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鹰不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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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鹰不泊

“我听说只有死过一次,才能见到这座城。”一个声音说。低沉艳丽的女声。

雾气中的手掌迅速地横抹两下,海水、城池便烟消云散,湿漉漉的云雾左右分流,露出遮掩在底下的一盏瓷杯,杯中注满清茶,缥缈的水汽无知觉地上涌。

男子端起茶盏,冷淡的目光透过纱幕般的水汽,看向那个说话的人。水雾柔化了他面上冷酷的表情,却显得一双眼睛愈发黑得令人不安。

他左手握杯,食指上戴着那枚骷髅戒指。

向男子搭讪的是个妙龄女郎,穿一袭撩人的榴花红裙,裸呈的半幅胸脯莹白耀目。

天色向晚,“星途号”的客舱大堂内闲坐着不少客人,这女郎自来熟地在男子的对面的空位上坐了下来,目光落向那枚戒指。

少年伸出另一只手覆上戒指,等拿开时,骷髅消失了,戒圈上现在镶嵌着一枚再普通不过的椭圆形翡翠。

“这个位置有客了。”男子说。

女子一笑,丰润的红唇光彩流溢:“我就是你要等的人。‘万物皆可盗,无人不可杀’。

“客套免了,切口呢,说说看。”男子薄唇色泽很淡,显得缺乏情绪。

“还有切口?”女子半真半假地说,“我却只是正巧遇见了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他让我等着大海双王的兄弟——鹰不泊,好结伴发一桩让彼此都受用一生的大财富。那人说,鹰不泊戴着一枚骷髅戒指,如果他也在等我,就会用幻象秘术变出一座传说中才存在的海上之城。我听说,这座城倒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乱离’。”

鹰不泊轻抚戒指上的翡翠,重复道:“切口。”

女子依然笑盈盈地:“我知道你在找一样东西,而拿着这东西的人,整艘‘星途号’上就只有我认识。那样东西嘛——”

桌下,她竟伸足勾住鹰不泊的小腿腹,暧昧地一路向下,最后鞋尖轻柔地在鹰不泊脚背上画一个圆圈:“那件东西约莫这么大,鹰不泊公子,我说的,对不对?”

鹰不泊垂着眼睛,不置可否。

女子却陡然变了脸色!

她一把掀开石榴裙,此时,裙底的景象任谁也想不到:地面上竟突兀地生出一个沙坑,源源不断的流沙不是向下陷落,而是像锁定了猎物的蚁群一般,以肉眼可见的恐怖速度向上攀援,须臾间便缠满了女子的膝盖,又攀上大腿,向她腰腹蔓延!

女子明白这是鹰不泊施展的秘术,却无法阻止自己被流沙吞吃的命运,即便这些流沙实际上并不存在。

除了秘术施与的对象,旁人并不能看见这奇景,假如鹰不泊不收手,片刻之后,他们就只会看见这个美艳的女子恐怖地倒在地上,面色青紫,抽搐着死去,看上去居然像是被闷死的。

——这少年施展秘术的速度极为迅捷,甚至不见他吟诵咒语。

遭此惊变,女子却只慌乱了一瞬,便放下裙裾,抬头时居然对鹰不泊笑了一笑。

鹰不泊骤觉腕底刺痛,仿佛被蜜蜂蜇了一下,他翻转手腕——白皙的皮肤上沁出一粒殷红的血珠。再看女子,她指缝间冷光闪烁,竟是悄无声息地夹了一枚钢针,方才从他手腕上一刺而回,动作快得几乎看不见。

针尖半寸以上的地方,闪着紫莹莹的光芒。

只要再刺得深一丁点,那异样的紫色就会舔舐到少年新鲜的血液。

“我们可以赌一赌,”女子说,“是我针上淬的毒见效快,还是你的沙速度快。”

少年面色更冷,女子却接着说道:“海中寻火,掌上生花。”

“你这趟来,是为了在海上助人,”她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这一场生死对峙不过是给她带来欢愉的小游戏,“我呢,叫绿珠。”

毒针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收回腕底,鹰不泊来不及看清她藏针的手法,只见她促狭地向他摊开手——掌心藏着一小片青色纹身,形状是一支玫瑰花,花瓣细看却是几朵海浪簇在一起。

她就是“掌上生花”。

流沙已漫过绿珠胸口,却眨眼间消失殆尽。

“再晚一刻,你就没机会说切口了。”鹰不泊说。

绿珠一笑:“对我来说,看不到你的流沙幻象,才是真正可惜。”

现在彼此都称出了对方斤两,这件事女子牵着鹰不泊的鼻子走了一遭,但鹰不泊要是狠下杀手,取她一条命的确也不算难。

“作为交换,事成之后你要带我去乱离,据说那是个能让人一夕之间家财万贯的地方。”绿珠说。

“你知道规矩,”鹰不泊说,“只有死过一次才能进乱离。想要发财的话,事成之后星途号归你。”

“呵,”绿珠冷笑一声,“一艘星途号就想换我手上的消息?”

鹰不泊默不作声,手再度覆到了戒指上,只一瞬,拿开时戒面已经恢复成了那枚逼真的骷髅。

“进乱离可不容易。”他朝绿珠展颜一笑,这笑意和他本人的唇色一样浅淡,显出一种冷酷却诱人的气质,他起身道:“我们去我房里细谈。”

绿珠不动,笑道:“江湖到处都传说,鹰不泊,杀人不眨眼。但凡见过你手上这枚骷髅两次的人,都不在这世界上了——鹰不泊哥哥,没过河就想着拆桥?你从东陆赶来,但我在海上漂泊的岁月只怕不比你少,明天早上谁在海底喂了鱼,可难说。”

她抛给鹰不泊一粒药丸:“送你个见面礼,要和你谈时,我自会差人来找你。不管怎样,和赏心悦目的人合作都是一种享受。”说完留下一记飞吻,施施然离开。

鹰不泊握着药丸,发现手腕皮肤透出一片骇人的黑紫色,这蠢女人竟不知什么时候真给他下了毒!

子月的袖子里简直就是个垃圾口袋,除了花种,还有一根秃毛笔,一张油渍点点的废纸,和一截捡来的残断刀片。

大堂里只剩子月一人,她低头装作侍弄盆栽,悄悄从袖中拿出那张脏兮兮的废纸,然后用破刀片咬牙在左手中指上深深划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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