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黑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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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云婕惨笑:“我上个月才发现……”

她开始做那奇怪的噩梦之后, 便去医院做了检查,然而身体其他方面都没什么问题,医生却发现她再次怀孕了。

“这孩子不能打了。”医生的说法让阮云婕如遭雷击,“这次再打, 恐怕以后很难怀上。”

知道这个消息的阮云婕便打算将孩子生下。

但她虽然这么计划,可在事业巅峰时期因为生育急流勇退,也并非容易的抉择,直到发生这一切之前, 阮云婕的内心都处在动摇的状态。

“我是该死, 但我肚子里的孩子却是无辜的……”阮云婕说,“至少帮帮我的孩子吧。”她面容梨花带雨, 看起来分外可怜。

睿哥也惨声道:“林先生……”

林逐水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周嘉鱼说不好那里面到底含了些什么情绪,但至少可以看见厌恶和淡淡的嘲讽, 他说:“孩子当然是无辜的。”

阮云婕眼前一亮,仿佛找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哽咽道:“林先生,您是菩萨心肠,求求您, 求求您。”

林逐水淡淡道:“先去看看墓地吧。”

此话言下之意,便是暂时应下了此事。

睿哥也松了一口气。

午饭是在附近的地方解决的, 阮云婕什么都没吃, 一副食不知味的模样。这要是在平时, 睿哥肯定会劝几句, 但他知道了阮云婕干的事儿,连带着对她的态度也烦躁了几分。

沈一穷和周嘉鱼倒是吃的津津有味,毕竟他们能在外面吃东西的机会并不多。

林逐水一筷子饭菜都没动,脸上的表情比平时冷一些,搞得睿哥的话全部卡在喉咙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下葬这事儿,本来该选个合适的日子,再举行些仪式。

但眼前这显然是特殊情况,要是真的慢悠悠的,指不定弄完的时候阮云婕连皮都没了。

于是吃完饭后,几人直接去了墓地。

今天天气倒还不错,墓地里松树成林,也还算凉爽。

周嘉鱼看到了睿哥些的墓碑,那上面只有吾儿之墓四个字,连个像样的名字也没有。阮云婕流掉的孩子不过才三个月,自然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若是她不搞这些邪门歪道,那孩子应该早就投胎去了,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再次新生。

周嘉鱼想到这里,心里有些不舒服,沈一穷的表现则更加明显一点,对着睿哥阮云婕都没个好脸sè。

把孩子的尸骨取出火化,放入骨灰盒,下葬。

整个过程持续了两个小时左右,阮云婕全程带着口罩墨镜,直到最后孩子进了墓地,才取下来。

沈一穷到底是年轻气盛,没忍住,骂道:“你儿子被你整得这么惨了你还这个态度,我说他弄死你你也活该。”他说完这话赶紧瞅了眼林逐水,见林逐水没有什么表示,又对着阮云婕低啐了一口。

周嘉鱼看着他好笑,阮云婕却是黑了脸,她似乎想要反驳什么,却被睿哥重重的拉了一下手,这才不情愿的把话咽了回去。

林逐水从答应到墓地帮孩子下葬之后,全程几乎就没怎么说话,睿哥想要缓和气氛,搭几句话,林逐水连答都懒得答。看模样的确是对这对情侣厌烦透了。

睿哥自讨没趣,干笑几声后也安静下来。

将装着孩子尸骨的骨灰盒放入了墓地,又用水泥封上,林逐水弯下腰,点燃了三根香,口中默念着什么,将那香chā在了墓地之前。

周嘉鱼清楚的看到,香chā入墓地泥土的刹那,林逐水的身上爆起了一簇金sè的光,随即,他耳边听到了小孩子咯咯的笑声。

这是那个小孩的灵魂被净化了么?周嘉鱼疑惑的想。

林逐水又慢慢的将祭品一样样的放到了墓前,还叮嘱睿哥每年清明的时候一定要来供奉香火。如此几十年,方可平了孩子的怨气。

睿哥点头称是。

阮云婕道:“林先生,那、我家里那三个怎么办啊?”

林逐水道:“尸骨呢?”

阮云婕的表情有点僵,嗫嚅了好一会儿,才说:“丢、丢了……”

按理说,听到这种回答,任何都会有几分火气,但林逐水的表情却是毫无变化,像是早就猜到了她的答案,他说:“立个衣冠冢吧。”

阮云婕明显松了口气。

睿哥道:“这事儿……就算这么完了?”

林逐水懒懒道:“我还以为你要问那三个孩子是不是你们的呢。”

睿哥表情僵住,他显然完全忘记了这回事儿,已经默认那几个孩子不是他和阮云婕的了,但经过林逐水这么一提醒,他才猛然醒悟,扭头看着阮云婕,不敢置信道:“阮云婕,你到底背着我做什么??”

这炎炎夏日,阮云婕却是在瑟瑟发抖,她死死咬着下chún,瑟缩道:“睿哥,我也是,没办法啊。”

睿哥道:“没办法?你他妈的什么没办法?”

阮云婕不吭声。

有的事情犹如线团,找到了线头,便能抽丝剥茧解开整件事情,睿哥说:“你告诉我,这三个,到底是不是我们的孩子?”

阮云婕咬牙道:“不,不是你的!”

这话一出,睿哥面容瞬间变得格外狰狞,估计要不是阮云婕考虑到阮云婕肚子里还有个孩子,肯定一耳光就呼上去了。

阮云婕哭道:“但是我现在怀的这个是你的,我想退出娱乐圈,把他生下来,我们好好过好不好?啊睿……”

周嘉鱼和沈一穷在旁边看着心中暗暗的骂着卧槽。

祭八凑了个热闹,说了句:“这时候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选择原谅她啊!”

周嘉鱼:“……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总得带点绿。”

睿哥显然并不知道自己是绿帽子协会的资深会员,气的整个人都要疯了,沈一穷这货还嫌不够乱,说了句:“兄弟,你别气啊,那三个孩子的父亲说不定也不是同一个呢。”

睿哥:“……”

阮云婕抽抽噎噎的哭,道:“我也不是自愿的,要是我不陪他们,哪里来的那些资源,如何走到这一步?!”

睿哥懒得听,转身就走,阮云婕哭哭啼啼的拉着他,却被他一把甩开。

因为没站稳,阮云婕直接摔倒再了地上,她用手捂着肚子,哀叫道:“睿,我的肚子好疼——”

睿哥脚步微顿。

虽然很看不上这个女人,但到底是个孕妇,周嘉鱼正欲上前看看严不严重,站在他身边的林逐水,却是淡淡道了句:“掉不了。”

周嘉鱼微愣:“嗯?”

林逐水冷冷的笑了,他的声音很轻,只有身边的人才能勉qiáng听清楚,他说:“就算不想要了,也得生下来。”

周嘉鱼愣了。

“这些东西,哪有那么容易甩掉的。”林逐水最后说了一句。

周嘉鱼明白了林逐水的意思,他再看向阮云婕时,她已经被睿哥扶了起来。

两人抱在一起痛哭,不知道的人看了这画面,说不定还会觉得有几分感人。

周嘉鱼在心中微叹。

给孩子下了葬后,几人又回到了阮云婕的住所。这里所有的家具都被换掉了,包括窗帘地毯,全家变成了浅sètiáo的。

林逐水进去转了一圈,出来后说那卧室暂时不能使用了,然后他在别墅三楼选了间屋子,用几个孩子剩下的东西设了衣冠冢。

阮云婕红了八年,流掉四个孩子,供奉了四个古曼童。每当古曼童效力开始减退时,她便开始考虑请下一个回来。

周嘉鱼在地下室里见到了剩下三个古曼童。

那三个娃娃被放在一个盒子里,金属制作的身体看起来已经锈蚀,但还是能感觉到透着不详的味道。

林逐水看到这些娃娃时,用手指轻柔的抚摸片刻,叹道:“事事均有因果缘法,不恨了,就去吧。”

周嘉鱼隐约看到,三个娃娃都好像微微动弹了一下。

将娃娃埋入土中,又设好了香案,阮云婕和睿哥都好好跪拜祭祀了一番。

做完这一切,林逐水便提出要走,睿哥也找不到理由留他,只能买好了机票,将几人送上飞机。

周嘉鱼本以为这件事便为止,但在快要进安检之前,他看到了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画面——阮云婕的后背上,出现了无数小小的手印,那手印是漆黑的,印在阮云婕的后背上,显得如此刺目。

而阮云婕,却像是对此一无所知,还在甜甜的微笑。

大约是周嘉鱼表情僵硬的厉害,沈一穷问他怎么了。

周嘉鱼qiáng笑道:“没、没事。”

他往前走了几步,稍作犹豫,又回头看了眼阮云婕。

阮云婕正在同他们告别挥手,这次周嘉鱼看的很清楚,她的脚边,多了几张烟雾凝聚的小脸,像是小孩扶着她的腿,正在朝这边嬉笑着观望。

而他们的身体,却是和阮云婕融在一起。

厚厚的符本就算是两人天天画符最起码也得画半个月才能完成。沈一穷欲哭无泪,周嘉鱼反倒是抹去了额头上的冷汗……还好,只是画符。

待早餐结束,沈一穷问周嘉鱼到底做了什么,才让先生这么生气。

周嘉鱼捏着本子,幽幽道:“非常可怕的事。”

沈一穷:“……”

周嘉鱼说:“比上次吃菌子还恐怖——”

沈一穷打了个嗦哆,看着手里的本子,勉qiáng挤出笑容:“先生可真是个好人啊。”

周嘉鱼:“……”他为什么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等等,周嘉鱼,你脖子上的坠子,什么时候挂上去的?”两人说着话,沈一穷忽的注意到了昨晚林逐水送周嘉鱼的游鱼吊坠。

周嘉鱼稍作犹豫,还是乖乖说了:“昨晚先生送的。”

沈一穷:“……”

周嘉鱼惊了:“卧槽沈一穷你要做什么?!”

沈一穷掐着周嘉鱼的手臂怒道:“周嘉鱼,你到底给先生guàn了什么迷魂汤——快教教我,我也想guàn。”

周嘉鱼:“……”你声音那么大也不怕被先生听见,是嫌符本还不够厚吗!

沈一穷捏着周嘉鱼的脖子上的翡翠吊坠,悲伤的表示他已经跟了林逐水快十年了,却还没有收到过先生的礼物。

周嘉鱼硬着头皮安慰他:“可是先生给了你很多很多的爱和教育啊!”

沈一穷表情狰狞:“我不要爱和教育,我要翡翠吊坠。”

周嘉鱼:“……”

沈一穷仔细观摩了翡翠之后,长叹一声:“这雕工……若是我没看错,应该是先生亲手做的。”

周嘉鱼觉得自己脖子上的吊坠有千斤重。

沈一穷说:“所以,你收了吊坠,居然还惹了先生生气?”

周嘉鱼干笑,他道:“我这不也是想回报先生吗。”所有很激动的给了他一个吻,然后被嫌弃了。

沈一穷哀怨道:“是啊,毕竟,你们已经有了肌肤相亲,而我……”

周嘉鱼:“……”你不要入戏那么深好吗。

沈一穷哭道:“而我却连一个孩子都不能给他……”

周嘉鱼:“……”他服了。

最后周嘉鱼懒得管沈一穷,抓着符本溜了,沈一穷演戏没人看也没了劲儿,没一会儿也回了房,两人都开始窝在屋子里画符本。

在等待初赛正式结果的剩下十几天里,两人几乎都没怎么出过门,战战兢兢的完成着林逐水布置的作业。周嘉鱼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之后,终于记住了符的模样,可以一笔将之画完,虽然画出来之后样子还是挺丑的……

比赛之中选手选出的三百块石头全部被一一解开。果然如沈一穷所说那般,其中没有再出现比评委选的那二十块更好的石头。

周嘉鱼有些好奇,他问沈一穷,风水师在赌石上有如此厉害,岂不是个个都能发大财。

沈一穷道:“每个人一辈子的财运都是有定数的,若是利用风水的手段进行干预,其结果必然是后半生凄惨无比。”

周嘉鱼道:“这样么……”

沈一穷点头:“是的,当初有谁不信,谁便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况且能选出宝石的风水师在风水一事上肯定是造诣不浅,决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哦,当然,你除外啊。”

周嘉鱼:“……”

沈一穷说得的确是实话,周嘉鱼对风水一事只能说是浅浅入门而已。祭八作为他的老师,也只给他讲解了一些最浅显的知识和案例。

“马上就要复赛了。”沈一穷说,“准备好了吗?”

周嘉鱼说:“没有……”

沈一穷说:“既然准备好了,就好好比吧,成绩不好就不用回来了。”

周嘉鱼:“……”喂,我说的没有啊,沈一穷你到底是真没听清楚,还是故意的。

复赛又称淘汰赛,直接会刷十个选手下来,之后才是半决赛和决赛。

虽然比赛里包含了风水二字,但实际比赛的内容却囊括命理玄学,辨人识物等等一系列技巧。

复赛的地点也是在云南,具体内容未知。

七月的云南正值雨季,每日小雨连绵,下的好像连着人的心情也湿润起来。

周嘉鱼窝在酒店门口看下雨,杨棉正好路过,道:“你做什么呢?”

周嘉鱼说:“我不能和你说话。”

杨棉道:“啊?”

周嘉鱼说:“因为我是一朵蘑菇。”

杨棉:“……”

周嘉鱼说:“蘑菇是不能说话的。”他本来想开个玩笑,结果这话一出,杨棉还没应,身后就传来了林逐水冷冷清清的声音:“谁是蘑菇?”

周嘉鱼蹭的一下站起来,指着杨棉说:“杨棉说他是蘑菇!”

杨棉:“……”

林逐水冷淡道:“看来你很闲啊。”

周嘉鱼委屈道:“……我有努力画符本了,手都画黑了。”

林逐水:“人也画傻了?”

周嘉鱼:“……”

杨棉在旁边忍笑。

林逐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坐在离周嘉鱼不远处的地方,面前还放着一杯茶,他手指点了点桌子,对着周嘉鱼微微扬起下巴:“过来。”

周嘉鱼pì颠pì颠的跑过去:“先生!”

林逐水道:“复赛的时间和地址都出来了。”

周嘉鱼听到复赛二字,整个人都蔫了,垂着头坐在林逐水的对面,像个被放了气的气球。

林逐水道:“时间是后天,地址是近郊的一栋别墅。”

周嘉鱼道:“那、那大概会比些什么呢?”

林逐水道:“虽然我是评委,但比赛的内容也只有当天才能知道……怎么,你很怕?”

周嘉鱼说:“哈哈,我才不怕呢。”

林逐水挑眉道:“不怕?不怕你就抖什么?”

周嘉鱼不要脸的撒谎:“哦,我有点冷。”

林逐水沉默片刻,不知道是不是也被周嘉鱼的张口胡来震撼了。

周嘉鱼抹了把脸:“先生,我一定会努力的。”

林逐水点点头:“比赛一事,你也不用太过紧张。”

周嘉鱼心中一动,正想感叹林逐水对他可真好,结果林逐水的下一句话就来了:“第一我不qiáng求,至少拿个第二吧。”

周嘉鱼:“……”

林逐水淡淡道:“若是第二都拿不到,会怎么样你可以去问问一穷。”

周嘉鱼表示他完全不想问。

林逐水温声道:“好好表现哦。”

周嘉鱼:“……”第一次听到林逐水说话是如此温柔的语气,但是他却完全感觉不到一丝温柔的气息,总觉得林逐水是边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边说出这话的。

就这样,心中含着对生命的渴望,时间一晃便到了第三天。

比赛当日。

选手们领了号码牌,然后由专车接送到比赛场地。沈一穷和周嘉鱼告别的时候让他注意安全。

周嘉鱼没忍住,道:“如果我比赛连第二名也没拿到会怎么样啊?”

沈一穷说:“人生自古谁无死……你当然会……”

周嘉鱼做了个停的手势,转身走了。

沈一穷在他身后哈哈大笑。

比赛方准备的车里,已经坐了两个其他选手,模样十分普通,也没有要和周嘉鱼搭话的意思。

周嘉鱼坐进后座,看着司机发动了汽车。

窗外的景sè向后飞快的略去,由城区到郊外,环境逐渐变得荒凉。二十个选手,一共八辆车,沿着蜿蜒的山路盘旋而上。两个小时后,停在了一个巨大的空地之上。而空地的对面,便是一栋看起来格外古朴的别墅。

这别墅虽然看起来年代久远,但应该经常进行打理,周遭并未看见太多的杂草,墙壁上隐约可见爬山虎的痕迹……想来是被清理掉了。

这别墅的氛围,实在是像极了周嘉鱼曾经看过的那些恐怖电影。他下了车,站在人群之中,看着别墅的模样,心中却已经开始揣测复赛到底会比些什么。

“周嘉鱼。”肩膀被人拍了下,周嘉鱼回头,看到了一个熟人。

徐入妄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还动作自然的搂住了他的颈项,道:“看你表情,你不会是在害怕吧?”

周嘉鱼道:“怕又怎么样?”

徐入妄小声道:“我告诉你,住在这别墅里的一家四口,全被人杀了。”

周嘉鱼看了他一眼:“你知道的这么清楚?”

徐入妄得意:“那是自然。”

周嘉鱼道:“那这算不算比赛作弊?”

徐入妄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对,就是先生。”沈一穷说,“据说来参赛的那年,先生才八岁……便在石场之中,发现了一块非常漂亮的帝王绿。”

周嘉鱼点点头。

接下来二十名参赛选手的名字一一被公布。徐入妄挑出的玻璃种排在第二,若不是有周嘉鱼这个意外,他定然能夺得桂冠,也难怪他刚才如此气急败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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