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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嬷嬷原还指望贾琏能劝着林海到房里吃杯茶暖一暖,却见贾琏要么就神魂不属的盯着产房的方向,要么就一脸阴沉的盯着院子里来回走动的婆子丫头,也只能歇了这份心思,由着两位爷在院子里吃风,自去产房里盯着去了。

所幸贾敏这一胎生的十分顺利。刚到辰时没多久,僵立在院子里的林海贾琏二人就听得产房内贾敏的呼痛声骤停,紧接着传出一声婴儿啼哭。

恰在此时,初春温热的朝阳映在主院的门窗上,整个林府内栽种的各种花卉也竞相绽放。扑鼻而来的阵阵花香中,张嬷嬷喜气洋洋的掀了帘子出来,大声报喜:“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太太母女平安,大姑娘足有5斤重呢!”

张嬷嬷此话一出,林海和贾琏几乎是同时松了一口气,攒了满腹的话想同人说,便不由自主的对视了一眼,而后忽然一同僵住。

林海这才瞧见贾琏披头散发,别说小冠,就是系着发辫的缎带都丢了一根,裹着的大氅里头似乎连外袍都没穿,光脚蹬着一双软鞋,这会儿脚背都冻的有些发紫了。

贾琏也是头一回瞧见林海冠歪衣斜的模样,外袍带子系错了也就罢了,足上一双靴子还穿反了……

二人静默片刻,便有志一同转开了视线,隔窗与贾敏说了几句话,又就着张嬷嬷的手看了一眼新生的大姑娘。

林海原本在初初得知贾敏有孕时就写了一本子的乳名给即将诞生的儿女用,个个引经据典、高雅得体,却在见到女儿稚嫩脸庞的一霎那尽数忘在了脑后。

因见女儿甫一出生便黛眉弯弯肤色凝润,林海心头蓦然浮现“黛玉”二字,默念几遍之后愈加喜爱,又说与贾敏知道,夫妻二人便当场定下了女儿乳名,唤做黛玉。

林海夫妻忙着欢喜,贾琏则忙着观察林妹妹的气色,见她果真生的玉雪可爱又身子骨健康,心头一块巨石总算去了一半。

可惜不等黛玉洗三,贾琏就要带着林家为他拾好的行囊去金陵赶考。

第30章好了

虽然贾琏提议由他带着兴儿骑马赶到金陵即可,正在坐月子的贾敏还是撑着气神再三叮嘱林海一定要按照她准备好的章程派马车和忠心可靠的老仆妥当把贾琏送去,万不能由着贾琏的性子胡来。

林海自然不会为了贾琏拧了夫人贾敏的意思,到了日子就把贾琏塞进了贾敏外出时爱坐的朱漆大马车,另备马夫一名、壮仆二人,兴儿旺儿则带着林海贾敏夫妻给贾琏备置日常衣裳器具并已经归整好的下场时要带的包袱篮子上了一辆小车跟在后头,两车一前一后出了扬州府。

驾车的马夫与陪着出门的两名健壮仆人都是常陪林海出门的,这些年也走过不少次扬州与金陵之间的官道,可谓驾轻就熟,哪里打尖歇息,哪里又有些许典故可以说说聊解旅途寂寞这些都烂熟于心,确实比贾琏这个仅有模糊记忆的强上许多,省了他不少心力。

简单用过一点乡野风味做中饭,心情畅快的贾琏甚至枕着引枕抱着香薰球开始在车内小憩,随着车厢摇晃的节奏渐渐沉入了梦乡。

梦里他下场每次必中,一路中了案首、解元,不降等袭了父亲的爵位,甚至于还被登基为帝的六王爷钦点为状元,簪花披红、打马游街,可谓春风得意、吐气扬眉。

即使隐约觉得这一切来的太过容易,贾琏还是忍不住笑眯了眼,正当他想瞧一眼在府内等他归来的娇妻,这一片锦绣繁华却突然生变,一群官兵如狼似虎的冲进府门,富贵荣华转头成空,直将贾琏激得心跳如肋骨,猛地睁开眼坐起身,背后已是冷汗涔涔。

正当贾琏暗自庆幸这不过是黄粱一梦,却听得外头隐隐约约有歌声传入,一字一句仿佛敲在他的心上。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贾琏一个激灵,几乎是从软席上跳了起来,也顾不得自己碰着车厢顶磕歪了玉冠,匆忙打开帘子就探出身四处张望。

坐在车辕上的车夫仆人被贾琏咳了一跳,车夫下意识地勒紧缰绳,迫使两匹正在匀速奔跑的骏马缓缓停了下来,不明所以的等着贾琏的吩咐。

贾琏这时也发觉似乎只有他一人听见了歌声,心中惊骇之余也无暇与仆人们说话,干脆从车上跳了下来,抬眼四处张望。

这会儿虽已是江南万物回春的时节,却依然是春寒料峭,官道两旁或多或少浮着些雾气,笼着山林田地添了些氤氲写意,却也叫贾琏望不清四周情景。

贾琏努力压着心头郁气等了片刻,才有一名麻鞋破衣的落拓道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唱着歌向他走来,正是方才他在半梦半醒间听到的那几句词。

那道士虽状若疯癫、邋遢落魄,双眼却炯炯有神,看人时自有深意。贾琏愣愣看了他一会儿,才蓦然想起此人身份,这不就是前生为宝玉治病的跛足道人?当日贾家抄家败落,他们大房父子发配苦寒之地,听闻这道人也曾来过。

只是前生这道人眼中只瞧得见一个宝玉,也只助一个宝玉,不知今生缘何来寻自己?

贾琏心绪不宁,只沉默瞧着那道人,林海安排的三个下人并慌忙赶上前的兴儿旺儿却是当这突然出现的道士是个坑蒙拐骗的下九流,纷纷拿出一副戒备的模样抄着家伙护在贾琏四周,唯恐这疯疯癫癫的老道伤了主子。

跛足道人见到诸人这副架势也并不慌乱,他哈哈一笑,又朝贾琏走了两步,见贾琏眼中迷惘散去后也露了一丝防备出来,才终于停下了脚步,摇了摇头,笑叹道:“原还当你身具慧根,没想竟还不能悟,罢了,罢了。”

说完,也不再瞧贾琏一眼,竟是头也不回大踏步走了。

兴儿旺儿等人只等着跛足道人走得远了,身影都隐在雾气中有些看不清,才松了口气放下了手里攥着的棍棒马鞭。贾琏却皱眉盯着不远处追着跛足道人一路急奔的一名老翁。

方才他乱了心绪,如今回想起来,那歌声分明出自两人之口。跛足道人先行,这老翁挂着个破破烂烂的褡裢在后,显是一路同行。可这老翁身上,穿的却是江南富户的员外服,瞧着与跛足道人和那癞头和尚并非一路人。

跛足道人与癞头和尚无来路去处,这富家翁总不会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贾琏思索片刻,便招来车夫问清了此地由哪处衙门管辖,才回了车上继续前行。

经历了这一场,贾琏天大的睡意也消散的一干二净,瞪着眼枯坐到了金陵。等他在贾敏陪嫁的庄子门口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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