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重见天日(3)(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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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子时,夜深雾重。

数十个黑衣人闪进了渡船,向着龙牙关出发。

“大人,您看!”透过微露的晨曦,夏侯安看见龙牙关的城堡上悬挂的旗帜!!那赤色三头朱雀,竟是岚夏的图腾!这么说,妘战已经战败,神武军已经全军覆灭了吗?迟了,终究还是迟了……

班冲回來禀报,“岚夏的汗王正在重金悬赏妘将军的首级。”

这么说,妘战还沒死。夏侯安一挥手,一众黑衣人又闪进了茂密的丛林。

夏侯安换上岚夏国的衣饰,在龙牙关寻了两天两夜。路上,远远看到岚夏汗王的弟弟穆沙正带着手下诸将在城中巡视,到处张贴通缉妘战的布告。

暮色又渐渐降临,班冲他们回來都摇头示意沒有寻找到妘战的踪影,夏侯安将腰间佩剑抽出狠狠往地上一戳!突然,远处的山谷中传來一阵时隐时现的鸽哨声。夏侯安蓦地抬首,示意所有人屏住气息。

是的,沒错,那是他熟悉的鸽哨声……

“走!”夏侯安眼中生出一丝希望。

一处隐匿地极好的山洞中,呜呜的鸽哨声愈來愈分明。天色暗了下來,夏侯安却不敢命人点燃火把,班冲等人小心翼翼地追随着,双手都已被荆棘杂草割破了无数小口子。

夏侯安躬身进了那山洞,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直扑脸颊。“噗”的一声脚下被一块大石绊住,“大人,您沒事……”班冲话音未落,黑暗中一股剑气已直逼夏侯安的心口。他一个躲闪,那利剑就擦着左臂而过,划破了衣衫,但并沒伤及筋骨。

鸽哨声戛然而止。

“尚书大人!”班冲迅即从地上爬了起來,一阵拔剑的声音在山洞中回响。

那黑影子却突然不动了,剧咳了几下,瘫倒下去。

夏侯安渐渐适应了洞中的黑暗,他凑近那个倒下的黑影,看到一股赤黑色的血正沿着那人的嘴角流下,身上残破不堪的竟是神武军的盔甲!

“班冲,快,点火!”夏侯安命道。

斑驳的光影中,夏侯安认出了那张脸,他是妘战最得力的左右手,“周副将!周副将你醒醒!你们妘将军在哪里?”

周正已经奄奄一息,他努力伸出手扯着夏侯安胸前的毛皮领子。夏侯安一把扯去头上的岚夏国皮帽,撕去脸上的茂密胡须,喊道,“周副将,是我!是夏侯安啊!”

“夏……夏侯大人……”周正发青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他用尽力气抬起右手指着里面的幽暗处,“妘将军……”他浑身是伤,胸前插着两根羽箭,浓稠的鲜血正从那两个窟窿中汩汩流出,夏侯安心想,方才他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能拼尽全力击出那一剑!

“周正!”班冲等人收起兵器围了上來。

夏侯安敖红了双眼,举起火把一步步朝深处走去。

一块尚算平整的巨石,一堆粘满血迹的枯草,一条血肉模糊的断臂!

“妘战!”夏侯安一眼认了出來,上前握住妘战空荡荡的右袖管,“你的手?”

“我中了穆沙的毒箭……不断此臂,怕是早死了……”妘战的脸上已经看不到疼痛带來的挣扎,却是一种回光返照般地安宁。

“那个卑鄙小人!”夏侯安上前扶起妘战,“我带你走!”

妘战却是摇摇头,“允安……妘战无能,让神武军的兄弟都赔了性命,周正拼死将我救出……你听着,这次岚夏、齐鸾和北崇的联军足有十余万,你这次是只身犯险吧?”他看着夏侯安一身岚夏国的打扮,心中已是了然,“允安,听我一次劝,回洛都……替我向帝君请罪!”妘战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左手掌中紧紧握着的正是那个竹制的鸽哨。

“妘战!你给我醒來!”夏侯安咆哮着,扯下衣襟包扎了妘战胸前的刀伤,又摸出水壶给他灌了几口。那干燥脱皮结着血痂的嘴唇被冰凉的泉水浸润过后,微微翕动着,妘战又醒了过來。

“你听着,铁敖的神勇军马上就赶到了!”夏侯安自欺欺人。

“允安……求你一件事情……”妘战捂着胸口一阵粗喘,一丝血迹混着方才饮下的水从唇角渗了出來,“妘某戎马一生,最对不起的人……是我的夫人,替我好好照顾她们母女,我……”妘战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來,喉间呼哧呼哧作响,仿佛一口气就要提不上來。

“这个……交给我的夕儿吧,我都快记不清她的模样了,女儿……”妘战缓过一口气,将左手掌心那个鸽哨放在夏侯安手中。

“我一定找到她们,你放心!”夏侯安别过脸去,看着掌中的那枚淡青色的鸽哨,由于摩挲多年它变得温润而光滑,一侧还镌刻着极小的“蝶”字,系在一端的红绳已经褪色。

“大人,周副将死了。”班冲红着眼睛走进來禀报。

合上掌,握成拳,夏侯安将鸽哨揣入怀中,“知道了,下去吧。大家吃点干粮休憩一宿,明日凌晨护送妘将军渡河。”夏侯安将身上的衣物脱下裹住妘战浑身是血的躯体。

夜,暗得仿佛永远不会再天明。

……

雾气散去,风沙停止,天空竟然变得格外明净澄蓝。

夏侯安穿着一身薄衫,沒有盔甲,也沒有佩剑,凌乱的发丝垂落在他轮廓分明、微微发青的脸庞之上,熊熊的火光在眼前跳跃。

“答应我,将我烧成灰……”

“一生能有一知己,妘战死而无憾。”

“小蝶,小蝶……”

转眼之间,灰飞烟灭。

炙热的火光灼痛了双眼,夏侯安从怀中掏出那枚鸽哨,系于颈上。静默良久缓缓闭上双目,“妘战,我带你回家。”

……

妘夕看着眼前那个面对阳光久久沒有睁开双眼的男子,他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里,又似乎纯粹是太久生活在黑暗里一时还不能适应外头明媚的阳光。

“师父,他……他沒事了吗?”妘夕想到之前他喝完药还是那般痛苦不堪,现在仿佛又恢复了正常。

“小的沒事,多谢王爷赐药。”夏侯安终于睁开双目,他回身对着穆沙和妘夕弓下了身体,语气谦卑,仿佛他真的就是一个试药的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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