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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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身故,天下乱离,我也曾令八幡入彼方世界求事,以为龙战三二十载,或能令我玄鸟复现于世间,讵料玉虚遣李靖等人下世相助,此事终于不成。”

“阐门势大,此事自然不易,那杨坚以龙天之身,乃是西方教下护法,下世为人皇,虽然终于混一了南赡部洲,但不过占了区区数十年气运,旋即败亡,不过一千七百年之期又已临近,三教行当大会,今次却不比往昔了。”

“正是如此。”

帘中两人又低语了一会,微微提高音量,向帘外发问道:“玉依姬有何消息?”

神功皇后和应神天皇伏在帘前:“启禀两位上皇,玉依姬传来消息,言唐宫似有异人,仿佛与那西方教下大有关联。”

“西方教下?终究是不甘心么?”帘中人低低冷笑,过了一晌,说道,“教玉依姬不可轻举妄动,随时将唐宫动静报来即可,其余事情,不要她多理会。”

“是。”神功皇后和应神天皇伏地领命。

帘中人再不说话,紫幕后的光芒渐渐消退,一阵大风吹来,卷起重重纱障,只见帘内空dàngdàng的,并无人影。

“两位上皇去了。”神功皇后轻声说道,与应神天皇一起直起腰来。

玉容寂寞,黑衣垂裳,依稀却是当年妲己模样,只是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冷峻;那应神天皇高冠宽袍,髭须上卷,相貌威武,颇有龙虎之状。

神功皇后仰天喃喃自语:“苍天,若得天随人愿,得能缺镜重圆,我愿与他共历lún回,世世生生。”转头看去,见八幡目注西南,眼光迥然,放佛神思早就飘到了远方的大陆之上。

在儿子心中,复现祖业,成不世之功,千秋万代,为后人传颂,才是最紧要的吧。

皇后轻轻叹息一声,八幡却未曾察觉母亲的心思,兀自出神向往。

贞观十三年的春天到来了。

高丽联同东海盗匪,屡屡作乱于辽东,李世民本来打算亲征,然而因朝局大变,不得不暂时搁置,转而处理内事。

二月,李世民下诏,以长孙无忌为太子太师,房玄龄为太子太傅,萧为太子太保,李为东宫詹事,萧、李同中书门下三品。又以左卫大将军李大亮领东宫右卫率,中书侍郎马周为左庶子,吏部侍郎苏勖、中书舍人高季辅为东宫右庶子,刑部侍郎张行成为太子少詹事,谏议大夫褚遂良为太子宾客,东宫辅佐阵容可谓空前强大,远远超出了承乾做太子的时候。

晋王李治已为太子,本应和承乾当年一样,住在东宫,但李世民痛感与承乾父子别居,遂至隔阂日深,酿chéng rénlun之祸,因此李治继为太子之后,李世民特意在寝殿立政殿近旁辟出一个院落,供李治居住。李治往往一月之中倒有半个月住在这里,父子得以朝夕相见,自然情分便亲密了许多,许多事也就不致引起误会。

这一日,李世民如常驾出两仪殿,与群臣商谈政事。

庭中春花灿烂,穆善才手抱琵琶,跪坐在立政殿前台阶之上,仰看浮云,轻拢慢捻,拨弦作歌。

“翩翩兮朱鹭,来泛春塘栖绿树。

羽毛如翦色如染,远飞yu下双翅敛。

……”

弦声清切,响入行云,立政殿宫人都停了手中活计,听穆善才弹而复唱。

初时温柔婉转,柔情万种,渐渐地弦声迫促,如百万金铃旋于玉盘之上,萧寒肃杀之意扑面而来。

“……避人引子入深堑,动处水纹开滟滟。

谁知豪家网尔躯,不如饮啄江海隅。”

众宫人念及身世,都不仅黯然神伤,轻轻发歌相和,思绪悠然,更有人眼角已是泪光盈盈。

一名女子从北苑走来,众宫人远远瞥见这女子,连忙站起身来。

那女子姓武,小名媚娘,贞观十一年春被选入宫,算来入宫只有两年,虽然年纪尚少,只因生得美貌,xing情又乖巧伶俐,入宫不久便被封为五品才人,位份虽然不高,却很受皇帝喜爱,常来立政殿左右侍候皇帝起居,众宫人自然不敢怠慢。

“才人。”武才人走近前来,众宫人屈膝为礼,只有穆善才依然怀抱琵琶,弦声不绝。

“善才又作了新曲啊。”武才人笑盈盈问道。

穆善才这才停了琵琶,微微侧身点首为礼:“是。”

将近中午了,春日明媚的阳光洒落下来,照在武才人身上,她今年才十五岁,身量却已完全长成,修躯挺拔,雪白娇嫩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几同透明,却又隐隐透出莲花一般的嫣红来。

才人长得真美,好像比去年又更胜了好几分,众宫人虽然同为女子,此刻见了这惊人的美貌,却也不禁有点jīng神恍惚。

立政殿侧,李治在阁中读书,受穆善才琵琶所感,出殿来听,却正看见武才人立于殿前阳光之下,春山眉黛,眼波盈盈,含笑与众宫人说话。

李治呼吸一窒,手中的书卷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连忙弯腰拾起,心慌意乱地退了回去。

众宫人听得响动,回头察看,却什么也没有看到,武才人仿佛有点心神不定,匆匆走入殿内,众宫人都散了开去。

立政殿前,穆善才抱着琵琶,依旧跪坐不动,眼角余光所到,露出一丝冷笑。

夜深了。

李世民此时还有贞观初年俭约之风,三更过后,宫里除了几个紧要处,其余地方的灯火都已熄灭,整个太极宫沉没在一片黑暗中。

忽有一柄曲颈玉石琵琶从黑暗中浮出,升上天空,向着北苑缓缓飞去。

武才人就住在北苑,那琵琶到了北苑上方,停住不动,却有无声的音波在周围的空气里dàng漾出去。

武才人正在梦寐之中,那音波侵入梦中,武才人在榻上辗转反侧不已。

一片昏黑之中,穆善才屈膝端坐,双臂举起,十指飞速拨动。

待这一曲乱神终了,那时此女便受我所制,任我驭使了,穆善才冷冷而笑,但黑暗中自然无人看得见她脸上笑意。

这时却有七色玲珑的浩然毫光从武才人颈项间透shè上来,光毫所到,乱神曲仿佛遇到了无形的水晶屏障,再也近不得武才人之身。

穆善才眉头一皱:那是什么?却又不类中土道法。

心下思量,手底却不甘心,无形的琵琶声如飘风骤雨,从空中急落而下,毫光亦于同时大涨,冲上夜天,与琵琶声相持不下。

“妖孽!”一声清厉的叱喝忽而在穆善才心底响起。

那柄玉石琵琶如受大力一击,在空中滚了几滚,落将下来,穆善才纵身跃起,接住琵琶,脸色煞白,喘息了一刻,身形一晃,消失在黑暗中。

“师父,刚才怎么啦?”青灯如豆,蒲团之上,优昙轻声向师父发问。

“没什么。”白衣的比丘尼手持念珠,淡淡说道,顿了一顿,复又说道:“优昙,师父行将归去,以后你要小心在意,守护明空师妹。”

“啊,师父你要去哪里?”优昙惊讶道。

妙贤不答,站起身来,跃入院中,伸手一招,喀的一声轻响,一根竹枝已在手中:“徒儿,来,自今日起,为师授你剑术,也好护我佛正法,光我佛遗教。”

幢幢碧影水幕一般在院中展开来,依稀可见两名女尼缁衣翻飞,转折起纵,飞旋如电,不时传来清脆的喀喀jiāo击之声。

此刻弘福寺内,玄奘垂眉趺坐,深入无际大定,心中蓦然如有所动,站起身来,推门出屋,往太极宫方向看去,七色光毫恰于此时一闪而逝,龙光紫气盘结旋绕,煌煌然并无异状,玄奘低首沉思,并无所得,轻轻摇了摇头,返身入屋。

大鲜卑山雪岭数万里,莽莽横过北俱芦洲。

大鲜卑山之麓,静lún宫风lún八向,露盘璀璨,巍巍然挺出云烟之外。

千乘万骑,青旗一色,东出云中金城,逶迤数十余里,至于静lún宫前。

魏主焘亲披纯青道服,一步步登上数千级的台阶。

静lún宫前,道坛之上,丘处机高冠羽衣,执符持,长须飘拂,风采俨然。

两班弟子执拂提炉,鸣钟击磬,此情此景,可谓赫然盛事。

魏主至道坛之前,与群臣一片青袍,深深下拜。

丘处机手托太平玉符,朗声说道:“陛下神武应期,天经下治,当以兵定九州,后文先武,以成太平真君。”

魏主登坛受符已毕,群臣一一上前受,魏国百僚,皆为道徒。

仪礼已成,魏主转过身来,向群臣诸军举符示意,司徒崔浩与群臣拜于阶下,山呼万岁:

“陛下神武应期,天经下治。”

太平真君万年。

兵定九州,后文先武。

……”

数日之后,魏主应崔浩所奏,罢废佛教,诏曰:“昔后汉荒君,信惑邪伪,妄假睡梦,事胡妖鬼,以乱天常,自古九州之中无此也。夸诞大言,不本人情。叔季之世,暗君乱主,莫不眩焉。由是政教不行奇#*收集整理,礼义大坏,鬼道盛炽,视王者之法,蔑如也。自此以来,代经祸乱,天罚亟行,生民死尽,五服之内,鞠为丘墟,千里萧条,不见人际,皆由于此。朕yu除伪定真,复羲农之治。其一切dàng除胡神,灭其踪迹,庶无谢于风氏矣。虽言胡神,皆非真实。至使王法废而不行,盖大jiān之魁也。有非常之人,然后能行非常之事,非朕孰能去此历代之伪物!有司宣告征镇诸军、刺史,诸有佛图形像及胡经,尽皆击破焚烧,沙门无少长悉坑之。”

北魏历代皆崇信佛教,至此佛法尽废,唯余云中金城招提寺一所,以供皇太后窦迦陵礼佛,此外佛寺尽毁,经书尽焚,佛像俱倒,永宁寺供奉的常在不灭、显身于实报土和寂光土的佛尊,文明皇太后亲手制作磨光的十六丈金铜卢遮那佛,乌瑟高耸,为天上云雾所遮;眉间白毫,尊容恰如满月,而今头发被烧落,身体销熔委颓。八万四千种尊容,已如秋月为五重之云遮掩;四十一地之璎珞,恰似夜星被十恶之风所吹。烟尘蔽空,烈焰冲天,目睹者不忍正视,耳闻者为之丧胆。华严、法华之圣教,全无一卷存留。北洲僧人被杀者以数十万计,余者或还俗藏匿,或逃往唐土,魏国上下,皆闻号哭之声。

是岁,乃魏主焘太平真君元年,唐皇李世民贞观十三年。

第二十九章 西行

“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

弘福寺内,灯烛辉煌。

凄切悲苦的诵经祈请之声连日不绝,而莲台上的世尊结印趺坐,在重重青灰色的烟幕中低眉微笑,仿佛对尘世间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

“百万佛子今遭大难,肝脑涂地,我佛宁不知耶?抑或知而不救耶?”

金刚狮子座前,玄奘面佛振锡悲呼,两班大众不敢应和,只有低头一心诵念世尊圣号:“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东起西拜,西起东拜,祈请不已。

玄奘连呼数遍,颓然扑倒在佛前拜垫之上,清泪长流,与众合掌同念:“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自魏主禁断佛教,坑杀沙门,北地僧尼死者数以十万计,逃入唐国者,李世民恐有妨民生国计,亦不许他们再为僧侣,下令勒其还俗,编入户口,从事生产,对西京、东都的几处大寺倒还网开一面,许他们收容一部分北洲僧人,弘福寺乃为太后祈福之寺,亦是玄奘驻锡住持之地,自然也在优容之例,寺内容留了数百名北地僧伽,两都各大寺合共收有数千名北地僧伽,只是这对于因法难南来的数万僧尼无疑杯水车薪,玄奘为此忧心如焚,多次上奏求李世民另建寺院收容北魏僧人,李世民只是不许。

南洋大海,亘古涛声,落迦山雾霭接天,万载如是。

一道祥光冉冉起于cháo音洞,往北而去,在空中盘桓数匝。

帝京凤阙,云端之上,慈航手托净瓶,遥望北洲,喟然叹息。

“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玄奘清澈的声音忽而冲上空中,慈航吃了一惊,拨开层云,向下观看,正见弘福寺内,玄奘双泪jiāo流,悲呼佛号,慈航轻轻点头,侧耳倾听,久之,举足迈步,向西方灵鹫山徐徐而来。

至大雷音寺山门之前,慈航降下祥云,自有金刚力士接入,慈航直上大殿。

宝殿之上,大悲世尊释迦牟尼正与四部大众讲论金刚能断最胜般若波罗蜜多。

“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馀涅磐而灭度之。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何以故?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见慈航上殿,世尊住了演说,合掌微笑:“尊者。”

文殊、普贤、惧留孙、毗卢遮那与三千大众一齐合掌道:“道友来了。”

“世尊,我自海外转由东土而来,见北洲佛子遭难,肝脑涂地,尸身横于沟壑。”慈航合掌躬身。

世尊默然。

慈航又道:“我佛为阎浮提世界亿万佛子之本师,奈何于此不闻不问耶?”

世尊不答,却问道:“尊者,你以为,可以三十二相观如来否?”“否也,世尊,若以三十二相观如来者,转lún圣王则是如来。”“可以八十种好观如来否?”“否也,世尊,若以八十种好观如来者,大辟支伽罗即是如来。”

“如是,如是,尊者当知。”世尊叹道,“诸有声有色,一切有为之法,皆非佛法。”

“立寺起塔,非是佛法。”

“祈福造像,非是佛法。”

“刺血写经,非是佛法。”

“燃指供佛,非是佛法。”

“延寿消灾,非是佛法。”

“转经拜忏,非是佛法。”

“……”

“凡有所着,即非佛法。”

“yu求无上正等正觉者,应离一切相而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生无所住心。”

“惜哉今日之阎浮,造佛者多,学佛者少;拜佛者多,解佛者少;求佛者多,知佛者少。难由自作,非是外来。”

世尊说到此处,垂下眼眉,不再言语。

“世尊,我知之矣,只是也不能任其如此。”慈航躬身合十,飘然出殿。

大悲世尊在座上微微躬身,道:“善哉!”

夜已深沉,弘福寺内,大雄宝殿,钟鼓声歇,群僧已散,玄奘独跪于佛座之前,诵念经文。

“……见苦恼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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