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一章 对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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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一章对错

木桩一断,四根绳子松了两根,悬梯猛地松垮,在悬梯上的五海堂弟子已经有四五个落进了深渊中。一阵孩子的哭声响起在雾气朦胧的深渊上。长峡这边的一个五海堂弟子凌空抄起了两段绳子,用尽全力将绳子拉直,这才勉强稳住了悬梯。

剩下的五海堂弟子一拨守卫在那人的身边,一拨红了眼,怒吼着冲杀上来。此时听得有人大喝道:“走,快过去!”依稀就是白鲨的声音。

舞木眼看着那些五海堂弟子渐渐往长峡那边去了,心里一阵焦急。此时他距离悬梯还有大约五十步,身前还挡着四五个五海堂弟子,如果那些人渡过长峡斩断悬梯,就是鹰不泊到此也追不回他们。转念间几股掌劲涌到他胸口,舞木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他步子微微一顿,拔出曌世剑,以腰劲带起长剑旋身一斩,剑上已经出了全力。

四股掌劲打在他身上,五海堂四个弟子也围在他左右,然后鲜艳的血光随着剑寒升起,舞木拼着受了四掌,一剑之间将四个五海堂弟子连人带兵器斩作两段!

他微微气滞,运一口气卸掉身受的剑气,再挺剑直指守护绳索的几个五海堂弟子,一道剑光快如飞电,舞木的身影和剑融合在一起。

三个五海堂弟子冒着他的剑煞冲上前来,只是一错身的工夫,他们血肉之躯就被舞木摧枯拉朽的剑势突破。舞木顾不得擦去脸上的血,顺手一剑扫向最后那个守护绳索的弟子,急速往悬梯上冲去。他必须在对面的五海堂弟子砍断悬梯前渡过长峡。

可是身旁的那个五海堂弟子居然大喝一声拦住了舞木的去路,双掌带起浑厚的力道拍向舞木的前胸。舞木去势顿时被截断,他心下大怒,长剑从腋下穿刺送出,猛地刺穿了那人的胸膛。舞木正要拔出剑来继续追赶,忽然觉得一股力道把自己的长剑扯住了。他回眼一看,正面对着白鲨那张鲜血淋漓的面孔,白鲨眼睛瞪得血红,极尽怨毒地看着舞木,两只手紧紧抓着曌世剑的剑身,不让长剑脱出自己的胸膛。而他的腰间束着两条长绳,正是他竭尽全力稳住了悬梯。

舞木运气在剑上,正准备一剑把白鲨劈作两半,可这个时候他心里猛的一凉!

他看见了白鲨的眼睛。

在白鲨那双血红的眼睛下,舞木忽然有一种畏惧。他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他不知道为什么那双垂死的眼睛里会有那么多的愤怒和执着。

活人是不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可是如果白鲨已经是一个死人,他又怎么能这样瞪着自己呢?

两个人僵持在那里,舞木眼看着落在最后的五海堂弟子就要渡过长峡,可是他竟然抽不回自己的长剑。

最后那人还在哭,一边哭着一边爬向长峡的对面。那哭声让舞木毛骨悚然,他忽然想起昨日海祭大会上那个孩子的哭喊。现在这个少年也在哭,可是这一次他不是救他的人,而是杀他的人。舞木一下子恍惚了,他想起梁三道的话。

“我五海堂弟子和普通百姓莫非真的有什么不同么?”

是啊,真有不同么?孰善孰恶只因为他是否是五海堂的弟子就决定了么?这些人们为什么要为五海堂效命呢?至死不屈的梁三道、拼命也要稳住悬梯的白鲨,还有那个哭喊的少年,他们都是五海堂徒,那么他们难道都是恶人,都该杀么?

“我们为何要与五海堂为敌呢?因为他们与影州合作吗?”舞木茫然地问自己。

最后那少年终于爬上了对面的山崖,被五海堂的教友接在了怀里。就在这个瞬间,舞木看见白鲨眼睛里那种慑人的光芒消逝了。忽然间,白鲨变成了一个死人,他再也没有力量握住舞木的长剑,也没有力量支持绳索。他被沉重的绳索拉扯着摔下了山崖,滑进了深谷的大雾中。

与此同时,悬梯崩塌了。

舞木凝视着自己的剑,剑上鲜血淋漓。

剑上有梁三道的血、白鲨的血,还有很多人的血。浓重的血色一滴一滴落在山石上,舞木的眼睛里尽是一片空白。

对面的五海堂弟子还没有离去。他们已经逃得了性命,从岛的另一边就可以乘船离去,可那些人还在看着这一侧,看向山谷里的迷雾。舞木的耳边又响起了那少年的哭声:“公子……”

舞木在他的哭声里微微打了个寒战。

此时,一个黄衣的人影忽然出现在山坡上。看见一身血色的舞木默默站在长峡边,急忙向他这边跑来。

她身后跟着的竟是一队弓箭手,人数不下二十,为首的是一个精壮的汉子。他们赶到长峡边,只见对面的五海堂弟子还没有离去。那汉子冷笑了一声,弓箭手单膝跪在长峡边,缓缓张弓搭箭。

对面的五海堂弟子刚要撤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汉子喝道:“射!”长箭如蝗,带着凄厉的风声穿过长峡,将那些五海堂弟子扎成了箭垛。这些射手箭术过人,张弓搭箭,一一射去,十有**不曾落空。五海堂弟子空有一身内力,招数上的修为却不够,怎么也无法拨开三石弓射出的长箭,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对面的山崖上。

舞木抬起头来,这时候那少年的哭声忽然听不见了,只有一片惨叫取而代之的响起。舞木猛地回头看去,对面的山崖上,鲜血缓缓地在山石上流淌着,一地的鲜红。舞木呆住了,剑上的血,山石上的血,血色似乎弥漫到他的心里。

精壮的汉子见没有一人剩下,禁不住满腔快意,站在山石上放声长笑。

舞木缓缓转过头去看黄衣女子:“海蜃楼的人?”

黄衣女子看着他眼睛里的冷漠,吓得说不出话来。

鹰不泊正缓缓走上山来。两人静静地擦肩而过。舞木脚步微微停顿在鹰不泊的身后,轻声问道:“师兄,我们真的该杀他们么?”

“该杀不该杀,你却不得不杀。”

“为什么会这样呢?”

鹰不泊没有回答,负手提剑走向了山崖边。舞木的背影则远远地消失在下山的小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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