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了解雪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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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了解雪落

舞木迷茫地踏前几步,摇头喃喃地说:“原来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还能是如何的呢?对于正教而言,我们雪落的人该过着何等的日子呢?我们藏在暗不见天日的地方、不断地磨砺杀人的兵器、狂热地围着火堆俯拜、把人一个接一个的投入火焰么?舞木公子,你也是人,我们也是人,我们有很多的兄弟姐妹,舞木公子以为我们都是魔鬼么?”绿珠问,“我们也想很多人一样喜欢阳光,喜欢安静的居所,喜欢看见笑容,喜欢生病的时候有人帮助,疲倦的时候有人问候,悲伤的时候有人安慰。我们花了那么多年建这座寺庙,就是要建立这样一个草庐。”

“跟我来。”她说。

舞木跟在绿珠的身后,沿着白色的道路走向远方。

道路经过三层的楼宇,绿珠说那是经图堂,藏着所有的典籍和笔记,任何人都可以进去阅览,只要他们认识字。

他们经过面积广大的方殿,绿珠说那是教授堂,在这里即使不曾听闻经义的教众也可以聆听教义,循序渐进,直到感悟到一些东西。

他们又经过成排的精致斋舍,绿珠说那是病僧堂,这里是山上居住最好的地方,所以安排给生病的教众,他们住在这里,有懂医理的僧侣采集草药为他们治疗。

舞木不说话,他环视周围,只觉得自己身在一场白而明亮的梦里。

他们最后停在山顶圣堂的阶梯前,绿珠仰着头,迎着风雪说:“那就是摩尼殿,我们在这里忏悔自省,当心底的魔鬼蠢蠢欲动的时候,我们来到这里,便不再畏惧。”

他们沿着长石阶梯走到圣堂的目前,绿珠挡住了舞木:“这里惟有我教的教众才可以进入,请公子留步吧。”

舞木默默地点头,看见圣堂里白衣的教徒跪在pu tuán上,以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眉心冥想,一炉檀香静静地腾起香烟。

“这边走。”绿珠说。

舞木跟着她走入廊下,转过了几个弯,隔着窗户隐隐约约传来童声念诵的声音。绿珠停下脚步,贴在窗棂上往里看去,舞木有些诧异,也跟着她往里看。里面是一间安静的大屋,一位先生模样的人在屋里缓缓踱步,听着孩子们大声朗诵经文。几十个孩子坐在简洁干净的小桌边,摊开经卷和墨笔,摇晃着戴了乌帽的圆圆脑袋。

“这是幼读堂,教友的遗孤会被接到这里来,有先生教授他们文字和经义。他们多半会在长大之后皈依我教,有的也会离开这里,但是他们还会在庇麻节回来朝觐。”绿珠轻声说,她伸出一截玉白色的手指指点着里面的孩子,“那个独辫子的女孩是猪儿,那个生得很美的、辫子上扎红的是猫儿,那个脸圆圆的男孩子是狗儿,那个生得很小的女孩儿是兔儿……看她,正在回头偷看我们。”

舞木侧过头去看她,看见绿珠的脸贴在窗上,凝然望着里面,唇边带着一丝丝笑,跟那个回头的女孩兔儿轻轻地挥了挥手。

舞木心里一动,觉得那个瞬间其实里外的都是孩子,绿珠和兔儿,不过是两个小小的女孩儿隔着窗悄悄招手。

绿珠离开了窗户:“舞木公子,你一生中有对你很重要的人么?”

舞木怔了一下。

“也许是你的师父和师姐吧?”绿珠轻声说。

舞木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有什么地方是你所怀念的么?当你回到那里,你就觉得安全,没来由的再不会害怕,觉得尽管自己弱小也能得到保全,觉得即便死在那里也是温暖的。”

舞木想了想:“也许是尸岛吧,不过那里很可怕,终年都是尸体。”

“如果尸岛里一直住着你的师傅和师姐,那么你以后不远万里都要回去的吧?”

舞木点了点头。

“草庐对于我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我不知道光明是不是真的存在,这天地会不会焚烧。可是离开了这里,我便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而在这里,即便我死了,他们烧了我,我的身体也是温暖的。”绿珠说着,自顾自地走远了。

舞木的目光追着她,也追着她一截如玉的指头,轻轻划过墙壁上一根一根的木条,像是拨动琴弦。

舞木忽然想起师傅总说的那句话:“死,其实一点都不可怕。只是很寂寞。”

舞木一怔的功夫,绿珠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也不知是为了什么,舞木疾行几步,冲出廊下想要去找寻绿珠。可是到处都是白茫茫的,白衣的人一队一队地行走在白色的天地中,一时间他再也找不到那个眼神孤单的女子。他没有内息,没有剑,可是又觉得疲惫。他呆呆地站在那里,觉得一切都错了,为什么要离开尸岛,离开那个家一样的地方?为什么要杀人?剑刃上的血在流淌。为什么又要灭魔,到底什么是魔?雪落是如此,那么五海堂呢,又是什么样?

一切都乱得如麻,他的脑子里空白,只想要慢慢地坐在雪地里。

这时候他看见一个了灰衣的僧侣站在雪地正中,摩尼殿前,合十矗立。在一片白衣的世界里,这样一个灰衣的人显得分外明显,可是他静静地站着,又似乎半融在了雪里,并不容易分出来。令舞木吃惊的是,那不是一个雪落的僧侣,他身上的衣服,分明是一袭袈裟。

僧侣站着不动,头顶斗笠,看不清面容。渐渐的周围经过的五海堂众也注意到了他,纷纷停了下来。周围注意到僧侣的人越来越多,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池,层层涟漪泛开。

一个人站在了舞木身边,舞木扭头,看见绿珠精致的侧脸。她神色平静,手已经探入了长袍,势必是握住了里面的束衣刀刀柄。

没有人动,僧侣也不动。摩尼殿前开阔的雪地上静得令人不安。

“阿弥佗佛。”僧侣最终唱颂一声,调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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