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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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地方一乱,太子更添胜算。

他刚要开口,耳边忽地响起一道低低哀求的声音,“子卿,你万不能让云妹妹前去和亲。”

心徒然一悸。

他默然良久,终究是改了言辞:“臣以为朝乐郡主并非合适之选。”

炀帝饶有兴味地望着案下身姿修雅的人,“怎说。”

“玢阳王乃是战功赫赫的亲王,他久居地方,深得人心,陛下若拿他的掌上明珠去和亲,只怕地方百姓对此诟病陛下,还望陛下三思念。

炀帝在听得那句“深得人心”时,冷峻的面容沉下,鹰眸一缩,道:“朕乃一国之主,何人胆敢妄议。”

兰子卿听到这明显冷下来的声音,眸底闪过不知名的光,抬袖拱手道:“陛下所言甚是,是臣多虑。”

上方再没有声音,一时间御书房内安静得有些诡异。

半响后,闭目养神的帝王方缓缓开口,道:“兰卿所虑亦有道理,依卿之见,何人出塞为善?”

兰子卿随即应道:“依臣愚见,遣一宫娥足矣。”

炀帝豁然抬眸,鹰眸冷蛰地看着他。

寻常人若被这位冷酷嗜血的帝王这样凌厉地盯着,只怕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倒也不怪炀帝有如此反应。

炎疆部落虽是蛮夷,但其合聚八荒十二族,力量绝不容小觑。

多年来,炎疆部落屡次犯境,虽不能成大气候,但其层出不穷的花招,扰得炀帝不胜其烦,这一次,炎疆部落主动低头,遣使修缮关系,yu与炀国结秦晋之好,从此罢兵休战,炀国自然乐与见此。

炀帝更是为了表达诚意,yu送朝乐郡主前去和亲。

如今,兰子卿却说,遣一宫娥足矣。

若是第二人说出此话,只怕早已被定了居心不良,图谋不轨之罪。

只见兰子卿长身玉立在案下,如描似画的眉目间一片淡色,不慌不忙地开口:“陛下,炎疆部落并非真正想要炀国皇室宗女,它要得只是我国一个态度。”

“炎疆部落在数月前举兵犯境,殷庭将军率兵迎敌,终在寂谷岭一带大败敌军。炎疆部落损兵折将惨重,兵马粮草更是供给不足,他如今求和,不过是缓兵之计。我国若因此,便将国中唯一的郡主送入疆,只怕非但不能令其感恩戴德,反而要叫蛮夷耻笑,笑我炀国软弱可欺。”

“遣宫娥入疆,一来昭显我国修好之心,二来,他日炎疆部落若不改狼子野心,再生事端,我国只管举兵相迎,而无后顾之忧。”

炀帝yin沉的脸色在兰子卿一番一针见血地利弊分析中,渐渐明亮了起来。

那一双冷蛰的鹰眸中,倒映出一抹紫金身影,眸中凌厉之色化去,转为一片赞意。

炀帝chún角往上勾了勾,笑道:“朕得兰卿,有如恒公得管仲,昭王得乐毅。”

兰子卿清雅的面容陷在yin影中,秀眉微不可察地一跳,淡声道:“陛下谬赞。”

目光不经意往窗外一瞥,恰见不远处的杨柳树下,一道人影,沉步走来。

兰子卿转了转眸,将炀帝案上一叠古蓝色的书册收在眸底,垂下眸时,眸底划过一丝不明深意的光芒。

“臣近日闲读《春秋》,管仲、乐毅之才有如皓月之辉,臣才疏学浅,不敢同日月比辉。”

炀帝笑了笑,“兰卿太过谦了。”沉吟了片刻,又道:“朕记得你一向爱读书,朕前几日恰得了几本珍藏,便一并赐与你。”

曲指敲了敲案头一叠古蓝色的书册。

兰子卿拱手谢礼,拿了书后,退出御书房。

走了百来步,恰与对面迎头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手中几本珍藏散落一地。

晁太师被这无端端一撞,撞得额头火辣辣的疼,当下脸色铁青,刚要开口怒斥,却看清那人紫金官袍,眉目如画。

拨到喉咙口的怒气硬生生被压下。

斥责的话没有一句,反而笑道:“丞相,这可真是巧了。”

兰子卿chún边勾了一抹笑意,略有愧疚道:“本相只顾着公事,不料冲撞了太师,还望太师赎罪。”

晁颂因之前司马礼的话,加之李延一案,对兰子卿颇有几分忌惮,但眼下还不是得罪他的时候,便打了个笑脸,演了一场“相亲相爱”的同僚之谊。

“丞相果真不愧是饱读诗书的谋士,到哪里都书不离手。”

晁颂捡起散落一地的古册,瞥了一眼书名,笑吟吟地递给兰子卿。

兰子卿跟着笑道:“哪里是本相书不离手,这些全是圣上命本相授业三皇子的课书,本相既已为三皇子之太傅,只得勉力为之。”

晁颂笑脸僵住。

《春秋》、《史记》、《兵法》……

全是帝王必修之业!

圣上要丞相授三皇子这些,难道已将他视作储君?!

兰子卿眼见晁太师白了脸,眸中闪过一丝幽光,拱手道:“太师,本相走先一步。”

晁太师沉着脸,拱手回礼:“丞相慢走。”

兰子卿临走前,望向高阔澄净的蓝天,有意无意地说:“三殿下这几日流连长醉坊,几次夜不归宿,但愿寻得到他才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长醉坊?

那不是……

哈哈,天助我也。

晁太师心念打定,目光倏地yin狠下来。

巫寒探望完宁生,从牢狱回到相府,已是黄昏时分。

他进了相府,隔着梅树,隐隐看见大厅内,兰子卿正在同一位穿深绯色官袍,身量削瘦的陌生男子说些什么。

巫寒只以为他正在会客,便也未曾上前打扰,从梅树林中穿过,去了秦无渔的房间。

等到入夜时分,华灯初上,巫寒走在被灯笼照亮的梅林小路上,手里拿着一包yào,前去伙房煎yào。

路过大厅时,厅内传来惊慌害怕的声音,叫巫寒不自觉往那里看去。

却见兰子卿坐在太师椅上,面沉如水,那穿深绯色官袍的陌生男子也不再坐旁椅,而是躬身立在厅堂,头低低垂下。

巫寒并非多管闲事之人,看了一眼后,继续往伙房走去。

大半个时辰后,文火慢煎的yào终于熬成浓浓一碗墨汁,被他端在手里,送往秦无渔房中。

半路上,恰见兰子卿送那位大人出门,

此时夜风潇潇,将二人所言尽数送入巫寒耳中。

“多谢丞相提醒,下官回去后一定改过自新,加强城中守备。”

紧接着传来一道淡然如水的声音。

“府伊大人慢走。”

送走顺天府伊后,兰子卿转过身,见巫寒端着一碗yào,站在夜色下。

他走过去,向巫寒打了个招呼,“师兄。”

巫寒望着笑吟吟的人,忍不住道:“兰芷今日似乎心情颇佳。”

至少不似前几日,好像突然生了一场重病一般,容颜苍白憔悴,整个人失魂落魄。

巫寒屡屡含蓄地问他出了什么事,却都被他轻描淡写得带过。

次数一多,巫寒识趣地闭嘴。

只是偶尔半夜起身,见他在月下寂寥地喝酒,忍不住叹上一声。

如今看他,容光焕发,眸眼顾盼生辉,难免叫人疑惑。

兰子卿轻轻勾chún,余光看过天边朦胧的月亮,清清白白的月光落在眸底,有如悬崖峭壁下的深渊,一颗明珠在静静散发光芒。

光华与黑暗强烈的对比,衬得那双幽深的墨眸,既神秘又古怪。

巫寒听见他似笑非笑道:“我在城南放了一只捕兽笼,待明日猎来困兽,烹与师兄尝一尝。”

眉头微皱。

兰芷从不好骑shè,如何对捕猎一事上了心?

但见他chún边透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巫寒隐隐察觉,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第51章 长醉坊

钟鼓馔玉不足贵, 但愿长醉不复醒。

太白之词,被入木三分地刻在一家酒馆的门牌上。

酒馆正上方悬一块褪了漆的木匾,匾上龙飞凤舞三个大字。

长醉坊。

浔阳大名鼎鼎的酒家。

说它大名鼎鼎, 并非是店内酒类繁多, 酒香引人,恰恰相反, 长醉坊里只卖一种酒,一种烧心烧肺的烈酒, 名叫长醉。

也非是老板经营得当, 坊内书香尔雅, 引客竞来。

去过长醉坊的人都知道,长醉坊内平平无奇,装潢摆设甚至比不上寻常酒家。

长醉坊的名气, 来自于它所在的那条巷。

这条巷,是繁花似锦的浔阳城中,最冷清破旧的一条巷。

名唤,城南道。

传言, 二十年前,城南道中曾居住过年yòu的离帝,以及他形影不离的好兄弟, 夙煌。

后来,大将军夙煌起兵叛变,夺位登基,下的第一道圣旨, 便是封闭城南道,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多年之后,城南道虽在大学士司马礼的谏议下重开,但时隔经年,城南道内经久失修,早已是荒草凄凄。

官府象征xing地修葺一番后,见炀帝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也便草草了之。

岁月如白驹过隙,随着见证历史的一代老人逝去,浔阳城中更是鲜少再有人提及这条古老传奇的巷。

许多声色犬马的年轻人甚至不知道它的存在。

直到十年前,荒凉的城南道中开了第一家也是唯一的一家店。

便是,长醉坊。

不知道是谁发现了这家店,一传十十传百,长醉坊里很快涌进来一批看热闹的客官。

热闹看完后,人也就散了,可况浔阳城里的公子喝惯了意味绵绵的醇酒,哪里咽得下如此余烈的长醉。

长醉坊一下子便清闲下来,坊中从一开始的座无虚席到后来冷清寂寥。

那时节,浔阳街头巷尾几乎所有人都认定,这家酒馆,开不长了。

坊间赌场,更是以此为期,大设赌局。

谁知,长醉坊一开便是十年。

尽管此时的长醉坊已经连那寥寥数几的客官也失去了,甚至不再吸引人们的目光。

它就像被繁华的浔阳城遗忘一般,以清傲遗世的姿态,安静地依在枯木衰草旁。

时人有诗曰:城南道中绝人烟,长醉坊内无酒客。

是夜,万籁俱寂。

夙丹宸从长醉坊出来后,拿醉眼朦胧的桃花眼瞧了瞧前方黑雾茫茫的暗巷。

长醉坊位于从城南道的尽头,要想回到官道,必得先穿过那一条清冷荒芜的城南道。

此时巷内阒无人影,风动无声。

唯有青石地面上洒落的一片清寂月光。

夙丹宸走到半路,忽然停下脚步。

有杀气。

前方,七八个黑衣蒙面人手持寒光凛凛的刀,悄无声息的站在夜色中。

“你们是谁?”

“三殿下,你可叫人好等。”

传来的嗓音既冰冷又无情。

夙丹宸一惊,“你认得本王?”

那领头的黑衣人冷哼了一声,不再与他废话,手轻轻一挥,身后的一伙黑衣人便一扑而上。

夙丹宸浑身一震,连忙施展身手相迎。

这一伙黑衣蒙面人身法凌厉、招招致命,明显是训练有素,比他之前在城外遇到的强盗,武功不知高出多少。

好在夙丹宸武功虽非上乘,轻功却是一流,凭借几个潇洒漂亮的起落,出人意料的进退,倒也勉强占了上风。

甚至用夺来的刀,神鬼莫测地抹了好几个黑衣人的脖子。

一lún攻势下来,夙丹宸竟是毫发无损,反倒是那一群黑衣人,死的死伤的伤,连那领头人的脸上,也沾染了一些血迹。

领头人抬手慢慢擦去脸颊上的wū迹,看着一地的尸体,眸中倏地腾起杀意,咬牙切齿道:“我倒是小瞧你了,你可不像大人所说的那般草包。”

夙丹宸握紧了手里的刀。

“是谁派你们来?你说出来,本王可以放过你。”

那领头人冷冷笑了一声,“还是等你到了地狱,去问阎罗王吧!”

说罢,迅速发起第二lún攻击。

一时间,荒凉清寂的城南道内刀光剑影,杀机四伏。

夙丹宸到底在长醉坊里喝了太多的酒,强撑一时尚可,拖得久了破绽便会越露越多。

果不其然,那领头的黑衣蒙面人便抓住了破绽,一举进攻!

电光火石之际,一双修长素白的手突然出现,硬生生接住了往夙丹宸背后砍去的刀。

滴答。

滴答。

鲜血顺着刀背流下。

夙丹宸怔怔看着月下挡在他身前的人。

“子卿……”

微丰的chún颤得厉害,嗓子里全是慌乱。

那如描似画的人听到他这一声低唤,秀眉细微的一挑,握紧了手里寒光凛凛的刀,血汩汩冒出,身体却始终纹丝不动地挡在他身前。

领头的黑衣人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接住他长刀的青衣公子,皱紧了眉头,正yu一并除之,空寂荒凉的城南道忽然传进来一阵sāo动。

有人!

是官兵!

城南道怎么会出现官兵!

“首领……撤吧。”

那领头的黑衣人一双墨眸yinyin沉沉,城南道里的动静越来越大,他极不甘心的收了刀,下令撤走。

果然这伙黑衣人前脚刚走,后脚城南道中便涌进来一批吵吵闹闹的官兵,他们察觉到异样,迅速围了过来。

“这位公子,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你们遇到了劫匪?”

“我说府伊大人怎么突然下令全城严巡,他妈还真是未卜先知……哈哈”

夙丹宸被围在一拨人中,看见兰子卿默然离去,心里急得不得了,随口应付了几句,引得那拨立功心切的官兵去追黑衣人后,自己连忙去寻人。

城南道里空空dàngdàng,哪里还有人影。

唯有青石地面上点点滴滴,触目惊心的血迹。

子卿……

夙丹宸快要将chún瓣咬出血,沿着蜿蜒的血迹跟去。

一路跟至长醉坊。

月光盈坊。

但见兰子卿独坐在清冷的月色下,背对与他,一杯接一杯,落寞地饮世间最烈的酒。

受了伤的右手静静垂在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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