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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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神通异法,对道士们今日显露的这等声色神通,颇有不屑之意;然而不屑归不屑,当今佛门会这般异术者,屈指算来,也不过十二三人而已,三十年后莲华斗法之时,却要如何应对?

众僧正在思量,场中忽有人朗声长笑:“此小术耳,何足道哉!听我道来:头角苍浪声似钟,貌如冰雪骨如松。匣中宝剑时频吼,袖里金锤逞露风。会饮酒时为伴侣,能行诗句便参同。来年定赴蓬莱会,骑个生狞九色龙。”众僧抬头看去,见黄衣女真身边那少年道士站起身来,长笑不已。王远知弟子潘师正脸色微变,冷笑道:“道友好大口气,便是南溟师伯,却也不曾出过如此大言呢。”原来那女真乃是黄龙派南溟夫人,论行辈还在王远知等人之上,只是黄龙派僻处南海,向来收徒极稀,自春秋以来,不过二三传而已,每传往往相隔五六百年,自知力微,所以每次丹元大会,只是演法论经,并不当风出头。这少年道士吕岩此刻作为却是大违常态了。

葛洪双目jīng光bào涨,深深注视吕岩,眉头一轩,转头对南溟夫人道:“此子英华内蕴,一身道行竟似不在我徒简寂之下,看来道兄此次是有备而来,要与我灵宝宗门争这总领之位了?”南溟夫人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冷道:“我黄龙派也是玉虚正法,难道没有资格与贵派相争么?”葛洪一时语塞黄龙派乃玉虚正仙黄龙zhēn rén在人间法脉,非小宗支派可比,若说资格,自然是有的,只是黄龙派人丁微薄,千余年来几乎从未真正参与过玉符灵图之争,众人已是渐渐忘了世间还有黄龙zhēn rén这一脉亲传了。葛洪被南溟夫人一语噎了回去,强笑数声道:“自然是有的,自然是有的。”不再言语,只抬眼观看场中。

只见吕岩听了潘师正冷言讥刺,并不理会,只将衣袖左右一挥,崇真宫前千万奇花,一时俱化为烟尘,纷然散去,众弟子不禁出声惊呼。

潘师正脸色大变,双掌扬起,身躯滴溜溜转了一个圈,向东、南、西、北各击出三十六掌,收回双掌,右手五指抹额,诵道:“九气苍jīng,太昊之灵。发生万物,草木同荣。”拔出背后长剑,向天一指,轰然一声,霎时间场上万花竞放,欣欣向荣,众人犹如置身花海,清微弟子纷纷鼓掌赞颂,王远知虽然不动声色,心中也不自禁有自得之意。

吕岩一笑,也将长剑拔出,向空一指,也不见他书符颂咒,顷刻间凌云峰头彤云四合,朔风劲吹,满天上大雪纷扬,场中奇寒彻骨,积雪三尺。吕岩转回长剑,缓缓绕身划了个圈,只见云开日出,骄阳似火,积雪尽化为黄沙,热浪滚滚,扑面而来,片刻工夫,便经奇寒酷热,那些花儿如何禁得起,须臾萎败下去。

潘师正心神剧震,他是王远知得意弟子,将来要接清微宗主,岂甘就此在天下道门之前认输?只见他大喝一声,横过长剑,咬破舌尖,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在剑上,随即将长剑向东、西、南、北各指一指,晴空中似有春雷震动,接连数响,花朵纷纭,挣破黄沙,复又长将出来。

吕岩笑道:“弩末余威,何足道哉?”向前一步步走来,每走一步,场中酷热便添一分,到了第七步上,广场上似有无形大火熊熊燃烧,奇热如炙,那些花儿纷纷枯焦,随即化为灰烬,灵宝、清微、正一三派弟子中道行稍低者已抵受不住,纷纷退出圈外。潘师正首当其冲,不由得“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向后便倒,他的师弟叶法善、罗公远连忙从左右抢上,扶住潘师正,带回场边,用丹yào医治。

王远知心中怒极,高声道:“我道门各宗斗法,向来点到即止,分出优劣便罢,这位吕道友行法何以这般霸道!”吕岩收了法,异象消弭,复归清凉,道:“师叔何必动怒?非是岩不知分寸,实在是适才高下已分,潘道兄却还要强自争持,岩不得不应耳,请师叔明鉴。”王远知哼了一声,转头向岐晖道:“请岐道兄分判。”岐晖沉吟道:“吕道友,你所言倒也有理,只是终究不知收束,强横了点,务要留神。”吕岩应声称是,王远知余怒不息,却不好再说什么。

潘师正乃清微门下第一高弟,他既已败了,清微门下弟子虽多,却已无人是吕岩敌手,葛洪道向南溟夫人道:“道兄果然收得好徒弟。”南溟夫人道:“灵宝一门,独占玉符灵图,时日已然够长了。”葛洪道:“道无长短,法有高下。”提气吩咐道:“简寂,吕道友妙法惊人,你去和他印证一番,也不枉了修道一场。”简寂站起身来,飘然下场。

简寂入场,两人互相一礼,道:“道兄请了。”正yu各展手段,忽听天外歌声朗朗:

“青天莫起浮云障,云起青天遮万象。

万象森罗镇百邪,光明不显邪魔王。

我初开廓天地清,万户千门歌太平。

有时一片黑云起,九窍百骸俱不宁。

是以长教慧风烈,三界十方飘dàng彻。

云散虚空体自真,自然现出家家月。

月下方堪把笛吹,一声响亮镇华夷。

惊起东方玉童子,倒骑白鹿如星驰。

逡巡别转一般乐,也非笙兮也非角。

三尺云十二徽,历劫年中混元断。……”

歌声浩dàng,排空而来,气概不凡,有涵容天地之xiōng襟,直上九重之志气。简寂、吕岩愕然抬头,崇真宫前万道千僧,讶然不已。只听得歌声一顿,崇真宫上方紫气如龙翻腾,一名道士足踏虚空,现出身形,青袍芒履,长须如漆,纷然飞扬脑后。葛洪、岐晖、王远知、张应韶、南溟夫人抬头看这名道人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那道人顶上三花聚合,隐现无常,流转不已。

三花聚顶,已非地仙,乃是天仙,葛洪四百年苦修,近百年来更是仗着碧落空歌图,闭关凝炼,一举突破地仙境界,初窥天仙门径,行将飞升,却也终究不过是初窥而已,渊默入定之时也能现出三花,但决不能如这道人般自然而然,长现不散,王远知、张应韶、南溟夫人、岐晖、简寂道行尚差葛洪一筹,徘徊地仙不上,那是更加做不到了。

这道人道行如此高深,众人相顾示意,都轻轻摇头,显是无人见过这道人,心中惊讶更甚,葛洪高声喊道:“道友何方高人,来我阁皂山有何示下?”那道人在空中躬身稽首:“贫道长春子丘处机,乃全真门下,闻众位道友在此论道,特来一会。”

全真门下?长春子?怎地从未听说过?葛洪又道:“我等在此,并无别事,只是宗门论道,以定魁首而已,道友远来,请到东首观礼台上就座。”丘处机摇头笑道:“贫道此来就是为此盛会,焉有端坐观礼之理?”葛洪吃了一惊,简寂道:“莫非道长也有意于玉符灵图?”丘处机道:“不敢,贫道数百年来山中潜修,不知天地之大,今日闻得众位高人齐聚此间,心中欢喜,便想来向众位高人请教一番,不知诸位宗师肯垂手赐教否?”简寂一惊,未曾答话,葛洪道:“道友三花现顶,入道已深,我等区区道行,何劳道友在念?”丘处机道:“大宗师如此谦抑,莫非不肯指教么?”葛洪沉吟不语,场中吕岩喝道:“哪里来的野道士,辄敢闯来,搅我宗门盛会?”提剑踏上空中,剑尖连颤数颤,吐出一道青蛇也似的光芒,便向那道人缠去。南溟夫人急忙叫道:“洞宾不可莽撞!”只见那道人哈哈大笑,将大袖一振,那青蛇纷然粉碎,吕岩xiōng口如遭铁锤重击,踉踉跄跄晃了几晃,从空中一跤跌下。南溟夫人飞身而起,便来抱吕岩身躯,只见那道人垂头道:“少年人材质不错,惜乎入错了门户。”左袖挥出,便向南溟夫人道人击下,右袖迎风张开,向吕岩身躯兜来。只听得霹雳一声滚响,满天上流云翻涌,南溟夫人身躯向外翻出数里,立在层层乱云之中,脸色煞白;那道人右袖一伸一卷,吕岩身躯已然消失,想是已被道人以袖里乾坤的手段收去。

南溟夫人见他掳去自己弟子,心中怒恨,仰天一声长啸,正yu再展神通,只听葛洪叫道:“南溟道兄且慢,待贫道与这位道长说话。”南溟夫人哼一声,且按剑不动,听葛洪如何对答。

葛洪站起身来,身形不动,足下云气腾腾,升上空中,王远知、张应韶、岐晖与简寂、尹文cāo、叶法善、罗公远、司马承桢、李清等人也相继腾云凌虚,站在葛洪左右。

葛洪两道漆黑长眉飞将起来,在空中舞动不已,两目中jīng光bàoshè,森然道:“长春道友,请将我阐门弟子jiāo还,万事甘休,不然,贫道等虽然不才,却也薄有几分法力,断不能容道友妄为。”南溟夫人听他这样说,倒是大出意外,料不到平日里数大宗坛勾心斗角,明争暗斗,自己适才也曾出言不逊,这当口见了外敌,这抱朴zhēn rén却仍然以南溟弟子为念,真个是宗师气度。

南溟夫人心下过意不去,王远知、张应韶也暗暗佩服,众人都道:“葛zhēn rén方才所言,便是我等意思,请长春道友jiāo还我教下弟子。”岐晖却皱眉不语,只因这道人这番出手,紫气缭绕,祥光回旋,竟隐隐是自己一脉玄都紫府的法门,十分正大磅礴,决非旁门一流。

难道这长春子竟是我楼观道中哪位前辈不成?丘处机之名却不曾听说过啊。

岐晖心中思疑,只听丘处机笑道:“众位宗师要出手指教,正是处机夙愿,处机焉敢推辞。”葛洪怒道:“道友是坚持与我等为敌?”丘处机道:“不敢,便请宗师指点。”葛洪怒极反笑:“好,好,好!”自怀中取出三幅卷轴,对王远知和张应韶道:“两位道兄,此人道行深不可测,远在我等之上,这是灵宝三图,请张道兄持始青变化图,王道兄持碧落空歌图,贫道自持大浮黎土图,南溟道兄与岐晖道兄为我等辅弼,定要困住此人,bī他jiāo出我教下弟子。”灵宝三图,自来唯道门领袖方可持有,灵宝派独占三图三个甲子,王远知、张应韶等人今年不过二百多岁,还从未见过这三张宝图,接过灵图,反复摩挲,心情十分激动,但又不免困惑:“此人道行虽高,但葛道兄已入天仙之境,又有玉符灵图在手,难道还敌不过他?”葛洪摇头道:“我不及他多矣,依贫道看来,便是我等数人合力,也未见得胜负如何呢,请各位道兄速速凝神对敌才是。”王远知、张应韶心中仍旧不以为然,托定始青、碧落二图,占了人、天二位,葛洪持大浮黎土图,占了地位,简寂持剑为他翼护,岐晖护持王远知、南溟夫人护持张应韶,六人以三才方位立定。

丘处机看着他六人对答布置,笑吟吟的好整以暇,并不着急。葛洪六人立定,葛洪道:“长春道友,你可小心了。”丘处机道:“正要看宗师施展大法。”葛洪将大浮黎土图一抖,刹那间莽莽苍苍,荒原无际,无穷元气勃勃而来,自葛洪涌泉xué中冲入全身,一霎时来回振dàng了千万次,葛洪发声长啸,两道长眉陡然伸出百千丈,如两头苍龙般,向道人拦腰卷来,丘处机笑道:“大浮黎土图果然不凡。”拔出长剑,迎风斩来,登时满空毛发披拂,纷纷散落,只是断而复聚,依然夭矫翻腾,来回缠绞不已,一时难分难解,只见四面山川起伏,旋流飞转,水云漠漠,将丘处机裹住,只是任葛洪如何催运真元,却不能近丘处机之身。

王远知见状,将碧落空歌图展开,苍茫大浮黎土上方即刻有万千星辰,闪烁明灭。王远知垂眉观心,执剑当xiōng,左手掐云雷诀,一字一字念道:“弟子奉宣玉虚,禀教青华:足济水火,体法乾坤,坚刚励百炼之锋,雪刃涵七星之象。指天而妖星殒晦,召雷而紫电飞腾。吾今仗握叱妖氛,三界鬼神皆指摄,一挥万里总澄清,地境邪jīng俱绝灭。”举剑向天一指,碧落空歌图翩然飞起,化入虚空。

数百里方圆内星辰流转,急速涌动汇聚,众人上方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而繁复的符纹,缓缓旋转,王远知举剑向天,星纹符中便有一道极强烈的星光落下,王远知用剑尖一引,玉柱也似的星光向丘处机直shè而来,丘处机长笑不已:“五眼元同体,三身共一枝,寸心无我后,圆觉照空时。”顶上白浪微微,三朵青花绕身飞旋翻腾不已,将那星光稳稳接住。

张应韶见葛洪、王远知二人仗着灵图,以二敌一,丘处机兀自行有余力,心中惊骇,方知葛洪所言不虚,此人果然玄虚难测,远远超出我等之上,只怕已与创派祖师不相上下,只是如此人物,为何要来乱我丹元大会,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只是此时形势也不容他多想,当下急急颂咒:“龙汉开图,应化自然。赤明启运,梵行九天。上皇兆灵,妙感天元。延康浮爽,高奔太玄。开皇劫周,万气齐仙。丹灵焕晨,流金摧妖。皓灵回度,丹林驭浩。青灵总真,受命神霄。元灵摄气,玄蔼寥。五灵消魔,流火结翘。急急如律令。”将始青变化图一抖而开,只见天地之间,yin阳二气,复始周流,上下jiāo媾,生出无数鬼神禽兽妖魔之类,布满虚空,腾跃怒吼,将丘处机困在中央。

丘处机须眉皆张,啸歌不绝,身剑合一,一道紫气如匹练,如长虹,在无边鬼神、星辰、山川之间来回奔走,无数鬼神、星辰、山川纷纷崩碎,又行凝聚,重又合拢。丘处机剑光渐渐凝滞,歌声也低弱下去,王远知、张应韶二人初使碧落、始青二图,尚不十分纯熟,此时却越来越是得心应手,三图所化星辰、云气、山川、鬼神等物越来越是浓重,丘处机双足以至下身慢慢被云气长眉鬼神乱纷纷缠绕起来,只见他提剑挥斩,向上奋力,却挣扎不出。王远知呵呵大笑:“原来你也不过如此。”左手掐诀,右手挥剑,念诵不绝:“吾乃东方青帝灵,混元九气而化生。配合乾坤与万物,辅三台兮佐北辰。扶持干象统千兵,角亢氏房助吾心。尾箕合兮合吾真,披日月兮戴星辰。吾从此处领天兵,风车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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