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6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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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火烧吧!”

鹧鸪哨本想先藏在暗处看个仔细,但既已来至棺前,也只好立即动手,不过盗墓者自古以来很忌讳在没看棺前便纵火烧棺,烈火一焚,里面的明器可就全都完了,还指望从中找出丹珠之物,怎能轻易放火来烧?便对红姑娘道:“别用火,先用蜈蚣挂山梯把僵尸从棺中挑出来再做理会。”

鹧鸪哨说完便转身去把竹梯拖了过来,命苗子和红姑娘将这蜈蚣挂山梯抄在手里,平举了探入棺内,不管钩到什么,都用力将之拽出棺外,他自己着手按快qiāng窥伺在侧。

苗子遇蛇后从树上跌下,已自惊得心慌意乱,就动了逃跑的念头,但看鹧鸪哨手里拎着的德国造镜面匣子,心里明白此时逃走免不了要挨上一梭子qiāng弹。此人天生就是胆小,这些年见了许多军阀土匪草菅人命的事端,相比起厉鬼僵尸,他还是更惧怕手里有qiāng的军阀,一看见黑洞洞的qiāng口,腿肚子就软了,再借几个胆子也不敢逃开半步,只好硬着头皮,帮红姑娘把竹梯抬起来,对准紫金椁探了过去。

二人先用蜈蚣挂山梯拨开半遮在棺上的七星板,压低了梯首,如同飞龙搅海,在那棺中一卷,触手沉重,便知竹梯前的挂山钩已搭住东西了。红姑娘看了鹧鸪哨一眼,见他蓄势已待,便对苗子使了个眼色,手上加劲,把蜈蚣挂山梯挑将起来。

红姑娘和苗子都感觉竹梯变得格外沉重,只好并力挑动,不料竟从棺中拽出一大团事物。此时清冷的月光洒将下来,三人站在侧近都看得一清二楚,只见蜈蚣挂山梯前端的包铜乱钩,正挂在那已死的秃尾猴嘴上,死猴的嘴巴被扯得豁张了,毫无生气的脸孔仰着朝天,钓鱼一般地让乱钩从棺材里扯了起来。

鹧鸪哨见惯了生死之事,死状再如何诡异的尸首,在他眼中看来,都如泥塑蜡雕,不到事不得已之时,也绝不肯采取极端举措残害古尸,他认为只有懂得对死亡的敬畏,才能一次次躲开死神的召唤。但眼下以竹梯戳尸,却实属无奈之举,因为谁也不知棺中僵尸会如何发作,此刻见从棺中启出死猴尸体,他连眼眉都没动上一下,依旧沉静如水地在旁注视,全身蓄势待发,准备随时应付即将发生的种种不测。

但红姑娘见那猴尸死状如此狰狞可怖,她毕竟是半路入的倒斗行,不免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也不敢直视猴脸,当下壮着胆子,和早已吓得体如筛糠的苗子一起用力,颤抖抖地缓缓抬起蜈蚣挂山梯。

只见竹梯从棺中挑出来的,并不单单是一具毛茸茸的猴尸,秃尾死猴的尸体与棺中僵尸紧紧连在一起,那古尸的头埋在死猴颈中,似乎张口咬住了不放,竹梯扯动死掉的秃尾老猴,竟连同那具元代僵尸一发从棺中启出。

秃尾老猴的分量毕竟有限,只是那具元代僵尸体格魁梧,尸身极是沉重,这也可能是guàn了水银防腐,总之红姑娘与苗子额头都见了汗,接连抬了几次竹梯,而那一猴一人的尸体竟似在棺中生了根,急切之间难以挑出棺来。

鹧鸪哨之所以要让他们以蜈蚣挂山梯在远处挑尸出棺,是因为担心距离紫金椁太近,棺盖棺板都已经震散了,一旦棺中僵尸bào然而起,须是吃它一个措手不及,离得远些才有应变的时机。不料竹梯只把尸体斜斜地挑起数尺,便再也挑不动分毫了,长梯被重重坠成了一张弯弓,梯身颤动着嘎吱吱作响。

鹧鸪哨心觉有异:“却又作怪,难道是那僵尸不肯出来?”疑惑之下,他迈步转向棺侧,谁知刚一挪动脚步,便发现僵尸身后探出一对黑色的巨鳌,如同蟹钳一般,紧攫住那只死猴不放,在僵尸后颈处又探出一条漆黑的肢节钩尾。原来是有体大如犬的山蝎子贪恋棺中yin气,在棺椁摔出古墓震裂之机,钻入了棺材内部,刚才群猴所惧之处,可能也正是藏在棺内的巨du之物。

那山蝎子临敌必将钩尾高高竖起,不知为什么钻进棺椁之后,却要伏在僵尸身子底下,等秃尾老猴翻动七星板之时,始终潜伏不动的山蝎子突然发难,它一抬长尾,顿时把那僵尸也托了起来,蛰死了秃尾老猴,隔着古尸一并拽进棺内。这时被竹梯从棺底启出,那山蝎子却似乎不情愿离开紫金椁,更不肯放脱了猴子尸体,竟与蜈蚣挂山梯较起力来。

鹧鸪哨刚看到棺底藏着只硕大的山蝎子,他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开qiāngshè杀,否则等它回到棺底,就不得不接近棺椁才能开qiāng,手中那支德国造二十响早已机头大张,随时都可以击发。鹧鸪哨平生最是擅长用qiāng,有百步穿杨的准头,当即抬胳膊就要扣动扳机。

谁知鹧鸪哨身手虽快,那只山蝎子却是更快,它也感觉有活人接近,猛然掉转蝎尾,一股漆黑的du汁似水箭般喷向鹧鸪哨。老熊岭瓶山附近气候独特,常年yin雨连绵,山间盛产各种奇花异草,这一带的山蝎子不仅体形硕大,而且母蝎子的钩尾可以和眼镜王蛇一样激shèdu液,其快如电,令人防不胜防。

鹧鸪哨只闻一阵腥风,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山蝎子如何喷du,剧du的水箭便已shè到身前,无论如何都躲闪不及了,情急之下,鹧鸪哨也只好先求自保,把手中的镜面匣子qiāng举在身前一挡,du液刺啦一声轻响,都shè在了德国造的qiāng身之上,他担心du水淌到手上,只好立刻把这柄镜面二十响丢掉,同时抽身向后疾趋退避。

红姑娘和苗子此时也已看到了藏在僵尸背后的山蝎子,皆是吃了一惊,手中稍松,山蝎子便拽着僵尸和死猴缩回棺内。

鹧鸪哨跳在一旁叫道:“快把竹篓里的凤凰jī放出来。”他们三人进入密林盗墓之前,都用竹篓子背负了一只雄jī,鹧鸪哨亲自带着那只最是神异的怒晴jī,红姑娘与苗子所带,也都是千中所选。

“凤麟龙龟”为中华四灵,自殷商以来,世上便已有了玄鸟金凤的图腾,但是就如同龙一样,凤凰本是虚幻之物,它在神话中是长生不死的玄鸟,死后可以在火焰中涅槃重生,栖息在梧桐树上,不落无宝之地,所以它也是自古修仙炼丹之人最重视的一种神灵之物。怒晴即是凤鸣之兆,历代皇帝将丹宫设在湘西怒晴县的瓶山,恐怕也与这地名脱不开干系。

倘若追根溯源,凤凰的原型很可能脱化自山jī,山里的野生山jī羽毛绚丽缤纷,尾长堪比孔雀,也可在空中飞舞盘旋,十分接近凤凰。不过只有家禽中,才会出现极罕见的怒晴jī,眼皮子和凤凰一样是自上而生,与寻常的jī禽截然不同,是百种du物的天然克星。

不过jī禽体内的生物钟作用明显,天色一黑,便即无jīng打采,而且一旦到了晚上,视力和感知能力都严重下降,虽然被装在竹筐中,一路颠簸不曾入睡,但都昏昏沉沉地不声不响,鹧鸪哨三人眼下也顾不得许多了,扯开竹篓,将里面的三只雄jī远远地朝紫金椁抛了过去。

以怒晴为首的三只雄jī,在空中振翅落下,它们与du物是与生俱来的死敌,只要见到了,必然斗个有你没我,有我没你,虽然在月光下jīng神不振,可陡然遇到山蝎子,仍是红了眼睛,刚落在棺内便是一通乱啄。

那藏在僵尸身下的山蝎子虽是不愿离开紫金椁,但被bī不过,狭窄的棺内又不得施展,只好放开那具僵尸和秃尾巴死猴,从它钻进来的棺椁裂缝里原路退出。

鹧鸪哨三人在远处观看,只见这条山蝎子全身尘介,遍体青黑,两螯巨如儿臂,上边满是坚硬如针的黑毛,腹背奇厚,尾部环节十三,蛰动之际,奇快如电。它在原地乱转,du尾向上弯曲起来,显得极是bào躁不安。三只雄jī虽是团团将其围住,但在深夜之中,一时也难迅速攲近扑杀,只是与之不停游斗,消耗它的凶悍之气。

鹧鸪哨见已将山蝎子bī出了棺椁,便拽出另一支德国造,想一qiāng结果了它的xing命,不过眼见三只雄jī与巨蝎斗得正紧,遮住了开qiāngshè击的角度,此番盗墓都离不开怒晴jī抵御du物僵尸,自是不能轻易伤了它的xing命,只好沉住了气在旁观斗。

正在这时,见那山蝎子背部突然鼓起一团,竟将背壳撑得几yu透明了,似是发了狂一般四处乱突,蓦地里一声闷响如同裂帛,蝎背从中裂了开来,从中冒出一缕白气,其状如汞,直迫“玉兔”。

第四十章 黑琵琶

搬山道人盗墓时所用的搬山分甲术,在世人眼中看似神妙莫测,但其要旨都不离生克制化之道。此次入瓶山盗基,正是由于yào山中多有du蜃虫瘴,才特地从附近的金风寨中寻得了怒晴jī,山yin里潜养成形的百du,都不是其对手。但夜色正浓,雄jī猛xing先自减了一半,一时竟奈何不得从棺里钻出的山蝎子。

鹧鸪哨等人站在十几步开外观战,只见那腹宽背厚的山蝎子狂xing大发,但左冲右突都无法脱身,最后全身忽地蜷缩起来,背上裂开一条巨缝,从中冒出一团白雾来,直上直下地聚而不散,那三只雄jī虽也斗红了眼,但见山蝎子突现异动,不免吃了一惊,又不知其虚实,便立刻分头疾退躲避。

鹧鸪哨见那蝎背里冒出的白雾古怪,也赶紧挥手让红姑娘与苗子再后退数步。这时山风轻拂,化开了白雾,但见那山蝎子从背脊开裂,如同豁开一张黑洞洞的大嘴,里面爬出一片白花花的小蝎子,从母蝎背中挣脱出来,四下里乱窜逃逸。

背上完全破裂的山蝎子,则像只破甲囊般伏在地上,再也不动,竟已毙命多时了。怒晴jī见从母蝎背中爬出许多赤白的小蝎子来,它们之间是物xing相克的天敌,哪肯放过了,立即舒羽鼓翼,扑上去将小蝎子一一撕啄了吞进肚中。其余两只雄jī也先后上前,顷刻间把几十只小蝎子风卷残云般扫了个千干净净,没令其走脱半只,统统葬身在jī腹中了。

苗子在旁见了,将手一拍自家脑袋,对鹧鸪哨道:“原来山蝎子钻进棺里,是想借yin气产子来着……”瓶山当地的du物皆有奇du,又常年吐纳山中yàoxing,所以都喜欢躲在yin晦冷僻之处,尤其是母山蝎子在生产之时,更是喜欢钻棺材和坟土。

老熊岭附近流传着一句民谚“蝎子自小没有娘”,当地的山蝎子一生只生产一次,都从背后分娩,产下小蝎子之时,便是老蝎子毙命之期,所以湘西寨子里没有亲人的孤儿,都被山民们称作“蝎孩”。

母蝎子钻入有尸体的棺椁中,是由于yin晦的尸气,可以令其暂时缓解背裂而死之苦。当地山民大多都知道母蝎一胎所产的小蝎子,历来都是三十有六之数,不多不少,恰好是一副骨牌的数量,故此,也有俗称山蝎子为“骨牌”的。

鹧鸪哨以前从没来过老熊岭这猛洞之地,他虽广晓博见,却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对当地山蝎子奇特的习xing并不了解,听苗子向导说出根由,这才得知。不过他看瓶山多有珍稀yào石,山中潜藏的du物也是奇形异状,又怎理会得了这许多,只要辨明生克之道,带着几只雄jī进山,料也无妨。

鹧鸪哨眼见三只雄jī抢食了几十只小蝎子,饱食之后,神情更显委靡,便命苗子将它们捉回竹篓,他自己则与红姑娘上前去查看棺椁中的事物。

二人拎着刀qiāng走到棺前,先是看了看压在椁底的老猿。紫金椁底部铸有八尊异兽抬棺,都是粗壮披鳞的半人半兽模样,抬棺的鳞怪不仅显得棺椁中尸首地位尊崇,也有在墓室中防cháo的作用,使紫金椁离地稍微高出一块,倘若墓室内渗入雨水,即便一时难以尽数排出,也不至将棺木浸泡淹没。

那遍体白毛的老猿被棺椁砸在当地,幸得椁底有异兽抬棺的构造,离地面还留有这么一段间隙,而且密林中多有被雨水打落的败叶,铺得地上绵绵厚厚,又加上这白猿筋骨顽健,在一场天劫之下,竟得不死,但它受伤也自不轻。

鹧鸪哨俯下身子,提着马灯往椁底照了一照,只见那白毛苍猿口臂中都流着鲜血,压在底下一动不动,已如死掉了一般。

鹧鸪哨心想,这老猴头刚刚还能动,怎的此时却不动了,便抬脚踢了踢苍猿露出来的胳膊。那椁底的老猿果然缩臂躲闪,睁开两只眼睛贼溜溜乱转,对着鹧鸪哨呲牙咧嘴地作势恫吓,眼神中除了七分惊惧,更有三分yin狠的恶du之意。

鹧鸪哨看这苍猿神色狡猾,便知其绝非善类。世上万物俱随自然生灭,活得年月深了,便会退去自身原本的毛色,由灰转白,再由白入银,到这种程度,已不是常物了,非仙即妖,可通人心。

听那苗子说,这瓶山白猿洞附近的猴群,常常拦截过住落单的客人抢夺食物,已害了许多人命,就连服饰货物都不放过,夺进猴洞中你争我抢,也穿戴装扮起来,学着活人的样子在山中招摇,多半都是这苍猿领头做出的歹事。

鹧鸪哨估量那厮和古狸碑的老狸皆是一路货色,心中早有杀意,当下便想一qiāng点了这老猿,消了白猿洞的字号。但红姑娘对苗子所说的群猴害人xing命之事并不当真,又不曾亲眼见过群猴为祸于人,况且这老猿受创甚重,放它出来也活不了几夭了,就劝鹧鸪哨手下留情,念在白猿仅剩一口气的份上,且饶它再多活几日,今天身死殒命的兄弟极多,我等须为他们谋些yin福。

鹧鸪哨听她如此说,不便反驳,也只好按捺杀机,反正这老猿只剩半条xing命了,权且留它多活一时也罢,他自恃qiāng快,想取此猿xing命实不费吹灰之力,如今大事当前,还是开棺取宝要紧,便收qiāng起身,任由白猿压在椁底咬牙切齿,不再去理会它了。

三人随即站到紫金椁侧面,在月色下探身去看棺中情形。此时月影下落,清冷暗淡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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