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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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蜮的鬼王座下有了个继承人,那位元华君,酷爱红衣,痴迷歌舞,性情喜怒无常,实力强悍,比起现任鬼王,那是个比恶鬼更像恶鬼的存在,不过倒是意外地合鬼蜮众鬼的眼缘。

不愧是天生鬼王啊……

第一百零一次发出这样的感叹,看着楚章轻而易举地掌握人傀术,希夷翻了个身,身下压着的花枝落下簌簌的花朵。

鬼蜮里寸草不生,也没有时令鲜花,唯一能成活的就是由鬼血所化的红花,这花样貌平平无奇,胜在生命力顽强,一长就是一大片,还能生在树上、地上、水里,所以也被称为不死花。

希夷作为鬼王,灵力强盛,不必放血,他所经过的地方就会生出不死花。

楚章收回灵诀,面无表情地回身看他:“君上。”

希夷看着他那张硬邦邦的脸,不由得心虚地坐了起来。

楚章对着外人都很会笑,那种神经质的,疯疯癫癫的笑,但是对着这个将他抓回鬼蜮的师尊,他就总是一脸要死的样子,有着师徒的名分,他却从未开口叫过一声师父,总是跟着其他鬼随大流喊君上。

楚章厌恶他。

这一点两人都心知肚明。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或许是希夷见过楚章最狼狈的模样,看过他最深的伤口,也见过他弱小的样子,又或许只是因为希夷没有救邵天衡——不论什么理由,没有救就是没有救。

这听起来迁怒意味很重,希夷却并不在意。

鬼王压根不是会去在意别人心理的人。

就算是自己的弟子,自己的继承人,希夷也对他没有多大的爱护之心。

只要不死掉,楚章受什么苦他都不会去管。

这对师徒,简直是怪异出了一种境界。

守候在外的鬼女笑吟吟地上前来:“君上,听说海域的结界又有了动静,那位魔尊说不定又要跑出来了,您要去看看吗?”

她的语气很轻松,说着这样的大事,却用着“您要不要去看看热闹”的神情。

他们的君上爱凑热闹,这是鬼蜮众鬼都知道的,他们也乐意让君上出去玩,君上能开心就好,至于会不会有凡人遭殃……

管他呢。

鬼女笑眯眯地说完消息就退下了,走到外面,被一群鬼女拉住:“怎么样怎么样,君上要去吗?”

“我也好想被君上带出去看看啊……”

“你就别想了,被太阳一晒就化了,还要君上护着你吗?”

一群鬼女吵吵嚷嚷着笑成了一团,最初那名鬼女忽然问:“哎,说起来,瀛洲那个,现在怎么样了?”

有人不屑地撇撇嘴,神情带着点鄙夷和嫌恶:“能怎么样,还想着那个凡人呢!据说还怀孕了……”

“什么?!怀孕了?”

鬼女们惊愕地问:“鬼和凡人,也能生子吗?”

“谁知道生下来的是什么东西!”众鬼女谈论了一通,忽觉无趣,纷纷散开。

在宫殿内听到了外面全部谈话的希夷则若有所思地蹙起了眉头:“瀛洲……?”

他还没想出个名堂来,法则就落到了他身旁:“我找到了两个气运之子!但是这回情况有点特殊……”

天道被转移了注意力:“什么特殊?”

法则说:“这回的两个气运之子是紧挨在一起的,气息也十分相似,应该是双生子。”

天道想了想:“大概是什么道的?”

法则没有犹豫:“不知道,这个根本看不出来,还是得你自己上阵去抱一抱才行。我给你准备的化身里,也有一对双生子,就用那两个吧?”

天道站起来:“行,这就走吧。”

临行前,他才想起来问了一声:“是什么化身?”

法则回答:“一个是昆仑山太素剑宗之主,仙道魁首明霄剑主,还有一个是魔域至尊,掌控魔界数千年的魔尊鸣雪。”

天道迈出的步伐一个踉跄。

第27章 双生(一)

世人皆知, 仙道魁首明霄剑主和魔域至尊鸣雪魔尊是一对双生子,也是有着血海深仇的一对死敌。

数千年前,深居简出的巫族之主于危楼上传下一条消息,说大争之世将至, 某隐世之族将诞生双子, 二子诞时天有异象, 日夜不分,悬水倒流, 他们皆天资纵横,却注定一生为敌, 一子护佑仙道昌平, 一子主宰魔族崛起。

巫族在修真界的地位十分特殊, 巫族人于修炼一途天分不高, 却有一手冠绝古今的占星功夫, 历代巫族之主甚至都被人以“星君”之名尊称。

这条消息的内容实在是骇人听闻, 众修者将信将疑,谁知不到十年, 竟真的有一对双生子于蓬莱岛上诞生,他们诞生时天生异象,白昼黑夜颠倒, 蓬莱岛周围海水倒灌, 星虹倒悬,足足十数个时辰才恢复正常。

随后,巫族之主的预言一一应验, 这对双生子先后在修行上展露出了近乎恐怖的天分,数十年修成金丹,又前后脚结成元婴,步入大乘期。

但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无他,巫族之主的前半句预言已经实现了,那么后半句呢?

——终于,在众人惶惶不可终日的视线中,双生子中的幼弟因修行出了差错,入魔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人心中都冒出了同一句话:来了。

堕魔的幼弟依旧有着强横的天赋,在全修真界的追杀下成功逃脱,并用了百年时间将整个魔界统一,率领已经式微的魔族重整旗鼓,竟然一口气攻下了数座仙山岛屿,占领了大半个修真界。

这等功绩是自魔族出现以来从未有过的,魔族因为功法暴烈的缘故,很难控制自己的心绪,性格残忍暴戾,内斗也相当严重,能镇压着这群疯子向着一个目标努力,可见其人的雄才大略。

最终,将这位即将倾覆整个修真界的魔尊打回魔界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一母同胞的双生兄长。

彼时已经是修正第一仙门太素剑宗下任宗主的道子,换下了惯常穿的浅蓝色道袍,一身素白衣衫猎猎如雪,高冠束发,面色沉静,一剑在仙魔之间斩出了一道深渊,第二剑似煌煌烈日,逼向了自己百年未见的双生弟弟。

这一战打得日月无光,江海干涸,星辰失色。

清冷似山巅之雪的道子一身素衣皆红,暴虐恣睢的魔尊被碎了一半元婴,最终,在魔尊一掌拍向自己兄长心口时,沉静的道子先将自己的佩剑捅进了对方的心脏。

这一战后,魔域被撕裂,带着无数魔物沉入海底,落败的魔尊被自己的兄长亲手镇压进深海之下的魔域内,数千年不得出。

而那位冷清无情的道子也因此一战成名,因其道号为“明霄”,故而被尊称为“明霄剑主”,他的俗世名字也渐渐被人遗忘了。

修真界有剑修千千万,但是能被称为“剑主”的,只有太素宗主一人。

万剑之主,天下无双。

而现在,站在云巅向下望的,就是这位修真界的魁首,所有剑修的大道所向。

他一身素白的长衣,外袍逶迤落地,高冠束发,一张俊美的脸无情无欲,仿佛天上莲花修成了仙,或是雪中寒冰有了神魂,眸如星辰,眉飞入鬓,明明是张扬俊逸的相貌,因为眉尾沉静地微微压着,便显露出了一种端庄冷清,眉心一道浅蓝色剑纹,勾勒出禁欲得不近人情的寒意。

草草浏览了一遍法则安排的化身前缘,天道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又说不出来,想了半天,只好先将此事抛开,看着下方云遮雾绕的山峰岛屿,问道:“蓬莱岛……就是这里?”

法则接口:“是这里,这回因为是双生子,气机缠绕,所以定位很准,不过……他们俩的处境有些……”

天道挑起眉头:“怎么,有人欺负他们?”

他第一反应就是他们和楚章一样,因为身世问题被人欺负了。

法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不是,不是‘他们’,是‘他’。”

天道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法则支支吾吾:“我不知道怎么说……他们俩的处境有些……复杂,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这件事说来还和天道这两具双生子的化身有些脱不开的关系。

蓬莱岛是明霄剑主的出生地,这是天下修真者都知道的,因此,这里也逐渐成为了修真者们“朝圣”的地方,对于明霄剑主的推崇到了一种炽热恐怖的地步。

十五年前,蓬莱岛一个修真家族里,诞生了一对双生子。

他们降生时,天生异象,日夜颠倒,海流倒灌,一切都和千年前明霄剑主诞生时一模一样。

这样的景象震惊了所有人。

之前巫族之主的那个预言再次压在了他们心头。

有明霄剑主和魔尊的例子在前,没有人再去怀疑这个预言的真实性,反而开始琢磨双生子中的谁会是那个仙道魁首,谁会是那个祸世妖孽。

双生子的族中长辈请来巫族人替他们占卜,卦象含糊,得出的结论是白昼所生之子为仙,黑夜中所诞之子为邪。

当天意象频生,昼夜颠倒混乱,众人仔细一回忆,双生子中的兄长似乎是夜里生的,而幼弟则是白昼呱呱坠地的。

这下清楚了。

众人琢磨着是不是要趁着魔头没长成的时候先下手为强,将其扼杀在襁褓中,但是能引动天地异象的孩子不论正邪,皆负大气运,谁都不敢背上这样深重恐怖的因果,因此就任由他长到了现在。

不听,不看,不闻,不问。

这位荼氏的长公子,成了这个家族的隐形人,任人欺凌,没有人看顾他的衣食住行,甚至他直到十五岁也没能拥有自己的名字,荼氏的族谱上根本不存在这个人,只有他的娘亲会呼唤他的小名。

荼氏的二公子,生来就被认定是未来明霄剑主的继承者,众星捧月着长大,一切溢美之词都可以放在他的身上,出入仆从成群,有着最为光辉耀目的前途和未来。

他和他一母同胞的双生兄长,活成了两个世界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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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婴绕过回廊,沿路见到他的仆从侍女们皆屈膝行礼:“公子。”

荼婴顺手抓住一个眼熟的侍女:“我记得你是兄长身边伺候的,怎么在这里?”

那侍女的脸色变了变,有些尴尬:“公子……”

她的话没有说完,荼婴就明白了什么,一时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你们又——”

他想要训斥,沉重的疲惫感就从心底升了起来。

类似的事情不知道发生了多少回,就算他再怎么严厉地申斥,底下的仆从们还是会因为畏惧“邪魔”的名声而想方设法离开哥哥,他也为此向父亲和祖父抗议过,得到的回应就是对哥哥的惩罚,名义是他带坏了未来的荼氏家主。

荼婴抗议过两次之后就再也不敢向长辈们说起这事了,他们不会惩罚他,只会惩罚哥哥。

荼婴疲倦地摆摆手,让她退下,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努力提起笑容,向后院走去。

荼氏的宅院很大,荼婴修习过身法,当然不觉得疲累,只用了半刻钟便到了一处荒僻破旧的庭院。

这里靠近荼氏的后门,是下人采买的必经之路,嘈杂且脏乱,路上还有运送菜蔬留下的污水。

荼婴隐藏身形悄悄翻墙进了这座院子,杂草萋萋的庭院里立着一只半人高的破水缸,里面蓄着小半缸清水。

荼婴先往缸里看了两眼,见水还够,放下心来,推门进了屋子。

室内狭小阴暗,摆设简陋,青色的床帐都拖出了丝,床上蜷缩着一个清瘦的身影,荼婴心中一紧,大步上前:“哥?是不是有人又欺负你了?”

床上的少年抬起头,他和荼婴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正是最为清俊的少年模样,眉眼清秀好看,眼神却比荼婴更为暗淡,丝毫不见荼婴身上那种飞扬雍容的贵气,身形也较之荼婴更为清瘦,身上的衣服旧的几乎不能看,和荼婴华贵的锦衣一比较,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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