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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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堕泪。何得名为修行悲者。胜者设闻他苦尚不能堪忍。况复眼见他苦恼而不救济者。无有是处。救众生者见众生受苦悲泣堕泪。以堕泪故知其心软。菩萨体净悉皆显现。何以故。知其显现。见苦众生时眼中堕泪。以是故知菩萨其体净软。菩萨悲心犹如雪聚。雪聚见日则皆融消。菩萨悲心见苦众生。悲心雪聚故眼中流泪。……菩萨堕泪已来多四大海水。”

也不知过了多久,莲台左侧的观世音圣像忽然光华流转,身如琉璃,手托净瓶的菩萨叹息一声,睁开了眼睛。

一时间cháo音梵唱,充满殿内,便有佛光青云,生烟。

“玄奘。”

莲台上的大悲菩萨垂下了杨枝。

玄奘抬起头来,惊喜jiāo集,近前跪下:“大慈大悲救护主菩萨!”

“玄奘,汝心中有所疑者?”

“弟子……”玄奘一时不知如何措辞。

“汝心中既有所疑,何不直上灵山,亲问世尊?”

“圣境迥远,非弟子凡胎之所能至……”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世间万法盛衰,端在人心起灭。”杨枝垂下,清凉的甘露滴滴落于玄奘头顶,芬芳的气息笼盖了玄奘的整个身躯,玄奘长跪不起:“弟子谢菩萨教诲!”

朵朵纯白莲花从空中坠落,宝殿内异香扑鼻,缤纷的莲花雨露中,菩萨曼声吟颂:

“慈心端严身,悲心为千眼。

阿逸悲心弓,种种施为箭。

破贫穷怨贼。永无有住处。

悲心坚固根,爱语以为jīng。

忍辱为枝条,布施以为果。

……

阿逸出时夜,慈心如满月。

以净施光明,令彼得开敷。”

充满大殿的琉璃宝色猛然一涨,倏然消去,菩萨就此寂然无声,玄奘站起身来,正见佛前一盏青灯,光晕暗弱,照见本师释迦牟尼佛面含悲戚,垂眉下视。

“世尊,我今决意西行,翘动四体,拜于座前,以决心中疑难,以求我佛正法,使般若重耀于阎浮,正教光大于当时。”

玄奘合什三拜,退步出殿。

洗心院内,竹木森森。

承乾散发方袍,坐于地上,手持一本经卷,低头研读。

旁边坐着一名小女孩儿,手托双腮,看承乾读经,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站起身来,拉着廊下一名小沙弥:“承乾哥哥不好玩,辩机,我们玩去。”

小沙弥穿着灰布僧袍,羞涩地被小女孩拉着,去林下斗草捉蟋蟀去了。

院门之前,玄奘与一名僧人远远看着承乾,见他仪态沉静,身周时时有白光氤氲,闪闪如水,泥丸宫魔气再不复出现,微微点头,心下甚觉宽慰。

“法琳师兄,我去之后,相烦师兄代为照看沙竭罗。”玄奘与法琳一边向外走去,一边口中讲论。

“这个不消和尚嘱咐,我自然理会得,只是大和尚,我闻那西天远在日落之所,此去百千万里,多有魔头妖物,鬼怪无常,大和尚此去,恐未见我佛,先丧身命啊。”

“我意已决,定要面礼世尊,明我佛正法,光大正教,岂敢爱惜一己身命。”

“不仅那西方路上魔头众多,此去西方,必先经北俱芦洲,那魏主拓跋焘受了道士蛊惑,灭佛坑僧,和尚此去甚是危殆。”

“不妨,我此去本就yu见那魏主,若能动其一二心念,庶几可活千万佛子,纵然那魏主凶厉不仁,因此丧命,也是我前生宿业,数当如此,师兄不必再劝我了。”

法琳叹了口气,心道:那魏主虽然我们不曾见过,但听说他在国中杀伐决断,无人可以忤逆,这等人岂是容易听劝的?但见玄奘态度极坚,却也不便再多说什么。

两人谈谈说说,渐渐远去。

洗心院内,承乾忽然放下经卷,向两人离去方向看去,狭长的眼睛内闪动着奇异的光芒。

我已醒来,重临三界,你为什么还迟迟不愿醒来。

醒来,醒来!

快来见我,见我!

悠长的声音仿佛从远古传来,在承乾心头回旋不已。

承乾闭目听着那来自心底的呼唤,突如其来的疼痛忽然窜入头颅,不由自主呻吟一声,抱住了头颅。

“哥哥,你怎么啦。”

承乾睁开眼,见高阳站在自己的面前,仰起小脸,一脸的关切。

“我没有事。”承乾忍住剧痛,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那么,哥哥,我要回去了。”高阳说道。

“好。”

“辩机,我改天再来找你玩啊。”高阳说着,蹦蹦跳跳出了洗心院,保母和宫女们簇拥着小公主,出寺还宫。

辩机倚着门,看着高阳去得远了,方才回入院内。

“和尚珍重!”弘福寺山门外,众僧合掌向玄奘送别,依依不舍。

“你们回去吧。”玄奘头戴斗笠,牵着一匹白马,向众僧挥手道别。

当时魏唐连年jiāo战,按朝廷法令,不许人民出境,因此玄奘此行不敢声张,只说是出外游方,众僧也不敢跟随。

“师父,你这次出门云游,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人众中忽然传来辩机清脆的童音。

玄奘走近几步,爱怜地抚摩着辩机的头顶,“或三二年,或五七年,你只看那山门里松枝头向东,我就回来了,你要好生听话,学习佛法,我回来却要考你。”

“师父放心,辩机一定用心学法,不负师父所望。”

“各位师兄师弟,玄奘去了。”玄奘说罢,翻身上马,一夹马腹,那马嘶鸣一声,撒开四蹄,泼剌剌往西北下去了。

众僧心内忧烦,各有所思,看着玄奘一人一马,消失在西方天际,方才转身入寺。

第三十章 北来

玄奘单人独骑,取道西北,一路晓行夜宿,饥餐渴饮,这也不必细说。

五十日后,玄奘已到了瓜州晋昌郡,贞观年间大唐疆土,至此已极,于是西出玉门,黄沙莽莽,绝少人烟。

南赡部洲与西牛贺洲之间,并无路径,五行山、葱岭、天山、祁连山、乌斯藏、须弥山诸大名山一迭连绵,断绝两洲,是以自古东来西往者,皆要转道北向,西渡流沙,从大鲜卑山余脉大吉岭下绕过,方能得过。

有唐之初,四边未靖,玉门关乃西北御外重镇,关外立有五烽,第一烽名新井烽,第二烽名广显烽,第三烽名乌山烽,第四烽名双泉烽,第五烽直接名为第五烽,皆依沙中泉眼而建,

本来在这流沙之中行路,清水不可一日或缺,所以这五座烽燧乃是商旅往来必经之地,有凉州都督府辖下校尉领兵戍守,人民私自出境若被守兵抓获,须受流配充役之苦。

玄奘身为京师名僧,于这些朝廷典章制度自然十分清楚,不敢公然经玉门关出关,而是往东北绕行了数十里,涉苦水深入大漠,准备越过莫贺延碛,出一线峡前往西洲。

苦水滔滔,一片深黑,自雪山而来,向大漠深处而去,蜿蜒玉门关下,河宽百余丈,波翻浪卷,白沫飞腾,轰轰发发,震耳yu聋。

玄奘牵着马儿,站在岸边高处,手搭凉蓬向远处观望,心中十分忧愁:原来这苦水千里,极目所见,并无舟楫津梁,却如何过得去?莫不成回身从玉门关而出,那又如何能骗过守关兵将?

“老檀越,你说这水上有桥,可以渡河,我怎地却没有看见?”玄奘回身问身边那老胡人。

老胡人年约七旬,高鼻深目,灰白眉毛,名叫石盘陀,早年曾多次往来东土西洲经商谋生,熟习道路,玄奘于瓜洲市井间访得此人,便请他指引过关路途。

石盘陀听得玄奘询问,手指远方,微微笑道:“法师莫急,你看那水上,非桥而何?”

玄奘心中疑惑,顺着石盘陀手指方位,眯眼观看,见那远远的水沫风涛之中,似有两条细细的黑线,横越苦水,摇摆不定。

“那却是何物?”玄奘疑道。

“法师,你随我来。”石盘陀笑而不答,径自拄着手杖,向前走去,玄奘忙牵马跟随。

沿河走了有五七里光景,石盘陀在岸边立定,笑吟吟用手一指:“法师请看。”

玄奘抬眼看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那河上有两根巨索,都以竹篾编成,有碗口粗细,一高一低,自岸边参差嶙峋的乱石丛中探将出来,伸向对岸,这便是适才所见的两条黑线了。

“法师,这就是昨日小人对法师提起过的苦水津梁了。”石盘陀在轰隆隆的水声中大声喊道,“小人在瓜洲居住了数十年,中外干戈,朝廷时有封边之举,每当此时,我等便只得战战兢兢,将货物绑在身上,从此桥溜过苦水,才得避开朝廷封禁。”

“人生于世,为求一衣一食,艰辛如此,奘以往却不知也。”玄奘对着滔滔河水,叹息了一番,合掌对石盘陀道,“有烦檀越助我过河。”

“法师休忙。”石盘陀道,“不瞒法师说,小人年纪已老,筋骨衰迈,只能指点法师到此,却已无力再助法师过河,法师须要自己过去,尚请法师恕罪则个。”

“嗯,老檀越年纪高大,倒是我思虑不周了,既然如此,我这便去了。”玄奘牵过马来,“此马料过不得此河,我去此后,便请檀越照料此马。”

石盘陀却不接缰绳:“法师,小人有一言相告,不知法师肯听否?”

“檀越请讲。”

“法师,你亲眼所见,此桥十分简陋,不堪重负,更兼苦水风急浪高,坠河身亡者甚众。这还罢了,此去一线峡,沿途凡有清泉之处,都在五烽军马戍守之下,若yu躲开朝廷缉拿盘诘,从旁路绕行,则流沙千里,水草难觅,十死九生,小人等昔年往来大漠,乃为生计所迫,无可奈何,今法师位望尊重,何苦冒此大险?不如再等数年,或许朝廷开禁,法师也可备齐资粮,从大路西行。”石盘陀拄杖劝道。

“多承檀越美意,只是玄奘来时已在佛前立下重誓,不得正法,决不东归一步,岂有退转之理?”

“法师……”石盘陀还要劝说,玄奘却将马缰塞入他手中,低头将衣袍结扎整齐,向水边走去。

石盘陀见玄奘去意坚决,摇头叹息,跟上前去,从腰间解下一条铁链,一端系在玄奘腰间,一端打了个圈儿,套在河上那篾索上,又取出一副手套,叫玄奘戴在手上。

“檀越,我这便去了,此行若能抵达灵山,求得正法,还归东土,再来拜谢老檀越。”玄奘戴上手套,手扶篾索,站在石上,向石盘陀躬身作别。

“法师珍重。”石盘陀低叹一声,合掌还礼。

玄奘转过身去,脚底用力,一蹬离地,悠悠然便向对岸dàng去,只听得耳边风声骤然,初时还飘飘dàngdàng,到后来急如飞箭,顷刻间已越过百丈苦水,那对岸怪石嶙峋,势如猛兽,急扑而来,玄奘依石盘陀吩咐,双手探出,紧紧抓住上方篾索,手套与篾索剧烈摩擦,一阵嘶嘶急响,玄奘去势大减,一顿一震,双足撑上对岸石壁。

“这过河的法子虽然惊险,却也快捷省事。”玄奘回过神来,方觉浑身早已为冷汗湿透,河上疾风吹来,飕飕的俱是凉意;低头看手套时,已是磨得烂了,连掌上都有血迹。

玄奘摘了手套,解下铁链,手足并用,爬上岸去,回头看时,远远的见石盘陀牵马拄杖,兀自在彼岸观望。

“老檀越,请回吧。”玄奘挥舞双臂,纵声呼喊,水声轰轰,石盘陀却哪里听得见他喊话?见他已平安抵达对岸,也挥了挥手,翻身上马,循着来时路径,慢慢回瓜州城中去了。

玄奘离了苦水,抬头看天,辨了辨方位,更不迟疑,举步便行他虽从来不曾到过西域,对西域地图却早已烂熟于xiōng,又jīng通天象,天人之际,自有感应,纵yin云风雨弥布周天,亦知群星所在,不差毫厘,所以在这茫茫大漠之中,却不必担心迷了道路。

行了有十五六日,这一日天色将晚,夕阳满天,眼前忽现出无数沙丘,青、黄、赤、白、黑五色灿烂,皆有数百丈高下,峰危似削,沙垄相衔,盘桓回环,流涌如波澜。微风吹拂,有妙音如天籁,乘空而来,琳琅作响,迥非人间所可听闻。沙丘间又可见清泉脉脉,丛丛芦苇如青障,绵绵密密,直入群山深处。

玄奘自过苦水,入目无非尘沙,入耳无非风啸,何曾见过如此奇景,悦耳赏心之余,jīng神亦是为之大振,脚下加快,向芦苇间行去。

行过数里,前方芦苇丛中,一泓清泉形如新月,光影徘徊,泉边露出茅檐一角,一道炊烟袅袅绕绕,自那枯黄的屋脊上升腾起来。

此处竟有人家?玄奘又惊又喜,急步上前,轻叩板扉,却好有半日光景,方听得门内脚步声响,那木板门吱呀而开,玄奘定睛看时,门内却站了一位年老的婆婆,掌中捻着一串念珠,瘦骨伶仃,驼腰曲背,穿着一件青布衣裳,已是浆洗得发白,上面重重叠叠,打了许多补丁。

“老菩萨,贫僧有礼了。”玄奘见这婆婆年迈,不敢怠慢,忙趋前躬身行礼。

那婆婆却似很久未见生人,反向后退了一步,抬起头来,眯着眼睛打量了许久,昏黄的老眼中方现出一抹喜色:“是一位法师?老身却怠慢了,法师快快请进奉茶。”玄奘道了一声谢,随那婆婆进得屋里,那老婆婆请玄奘坐下,转身去倒了一大碗茶,双手捧将上来。

玄奘起身接过,道一声:“老菩萨,贫僧生受了。”端起茶碗,浅浅抿了一口。这一口入喉不要紧,但觉入口顺滑,颊齿生津,竟是平生从未尝过的好茶味,一时竟忘了行迹,双手捧起碗来,将一大碗茶顷刻间喝了个干净,那老婆婆却又递过一碗,玄奘又是一饮而尽,那婆婆再递过一碗。这三碗茶喝罢,非但舌底回甘,清冽芬芳,两腋下都觉得习习风生,飘飘然似yu乘风归去,数月以来旅途劳顿之苦竟一扫而光。

低头看时,那婆婆却又倒了一碗茶,颤巍巍的递到玄奘面前,玄奘这时方觉得自己的失态,放下茶碗,又向那婆婆合掌道谢:“老菩萨,贫僧好了。”“好了?”那婆婆却也并不相强,便放下茶碗。“敢问老菩萨,方才贫僧所饮,是何等佳茗?滋味之甘美,竟是贫僧生平从未未遇。”“法师说笑了,老身孤苦伶仃,独居这荒漠之地,哪里有什么上等佳茗。无非是择些新鲜芦芽,烘晒焙炒,聊以充茶罢了,想必是法师远来劳顿,方觉得滋味新奇。”玄奘将信将疑,那婆婆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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