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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口、店铺等等地方,还是难与商旅相遇。

梧桐和卢正秋早已习惯了自己的角色,即便与人打交道,也能从容应对,只有冬青仍旧神色拘谨,一路上,他总觉得旁人的视线常常往自己身上飘。

隔了许久,他才发觉问题所在,与他同行的“妇人”和“老人”身上,也背着和他差不多体量的行囊,如此自然惹人注目。

在察觉这一点后,他毫不客气地夺过另外两人的行囊:“还是由我来背吧。”

梧桐故意咳了几声,面带迟疑道:“老朽的酒坛子都装在里面,重量可不轻呐。”

卢冬青道:“我最近刚好在练习筋力。”

梧桐被他的回答逗笑了,饶有介事地捶着背,哑着嗓子对身边的卢正秋道:“闺女啊,你这夫君,果真和牛一样笃实。”

卢正秋笑眯眯道:“你就随他去吧,他肩上再沉,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卢冬青走在前面,无需回头也听见两人的话,自知又被拿来取笑,索性加快了脚步,兀自往前走。

卢正秋虽嘴上不着边际,目光却是柔软和煦的,他望着冬青的背影,常常心生感慨,世上哪有这么挺拔利落的牛呢。

荆江水路繁杂,虽然他们的方向大部分时候都与水流相溯,但在有些地段,也能够顺水行船。

船上的时光往往是最舒适的,三人坐在船篷中,无人叨扰,也无需伪装,可以恢复平日的样子,纵览两岸的瑰丽奇景,白雾在冬日的冻土上轻轻一抹,便将单调的灰白色抹得活了起来,化作一片仙野云庭。

冬青最喜欢坐在船头远眺,他总能一个人看上很久,像是要把沿途的景色铭刻在眼底似的。

哪怕人世满目疮痍,神州的河山依旧壮美。

这是他童年时憧憬过的江湖。他就像是一棵扎了根的树,将对这片土地的敬意与爱意,藏在看不见的根须中。

数日之后,三人接近岳阳城,荆江的水面渐渐宽阔,游蛇似的擦过云梦泽的边界洞庭。

黄昏时分,三人正一如既往地赶着路,突然发现江面上亮起星星点点的光斑,从远处渐渐接近。

泛着橘色的暖光,好似群星一股脑流泻在地上。

星星当然不会在江里。

卢冬青纳闷道:“那些光斑难道是烛灯么?”

梧桐先是一怔,猛地拍手道:“是河灯啊!”

“河灯?”卢正秋也歪过头,不解地发问。

梧桐的视线轮流扫过两人:“你们都不记得了么?算算日子,今夜已是除夕了。”

师徒二人哑然。

这些天他们只顾赶路,只觉得天气日渐寒冷,天黑得也越来越早,全然没想到新年已悄然来临了。

第83章褴衫共酒(三)

冬意像一层薄纱,在不知不觉间从天际剥落,悄无声息地罩向大地。

薄纱之下,大地渐渐封冻,树梢和山涧缀上斑驳的白色,清冽的江水中浮起冰碴,寒气从四面八方聚拢,化作氤氲的雾气,在江面上飘荡。

而那雾气中的一盏盏暖灯,好似黑夜里的星光,令人格外难以抗拒。

三人加快步伐,又前行了一阵,终于看到河灯的源头,是荆江与洞庭湖交界的水岸。

水岸距离岳阳城还有一段距离,然而,熙熙攘攘的人群簇拥在岸边,使得荒凉的江岸染上勃勃生机,堪比市集一般热闹。

队伍像一条游龙似的,伴着灯火,伴着锣鼓声,叫卖声,沿街有摊贩推着车,新鲜出锅的食物腾腾地冒着热气。

卢冬青偏过头,瞧出两个旅伴脸上的疲态。这些天他们风餐露宿,连客栈和酒馆都不敢进,委实受了不少累。

他不禁心软,又眺了一眼喧嚷的人群,提议道:“咱们过去歇歇脚吧。”

梧桐也赞同道:“那里人员繁杂,又是临时聚集,应当不会有官兵盘查。”

卢正秋也感到淡淡的倦意,点头道:“好,就这么办吧。”

三人调转方向,朝着人群走去。

暮色渐渐深重,卢正秋刚走出几步,突然感到背后萌出一阵凉意,像是有一道目光穿过黑暗,沉沉地望着他。

他猛地回过头,用最为警觉的视线扫了一圈,却没有瞧见一个人影。

“师父?”冬青也随之停下,呼唤他的名字。

“没事,走吧。”他回过头,冲青年摆摆手。

*

步入节日的人群,好似步入一条光的河流。

灯火从四面八方亮起,映照着男女老少的笑脸,这些笼罩在油纸罩下的烛灯并没有太多温度,却不可思议地令人感到暖和。

空气中飘着酒香,随风而散,时而浓郁,时而清淡,像是个顽皮的孩童,躲躲藏藏,勾引人跟在他身后,寻觅香味的源头,乖乖解囊换酒。

卢冬青在人群中漫步,心下隐隐感到不解,从前在三坪村,每逢新年虽有祭祀,但气氛要沉闷得多,尤其是近年国力萧条,九星冲日的谣言四起,禹国处处弥漫悲丧之气,在每年一度祈神的日子,百姓是不敢造次的。

可这里的人却兴致昂扬,在云梦泽的包围下,江岸好似一座遗世独立的孤岛,岛上的住民无畏世态炎凉,每张脸上都洋溢着纯粹的欢喜。

莫非是云梦泽的泱泱湖水,挡住了中原的动荡?

卢冬青不清楚答案,他只是个异乡客,与这座孤岛不过只有一晚的缘分,很快就要离开。

他的视线在人群中搜罗,寻觅歇脚的好地方。

不远处有间馄饨铺,一口大锅连同灶火一起架在推车上,周遭摆着一些简陋的桌椅板凳。老板一面吆喝,一面给排队的客人捞汤。锅里冒着热气,薄皮大馅儿的馄饨在鸡汤里翻煮,咕咕嘟嘟的汤水声格外引人入胜。

梧桐也嗅到了香味,抬手指道:“我们去那儿坐吧。”

卢冬青点头应下,本能地转向身边的人,却见卢正秋微微皱眉,嘴唇抿成一条线,嘴唇虽用红脂勾勒过,仍透出几分苍白。

他心下一惊,关切道:“师……”话吐到一半,又急急忙忙地改口,“娘……娘子,你脸色似乎不大好。”

卢正秋偏过头,冲他微笑道:“你多虑了,我只是有些疲累,我们过去坐吧。”

“好……”卢冬青将信将疑,在馄钝铺里找了个空桌,扶着师父落座,为两个同伴斟了两杯粗茶,随后又摸了些银两攥在手心,道,“我去买馄饨,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

卢正秋微仰起头,凝着他叮嘱道:“你当心些。”

他四下环视一圈,瞧见周围的人都或在埋头喝汤,或在互相交谈,个个悠然自得,并没有人特地留意他们的行踪。

这份平和给他带来些许宽慰,他点头道:“放心吧,我很快回来。”

买馄饨的人不少,他排在队伍末尾,耐下性子等待,两只脚无意识地在地上轮流轻踏。

远处有一座竹毡搭起的简陋艺台,台上有人在奏琴和歌,琴声伴着歌声隐隐飘来,旋律婉转,好似在哪儿听过,一时又忆不起。卢冬青仔细听辨,那些绵柔的词句似乎在叹咏离别。

“春兰秋菊,原野苍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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