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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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鸾飘飘dàngdàng,身不由主,坠入娘娘袖中,如冻蝇触纸,在内嗡嗡乱撞,哪里出得来?情知遇上仙家,口中只叫:“上仙饶我!上仙饶我!”娘娘见此鸟神骏,有心收服做个坐骑,假意骂道:“我把你个扁毛畜生,吾乃碧游门下石矶娘娘是也,亏了是我,若换了别个,岂不被你害了?决不能饶!”那青鸾口中乱叫:“小畜无知,不识zhēn rén,求娘娘饶命,饶命!”娘娘听了,回嗔作喜,道:“也罢,念你也有千百年气候,修行不易,既如此,我就饶你xing命,与我做个脚力,你可愿意?”“小畜情愿皈依,情愿皈依!”娘娘听了,喜洋洋展开袍袖,将那青鸾放出,将腰间丝绦解下,缚在青鸾颈间,跨上鸾背,用手一拍,那青鸾长鸣一声,两翅风雾缭绕,飞上苍穹,往北海而来,此间黑水洋洋,浩浩无边,昏昏冥冥,无日无月,黑暗中鲸吼鲲翔,声彻天汉,唯赖烛龙半年一睁目,方有光明。

娘娘见北海如此景象,心中不喜,催青鸾急速飞过,依旧转回东海,不觉天色已晚,暮云四合,海上落日熔金,摇摇dàngdàng,如火烧一般一直延伸到天之尽头。娘娘按青鸾徐徐飞来,叹赏不尽,猛一抬头,不觉喜出望外:“好所在也!”你道为何,只因面前现出一座高山,巍巍然耸入青霄,周围十余万里,灵气郁勃,雄浑幽丽,兼而有之,正是那:百川会处擎天柱,万劫无移大地根。比之东西昆仑,亦不遑多让。娘娘不觉失笑:“我遍游四海,寻觅安身道场,焉知踏破铁鞋,劳而无功,好去处还在东海!”娘娘不知此山就是女娲息壤化成,大禹镇压无支祁之处,三百年来,坤元地火尽入无支祁体内,阳jīng水魄,两两相消,故此山周围十余万里,四季如春,风物繁盛,异兽珍禽无以数计,都在此安养生息。

娘娘按落青鸾,上山来细细踏看,听得耳边水响,山间一派好水,有数十丈宽阔,浑然碧透,穿岩破石,曲曲折折,缓缓淌来,溪边层林尽染,红叶缤纷,落在水面之上,纵有丹青妙笔,怎描得此间美景?向来水尽云起之处,便是仙家修行之所,娘娘喝一声彩,沿岸边山石,慢慢溯流而上,来寻那水源,那青鸾随在娘娘身后,亦步亦趋。

渐行渐高,那水势轰轰发发,如滚瓜一般喷珠溅玉,转过一片山崖,眼前蓦地豁然开朗,一挂瀑布飞流直下,泻入翠娥碧潭,云气氤氲,映着西沉落日,泛出道道彩虹,娘娘满怀欣喜,作歌曰:“道家门户,寂淡清虚好。适xing携筇任登眺。对茫茫鲸海,触目琉璃,天一色,何必搜穷密妙。”那青鸾闻得歌声,展开尾羽,翩翩起舞。歌舞未毕,潭边树响,钻出两个小小童儿,手上脚上都戴着串串金铃,粉团团的玉雪可爱。两个童儿立在山岩上,睁着乌溜溜两双大眼,来看娘娘和青鸾,娘娘见孩子可爱,不觉往前走了一步,两个童儿似受到惊吓,叫了一声,叮铃铃金铃脆响,化作一道碧光,一道彩光,穿入瀑布中去了。

这瀑布水势虽然盛大湍急,怎阻得娘娘?娘娘跨上青鸾,叫一声“起”,那青鸾两翅一扑,分开崖前千寻雪浪,直入瀑布之中,娘娘放眼观看,明朗朗一座石桥,桥后却有一个石洞,那童子想必钻入石洞中去了。

娘娘下了青鸾,信步走入石洞,见洞内甚为宽阔,别有洞天,数丛翠竹,几树绿梅,参差错落,娘娘口中连道:“好好好,好个所在,真是天然道场,何必再寻它处,此处就是洞天福地。”见竹树丛中,玲珑石后,露出白生生几段胳膊,正是藏头露尾,娘娘温言笑语:“那童儿出来,休怕,我不伤你们。”那两个童子忸忸怩怩,转将出来,乃一男一女,走到跟前,歪着头看娘娘。此刻离得近了,一发可爱,娘娘笑道:“我是碧游宫石矶娘娘,奉师命下山自立门户,你两个小娃娃,可愿随我修行?”两个童儿虽然年yòu,也有灵通,闻得是碧游门下,双双拜倒,脆生生叫道:“师父,弟子愿追随师父!”娘娘开怀而笑,搀起两个徒弟,问:“此山此洞,可有名字?”两个童儿一齐把头来摇:“我等生小就在山中,此地并无名字。”娘娘听了,微微沉吟,走到中间,见一块大石立在当地,有数十丈高下,且是生得平整。娘娘道:“我有计较!”踏上一步,半云半雾,起在空中,以指作笔,写了两行楷书: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字字都有七尺见方,五寸深浅。两个童子咬指吐舌:“此石坚逾金钢,常时我二个玩耍,用潭中尖石刻画,全无痕迹,师父好硬的手!”又拍手笑道:“花果山、水帘洞,此山此洞,从此有了名字也,却好,却好!”娘娘落下地来,手抚二童头顶:“我也给你们取个名字,叫你们碧云、彩云,可好?”二童甚是乖巧,趴下磕头:“谢师父赐名。”娘娘扶碧云、彩云两童儿起来,师徒们欢欢喜喜,布置洞府,以为乐养天真之所,从此便在这花果山水帘洞安居清修,参悟元始。

噫!娘娘不住此山还好,若住此山时,四百年后横祸飞来,师徒们三人俱遭du手,娘娘香消玉殒,现出真形,将千万年功行尽付流水,有一位老爷出世,动摇三界,可知天数杳冥,怎可逆料?

第二十四章 噫吁 问天不语徒苍苍

石矶娘娘在花果山水帘洞修持,正是那“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说不得乌飞兔走,瞬息光yin,三百余年只在弹指之间,殷商第三十代天子帝乙在位也已是二十九年了。

“师弟,往愆累积,劫运相寻,你我门下,多有三尸未斩之仙,合犯红尘之厄,杀罚临身,不免劫难。”元始天尊在碧游宫太初殿中坐下,向对面的通天教主说道。

“道非常道,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众弟子不得不历此劫难,方能成其正果,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教主喟然而叹。

“不知师弟作何打算?”

“唯循旧例耳。”

“若尽循旧例,则众弟子根行稍次者,虽用功夫千载,亦不免削去道果,堕入lún回,何时方得解脱朝元耶?我心甚悯之。”

“师兄既如此说,想来必定已有措置之策?”

“师弟请看此物。”元始从袖中取出一个卷轴,递给教主,教主接在手中,展开来细细观瞧,见上面朱红篆字,列了三百六十五个神位,分为八部:上四部雷、火、瘟、斗,下四部群星列宿、三山五岳、步雨兴云、善恶之神。

“师兄这是……”教主轩眉说道。

“前者因夏禹反天,诸神遭逢大难,多有缺位,上帝擢人暂代,也不过权宜之计,诸般职事每每迟滞难行,稽延至今。殷商六百年气运,于今将尽,成汤合灭,周室当兴,这是天道盛衰之理,世间杀伐必重,故昊天上帝yu立封神榜,将阵亡忠臣孝子,逢劫神仙,依劫运之轻重,循资品之高下,封为八部正神,分掌各司,按布周天,一者可使天庭职司分明,二者可借此褒扬节义,三者亦可使游魂超脱生死,免堕沉沦。”

“我闻师兄曾亲下幽都,想必就是为此封神之事了。”

“正是,只是兹事体大,愚兄不敢自专,特来与师弟商议。”

教主微微沉吟,瞑目沉思,片刻睁开眼来:“师兄此亦是好意,小弟自然听从,七日之后,请大师兄亦到碧游宫,我三人共议封神榜,师兄你看可好?”元始笑道:“但凭师弟安排。”

教主将封神榜jiāo还元始,元始起身,与南极仙翁、白鹤童子俱回昆仑,教主送到宫门之外,自回内殿参详大数。

七日晃眼即过,这一日,乌云仙奉教主玉旨,登上钟楼,手扶鲸槌,将楼上铜钟连击三十六下,那钟声响动,洪如龙吼,遍彻三界八荒,这是传召三山五岳截教门人之号。石矶娘娘正在水帘洞中焚香静坐,听见钟声催唤,不敢怠慢,带了二徒,驾青鸾往东海碧游宫参拜掌教师尊。三人坐在鸾背,风生两腋,如飞云掣电,不消半个时辰,已到宫前广场,见碧游宫今日与常不同,五十四道宫门大开,众门人冠服整齐,鱼贯而入,娘娘急忙下了青鸾,引着二徒,随众人往大殿上来。

入得殿内,见阐、截教二教门下弟子俱已云集,有通天教主座下上四代弟子多宝道人、金灵圣母、龟灵圣母、无当圣母,有金光仙、虬首仙、灵牙仙、乌云仙、毗卢仙、长耳定光仙、金箍仙,有峨眉山罗浮洞赵公明、三仙岛云霄、碧霄、琼霄三娘娘、西城山菡芝仙、彩云仙、蓬莱岛混元一气仙余元、羽翼仙、东海金鳌岛九天君、白云岛金光圣母、火龙岛焰中仙罗宣、丘鸣山火灵圣母、西海九龙岛四圣道人、九龙岛声名山吕岳道人等三千教主亲传弟子,俱已就座,敛声静气,殿内人数虽多,却是一片肃穆,鸦雀无声。

娘娘忙也寻蒲团坐下,碧云、彩云二童自来未曾见过这等阵仗,怯生生站在娘娘身后,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娘娘在蒲团上坐下看时,见东面蒲团上,玉虚门中燃灯道人、南极仙翁、九仙山桃园洞广成子、太华山云霄洞赤jīng子、二仙山麻姑洞黄龙zhēn rén、夹龙山飞云洞惧留孙、乾元山金光洞太乙zhēn rén、崆峒山元阳洞灵宝大法师、五龙山云霄洞文殊广法天尊、九宫山白鹤洞普贤zhēn rén、落迦山cháo音洞慈航道人、玉泉山金霞洞玉鼎zhēn rén、金庭山玉屋洞道行天尊、青峰山紫阳洞清虚道德真君、终南山玉柱洞云中子,俱在座上,见娘娘看来,微微举目示意。

大殿正中,碧玉为山,流水为池,八卦台上,设了三张碧游床,元始、通天两位教主各据西东,上首一位老者,身穿葛衣,戴鱼尾冠,白发萧疏,手中芭蕉扇轻轻摇动,神情潇洒,这一位圣人乃玄都八景宫太上老君。

大师伯也到了,看来今日事有非常。娘娘心中一凛,将腰板挺了挺,坐得笔直。

玉罄一响,通天教主朗声开言:“众弟子,今日召集尔等,乃为一千七百年大较,成汤旺气将尽,周室应天将兴,汝等正逢其时,当有红尘之难,恐不免丧身之祸,沉沦lún回,不得解脱,故我请你两位师伯来,共议封神榜,立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分为八部,执掌周天诸司。其殷周之际,忠臣义士、随劫神仙,各依深浅厚薄,彼此缘分,按等分判:根行深者,成其仙道;根行稍次,成其神道,根行浅薄,成其人道,仍随lún回之劫。汝等弟子,各要小心在意。”

众弟子听了,纷纷低声议论,有多宝道人、南极仙翁在三位圣人身旁,多宝道人奉上笔砚,南极仙翁从袖内取出琉璃玉净瓶,将瓶中神水倒入砚台,那神水倒入砚台,光华灿烂,有如金液,此水乃九幽定魄泉、地藏眼中神血、玉虚宫三光神水、碧游宫天一神水和合而成,有凝神聚魄之功。凡世间生灵,不论人仙禽兽,若死后不入lún回,必然渐渐消弭,归于大化,以此神水书下真实姓名,元神魂魄方得坚凝不散。

元始天尊将榜文展开,提起笔来,微一沉吟,下笔如飞,写了数十个名字,递与通天教主,教主接过,也签完了,送与老子过目,老子看了,取印鉴押上,两位教主都用了印,老子将榜文弥封,复jiāo与元始天尊手中,天尊命南极仙翁收起不提。

众弟子在台下,心中惴惴,毕竟不知何人上榜,何人无名。三位教主道:“今日立此封神榜,虽是天数所定,大较难逃,汝等弟子该有此难,也要各自修身定xing,勿得自蹈烈火,致罹杀身之祸。”众弟子躬身拜伏:“弟子等谨遵教主教诲。”

签押已毕,老子、元始与弟子俱回,通天教主独坐碧游床,凝思运笔,写了两句:紧闭洞门,静诵黄庭三两卷;身投西土,封神榜上有名人。命龟灵圣母、无当圣母展开与众弟子看。教主道:“今日立此封神榜,乃三界未有之事,成汤将灭,乃是天数,虽仙圣怎可逆挽?成汤之兴,我教顺势而为,为此有今日之繁盛,吾弟子与人间亦多有瓜葛,须当体会我言中之意,勿得轻忽,庶几可安身立命,证果有期。众弟子各散去罢。”三千弟子齐声诺诺,其中也有不以为然,意态轻浮者,当下众弟子出宫门各归海岛,石矶娘娘与众道友叙过寒温,也自回山。教主心中暗叹,教龟灵圣母、无当圣母将两幅字张挂在碧游宫前,命弟子朝夕讽诵,自己退入内殿,只留金灵圣母一人在座前。

“徒弟,我身边弟子之中,数你最知我心,你可知我为何独留你在此?”教主看着鼎中袅袅香烟,悠悠问道。

“徒儿无礼妄测,敢问徒儿之名,是否也在封神榜上?”

教主默然,垂下眼帘,半晌道:“金灵,你三尸已斩,道德已全,早脱生死,不入五行,本非犯戒之仙,然而为师却写你入榜,参与大较,你心中可有怨怼之意?”

“师尊乃掌教之主,此举必有深意,徒儿虽然不能全知,但只要师门有需,徒儿虽死不辞,绝无怨言。”

“好!果然是我碧游门下。”教主道,“你二师伯约我共立封神,这本来也不是坏事,我教下弟子尽多,成道者固多,仙道难成者亦多,便三百六十五名正神尽属碧游门下,却也算不得什么。但你二师伯心思向来深邃,为师的猜想不透,封神之事,内中仿佛别有玄虚,故为师签你入榜,将来无事则罢,如有万一,你有周旋之责,别个也不知我心,唯你可以信托,你可明白?”

“徒儿理会得,请师尊放心。”

“好,徒儿去罢,但愿我多此一虑。”教主眉间隐有忧色,双目微微阖上。金灵圣母躬身一礼,退出内殿,自回居处。

金阙云宫灵霄宝殿,帝俊坐于龙书案后,批阅天廷各司众神奏对,忽闻长天鹤唳,门外天将入殿禀报:“玉虚宫南极仙翁求见。”帝俊忙叫请入,相见已毕,南极仙翁道:“陛下,三教圣人已在碧游宫签定封神榜,掌教师尊特遣贫道来禀知陛下。”帝俊道:“仙翁辛苦。”叫左右奉茶,南极仙翁端过茶杯,喝了一口:“多感陛下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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