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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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遥?!楚栖险些把舌头给咬掉,你怎么在这儿?

敲门进来的一个是明遥,还有一个人他不认识。

明遥理直气壮:我怎么不能在这儿?我经常来啊,倒是栖哥哥你侦查敌情来了?

楚栖一时不知是该先给自己找借口还是该指责明遥这种通敌叛团的行为,而跟着进来的另一人首先打开了话匣子:敬世子,久仰大名,我是惊鸿洲榭、也是这条夜河之上所有酒舫的东家,我姓彭,叫彭永彦。

这么多船竟都是他旗下的,楚栖发觉自己还远远低估了人家的本事。不同舟舫的主推花样不同,平时也都是竞争关系,不知情的恩客不满意一条船的服务而上了另一条,对比觉得果然另一家的服务好多了,殊不知钱两都是流进同一个人的口袋。

可以啊,楚栖的事业脑又开始盘算,若说玲珑阁还在搞网红景点饥饿营销,夜河酒舫已经跨越到子母品牌连锁产业了,就他们风光楼曲高和寡,现在连皮肉生意都不做了。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风光楼是国有企业!

想多了想多了

久仰久仰。楚栖把思绪拉回来,他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朝中所有姓彭的官员和官员家属,发现没有人对得上号,彭老板和明遥很熟啊?

彭永彦笑道:明公子是我们这儿的常客,就是最近来得少了点。我今儿难得登船巡视,便见他在厅里转悠发愣,上前一打听,才知是他看见世子也来了。我来京中这么多年,世子的小道传闻倒听了不少,却是一直都没见过真人,便腆着脸来敲门一晤了。

楚栖瞥了眼明遥,果然见他的理直气壮像被戳破了的气球似的一点点蔫了下去,附带着小声嘀咕:要不是好奇你来这儿做什么,我也不会主动被抓现行啊

算了,孩子大了要宽容,楚栖想,倒是这个彭永彦

他笑着客套道:彭老板客气,我有什么好看的。回京数月一直忙碌,今日得空才来夜河酒舫转转,果然旖旎绮丽,直教人醉生梦死。听彭老板口气,似是外地来的?再一听口音,有些像是南边那头的

彭永彦抚掌乐道:世子去过南地?不错,好耳力。我十数年前沿运河一路往上,做这个酒舫生意,到了承国都城才停了下来,因为再往北就没有含城中河的繁华城市了。不过往南看去,那些大城镇可不少我的酒舫呢,哈哈哈哈!

楚栖:果然是连锁产业,攀比不得,他们风光楼输了。

不过他的话又引起了楚栖的注意:一路往南,包括南慕?

彭永彦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自然。

楚栖心念微动,隐约觉得彭永彦话中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但这时明遥凑过来挽住他的手臂,在他耳边嚼舌根:栖哥哥,随便寒暄两句就走吧,我听说这老板不是什么好人。

楚栖不动声色地拍开他脑袋,嘴唇翕动,压低声音传到明遥的耳朵里,不是好人你来夜逛这么多次?

明遥支支吾吾地说:这不也是和酒舫里的人打交道多了才晓得的嘛,我听说他早年发家时,很多美人都是坑蒙拐骗、强买强卖来的,因为舟舫流动,所以很难逮到人,近些年固定场地才从良了呢!

楚栖道:小明,你要再贴着我,我不介意人家重操旧业,这就把你卖了换钱。

明遥缩了缩脑袋,却仍旧抱着他胳膊不放,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不是什么销金窟而是食人窟。

但走是不可能走的,楚栖在心里琢磨,柳戟月信中所言只有地点,并未交待人物与时辰,所以他便只能抱着我不就山,山来就我的心态,大张旗鼓地晃悠了一阵,再单独点个雅间,等着知道消息的人自己送上门。如今一来来俩,明遥必不可能是什么他期待的接头对象了,那剩下的一个便极有可能。

他悄然打量彭永彦,三四十岁年纪,长得周正,面含笑意,蓄了条仙风道骨的胡须,既没匪气也没铜臭,更别提脂粉味和儒酸态了,不像是个开连锁妓馆的皮条客,说是出门左转上山入观的道士都有人信,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过这倒不是最令他吃惊的,最让他意外的是,三级观察术给他的系统评分中,彭永彦的武力值和知名度也不低,更不像是个普通商人了。

所以说,莫非这位是柳戟月私下联络的势力?利用他常年走水路之便,暗中传递消息给旁人,要他们赶紧给楚静忠施压?

楚栖越想越觉得靠谱,但稍微回过神来,第一反应还不是自己身份尴尬,而是微妙楚静忠为了掩藏青黎卫而开了个风光楼,这边为了传消息搞了个夜河酒舫,脑回路真是一样一样的。

也不知道要是这里真是皇帝在幕后坐镇的产业,到时候能不能借自家男团用用,开个夜河演唱会什么的。

遥遥,你先出去吧,我和彭老板一见如故,想交流一下近期业内行情。不管彭永彦是不是知情者,总之先把明遥这便宜团员打发走,私底下交流看看。

结果明遥把他箍得更紧了,什么业内行情,我也要听!

楚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忽听门外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整艘船突然毫无预兆地开始晃动,犹如地震般摇摇坠坠。明遥猝不及防,险些摔了个狗啃泥,楚栖一把扶住他,快步走向窗边,旁侧的其他舟舫却仍旧岁月静好,只惊鸿洲榭旁边泛起了猛烈晃动的涟漪。

彭永彦勉强站定,也似乎从未遇到这种状况,甚是不解地皱着眉。他听雅间外充盈着鸡飞狗跳的喧闹,正想出去主事,一个伙计已经敲开了门,惊慌失措道:东家,不好了,那个人发疯了!

彭永彦还有些状况外,愣道:哪个人啊?

就咱们前些日子从水里捞出来的那个啊!好像磕坏了脑子,跟他说什么都不懂,偏偏力气又大得惊人,每天喂三包软筋散都有劲折腾!今儿手底下人可能有些不干不净,想动手教训他一下,谁知他就疯魔了,打残了一群人想逃呢!

彭永彦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记得不久前有人向他禀报过捞起了一个投河的人,因为长得好看还说不出家在哪儿,他就让人将他养在船上调/教一番了。他是大东家,又不会每日登船,酒舫的大小事务自有人盯着,寻常事也烦不到他,故而不知道将那人安置后发生的事情,甚至现在听说了还觉得莫名其妙。

逃?他是正经的生意人,又不是逼人就范的匪徒就算从前是现在也已经弃恶扬善救人一命还打伤他的手下,要是就这么放过他还怎么在承慕之间的航道上混?

彭永彦整理好思绪,脱口道:敬世子,明公子,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

他本来想说就先失陪了,但一转头,看到楚栖和明遥都用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着他,顿时觉得他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明遥用义愤填膺的语气在楚栖耳边嘀咕:栖哥哥,我说得没错吧,这个彭永彦不是好人啊!他们用软筋散把一个人喂成了傻子,手底下人还不干不净,彭永彦还是这副凶恶表情,肯定是要把那人抓回去强行逼迫啊!

楚栖虽然想说事情好像不是这样的,但匆匆一面,他也不怎信任彭永彦的为人,于是还是决定跟去看看。

他们三人走到外边,只见厅里一片狼藉,不少原木桌椅凭空碎成两半,原本正在惬意享受的人都吓得不轻,连连哭喊着要下船。船头还有不绝于耳的叫骂和打斗声,惊鸿洲榭的侍卫将那里围得水泄不通,不让围观的人过去,以免被误伤,见彭永彦来了才让开一条通道。

楚栖悄然跟了过去,眼前一幕却让他大为吃惊。

一个瘦弱少年模样的人躬着脊背、蜷缩着身躯,惊恐而警惕地瑟瑟发抖,稍微哪边有动静就慌乱地看过去。他几乎衣不蔽体,十二月的天气就穿了件单薄的内衬,姿态凌乱狼狈,模样看不大清,但从身形来看青涩稚嫩,左不过十五六岁。

但与这副胆小模样相对的是,他面前横七竖八倒了六七个惊鸿洲榭的侍卫,还有更多的人掉到了身后的夜河之中。夜河既不汹涌也不深,在场的侍从又都会水性,安全应该是无虞,但大冬天的浑身湿透还是叫那些人难受极了。剩余的二三十个侍卫手拿兵器,只将他团团围住,却无一人敢上前半步,一时形成了对峙的僵局。

彭永彦初来乍到,不明所以,但见此一幕也觉得无比诡异,沉默了片刻,才向那少年温声道:大冬天的,小兄弟不要着凉了,进里面说话吧,要是怕这些人,我叫他们撤走便是。

但那少年只是颤了颤肩膀,瑟缩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半点要移动的意思。

彭永彦又笑道:小兄弟,你是被我们从河里救上来的,要真有害你的意思,也不会现在才动作啊,你一定是误会什么了。

说着,他想叫酒舫里长得面善的姑娘来劝他,刚把鸨母喊过来,那少年却像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惊叫一声,一手抓起一个倒在他面前呻.吟的侍卫扔了出去,个个冲着那鸨母的脑袋砸。

楚栖就站在旁边,也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下意识接住那几个倒霉的侍卫,但甫一入手便觉得这投掷的气力大得惊人,连退数步才化解了这股冲劲,他随手抓起一个早已晕厥的侍卫查看,发觉他们身上多处粉碎骨折,似是被活生生打出来的。

楚栖:

他沉默地对那少年开启了观察术。

颜值:4.52;

唱功:2.45;

舞技:0.77;

知名度:1.53;

体力:5.00;

楚栖还在沉默。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5.00??!

曾经提过,系统打分的评定标准是对比,即,造星系统会选取当前世界某样数据的最高拥有者作为满分,然后其余人在这个分数的基础上进行评定。开启三级的观察术后,可以看到小数点后两位的分数,这让楚栖对了解他人和这个世界都有了更直观的办法。

升级之后,他也常用观察术研究他人,目前最接近满分的数据是明遥颜值的4.93的高分他最近没机会见到明浅谡或楚静忠,也许他们的某项数值也会接近满分但这也不会减少半点见到面前这陌生少年分数的震惊感。

体力值不代表武功和内力,只代表一个人综合的身体素质,如力量、敏捷、耐受度等。满分的体力值,这就代表了假如在赤手空拳、不动用任何内力武功的情况下,这少年也许能暴打楚静忠。

暴打楚静忠

楚栖忽然清醒了。

操,不会柳戟月就是在找这个人吧!

唔,噗

楚栖偏头看去,彭永彦喉咙微喑,蓦然吐出了一口血。方才他也接了两个被扔过来的侍卫,楚栖尚且连退数步,他更是引得胸腔激荡,内脏受伤,原先还尚且平静的眼瞳中充盈着怖恐,看怪物一般看着那个少年。

一时谁也不敢动作,楚栖压低声音问他:你们在哪里捡到他的?

彭永彦说了条河名,楚栖却根本没听过,彭永彦又解释说那是西郊附近的一条小河,西郊围场关闭了将近一个月,前不久才许人入内,他手底下人便有几个约着去了,碰巧捡到的。

西郊围场,这个词让楚栖敏感地睁大了眼睛,他更仔细地打量起前方的少年了。

紧张、胆怯、脆弱、瘦削,敌视地害怕一切。

楚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亲切和蔼,解下身上暖和的裘衣,慢慢上前了一小步,伸手笑道:至少披上,好吗?

但那少年疯狂摇着头,脚下又可怜地退了一步,船头没有栏杆,再后退就会掉下夜河。

楚栖看着他的动作,忽然想到他要是真想跑,为什么不跳入夜河呢?虽然冷了点,但并不算太危险。

是因为不会游泳?楚栖又想,但凭他本事,抢艘小船似乎也不难,所以说难道是怕水?

他正紧盯着少年被冻得青紫的双脚,明遥倏然在他耳边低语道:他好像不会说话。

楚栖闻言一怔,好像是,从头到尾除了尖叫就没听他说什么话,之前惊鸿洲榭的人似乎也是因为与他交流失败而将他留了下来。

又怕水,又不会说话,整个人还像可怜的小兔子般一惊一乍的楚栖眼前一阵恍惚。

他将手中的裘衣放在地上,轻轻推过去,然后搓了搓双臂,示意他穿起来,再报以温和的笑意。

那少年在一瞬的受惊之后,小心翼翼地摸索了过去,揉了揉裘衣上温暖的狐狸毛,整个人的警惕都有些放松了下来。

楚栖松了口气,又将脚上带绒的革靴推了过去。他希望借此一步一步让少年彻底放下警惕,不管事情具体怎样,都需要交流才能解决,即便观察术告诉他少年的内力与武功都不高,空有一身蛮劲,但要是发起疯来一个擦掌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他看着少年抱着一只靴子,动作生疏地试着给自己赤/裸的小脚套上,便微微偏过了视线,将主意打到了明遥戴的风帽上,正想让他摘下来借用一会儿,那边却突然传来了响亮的落水声!

楚栖猛然看去,却见是两个方才被少年扔进夜河的侍卫一直潜伏在水下,待到他分神而猝不及防的时候,一举将他拉入了水中!

果不其然,怕水这个弱点他们全都看出来了,那两个侍卫看着少年在夜河之中扑腾惨叫,甚是兴奋地朝彭永彦邀功:东家,有法子制住他了!

彭永彦也舒了口气:呛晕了就捞上来,别真淹死人了。

彭永彦不知道这少年是哪里冒出来的难缠鬼,叫他丢人又丢份,一时间还找不到解决的方法,如今好不容易能有机会弄晕,自然是抓紧着。只是他暂时不想闹出人命,便叫手下注意好状况,然而话音刚落,却见身旁的世子顿也不顿,一个跃跳就投入了河中。

彭永彦脸色瞬间一白,扯着嗓子喊道:世子快上来!他没晕掉的时候只会更疯魔!

楚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水性还行,但算不上极佳,闷头冲下去也不是因为拥有什么大无畏的奉献精神,只是根本无法束手旁观。

他见过一个溺水过后就怕闻到水气的人,遇到雨天都会呼吸不畅,还变得不愿说话,每次去攀谈都又惊又吓。他从前总是希望那人没被推下水就好了,又或者不是被自己原身害的就好了,也不会变得那般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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