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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风,有人在帽儿街,卖正喜的那把断剑!”大智跑到山上冲着本风大喊。

“真的?”本风听到短剑,立时蹦了起来。他太想知道与沙华有关的消息了。

“千真万确,正喜和大信盯着那。走!”大智挥手,又往山下疾奔。

本风冲天香抱了抱拳,便起身紧随着大智,疾风急雨地进了建康城。建康城的隋军守卫对进城的人盘查得不严。

进了帽儿胡同,本风看到个卖包子的,正跟正喜不知在争执什么!

到了近前,本风听清了,卖包子的狮子大开口,要百两黄金。正喜作势要硬抢。

卖包子的却丝毫不惧,“现在是隋朝的天下了,我这包子都是卖给军爷的,你们这几个毛头小子敢太岁头上动土!”

“必须百两黄金吗?”本风脸罩寒霜。

“百两黄金,个子儿也不能少。”卖包子的梗着脖子,很硬气。

“这是唯的条件?”本风再问。

卖包子的看了看本风,“还有个条件,你们谁要去净土山,把那个姓李名本风的叫了来,我给你们五两银子。”

“我就是。”本风道。

“啊?”卖包子的楞了楞,咕录着眼睛看了看李本风,“你怎么证明你是?”

“就凭我是李本风!”本风看到了墙上贴着的画像,官府缉拿他和天香的通告。

看到缉拿他和天香的通告,本风的火气大了,“我就是李本风!”他的宣泄口终于找到了,这几天在城外就看着又抢又夺的隋军不顺眼。

他这喊,果然有隋军听到了。

两队持了长枪的巡逻卫兵,颇懂配合地包抄了过来。

为首的是个百夫长,高声大嗓地喊:“识相的,给我乖乖地弃械投降!”

“我投的个头!”大智嗷了嗓子,虎步腾腾地奔到百夫长跟前,嘭就是拳。

百夫长中拳倒地,麻脸开花。

“起来,王大妈的j白吃了!”正喜近前,抓起百夫长,又是拳。

这两人也是憋不住了。正喜原本的理想是等隋军来了,跟着隋先混个百夫长千夫长的有个稳定的吃饭的地方。

他没想到韩擒虎这硷竟然对手底下兵卒的恶行根本不加约束。进城的兵卒,烧杀无恶不作。

百夫长又挨了大信拳,彻底地瘫了。

卖包子的却仍然很硬气,“你们这算什么,我跟你们要百两黄金,你们不给,逞能,你们是好汉,敢跟兵爷硬干,那好,这百两黄金我不要了,你们把陈叔宝这个狗皇帝叫来,叫街坊四邻的都看看,他当年是个什么德行,吃了我家的包子不给钱,还把我老爹流放了,我老爹生生地冻死了,这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们是硬汉子,就把陈叔宝弄过来,让他给街坊四邻的乡亲认罪,你们这破剑,我分文不取。”

“言为定!”本风看了看围了圈看热闹的人,“有哪位乡亲,告诉我陈叔宝关在什么地方?”

“在j笼山。”人群里有个人很自信地喊,“当初这个狗皇帝吃了包子,不给钱,还写上什么狗p的,朕是条龙,咱们今天就看看,他到底是条龙,还是条虫。”

“对,好好看看这个狗p皇帝,隋军都入城了,他还跟那个不要脸的贵妃干那不要脸的事!”有人附合,又加了佐料。

本风朝大信道:“在这儿守着。”他朝大智和正喜道:“走,去拿陈叔宝,这百两黄金,值!”

正喜熟门熟路,头前带路,三人如风般掠到了j笼山上。

j笼山上韩擒虎大马金刀地坐在把宽背大椅上,眼睛看着山下。他得到消息,立时加强了守卫。

三个毛头小子真是胆大包天。

看本风、大智、正喜三人冲了上来,韩擒虎哈哈大笑,“三个小子听着,你们今天要是能在我韩擒虎的手底下,拿走了陈叔宝,以后,我韩擒虎就跟你们兄弟相称。”

“废话,你当我们稀罕!”袁正喜手握柄寒铁剑,个直刺,当前的军头胸口血涌,立时毙命。

大智轮圆柄砍柴斧,搂头切两开,左首的军头奔了黄泉。

本风两手空空,正欲双拳齐出,却忽觉心念灵动,个“喏”字脱口而出,顺手打出了个大金刚轮印。

立时,山石飞崩,墙倾树倒!

第十三章 一条龙,一条虫'下'

天莱山净莲庵。夜的落雪让这座处在深山之中的庵院,显得更加净谧。

小尼姑妙莲给晨起静坐的华道师父填了炉火,轻声地说了句“师父,下了夜的雪”便走出屋子,c起扫帚,慢慢扫着,过了白梅园,转过诵经堂,到了前院的庵门。

抽下长长的门栓,慢慢地推开门。抬眼间,看到雪地里立着两个人。

两人立于落雪之中,却未留下任何踏痕。妙莲心下惊奇,合掌诵道:“请问两位师姑因何而来。”

“随缘而来,随缘而去。”沈婺华启口道。她此番来,为的是前朝北周的那段皇室的恩怨。

净莲庵里住着北周的三位天皇后。北周自封的天皇宇文赟暴亡后,他所封的五位天后,有四位都曾在净莲庵里苦延光y。以侍女而入帝帷的天皇后朱满月已经命终归土。

“阿弥陀佛,贫尼华道见过婺华师姑。”袭灰衣却仍掩不住芳华殊颜的尉迟繁炽低首淡声。

“庵堂青灯,解铃系铃,婺华尘心未了,今来约你们去昊天峰,了却段皇朝旧事。”沈婺花芒鞋素衣,扯了羿璇的玉腕踏雪慢行,过了净莲庵,飘然落到昊天峰的十七层石塔下。

塔下已立了两人。文帝杨坚和杨坚的长女——乐平公主——北周皇后杨丽华。

杨丽华脸戚色,看到沈婺华,双目隐有泪光,“婺华师姑,丽华愿以命换音儿命……我苦命的音儿多亏你照料……我知道我父皇欠了你们的,我给你们做扫院挑水的奴婢……你放了音儿好吗?”

杨坚听女儿此话,心头凛。他早就听人传言,三清道观的云清道长曾与丽华生有女,却不知流落何处。

沈婺华原来真的是有恃无恐——杨坚诛杀北周宇文皇室,最难面对的就是女儿丽华。女儿曾哭求,留宇文脉,杨坚当时应了,却又听了独孤皇后的“大事已然,骑兽之势”的铁腕长谋之言,痛下杀手,斩草除根。

可是,对自己女儿,可以对不起次,难道二次,女儿的骨r又要再丧己手——丽华已把那个与宇文云重那个已清欲归道做了三清道观主须持所生的女儿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杨坚听女儿丽华的痛语,绝杀的心有些动摇了。

南朝未安,杨坚即约沈婺华来,当然并非喝茶言佛。独孤皇后对眼中之钉沈婺华,惧之恨之,寝食难安,大年刚过即让其父独孤信远赴西域,以道门的黑莲珠,请出了黑莲宗。

黑莲珠产自西域地海,乃是黑莲宗修持圣光本尊的圣物。此物只有两颗,黑莲宗黑莲圣女持颗。独狐信持颗。独孤信追杀冥虚谷门人,误走天莱山梅花海谷,在海河相交的地冥石中,得此冥物。黑莲珠双珠不相逢,若是宗外之人持此珠,黑莲圣女则必杀三百个三阳之人,以幽魂的戾气将此珠碎融入圣女修持的黑莲座,所持的圣物方能保全。

独孤家族此举是冒着极大风险。若独孤家族中有三阳之人,黑莲圣女亦毫不留情。要知,这世上之人,不用说三阳之人,就是具足阳亦相当难得。

黑莲宗,人未出,莲花放。

三朵黑莲围着沈婺华旋转不止,黑绿之光渐密。

“乐平公主,你怜念天音,婺华又何尝不是为了徒儿,你可要看到,眼前的黑莲,是极y极毒的法器。黑莲放出,夺生人之阳当如取瓢而饮,即算以隋室之能,室可安,焉能安天下!婺华先要了结这段恶缘。”沈婺华慢拂云手,虚空凝剑,身体曼转时,手中已多了柄通体赤红的长剑。

“师姐,羿璇又想起了十年前在离水岸练剑,你可要让着羿璇。”遮星阁世传弟子羿璇纱带飘扬,左手弹动,柄无光无华的三莲灵仙剑水波般舒展,刺进了黑莲的黑绿光圈。

“调皮,还叫师姐。”沈婺华真的象在跟羿璇练剑般,手腕挑当年初上瀛水洲所用的腾火剑,漫抖剑尖,与羿璇的灵仙剑碰在起。

两剑触,水火交融,光波火影,竟消融了朵黑莲的地y之光。

黑莲圣女显身,冷音放出:“瀛水洲的当家人真有出息了,竟虚心得不敢单打独斗了吗?”圣女冷哼声,手指箕张,又放出了三座黑莲。

六莲相映,空气骤寒。

已处在里之外的杨坚和乐平公主亦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昊天峰又显人影。人左手抚琴,右手持剑。她的身后有,三位慈眉师姑。

抚琴之人是天琴无疑。

此时的天琴无语致心。心动弦动,指起道音波随放。

霎时,音波缭绕,肃杀的昊天峰令人顿觉清爽。

黑莲莲心喷吐,初绽红光,继而,炽燃的地心之火怒喷,骤冷下又似炎炎暴火的盛夏。黑莲圣女身体凌空倒转,手中所持的黑莲鸦叫数声,林中竟飞出十只红嘴黑身的巨鸟,巨鸟黑翅拍动,空气中立时弥漫了令人作呕的腥臭之气。

地y烈焰鸟!

黑莲圣女极y之身,所持练的黑莲却是y中极阳,地焰火,烈焰鸟。

稍倾,昊天峰的密林中但闻哔卟的爆裂声,合抱粗的树干水分蒸干,已临燃点。

沈婺华凝眉嗔怒:“黑莲圣女,这就是你闭关修练十年的长进,只知放火焚林!”斥声出,头顶已是玄光普照,右手漫张,随着琴音,十柄瀛水剑卷浪般浇向了林中的烈焰鸟。羿璇身影翻动,三莲灵仙剑如池中水莲并放,缠丝般的剑气将黑莲所喷的地焰之火包住。

“九莲开!”黑莲圣女惨白的脸色凝变成了浓绿。

黑莲脱手旋飞。

琴音顿急!天琴五指并按,右手的长剑飞出,划出道璨光,在三位慈善眉的师姑前凝成了道光幕。

沈婺华却于此时,盘腿而坐,左手翻掌,右手上抚,势成绽出荷塘的莲花,又如飘摆的柳枝。

黑莲慢天飞卷,周身已是迷眼的绿雾。绿雾愈织愈浓,黑莲层层叠堆,訇然的爆响中,浓黑的空间里透出了九位驭控黑莲的少女。于些时,黑莲圣女的看家道功已发挥至极限。

铮!天琴放出右手剑,道光华凝空,十指并按,琴音停住。

羿璇飞身而上,站于凝空的光华中,剑刺出!

剑气无声,点星光飘动。

沈婺华凝神闭目,身体浮云般飘起,落在星光之上,口中诵道:“无极至虚,乾坤炉鼎。慧火灵泉,太极环成。”

天际浮云飘动,白日现星,座下的点星光渐放渐大,散成了九朵白莲座。头上玄光放出,渐成剑形。

羿璇和天琴同声呼道:“九莲天剑!”

天剑出,地y散。

黑莲圣女的黑莲座,片片掉落,成了根暗哑的绿木。

……

白日现星,九莲天剑。本风也看到了,不过,他已是无暇顾及了。正喜和大智分左右同进扑前,本风居中,连破三道守卫,在颗老桃树下,看到了锁在个铁制的大鸟笼子里的陈叔宝。

朕是条龙。此时的陈叔宝,是地地道道的条虫。

连看下普通人都要低眉的可怜虫。

本风手提起j笼,正喜和大智旋即转身,寒铁剑和砍柴斧,直横,杀出条血路,本风长喝声:“老子很痛快!”

接着声“喏!”拔腿如飞,到了山下。

韩擒虎急了,腾身欲起,却不知何时,身边站了个道人。头皮光光,肚皮光光,大脚丫子光光——正是三阳真人驾到。

“稍安毋躁,看看孩子们的戏法,就当乐。”三阳真人手里竟然还提了屉包子,“韩大将军,这可是条龙的御赐包子,尝尝……”

韩擒虎摆手想拒,嘴里却下子多了两个流油的包子。

……

本风提着铁j笼到了街上,有几个胆大的孩子看看隋军没跟上来,脱下不跟脚的烂鞋,往j笼子上砸。

“砸死你个狗皇帝,你还我姐姐的命!”

“让你乱做狗诗,你个亡国的狗p虫,你快去死!”

“我要扒你的皮,给我爹做鞭子,赶着你个狗p皇帝去东海拉盐!”

孩子越聚越多,些胆大的摆滩的也加进来了。

叔宝吓得缩着脖子,不停地告饶:“朕该死,朕该死……”

“p,你不会说人话了吗,你现在是哪国的皇帝。”个瘦高的米铺伙计嘴里骂着陈叔宝,却冲本风竖大拇指,“兄弟,好样的,给咱南朝人争口气。”

“陈叔宝,你是个男人,给我站直了,别趴着!”本风把j笼打开,提溜着陈叔宝到了包子铺。

本风刚松手,陈叔宝就趴在了地上,“你们别打我,我是个没用的皇帝,是个废物,你们饶了我吧,我来世给你们做牛做马。”

“皇兄,你站起来,求你了,有个男人样的站起来!”陈贞突然从人群里挤出来,奔到陈叔宝跟前,哭喊着。

“我不,我站起来他们就打我,我愿意趴着。”陈叔宝两手抱头,连抬头看眼妹妹的勇气都没有。

陈贞突然朝本风跪下了,“李本风,你是个真男人,求求你,救救问兄,救救跟我样要送给隋人糟塌的姐妹。”

陈婉也从人群中艰难地挤出来,跪在了地上,“本风大哥,我……我给你做女人,我知道,你能救他们的……我知道……你会救的!”

第十四章 化莲而去

本风又怅惘了……几乎控制不住那口为民请命,为博女人笑的冲溢于心的热血,要携了两位温婉清丽的南朝公主,登高呼:我李本风受命于危难之间,必为南朝百姓福祉,与强隋逐鹿中原,图盛世隆兴,千秋万代。

可是,我李本风有这样的本钱吗?

举凡霸业有成者,必是心狠手辣诛千命万命而色不变者——这,无论如何,以本风求得田园块,有几房美娇娘,空闲时跟师姐们练练剑调剂下仰望天境的愁闷即知足常乐的草民之执,是绝然做不到的。

若象杨坚之辈口称朕乃兆民之父,却连个想宠幸的女人都护不住,统天下又有何甘。

不若量力而行,瞅个乱世的空当,找处远避隋军的田园,让两位公主扶桑浇园,过几天草民夫妻床头致欢的安乐日子。

……

本风扶起陈婉和陈贞,以感同身受之态温言道:“两位公主请不要焦心愤急,此事本风已有计较,咱们回净土山,从长计议。”

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陈贞在心里默默地念了这么句。陈贞已为人妇,人生的长长短短都体尝过。在净土山上的这段时间,她看着本风忙忙碌碌地救死扶伤,分派大信大义等人的活计,都是简言短语,却能井井有条,忙而不乱。

……

人群中忽然人大呼小叫,“不能这么便宜了他,押着他游街示众!”“让大硷看看,这个花天酒地的昏君,现在是什么德性!”

人群又是阵躁动,突然有手持利器的人冲进来,欲行刺陈叔宝。韩擒虎暗中所派的隐在人群里的两名亲随,手起刀落,将那人刀斩了。

又是命!

韩擒虎恐出大事,连派了十几个手下干将,冲到了帽儿胡同。他自己则带着500精骑,列队行于街上。

本风待韩擒虎行得近了,大声地道:“君子言,驷马难追,韩将军先前之言还算数吗?”

“哈哈哈,我韩擒虎是言而无信的人吗,咱现在就叫你声,老弟,今晚上为兄的做东,喝酒听曲儿如何?”韩擒虎看到陈叔宝已被亲随塞于铁j笼下,朝本风拱手,“老弟,龙藏浦倚香楼,老哥摆宴等着你,今晚放怀把酒,喝他娘的痛快!”

本风抱拳应了。兵卒依韩擒虎之令,给本风让路。正喜、大智在前,本风断后,护着陈贞、陈婉往城门走。

快走到城门时,却见城门已是重兵把守。城门的跺楼上有将,眼光狠辣地盯着本风和两位公主。其旁有将亦是两眼精光地盯着本风等人。

少不得又要场血杀。

本风实在是不想再趟着兵卒的血迹出城了。兵卒们都是父母所生所养,有些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无端端就此丧命,横尸异乡,到头来苦的是家里的老爹老娘。

最好,门楼上的那两位战甲鲜亮的将军也能跟老韩样,约个时间,起喝喝酒,听听金陵女伶的伤春悲秋,聊聊当下的时势,营造下以后互通有无礼尚往来的友谊。

门楼上立着的是杨广和杨素。

如此大阵仗的陈兵城门,目标不是本风,是陈贞、陈婉两位公主。男人好色,天经地义。杨广早就艳羡江南春色,暗地里派了高颎进皇城收美——高颎此人颇为国之社谡为重,见了张丽华以后,惊于张丽华的艳丽,竟以蒙面斩妲己的勇气,对张丽华下了斩令。

杨广郁愤,却只能隐忍。此番带兵征战,为的是日后的皇袍加身,若以此事不忍,日后若想争太子而登龙位,则难比登天。

丽华不得,公主可求。杨广已经乔装到青楼试过,这江南的女子就是别有清雅温婉的味道。

本风三人血杀j笼山之时,杨广的手下探知两位公主亦来了建康城,杨广遂与杨素登城楼排兵布阵。

为了女人出兵,往往是说不得却最是九牛也拉不回来的决绝理由。

杨广从进了建康城,就听手下的亲随经常提到“李本风”这个名字,提到净土山。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何德何能被圣人般的沈婺华看中。只要提到沈皇后,无论南朝北朝,大都是种仰视之态,皇室中人亦不例外。

老李得传师承,尚不知自己已是街头巷尾热议的人物了,好事者正绞尽脑汁探听本风的真正来历。天香在清溪七里岸对着那十几个要诛杀张丽华的老军头,喊了李本风三个字,就令得他们驼鸟拱沙,就初见端倪了。

“何方小子,竟视我隋军无物吗?”杨广断喝。心内纠结的杨广看李本风,是百八十个看不上眼。

本风听大智说,才知门楼上的两位是日后乱隋的狠角色。不由得抬头,以医生的望病之眼把两人着实端祥了番。

观杨广,身形伟岸,两眼却露出鄙下傲然之光,眼神有些散乱,脸色倦疲,显是夜事频繁。大病没有,小疴若常年沉积,加上杀人和女人的艳色媚惑之刀,遇上骤寒的天气,定然发大烧四肢无力病上阵子。

杨素虽身形高大,却是y气过重,虽故意以温和的神态遮掩,可y厉之气还是从中堂及眉间露泄出来——果然是j雄——被捏弄得非驴非马的史书和野说,对杨素之类还是针见血的。

跟这样的两个人谈友谊谈互通有无似乎太奢侈了。

本风回头对陈贞、陈婉道:“怕吗?”

陈贞摇了摇头,陈婉略是迟疑,伸出小手,扯住了本风的衣襟,“跟着本风大哥……不怕。”

“好。”本风又看了看已做好冲杀准备的正喜和大智,“上天有好生之德,偏偏有些自以为是的硷,手头有兵了,动不动就想屈人之志。咱们只好礼尚往来,就象天音说的,超度他们!”

正喜和大智正要提剑轮斧,却听城门外声佛号响起:“阿弥陀佛,杨广和杨素你们听着,带着赦免陈适族圣旨的飞骑已经到了,你们有何打算,欲要抗旨不遵吗?”

沈婺华手挥牧鞭,赶了十几只金蹄小鹿,袭地青衣男装,悠然地走在青石路上。

本风看到师父,心里便觉释然,朝杨广扬了扬手,略弯了弯身体,“草民拜见大隋皇亲国戚晋王殿下,拜见征陈兵马大元帅杨柱国。小子本风因件个人的私事到皇城里来逛了逛,顺便带两位公主出来散散心,请问,犯了隋家的王法了吗?两位不是要凭城门之兵,硬留下两位公主吧,要知道,两位公主非是破城之时的阶下之囚。哈哈哈,在下忙活了半天肚内已经打鼓,要回净土山吃饭了。”

本风话未说完,只听声鞭响,十几只金蹄小鹿如入无人之境,四蹄飞腾地着守城的兵卒让出了条通道。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本风携着两位公主趁着守城兵卒楞神儿的功夫,迅捷地出了城门。大智和正喜亦紧随而出。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救人命,当造七级浮屠。”沈婺华的牧鞭轻轻挥动,十几只金蹄小鹿又欢腾腾地跑出了城门。

本风汇合了师父,起回了净土山。起安慰了两位公主几句,本风便跟着师父往师父的屋里走。很想听听师父天莱山行的见闻。

进了屋子,师父突然笑了,“阿弥陀佛,师哥,我听你教训杨广,差点笑出来。”

本风这才知道,刚才的这出,是天音在搞鬼。

“师哥,咱们找几辆马车,拉着公主和净土山的老老少少,去天莱山找师父吧,杨广那个大混蛋肯定要来山上跟咱们要人的。”天音神色好凝重,“师哥,我听天香姐说,师父使出了九莲天剑……天莱山定出了什么大事……阿弥陀佛,师父遇难呈祥逢凶化吉。”

……

天音不知道,她的亲娘,乐平公主此时正在昊天峰下,受着痛苦的煎熬:杨坚意孤行,带了三万精兵围住了天莱山——经净土山战,败了,请出黑莲宗黑莲圣女,又败,可是仍不死心,竟铁了心要将沈婺华困死在天莱山。

杨坚有苦自知。智仙师太、枯叶大师皆是r身圆寂,对心向佛以求天道的杨坚打击太大了,他于暗夜中嗟然长叹:“人不过是具活不过百年的r身,就算佛法精深,亦不过,死后寂入黄土,又何必枯禅守空,青灯苦熬。倒是江山统,高居庙堂才是人之极致!”

沈婺华看着山下重围的兵卒,淡然地冲着已哭成泪人的杨丽华说道:“乃父心比铁坚,婺华不去,已是隋室统的羁绊。”

“羿璇,天琴,你们来,陪为师练练剑吧……黑莲宗还要二十年,才能助你们心慧无相,二十年,你们会高处不胜寒。”沈婺华眼凝秋水,遥观净土山而语,“由佛入道,星映心所,十七师地,石塔昊天。”

沈婺华话音轻落,手指昊天峰十七层石塔的塔顶,左手中顿显五柄御风剑,及至腾身移至塔顶,右手中又现出七柄轰雷剑。

双手翻云,御风轰雷,十二道夹带着雷声,合着昊天之风的飞仙剑披斩而下。羿璇的三莲灵仙剑,天琴的琴音霜华剑,双剑映日,光华弹出,迎着十二柄飞剑撞出璨然金光。

沈婺华喏字连声,虚空里映出了三十三座金光佛身。金光连放,佛身仰合,天际云影重重。

十二柄飞剑霎然收止,竟如莲池游鱼,绽而凝水。

三十三座金光佛身,愈旋愈快,将羿璇和天琴笼罩其中。两人心念连映,守静归,手中剑顿然消失。

却听沈婺华声檀音:“我心即禅,万化道合。”

天际片澄明。

峰上诸人仰望之际,石塔之上,却已空空如也。

稍倾,渐出渐亮的十二金莲座从十七层的塔顶旋绕而下,又飞旋而上,至昊天峰顶,便虚空凝化。

第十五章 为师具身相,步步生莲

北周的三位出际后——陈月仪,元乐尚,尉迟繁炽,缓缓地从峰顶走到了石塔下。双手合什对着杨坚——灭朝灭族的仇人,齐声诵念:“欲爱云何。谓欲界诸行为缘所生。于欲界行染污希求。由此能生欲界苦果。色爱云何。谓色界诸行为缘所生。于色界行染污希求。由此能生色界苦果……”

杨坚呆如木j!

羿璇和天琴跪于地上,仍凝目望着虚空……

山下忽闻惊呼声!

云清道长——宇文云重,身武将的装束,手持柄长刀疾驰而上,所过之处,人头如滚豆血如瀑飞溅。净明的昊天峰,霎时,便是血雾弥漫。

杨丽华失声痛呼:“云重,你……”

“杨坚,你对我宇文族赶尽杀绝,我宇文云重没杀你,并不是惧你,是沈师姑言所承,认你是体念苍生的智明之君,今天!”宇文云重又是个横扫,二十几个兵卒身首分离,带血的头颅在空中翻滚,无头之身仍舞着兵器掠,跟暴冲上来的兵卒撞在起,血柱冲天。

羿璇心念灵醒,腾身飞起,掠到宇文云重跟前,团身云卷,将宇文云重带到了昊天峰顶。宇文云重恨意难消,“杨坚,沈师姑因你而去……你……你休想活着离开天莱山!”

“云清,你清醒清醒,你的劫,就是离恨之劫!”羿璇此时,方完全明了常以师姐样陪伴自己的沈婺华的慧心禅意,由心而发地仰天呼道:“师尊,弟子甘入俗世,应解情劫!”

天琴猛然起身,怒目盯着杨坚:“你想怎么死?”

杨丽华扑到了杨坚的身上,“丽华无德无能,眼见骨r惨死,却束手无策!这段时日已是生不如死,可是,人非草木,丽华不能再看着生身之父惨死,你们就姑念着音儿是沈师姑的徒儿,让我狠心的爹爹多活几天,让他见见音儿……丽华只此求……”杨丽华泣声未完,握住袖中短剑,朝胸口疾刺!

“你是天底下最糊涂的女人!”天琴剑将杨丽华的短剑打掉,“你为天音以命相求,你的爹爹可曾想过天音次,他想的只有言九鼎的皇位,统天下统驭下民的权柄!”

……

三位已归净地的皇后劝住了天琴。

杨坚下令撤了三万精兵,低首跪于石塔之下。此时的杨坚,真懂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八个字。

就算精兵十万,不说沈婺华,眼前的两女男,随便个,若欲取自己项上人头,亦不是什么难事。

天琴代师历数了杨坚的二十几条死罪,接着由羿璇宣示:天莱山方圆百里,隋室不设官不置兵,天莱山下的百姓不纳赋税不服兵役。条件虽然苛刻,杨坚还是答应了。

杨坚孤身人下了山,异常纠结地回了长安。他本想叫杨丽华回去,可杨丽华却执意要留在净莲庵。

……

羿璇、天琴、云清道长起回了净土山。

净土山上的人正在忙着打行李。怜念江南的,花老爹早早地发了路费,安排人手送到了官路上,去岭南或者更南之地投奔亲眷。心要跟着往北去天莱山的,由大信大义每家安排了辆独轮车。马车只弄到了三十几辆,只能先照顾老人和妇孺。

本风听知师父化莲而去,楞怔了好阵子,闷闷地个人赶着鹿,到了后山。天香看本风神色不对,叫着大智和正喜,远远地跟着。

接下来的几天,本风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赶着鹿去后山,在遇到师父的那个草坡上,或坐或站。天琴骂他“笨蛋”“呆头鹅”,他也没有丝毫反映。

……

建康城中有人传出了谣言,沈皇后惊惧隋军的天威,躲到山中圆寂了。

此消息出,使得南朝尚在抵抗隋军的将领撑不住了,纷纷举降旗归顺了隋室。

这些,对净土山来说,无关紧要。本风本就非陈非隋,净土山山d里自问我为何而来欲为何而去的多个不多少个不少的性情中人而已。你们打生打死,不是愚忠的热血卫国,就是不忿于江山归贼,趁着乱世图时的渴饮匈奴血饥餐胡虏r的痛快——战之有胜得讨价还价的资本,战之不胜刚顺天承意,谓之弃暗投明。

识时务识潮流者,俊杰也。

净土山上的老老少少,所要考虑的只是有块不再兵凶战危的安乐之地,不用担心项上人头还能寄存多久——爷们儿都忙着打包捆包,女人还要再点点攒下来的硬通货软银票的保命钱密密的针线缝了,藏好。春山老爹对举家迁移这事体,已是驾轻就熟,指挥人家有条不紊,显出了大管家的指挥分派之能。净土山上忙而不乱,只等着所有人收拾停当,就开始北迁天莱山。

可是直很乖巧的天音却从心底里怒了。她听到整天围着净土山转悠的隋军兵卒你言我语地,心里就琢磨开了对付谣言的合症之药。

天音的心思,不光要灭了隋军的威风,还要让本风师哥高兴起来,早早起程去天莱山。要是本风哥不想走,那谁也走不了。天音跟着师父在天莱山观海的时候,听师父说过,将来会有个师哥,在天莱山跟天音起修练剑道,起去昊天峰十七层石塔参悟十七层瑜珈师地。

“师父定还在天莱山,师父这样做定有深意。”天音想了半天,心里终于有了主意。

吃完晚饭以后,她个人躲到屋子里直忙到子时。

……

隋军的守城军卒象往常样城内城外地走着。

有两个好酒的军头,转到城门下,叫其他军卒警戒,他们两个则躲到门楼底下喝两口,暖暖身子。喝到微曛,有了几分酒意,有个提议去j笼山逗逗陈淑宝。

两人晃晃悠悠地往j秀笼山上走,提着个灯笼,身后跟着十几个新入军的兵卒。

走到半山腰,有个眼尖地突然叫道,“沈皇后,皇后娘……坐莲金身菩萨!金身菩萨显灵了!”

他这喊,十几个兵卒都瞪大了眼睛!

真的,活生生地,坐在莲花座上的沈皇后金光覆身,宝相庄严。莲座下还飘浮着几片云彩。

金身菩萨手擎牧鞭,口宣佛号:“阿弥陀佛,你们枉造杀孽,罪过难恕。”

兵卒们忙不迭地跪下了,“求菩萨饶恕!求菩萨饶恕!”

在街道上巡逻的兵卒,听到喊声,纷纷地围拢到了j笼山下。见到金身菩萨,也情不自禁地双膝屈,跪到了地上。

建康城的百姓听到声音,穿起衣服,三五群地也聚到了j笼山。很快,高高低低地求菩萨保佑的诵念声传遍了整个建康城。

“如是我闻,菩萨万千,名曰师子菩萨、师子意菩萨、安意菩萨、无喻意菩萨、持地菩萨、般罗达菩萨、神天菩萨、实事菩萨、伽睺多菩萨、贤力菩萨、明天菩萨、爱喜菩萨、文殊师利菩萨、智行菩萨、专行菩萨、现无百菩萨、弥勒菩萨,如是等上首,菩萨摩诃萨万二千人俱。复有二万天子,善界天子、善住天子等,以为上首,皆住大乘……”

天音眼见这么多人跪拜,心下略略有些慌张。正不知如何收场,却忽然记起师尊的句话“为师具身相,以念持法,如有师在。”

如有师在。不妨就念诵师尊最爱讲的与佛偈语,让好杀的兵卒们心应善念。

天音念定,心静而诵:“于彼世界,庄严宝台……须曼那华、瞻卜花、波罗花、阿提目多花、罗尼花、瞿罗尼花、曼陀罗花、摩诃曼陀罗花、波楼沙花、摩诃波楼沙花、曼殊沙花、摩诃曼殊法花、卢遮那花、摩诃卢遮那花……”

如是,连续六天,每天子夜,j笼山上,坐莲金身菩萨显身,清声檀音,诵念佛经。

亡国而忿郁的百姓,倾城云集j笼山,虔诚以求金身菩萨保佑,隋兵不侵,家安无乱。

金身菩萨最后显灵的那夜,周身有成百金鹿围绕,云步移行间,脚下莲花绽放,步莲,直至江头。

二天,有赶早采药的人看到,净土山已是空无人。

……

本风听了天音的话,心下稍宽,又听羿璇和天琴师姐跟他讲,师父实际是在天莱山昊天峰十七层石塔上闭关,郁闷纠结的心绪这才慢慢散了,很高兴地跟天音做了步步生莲的道具,给建康百姓安了心神。

他还抽空跟韩擒虎在倚香楼喝了两回酒。说起菩萨显灵的事,韩擒虎豪情而言:古有东岳黄飞虎,今有汉将能擒虎。净土山上李本风,上师在天人诚尊。

卖弄了下武人的诗词,老韩很老道地给本风介绍了个身具六品军职实际却是商人的老友。

此人姓刘名长风,已计划回北方做些皮货和马匹的生意。刘长风最喜给人断吉凶言祸福,副业干得比主业还欢实,人送外号铁口天师。

刘长风跟本风见如故,喝着酒,直聊了夜。从军事到时势,最后大谈了吉凶推算的易理。刘长风明言,已知道j笼山上的沈皇后不是本人。还跟本风打了个赌,不出十天,淮河要发次大水,建康城的百姓要死大半。刘长风的赌本是自己用来推算凶吉祸福的五斗星阵盘。若是本风输了,就要随刘长风去长安潜进独狐伽罗的寝宫里取样传递消息的宝物。

本风赌了。刘长风的那个五斗星阵盘,据说是姜老太公用过的。

……

净土山的老老少少,分了两批。批年轻力壮的,都骑了健马,随春山老爹、大智先行去天莱山选安居建园的风水宝地。另批,由羿璇和天琴、天香护着先走水路,过水路经江都北上。

本风、正喜和云清道长断后,有心看看刘长风的铁口直断是否应验。云清道长查看了从钟山到覆舟山,j笼山,最后到石头山之间的河谷。若是真有大水,得想办法多开几条水道,尽量少死人。

最好是不死人。

正喜对吉凶推算颇有心得,又给刘长风加了赌码:“要是建康城毫发无伤,刘天师就随本风做个随行的管家如何?”

刘长风牙咬了半晌,“正喜你这小子太狠了,你这是小看我!若是建康城毫发无伤,我刘长风就辞了我那从六品的芝麻官,随你们去天莱山种田看园。”

……

说话间,天际浓云如墨,不多时,噼里啪拉地下起雨来。本风看了看天,“长风天师果然有测雨断风的道行,我看这架势,雨至少要下两天。”

刘长风道:“三天两夜,若是多拖天,我再赔上五百两银子。”

其时,净土山上轰隆隆声巨响,通天彻地的闪电划破漆黑的云层,银蛇似地挣拧扭卷着,轰!个赤红的落雷飞滚着砸在本风曾入静内视的那个山d上,嘣!嘣!嘣!峰石火星直s,倾刻,山体已是崩散两开!

第十六章 由佛入道

山体崩散之际,道玉影诡异地立于山缝之中,做敦煌飞天之状。不过,那优雅那风韵却是头下脚上。

倒飞。

大概其,象老阎、判官、黑白无常之流,按照天之定数三界五行中轮回的时候,都是这种姿势。此种姿势比之本风所生活的那世潮人们所练的人体学体c,又是翻腾又是转体720的难度系数,着实要大上几倍的。

倒飞的玉影在本风的视野里只留存了两三秒钟,便隐入磅礴起伏的大地之中。

唉,我的沙华,我的彼岸,又电影胶片式的闪回了下。此去,应是良辰美景奈何天,人生常恨水长东。

想起过往,本风的性情中人的初次惆怅,便是给了手拿画笔细绘贤后宠妃之像的沙华:惆怅,穿越,山d雕塑,彼岸初探,清溪水流断剑入胸的千古绝唱,还有草坡遇师,净土山为师逐鹿以莲花手印迫退强敌,建康城苦索玉影之踪,仰望师父的九莲天剑,为求安居之所,与散朝的失色芳菲移离江南……心中映画翻动,不免又生了我本凡人只配对美空羡的感慨。

……

雷电过后,暴雨倾盆,清溪水涨。刘长风颇有看雨观水的雅兴,招了四乘带雨篷的轿子,载了四人,颤颤悠悠地让轿夫们抬了,上了钟山。

钟山,南京人的紫金山。六朝金粉秦淮艳影,却暂止于玉树后——庭的南朝后陈。

下了轿子,四人皆执了伞遮雨,刘长风在前引领,走了几段石板路,便到了东峰的开善寺。

“登塔观如何?”刘长风看了眼耸立于风雨中的高塔,随口道:“建康之城,不才来过三次,非是为钱财,只看朝运。”

云清道长看了看高塔,言道:“钟山,怕是最后次登临了。”

边走边说,四人到了塔顶。

刘长风朝云清道长看了眼,颇有深意地笑,便对本风和正喜道:“两位登山,可观建康气象,这天地造化,或会有灵悟。”

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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