞋嫁人后,丈夫金家虽比娘家宽裕,但也没闲钱置办各式足履。

直到入太子宫,王长姁才开始日日穿鞋穿木屐的日子而此时,习步已晚

为此,她不知挨了宫里多少耻笑和羞辱。最不能忍受的,是这些嘲笑竟不是出自自己的情敌,而是来自于资深老宦官和白发宫女。至今她还记得,当年在狭小的寝室里,自己是如何咬着牙一宿宿地练习木屐步态。

皇天不负苦心人如今的她也能象那些出身高门的后宫一样,踩着木屐走得如云如水。但王美人自己清楚实际还是不同的今天几个宫殿一转,回到绮兰殿时两脚已经痛到麻木了。

瘫坐席上,王美人静待沐浴。一阵轻轻的环佩声传入耳膜,王长姁扭头,见次女阳信穿过回廊向她这边过来优雅无声的步态,亭亭玉立的身姿。

王美人唇边浮出满意的微笑她的三个公主都是真正的贵女

阳信在门口脱了木屐,跨进门槛,向母亲行了个礼急问“刘姜可无碍”

王美人扫了女儿一眼,凉凉答“高台坠落,怎会无碍”

侍女禀报洗浴已备。王美人入浴房坐进浴桶,让热水掩过双肩,长纾口气。

公主也跟了进来,在浴桶前坐下,嚅嗫“阿母,今刘姜已废。南宫,女弟南宫可会遣送和番”

皇帝冷淡的眼神,薄皇后似笑非笑的表情,太后宫的闭门羹今天遭受的一幕幕难堪眼前再现,王长姁不禁咬牙祸女子

怪不得宫里都说生女多余,想她连生三位公主还全无名分,直到有了刘彘后才总算有个不上不下的美人封号。而她的胞妹王儿姁才生了两个皇子,就是夫人了汉宫中皇后之下就是夫人,如今见面,她这个姐姐反要向妹妹行宫礼。

进宫这些年,何等谨慎何等心思,才从最底层宫女爬到今天的美人封位才多久,南宫就给她捅出这么大的娄子非但陷己于是非,更险险牵连阳信。若陛下因此对自己和彘儿产生恶感,该如何是好

“和番而已”王美人忽然烦躁起来“祸福自招,生死由命”

“阿母”少女吓呆,不明白一向柔情似水的母亲为何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尤其还是针对亲生的骨肉。

见女儿受惊,意识到自己失态的王美人立刻缓了神色,温言“勿忧,南宫不出塞。汝父皇不许”

大公主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笑上眉梢。经验告诉她母亲用这种口气说的话,总是十拿九稳的。

“阳信,”王长姁对大公主柔声叮咛“汝为长姊,当分母忧。多照拂彘儿,吾母女身家前程全系阿彘一人”

“诺”阳信点头如鸡捣米小弟的重要性当然无可替代。好姐姐起身去通知二妹这个好消息。

王美人在浴桶里挪了下身体,思绪飘渺凭这么多年的观察和琢磨,对那位至尊的陛下她还是有把握的。别说女儿只是无意,就算南宫是真的存心害了刘姜,也不会被送出去顶替

倒不是说皇帝有多珍爱女儿们,而是丢不起这个脸

做帝王的都希望能流芳百世;退一万步,至少也不能贻笑青史。汉高祖开国伟业,也因送公主和番而遭后世讥笑;所谓和亲,明眼人都知道是苟且偷生的遮羞布。当今天子若开送亲女出塞的先例,这史笔如刀的,还不知留下何等笑柄以刘启陛下的性格,这类事绝不会做

想着想着,王长姁的嘴角浮出一抹嘲意。抬头,忽见女儿不知何时又折返回来,王美人疑问“阳信”

“阿母”阳信很困惑地问“如此,谁人出塞”

“谁人出塞”王美人微微挑眉,语音冷淡“彼与为母何关”

207 和亲行之 出塞曲

“谁人出塞”长公主微微挑眉,语音冷淡“彼与为母何关”

放下笔,馆陶推开案上的木简帛图那是打算下午给内府匠作的提领纲要。

要搬家了,皇太后要搬家了窦太后将要搬出住了二十年的未央宫,迁进大汉皇太后专用的宫城长乐宫。

搬家之前,必须对长乐宫进行彻底的修缮和布置。帝母失明已久,相应要考量的细节就更多。设计监督之责,自然归于馆陶长公主有谁能比刘嫖更知道老太后的习惯和喜好

入夏以后,小阿娇好几次午夜发病,都是浅眠警觉的窦皇太后首先发现征兆,才能及时救转。长公主母女情深,更感激母亲对自己子女的爱护,自然费心尽力务求尽善尽美。

伸手扶额,看向眼珠滴溜溜乱转的陈硕,刘公主深感头痛话题是怎么让他转到和亲上的明明叫他来是为了问肉糜之事的嘛就知道这个次子不好对付,和温厚的长子完全不同,聪明敏锐兼精力充沛,老问东问西的啧啧,今天又开始关心外事了。她怎么不知道大弟封他当典客了

另外,该如何向一个乳臭未干的童子解释皇帝颜面问题,还有中央和地方间那错综复杂的关系

大汉疆域,刘姓诸王领有大半,天子直辖的郡县反而是少数。这些封王们各据一方,对朝廷是阳奉阴违。高祖之后的汉天子多和亲,未尝没有名正言顺恶心一把诸侯王的用意在内。但这些,和一个毛头小孩讲得清楚吗

这臭小子胆包天,竟敢偷拿外面的食物喂给阿娇不知道妹妹身子不好,经常夜惊、闭吸和腹泻吗御医令已向她禀过女儿根子上是饮食不受肠胃疲弱,亏了底子体质;长此下去,必定不保。

想到爱女有性命夭折之忧,刘公主直觉一股寒气从后脊窜上去,心如刀绞

狠狠瞪了一眼一脸无辜的儿子如果不是阿娇吃了那肉糜,很罕见的没有不适,她早下令把这逆子拖出去打到屁股开花了。娇娇现在是吃什么吐什么,能吞下的还老闹肚子;难得有能接受的食物,一定要问清楚

“阿母乃鸿鹄也。”陈硕满不在乎地回答。

“鸿鹄”刘嫖吓一跳“竖子安敢欺母当令长安,鸿鹄何至”天鹅和大雁最是难捕;况南飞北去的,现在是时候吗

“否硕不敢。”陈少君总算正经点了欺母是大不孝,担不起这罪名啊。

陈小侯解释“渭水畔多湖泽,草深林密,擅猎者得之。”长公主信了。帝乡长安,群英荟萃,藏龙卧虎;有一两个特别会打猎的也平常。

“阿硕有心”刘嫖露出欣慰的笑容,做母亲的最乐意见子女间彼此爱护“吾子孝悌,母心甚慰。阿硕可有所欲”

“阿娇女弟,硕自然爱重”陈硕头仰高高,嘴角弯弯,一脸的高风亮节

长公主笑意浓浓“御马厩幼驹,本欲为汝求来。我儿既深明大义,梁王子从兄也,亦当悌之”

“阿母”陈硕的脸立刻垮下来心有不甘,可又不知道怎么反悔那两匹马驹他亲眼看着接生的,早惦记自己和大哥一人一匹了。

馆陶看陈硕快哭出来了,到底不忍心太欺负亲生儿子,婉然一笑“嗤知汝心,爱驹无忧”

“阿母仁慈”陈少君立刻眉开眼笑,长揖到地“擅射者已诺日一鸿鹄,供阿娇取用”言毕,陈小侯欢跳着告辞而去。

馆陶长公主笑看儿子雀跃着跑出去,心里提醒自己猎射无定数,女儿可是一餐不能缺的。为防万一,还需向豪门世家间打听谁家蓄养天鹅鸿雁;如有,要来给女儿炖汤。呃,宫里各林苑也多有飞禽,全都不能放过。

忽然想起没问打猎的到底是谁,急忙叫住少子“阿硕,擅射者何人”

陈硕远远地回头,咋咋呼呼“李广,陇西成纪李广”

李广那个以良家子从军击匈奴,用善骑射,杀首虏多,当上汉中郎的李广馆陶记得自己的父皇曾夸奖他“惜乎,子不遇时,如令子当高帝时,万户侯岂足道哉”

这人已经闲置多年,如今竟在长安长公主重新提笔,继续写她的长乐宫翻新提示,心底暗暗计较好吧,若他真能多猎天鹅大雁,让阿娇吃好长好,就告之母后皇弟重新起用他

立秋刚过,夏末秋初的中华沃野千里,金黄浓绿满是丰盛

一支车马协同护卫自长安启程,一路北去。队列中多车少士,负荷沉重,路过的地方都留下两道深深的车印。

于此同时,另一支军列从长安南门出发,奔向东南。这边相反,只带了一辆马车,其余皆是盔甲鲜明、武装完备的骑士。

向南,为首的是一位褒衣博带的高官,端坐马上手持一柄长八尺的竹杖;杖顶三重牦牛尾制的赤红节旄迎风猎猎。

三千多汉军紧随高官之后,一路翻山渡河,快马疾驰。他们是长安北军的骑兵校尉,追随持节天使执行皇命,目的地直指楚国的王都彭城。

就在几天前,在享够上位者坐山头观虎斗的乐趣后,刘启陛下终于决定了汉国的新丞相人选原御史大夫陶青。事实证明这段时间各大家族的明争暗斗纯属无聊,御史大夫本就是副相,惯例上优先补缺相位。

同时,皇帝貌似随意地打发了另一件小事册封宗谱记录中最年长者为和亲公主,出塞和番。

这回,帝室连进京这个步骤都省略了。嫁妆侍从备好直接从长安向北出发;另派一支禁军和使节南下迎接新公主,再转而北上两队合并,直接去往匈奴。

楚王族对这道只以毫无准备诏令一出,楚王夫妇瞠目结舌,王主生母更是惊厥当场,王宫霎时乱作一堆刘戊的这个女儿十二岁都不到,即使在习惯早婚的汉国都属未到婚龄。一个孩子,如何能远嫁异族

但能与不能的判断在皇帝不在楚王。相较其睿智多才的父亲刘郢客,现任楚王刘戊实在是个只知酒色的草包其叔父刘礼早就提醒过侄子有备无患,然而

没有申辩,没有宽待,没有如何,楚王再不愿意也得快快交人三千弓弩齐备、刀剑如林的禁军哪里象送亲的卫队简直就是平叛的先锋

一切在混乱中进行,甚至亲人间的道别都是语未尽、催匆匆。次日,穿戴整齐的楚翁主被塞进宫车,在军队的前呼后拥下向北方驰去。

车声杳然平日伺候翁主的仆妇捧着一幅素帛在楚王和夫人面前跪下,禀告是王女昨夜留下的书信,命车马远行后递交父母。

帛内包有一缕长发,其上是少女稚嫩的笔迹。楚太子接过,轻轻诵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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