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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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最担心的还是习玫红:“她若不是习玫红,那么,习玫红到哪里去了?”

聂青对“习玫红”的尸身,远远的看了半晌,这回才正式转过身来,向无情问:“大捕头还是怪我下重手把她杀了?”

无情叹了口气:“那不能怪你。刚才你若不配合同时出手,而且下的是‘青金破气’重手法,现在躺在地上的,恐怕就是我了。”

聂青道:“你根本有反击她的能力。你已经暗中扯动轮椅,在你背后一撞,待她刀一落空,就马上予以反击──你只是需要我分一分她的心罢了。”

无情用手抚着后颈,道:“让她的刀架在脖子上,的确很不好受。这是我的失着,几乎也成了我的遗恨。”

聂青向习玫红的尸身指了指,道:“历经失误,才能顿悟。她如果没死,也当会后悔为何不彻底让你和你的宝贝轮椅‘燕窝’隔绝。”

无情否认:“她已很成功的隔开了‘燕窝’和我,她只不知道我可以‘一线牵’的方法,以‘神仙索’腰控轮椅。”

聂青笑道:“所以她该死。”

无情道:“那还是死得太早了一些。”

聂青忽然目光绿意大动,讶然道:“你怎么知道她没死透?”

无情更为诧愕:“怎么?!她没死去?!”

聂青用手又指了一指,疾道:“你看,她正在悠悠转醒过来呢!”

无情探首看去,可是骤变就在这一霎间发生了。

聂青的脚似是不经意的,实是计算好了,故意踩在“神仙索”上。

这时候,他用手一指,吸引无情的注意力,骤然发力一撩脚,索缠住了他左足踝,用力一扯,便把无情整个人扯了起来,扑到他怀里。

剩下的,便容易多了。

也好控制多了。

聂青右臂弯箍挟住无情的颈,无情几乎已可以听到自己颈骨呻吟、即将碎裂的声响。

“给刀架在脖子上,固然不好受,”聂青笑道,“可是,给我的‘青光蓝手’箍住了头,只怕可更难受吧?”

无情只觉呼吸困难,想要说上一句话,也力有未逮。

聂青用右手挟住无情颈项,左手则举了起来,对着无情的背门,手掌光平如镜,漾着青骎骎的异光:

“历经失误是这个假冒习玫红犯的错,”他说,“她和前人的暗算失手,才让我顿悟出对付你这残废儿最好的方法。”

d里,充满了他强大、得意的回声。

铁布衫 第四章 浮一大白-月光

地动山摇。

轰隆轰隆之声,愈来愈响,仿佛整个山峰都要往这儿塌下来了,还一记一记地发出咚咚咚咚沉重的击打声响。

这时,桌面上的筷箸已震散落一地,有些本来嵌在木里梁间的暗器,也给震落下来,客店的铁皮顶子给震得簌簌落下许多尘来,叶告、何焚面面相觑,脸无人色。

何梵满怀忧虑地说:“还是见鬼好。”

叶告不明所以:“怎么?”

何梵望望屋顶,看看快给满布于空间的劲道迫爆的木板客栈,道:“至少,鬼不会把房子都拆了,我们至少还有个遮庇的地方。”

叶告别有看法:“它要是拆房子还好。”

何梵也不明白他的意思:“这还不算是在拆房子?”

叶告满腹忧虑地说:“我看它是在拆井。”

“拆井?!”

“对,”叶告的眼光已渗进了月色,“外面那口井。”

客栈木板间的裂缝已愈来愈大了,凄厉的月色透了进来,照出了大家目光里的惊恐。

罗白乃脸色苍白,连唇也白了:“我错了。”

叶告、何梵倒没料到这小子居然会在这时候认错,便安慰他说:“大敌当前,小月姑娘才不会计较你刚才说过什么莽撞的话。”

罗白乃不耐烦但很痛悔的说:“不是哪!我后悔的是:为什么不跟大捕头上山去。”

他以为遇险的只是在这见鬼的客栈。

山上没事。

一路平安。

只不过世事又岂能尽如人意?

──人总是羡慕人家所得到的,不知珍爱自己所拥有的。

何梵忽“嘘”了一声,神色诡异的说:“你们仔细听听。”

外面呼呼作响,凄啸飚吼,却隐约可闻夹杂着一些奇声异响。

这些杂沓的声响很有点不可思议。

三人听了半晌,叶告忍不住喃喃道:“怎么会有猿啼猴啸的声音?”

罗白乃白了他一眼:“还有狗吠,以及羊叫哩。”

何梵一脸肃然:“我听到……”

罗白乃道:“重物落水的声音?”

何梵道:“不,我还听到梵唱……”

三人面面相觑。

整座店子都在颤动,仿佛,就坐落在一处地震的山脊上。

那铁拔魁梧的身躯也在震颤着,随着震动,他身上的布帛已有多处开始撕裂,颤动得越厉害,他目中的绿芒越厉,好像眼里有一大簇绿色的海藻,正着了火。

只听他咆哮道:“什么东西?!给我进来!”

“砰”的一声,客店的大门终于开了。

两扇门扉,似给狂风骤然卷走。

一下子,大家都看到了店外的情景。

罗白乃、叶告、何梵一时几以为是:白天来了!

外面是那么光。

那么亮。

一如白昼。

──但决不是白天。

白天可能比这更光,但决不会如此苍白。

他们也一度错以为是灯光。

──能在刹那间那么耀目生辉的,不是灯光是个啥?

但也不是灯光。

因为不可能有那么强烈的灯光,就算有,也不能照得那么广那么远那么宽大无边,而且在灿亮里还透露着诡异的柔和。

原来那什么都不是。

而是月光。

月亮很光,遍布荒山,洒到那儿,便掠起了凄寂之意。

从来没有月光会那么光,那么亮,就像一颗晚上的太阳,使大地如苍白的女体,生起污辱和践踏她的冲动。

人在月色中,就像漾在苍白的月色中。

善饮的人常说:“浮一大白。”就好像酩酊徜徉在牛奶河的月色中。

连一向自觉蛮有诗意的罗白乃,一向靠直觉、触觉去观察事物的何梵,以及一向没有诗意专扫人兴的叶告,都生起了“浮一大白”的感觉。

他们都“浸”在r般的月色中。

不。

不止月色。

还有杀意。

侵人的杀意。

天地不仁,但杀意却往往不是来自于天,而是来自人。

外面有人。

来人形状古怪。

这人额突鼻大,右手托钵,腕载三条色彩不同的蜜腊,左手抄着竹节多棱、沉重锋锐的塔锏,并臂箍四条水晶镯子,颈上还挂了串玛瑙磲链,神容英武,穿着道袍,正俯首看了过来。

他之所以俯瞰,是因为他高高在上。

使他高高在上的,是因为他的“坐骑”。

他的“坐骑”很高。

很大。

而且还极为罕见,极不普通。

这“坐骑”使这头戴深茶色奇形铁冠的汉子,更形气势,居高临下。

他骑的不是驴,也不是马,更不是骆驼,而是龙。

这头龙前脚粗短,收于胸前,胸宽肋厚,厚茧满身,长满鳞甲,咧开嘴来,比栲栳还大,后腿雄浑有力,尾肥股圆,倒着鳍角,最奇特也最古怪更最好玩的是它的脸:

它长了一张猪脸。

叶告和何梵到底还算见识过这阵仗。

罗白乃则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只能叹为观止。目定口呆:

他觉得不可思议。

他竟然目睹一条龙。

──而且还是只“猪脸的龙”!

铁布衫 第五章 相叙一刻

第一回 有光,就有希望?

第二回 只要爬起来比跌倒多一次

第三回 动口与动手

第四回 雄心与野心

第五回 冰天雪

第六回 甩头蓝

第七回 一口r

第八回 鬼王·追命·铁布衫

第九回 有人

第十回 三点尽露

第十一回 一点红

后记:武林不过污泥地

铁布衫 第一回 有光,就有希望?

出了那狭厌dx,黄泥壁上又点着油灯。

黄豆大的黄火,照在黄泥墙上、泥黄地上,昏黄一片,好像这儿就是直通酆都城。阎王殿的黄泉路上一般。

无情现在的处境,就好比真的已在黄泉道上,只等牛头马脸来接引。

只不过,习玫红比他快上一步,领先而行罢了。

无论怎么说,有火总比没有火的好,有光也总比没有光的好。

有光,就有希望。

有火,便有热力。

但无情现在已经完全失去力气。

聂青的臂膀箍住了他的脖子,并已封住了他双臂的x道。

他现在已接近完全没有希望。

望到聂青低头俯视他那双充满嘲弄的眼,那两朵鬼火般得意的绿芒,他已几近失去了希望。

无望。

聂青看着受控在他臂弯里一动也不动的无情,仿佛很不满意:“你令我实在有点失望。”

他把力气稍稍放松了一些,无情的脸才没那么红,才可以开声说话。

可是无情并没有说话。

他好像没有话要说。

聂青反而有点不自在:“你没有话说?”

无情不作声。

聂青更是若有所失:“你可知道,我们部署了多久?花了多少人力、心力、物力?我费了多少心机和机心,才逮着了这个机会?才能使你中伏?”

无情没有表示。

聂青讶然道:“你居然一句话都不说,任我鱼r?你信不信我一发力就拗断你脖子,你这辈子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了!”

无情点点头,带点漠然。

──好像,脖子不是他似的,或者,他已失去了说话的气力。

可是聂青却明知不是。

他已卸了劲。

对方明明是有说话的能力──只要他肯开声便行了。

所以聂青反而激动了起来:“你信任我,我却出卖了你,你就一个字也不说?一句话也不骂我?!你还是不是人?还有没有人气?!你为啥不斥我是不是人?!有没有人性?!”

依然不说话。

也不挣扎。

聂青连脖子都涨满了青筋:“至少,你也想知道,我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出卖你呀?!”

这一次,无情点了点头。

聂青气得笑了起来:“那么,你也得开口问一问啊!难道我还自行献身夫子自道么!你是当差的,你不审犯,难道教犯人自行坦白交待罪行啊?!”

看来,他是有话要说,不说还真的是不痛不快。诡异的是,他是挟持着公人,却强迫人去审问他。

无情终于说话了。

他眼角仿佛还有点狡黠的笑意。

他的语言很含糊。

“你真的要我说话?”

聂青大喜过望,目中青光大现。

“我只怕你不说话。”

“我为什么要说话?”

无情的声音还是很吃力。模糊。

“因为你快要死了,”聂青见对方愈不问,就愈不惬意,“我为什么要杀你,你连问都不问?”

无情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

这倒又大出聂青意外:“你就连挣扎也不挣扎一下?求我吧,说不定,我会放了你。”

无情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眼:“我求你,你就会不杀我?”

他总算是问了一句,千不情百不愿的。

聂青怔了怔,干笑了半声:“这倒不可能。说真的,我还真不愿杀你,可是,我若放了你,我们大家都完了。”

无情神色苍白,在黄灯下成了苍黄,不过却不影响他的平静:

“你既然已肯定要下手杀我了,我知道那么多干什么?听来,你还有别的同伙,你也作不了主,我求你又有什么用?”

他的眼神很宁定。

他的神情也很平淡。

惟一比较含混颤哆的,只有他的语音。

聂青听了,瞪住他,好像见鬼一样。

他忍不住叱道:“我就要杀你了,你快要死了,你就连原因也不想知道?!”

无情点点头:“一个人都快要死了,知道那么多干啥?”

“好,好!”聂青干笑起来,听那笑声,仿佛是一件心血交熬、千淬百炼而成的艺术品,却不受到人欣赏、遭人蔑弃一般,“就算你不想知道我为何要杀你,难道你连我是谁也不想知道么?!”

他兀自气忿难平,又咔咔咔的干笑了几声,仿佛有东西塞在喉管似的,但他双目,一直盯着无情的脸,不管他笑他怒他得意时,他都双目视、紧盯不放,仿佛要在无情颊上消融出一个d似的。

只听无情叹了一口气,缓缓的道:

“青月林公子,你要我问──”

“问”字后面,应该是“什么”二字。

但这两个字并没有说下去,也来不及说出来。

因为他已出手。

不是聂青出手。

而是无情。

无情也没有出手。

──聂青的右臂箍住了他的脖膊,无情的手也挣动不得。

所以出不了手。

他是出口。

他出口就是出手。

──甚至比出手的杀伤力更大!

他前面几个字,即是“青月林公子,你要我”这八个字,依然说得含混不清,但到了“问”字,却突然清晰了起来。

不但清晰。

而且有力。

甚至斩钉截铁。

一个“问”字,“唆”地一声,一道寒芒,直打聂青眉心!

快!

疾!

猝不及防!

如果有光,就有希望,那么说,有出手,能出手,就有机会获胜,有机会反败为胜。

铁布衫 第二回 只要爬起来比跌倒多一次

“嗖”的一声,寒芒直取聂青面门。

两人相距极近。

聂青本理应以为无情已完全失去反抗的能力,所以更骤不及防。

这下很要命。

──无情的命就在聂青的手里,所以他先行要聂青的命!

聂青盯住无情。

无情一张嘴,寒芒一吐。

聂青也突地一张口。

他一口咬住寒芒。

不错,无情的寒芒,给他一口咬住了。

的确,无情这一记绝招,已失了手。

那是真的,聂青破了无情的杀手铜。

他左手还迅疾而熟悉,往无情颊上一拍,“啪”的一声,从无情嘴里掉下一支比牙签大不了多少的竹管来。

无情看着聂青,看他的眼神,仿佛对这个人很好奇,也很赞赏。

可是他却刚刚失了手。

他连这称绝江湖,必杀绝技,也给聂青破掉了。

聂青也俯首看着他。

他的嘴里原来有四只尖牙。

就像狼犬、僵尸一般的尖齿。

就这四只牙齿,衔住了无情的寒芒。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也对峙着。

半晌,聂青一松口,“叮”的一声,寒芒落地。

“好一个‘不吐不快’,”聂青看了看地上的暗器,又补加了一句,“好一支‘独锈’!”

“不过你的杀手锏完了,”然后他说,“到底让我给破了。”

他这时的语音,好像是艺术家经年累月、苦心孤诣的终于完成了他的作品,满足之余,还透露了一些些的乏意和得意。

他抬起左臂,用屈起的指节敲了敲他的牙:“幸好我有这四只‘切齿咬牙’。”

他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俯视无情:“就算你的暗器喂了毒,也不管用,再毒也毒不过我的牙。”

无情道:“我的暗器从不淬毒。”

聂青怔了怔,又笑道:“不管喂不喂毒,你现在大概也把我恨了个咬牙切齿吧?”

无情道:“我倒是印证了。”

聂青问:“印证?”

无情道:“我印证了老鱼为何从背部受袭,颈部遭噬,果然是你咬的。”

聂青居然伸了伸舌尖,他的舌尖很尖,也很长,舌根又蓝又绿,无情乍见,仿佛有点畏惧,头部往后缩了一缩。

聂青嘻嘻笑道:“大捕头也有畏惧的时候。”

无情才那么一畏缩,随即又恢复了他的漠然:“小人物当然害怕。”

聂青道:“你在后悔明白得太迟了吧?若不是鱼玄姬的‘顶心[月争]’实在劲急,他的‘铁壁铜墙’也的确练到家了,要不然,我一口就咬死他了。”

无情道:“问题是,你咬了他之后,牙齿吞到肚子里去了么?我有观察过你的嘴巴,并没有异样,只有血渍。”

聂青得意非凡地道:“你终于肯问我话了。”

无情随即道:“不过,我现在倒看出来了,你的尖齿是活动的,是临时箍上去的,当然,也可以随手脱下来。你当时咬住了块淌血的r,既是可以表示你是跟敌人搏战而求存,也可证明你不是凶手,更可掩饰掉你牙缝、唇边血渍的由来。”

聂青目光绿芒大闪:”对对对。你想得对极了。要不是一早想得那么周全,你又何致于现在落我手里?你们一看到我背上的伤,就以为我也给鬼咬了,而且伤得最重,殊不知,我是自己搞的。”

“那时候,我就想不通这一点。”无情承认道:“我没想到,毒牙根本就不长在嘴里,所以,你只要右手食指套着尖齿,左手指尖捏着毒牙,反转往左肩右肋一刺,就可以‘咬’在自己背上,看来,是从背后遭袭,而且,绝对是牙印,也大可洗脱了偷袭的嫌疑。”

聂青惨笑了一下:“为了要干掉你手上两员大将,我也付出了代价。”

无情说起他们,就算在这种形势下,也有为他们而感到骄傲的样子,道:“他们看来不过是行行坐坐、喝道开路、服侍我的两个牙将、跟班,其实不然。”

聂青颔首同意:“我知道。只要从老鱼已跟随诸葛小花二十年,小余跟在你身边办事已十年却依然在江湖上屹立不倒,并且见案破案,光在这一节上,我已知道他们只是给掩饰得好的狠角色,决不是小人物。”

无情道:“你有眼光,也够狠,但还是放不倒他俩。”

聂青目中青芒大现:“但我却放倒了你。”

无情道:“跌倒了的人,随时都可以站起来。”

“你例外。”聂青说,“就你站不起来。”

“我站不起来也可以爬起来,撑起来;”无情的语音里依然坚定,“无论跌倒多少次,只要爬起来比跌倒多一次,他便算是成功了。”

聂青瞳孔更绿:“只不过,只要跌倒比站起来多一次,他就得是个死人了。”

无情冷然道:“我还没死。”

聂青道:“那要看我要不要杀你。”

然后他反问:“你知道我刚才为何不杀了你?”

无情道:“你是个聪明人,够j够狡,你刚才就说过,决不犯上别人的毛病。历经错误,才能有顿悟。刚才习玫红没一刀杀了我,才有如此下场。你刚才却没接受她的教训。这我可不明白。”

聂青眉开眼笑:“无情大捕头也有不明白的时候?”

无情也不愠怒:“如果我一切都明白,此际又怎会落在你手上?”

聂青道:“我刚才不杀你,是正好受到教训的原故。”

“教训?”无情惑然,“什么教训?”

“过去武林人的教训。”聂青唯恐他听不明白,所以再追加一句阐说,“过去对付你成功得手但败亡下场的武林人,他们总结的经验和教训。”

“对付我,”无情脸上的表情,一时似笑非笑,“有那么复杂?”

“有。”聂青正色道:“你得罪的武林中人,是不是很多?”

“多。”无情答,“多得连我自己都数不清。”

聂青板起脸孔问:“其中有许多是高手,而且还是一流高手吧?”

无情爽快的答:“他们只要动一根指头,我就理应死了十八次。”

聂青依然肃然地问:“但他们得手、成功的并不多?”

无情苦笑道:“要不然,我早已不能活着让你迫供了。”

聂青不理会无情话里的讽嘲之意:“他们其中也有好不容易得手的,但却没把你杀死,而且他们也没能活下来,为什么?”

无情沉吟了一阵子,才道:“他们……运气不够,棋差一着。”

“对,棋差一着,功亏一篑!”聂青用左手一拍大腿,道:“他们就是要在你死前跟你说话,要你认输、认栽,要你饱受折磨、折腾,然后他们才动手──也就是说,他们没把你一制住就即行杀害,对不对?”

“所以他们才‘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反而给你杀了。”

“他们既然已制住了我,怎么会反给我杀了呢?”

“问题这才是有趣的地方。他们是咎由自取,不自量力,但也可能中了你的圈套,你所设下的陷阱。”

“陷阱?”

“对。你让他们接近你,制伏你,然后在他大意疏忽间,猝不及防的杀了他们。”

“……我既已给制伏了,又如何能把制住我的人杀掉?”

“所以我这才反复研究你这个人,以及你的长处,不惜千方百计接近你,争取你的信任,观察你的一举一动。”

听到这里,无情忍不住道:“你为了我,也真苦心。”

聂青好像对他语气中的讥诮,一概都没听出来:“对付你,是我来疑神峰三大任务之一,可是要打垮你,是我这趟南下的第一要务。”

“你的任务好像很多,也很重要?”无情看着他,居然还带了点同情的意味,“却不知有什么发现。”

“有。”聂青道:“你是一个危险人物,若非制住了你,谁都不能靠近你的身边;如果你已给制住了,他们又如何到底命丧你手中?你全无内力,双足已废,既已给制伏,又如何能在遽尔间打垮强敌?”

他说得很专心。

很全神。

也很专业。

随即他已自问自答。

“那么,答案看来只有一个。

“你是故意让他们制住的。

“只有以为你已给制住,他们才会把真相一一道出,你惟有在真相大白之后,才会下杀手。

“也只敌人以为已制住了你之后,你才能跟他们近距离动手──你的手既已不能动,那只有一样:

“动口!”

铁布衫 第三回 动口与动手

“动口?”

仿佛,连无情自己听了,也觉得有点不可置信。

“对,”聂青肯定地道,“动口。”

“你口里藏着精巧绝妙的暗器。”他翻开掌心,把他从无情嘴里拍打出来的小管子,说得颇为洋洋自得,“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口中藏有‘一支毒锈’,果然够歹,够毒!”

无情澄清道:“我这‘一支独锈’,跟唐门的‘一支毒锈’是两回事,我的从不沾毒。”

“这当然了。”聂青冷笑道,“要是淬了毒,你把它含在嘴里,第一个就给毒死了。”

无情但凡遇上别人对他的暗器蘸毒的误解,无论在何时何地,什么环境下,他都一定大力澄清到底,而且坚持到底,仿佛这对他而言,比性命更重要,不过,聂青好像并没有理解。也不愿去体会无情的用意。

反正,他已获胜。

他已纵控了局面。

一个大获全胜的人,本来就不必要也不需要去理会败在他手里的人有什么感受。

看着他胜利的脸孔,无情难免有点沮丧的问:“所以你想尽办法的目的,是要接近我,找出我能反败为胜、击杀对手的原因。”

聂青点点头。

无情仿佛有点泄气的道:“你拦路截我,央求一道上来疑神峰,为的是把我击垮?”

“这不是惟一理由,”聂青承认,“但却是主要原因。”

无情沉住气又问:“你刚才制住了我之后,又故意贴近我,诱我说话,为的是要把我这救命的一招使出来?”

“我是反过来利用前人的大意失算,来诱使你向我发动夺命的一击。”聂青悦然道,“所以我才你提问,你一开声说话,我才有机会试一试自己。”

无情不解:“试一试?”

“对,”聂青昂然道:“试一试我有备而战的‘咬牙切齿’,能不能对付你的最后一击:“一支独锈’。”

然后他笑:“我可以!我能够!我成功!我已彻底的击垮了你!四大名捕之首盛崖余就这样败在我手里!”笑的时候,时如夜枭,时若呜咽,也不知他是痛快,还是痛苦。

“要不是我故意诱你出手,不,动口,你怎会使这杀手铜?!”聂青对这一点最有得色,“若不是早已算准你要命的把式就含在嘴里,我一逮住了你就立即宰了你,还会像前人一般,跟你尽诉心中情,说天说地,让你给逮着机会,起死回生,反败为胜不成!”

“我可不是他们!”聂青嚣狂地道,“我可会汲取教训,吸收前人的经验,以作破敌的妙方。”

“这点,”无情不得不承认,“你的确狂得起。”

“刚才你是为了要引诱我使出杀手铜而不下杀手,”无情依然有惑,“现在呢?你为何还不杀我?你在等什么?”

“现在我是让你了解,我的成功之处,让你明白,你败得不冤。”

“我已经明白了。”无情却道,“你要我死得服气。”

聂青嘿笑道:“也不到你不服。”

无情居然说:“但我还没死。”

聂青沉下了脸:“那是因为我有一事不明白。”

“哦?”

“我不马上杀你,是因为在没弄清楚这件事之前,”聂青死盯住无情的脸,好像要把他两颊消融出两个青d来,“你决不能死。”

无情好整以暇:“也就是说,现在,你有疑团未解?”

“是。”

“你要问我?”

“不错。”

无情索性闭上双目:“你问吧!”

聂青脸色阴沉不定,一字一句地道:“你刚才叫我‘青月林公子’──你是怎么知道、几时知道、从何知道我就是‘青月公子’林傲一?”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问出这一句话来。

因为他真的不明白。

这一个问题是关键。

刚才无情叫出了这一句之后才s出“一支独锈”,令他大为震动,要不是他早有防备,蓄势以待,无情的这一击他早已避不过去,接不下来,登时丧命了。

他虽然还是以“咬牙切齿”衔住了暗器,但还是险极了,惊出了一身冷汗。

差一点,就要接不下。

也就是说,几乎就要命丧当堂。

一切,都因为一句话。

一个名字。

──一个他没想到无情会叫出来的名字。

他自己的真正名字,外号及身份。

青月公子!

他要杀无情。

他巴不得马上亲手杀死无情。

──这个人,虽然已落在他手里,废其爪而拔其牙,他已全无反击之力,但只要这个人仍然活着,依然在他身边,他就如芒刺在背,毒蛇在怀,食不安,寝不乐,甚至连得意也不够尽兴。

跟无情还是“朋友”的时候,他却没有这种感觉。

他已成功的破了无情的“一支独锈”。

他现在却仍不能下杀手,那是因为他不明白:

──既然无情知道他就是“青月公子”,为何又让他近身?让他暗算成功?甚至让他一道上疑神峰、猛鬼d来?!

这的确是关键。

也是要害。

他之所以能成功制住了无情,是因为无情信任他,不虞有他。

可是,无情居然知道他是林傲一!

──既知青月公子,却怎么仍会遭受自己的猝击?自己的暗算又怎会成功?!他又怎会让自己有机会动手?

这使青月公子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无情现在一定不能死。

他也一定不会下杀手。

因为他要问个明白。

何况他还得等。

等待。

──他等什么?

无情缓缓地睁开了双目,他的眼神湛然,清而灵,静而莹。

“聂青不是青月公子,但林傲一就是鬼王聂青。至少,你一直让我们以为你是聂青。”

聂青听着听着,瞳孔放大,看他的样子,他巴不得一手掐死无情,但他现在却一定要静听他说下去。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无清笑了笑:“想来,这件事,真正知道的人也定必不多。就算你偷偷到疑神峰来办事,顶多,就‘神枪会’的总会长孙三点、令尊‘东北一黑馆’林木森,以及白孤晶、雪花娘子以及与你同来的,这几个人知道而已。”

林傲一还是青着脸,重复那一句:“那你是……怎样知道的?我既是叱咤东北、高句丽、黑龙江外的林大王之子,又何须变作慑青鬼?!”

他的语音听来竟有点颤。

因为他已镇定不下来。

看来,对方不但知道他是“青月公子”林傲一,更知晓他的同伙与底细,无论如何,问明白之后,此人决不可留在世上惹祸患!可是,要亲手杀这个人,他却又有说不出的难受。

无情道:“问题就在这里,林山主所主持的‘一刻馆’的确是威震长春、吉林、黑龙江一带,但辽东、济南、鸭绿江还有‘神枪会’的势力,对峙相坪,各不相让。所以‘神枪会’的孙三点便想出好主意,让他的宝贝女儿嫁给你。”

林傲一脸色发青:“这件事,在绮梦客栈,大家都听绮梦说了。”

他的意思是说:“谁都知道这件事,但谁都不知道他就是‘青月公子’林傲一。”

无清道:“孙三点是想透过你和他女儿的婚姻,来联结他的宿敌。”

林傲一寒着脸道:“在武林中,这不算是稀奇的事;春秋战国,汉唐五代,这种‘和亲’层出不穷,屡见不鲜。”

无情道:“正是,林山主也正好打算用结为姻亲,来扩展他的势力。”

林傲一冷笑道:“这关你p事!婚配也犯了大宋国法不成!”

无情道:“本来不关我事,但绮梦姑娘却没意思要嫁给你。”

林傲一冷哼道:“那贱妇!”

无情道:“你对她的恨意,我早已从你看她的眼神里领会到了,但孙三点也没奈她的何!毕竟,她是他亲生女儿。他再狠,也虎毒不伤儿。”

林傲一青着脸,语音诡异:“你真以为他是这样的人”

无情道:“孙三点是不是这样的人,我不知道。但你父亲林木森,却不是可以任由权力在他指间溜走的人。不单他不是,连你也不是。”

林傲一冷晒道:“你对我们林家倒了解得很,”

无情道:“你们一早已有南侵的野心,你常偷偷南下,伸展势力,甚至冒充一些中土武林人物,行走于中原,甚至打好名声,纠合党羽,暗中结联,兄弟遍布江南。”

林傲一反问:“那我为什么不用‘青月公子’这名号,与你结交,岂不更省事多了!”

无情道:“冒用其他人的名义行走江湖,你大可为所欲为,不必顾惜名誉,尽可大大方方剪除与‘东北王’为敌的障碍,又可诛尽效忠于‘神枪会’的敌人。何况,‘鬼王聂青’确与庄怀飞是好友,这传说中的友谊足可令我对你放心。”

“确是有这种好处,你看得很对,也很透;”林傲一点点头,对这点表示很同意,“可惜你是大捕头,始终让我不放心,要不然,一旦投效我们‘一刻馆’,岂止称雄东北,还威震江湖,号令天下。”

无情冷冷地道:“为什么要威震江湖?为什么要号令天下?为什么要人听命于你?”

林做一不暇思索立即回答:“你不要活得仰人鼻息,就得要让人听你号令。既入得了江湖,就准备作强者,当老大,逆我者死,顺我者生!”

“江湖是什么?”无情不屑地道,“江湖不过游泳池。”

“就算只是游泳的地方,我也要伏波扬帆,兴风作浪。”林傲一目中青芒大盛,“身为武林中人,就得作殊死战,不惜尸山踏尸山,胜者为王。”

“武林是什么?”无情依然讥诮的说,“武林不过无中生有的险恶地,你争了个第一又如何?”

“又如何?”林傲一道:“在一缸水里,你要当最大的鱼,才能噬食其他的鱼,不为其他的鱼所欺;在一方森林里,你要做最猛的兽,才能捕杀其他的兽,不为其他的兽所噬。”

“我们是人,不是鱼,”无情淡淡地道,“也不是兽。”

“就因为是人,人比兽、鱼都不如。”林做一道,“鱼是大鱼食小鱼,恶鱼欺善鱼,兽是肚饿才杀伤其他兽类。人却不是。人害人通常不是为了肚饿,只为了贪婪、妒嫉,甚至只要看不顺眼,便可以下毒手,而且,小的一样可以杀害大的,地位低的照样可以对付地位高的,因为他们明知不行,可以暗中来,陷害暗算,无所不用其极。”

无情沉默了一阵子:“你说得对。”

林傲一道:“所以,我们要统领江湖,统一武林后,再由我们重新来调整江湖秩序、武林法则,让大家重拾一个有法规、有公理的世界,你们中土汉人在汉唐时都曾三番四次攻占我们东北,但我们多好汉,不让你们得逞。而今,我们铁蹄南下,以我们慓悍豪迈的作风,一洗你们南人的颓气,一振汴京的靡唐,一改朝政腐窳,一清时尚歪风!”

“人人都是这样说。”无情微叹道,“只不过,一旦已主掌江湖大权后,谁挑战他的权威,他便消灭谁,比未统一天下时更不堪,也更不如。”

“对,不听话的就要剪除,”林傲一道,“不然,谁听你的,在江湖要出人头地,就要当强者,弱者再优秀,也是无人理睬的。我可不要郁郁寡欢,寂寂无名过一辈子。”

无情道:“那么说,没有分别。”

林傲一道:“什么没有分别?”

无情道:“一旦你们当权,只有更多杀戮,更加生灵涂炭。”

“你光是一张嘴,我们却早已动手。”林傲一傲然道,“正如你现在只能动口,我一出手就可以灭你的口。”

“你连我也容不下,”无情道,“怎能改革时弊,廓清邪风?又怎容天下异己清流之士?”

“我容他们干啥?他们能容我么!”林傲一道,“不服便杀,听从者活。有史以来,弱r强食,要改此恶习,何必由我而起?我们先作牺牲,只给人笑话!中原腐化,江南羸弱,此为东北好汉崛起征服天下之最好时机!”

铁布衫 第四回 雄心与野心

却听无情叹了一声:“啊,就是这野心。”

林傲一高傲地道:“有野心不好么?”

无情喟息道:“若你们的势力真的南下,一定会染指江南,觊觎中原,江湖将永无宁日。”

林傲一道:“本来有江湖就没有宁日。普天之下,哪里没有斗争?朝廷吗?党同伐异,争权夺势;商场吗?谋财夺利,财大气粗;仕林吗?沽名钓誉,争位求官。像你,枉自辜负了大好身手,本来可作武林宗师、中流砥柱的地位,但食古不化,一成不变,到今天只是一个小官差,升不上去的小捕快!”

“那是我的选择。我只求做事,心甘情愿,别无怨怼。”无情道,“可是有你们这干惟恐天下不乱的人来翻江倒海,江湖更血腥风暴了。风平浪静,公平竞争,那不好吗?”

林傲一道:“世上本就没公平这回事。你一出生就不公平。当蔡京的儿子和作平民百姓的孩子,日后际遇完全是两码子的事。谁有办法就大可呼风唤雨,以权谋私,天经地义,有啥不对?江湖,江湖在哪里?江湖其实不过是形容赤ll斗得你死我活、我胜你败之地。江湖由你一个人来主持大局么?你只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公差,谁同意让你管治?!你现在搞不好连命都保不住了,不自量力,还来c手江湖事!”

无情道:“你们野心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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