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把他的凉薄焐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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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堂主站在门口将纪容恪头顶的彩灯关上,包房内的光线立刻不再那么浑浊得眼花缭乱,正中天花板吊着的一盏橘黄sè暗灯将每个人的影子投射在地毯上,无限拉长再拉长。

霍砚尘终于把烟点着,他仿佛在这个过程中做了一个慢动作,平常几十根烟都点燃了,今天连一根都点不完,他右手肘撑住膝盖,默不作声的吸了一口,对这场好戏保持观望。

不过一天不见,就一天而已。

怎么纪容恪好像瘦了那么多,他下巴上的胡茬经过漫长的一天滋长出来,没有来得及刮,我最讨厌留胡子的男人,我觉得那很脏,而且将整个脸都变成了原始森林。就像头发经过风吹雨淋没有洗过,粘在一起乱糟糟的,但纪容恪的每一副面孔我都觉得好,可又不出哪里好。

何堂主在过来包房的路上跟我,他白天在赌场压阵了一天,那边有很多人闹事,听九叔到了,知道纪容恪忙于招待没时间管场子,就大肆动众闹得人仰马翻,从赌场刚出来就立刻赶到卡门宴。

可我看他不只是忙了一白天,他大约夜里也没睡好,他脸颊有些塌陷,眼圈周围没往常那样光彩照人,塌陷的颧骨将他原本就深邃立体的五官lún廓变得更深,他头发抹了发胶,从头顶一直梳到后面。非常黑亮的背头,发丝上面一闪闪的,有亮晶晶的东西,像一颗颗小钻石,或者误落凡间的星辰。

他身上的白sè衬衣白得耀眼,身侧放着脱下的藏蓝sè西装,领口系着琥珀sè条文领带,他腕子上没有戴手表。他疏冷yīn沉的气质中有一丝颓然,一丝不属于纪容恪的颓然。

妈咪见没有人话,每个人都揣着心思在想什么,目光从对方脸上流连而过,谁都装哑巴,妈咪见识了这么多客人,没见过这样难拿捏的,不张嘴就听不出喜好,就难以哄他高兴,自然留不住这个客人,不会再有第二次光顾,可眼下妈咪并不了解我们之间错综复杂千丝万缕的关系,她只想着自己把所有宝都押注在我身上,以后能不能在卡门宴扬眉吐气干掉一组妈咪,能不能把我扶持到最红的位置,就在这一晚纪容恪是否对我满意。愿意下次再来。

纪容恪不肯张嘴,她只能用她在风月场上练就的三寸不烂之舌诱他话。

妈咪推了我一把,让我过去倒酒,她招呼着让跪在地上摆果盘的公主出去,别打扰纪先生清静,那两名公主当然不肯,是霍砚尘招呼进来伺候的,谁也不愿放过这能被纪容恪看上眼的千载难逢的机会,她们平时有多听妈咪的话,多拍妈咪的马pì,今天就有多不理不睬骄纵无礼,妈咪估计以为自己出门没看黄历,是不是个人就敢和她诈刺儿,她朝门口服务生使了个眼sè,两名等待上酒的服务生从外面保镖群中挤入进来,将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动作慢悠悠的公主架起,往外面拖,霍砚尘视而不见,纪容恪还在看着我,从我进来他的目光就不曾移开,我不知道自己哪里让他不满了,他望着我的眼神似乎有一丝不悦。

“妈咪,是霍总让我们进来伺候的!”

其中一个公主用手指抠住门缝,她十分不甘抱怨,眼睛始终瞟着纪容恪,妈咪理也不理,直接甩手示意服务生带下去,包房里安静下来后,她笑着把我往前面推,眼睛狠狠剜了我一下,“纪老板,您也不常来。冯锦这边是前不久刚过来的,她…”

妈咪还没完,纪容恪忽然抬起手止住了她,“我和她,比你和她熟。”

霍砚尘从旁边笑出来,纪容恪完也在笑,他们两个人碰了一杯酒,这样的状态倒真像个多年的朋友。他的这句话让妈咪怔住了,她以为自己听错,她偏头看我茫然的眨了眨眼,“冯锦和纪先生之前认识吗,很熟悉?”

我啜啜喏喏不承认也不否认,“他怎么就怎么是。”

霍砚尘让妈咪出去,把我一个人留下,妈咪不太放心,她抓着我旗袍下摆,有些为难朝霍砚尘摇头,她做的不着痕迹,可还是被纪容恪看在眼里,他笑着,“我和她睡过,一张床,一张被。我进入她,不穿衣服。算熟吗。”

妈咪彻底愣住,她半响没有出话来,何堂主走过来将她带出去,妈咪直到出了包房还有些浑浑噩噩,我扫了一眼门口走廊探头的那群小姐,我冲过去把沙发上靠垫拿起来,朝着纪容恪身上砸下去,我哭笑不得不出话。他这么大的爷,和一老鸨子有什么好争辩的。

他仍旧在笑着,霍砚尘,“容哥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纪容恪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他叼在牙齿间,霍砚尘立刻拿起他的打火机给纪容恪点上,他吸了两口,用大拇指在鼻尖上挠了挠,“脾气不好,今天能带得走她吗。”

霍砚尘拍着纪容恪肩膀笑,“英雄难过美人关。但是你脾气再好,也够呛。”

纪容恪同样笑,“带出这扇门,再其他的。”

我站在那里不话,霍砚尘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你约了付总,他差不多要过来了,我不打扰你谈事。”

他完起身绕过茶几走到我旁边,“冯锦是我卡门宴力捧的红牌,我希望不要闹出太过的事,容哥,你应该也不舍得。”

纪容恪挑了挑眉梢,他没话,霍砚尘推开包房门走出去,立刻便合上,我还没有看到走廊上现在什么状况,门就关上了,但我隐约听到妈咪的大嗓门不断叫嚣着,她正在我和纪容恪如何如何,虽然我没听清具体内容,但也能猜到一定是添油加醋版本的。

纪容恪看着我沉默,他抽完之后,将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他对我,“为什么不过来。”

他把始终把玩的钥匙丢在桌上,“我是客人,我的要求并不过分,要你坐过来。”

我深深吸了口气,我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和他隔着一些距离,他没有qiáng求我靠近,他给自己倒酒,问我喝什么,我都不喝,他倒了半杯放在鼻下嗅了嗅,“卡门宴还有假酒。”

我看了一眼那酒,他纯属没话找话,卡门宴每天高朋满座。全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老百姓也进不来包房,一年工资还不够看一眼灯的,怎么可能端着假酒上桌侍奉,这不是找事吗,就算有浑水摸鱼的,也不可能在客人还清醒时候上,他纪容恪是谁啊。流氓里的jīng英,土匪中的扛旗,霍砚尘能让服务生给他上假酒?

我理都不理他,他自己觉得无趣笑出来,“一天不见,句话都不肯了。”

我偏过头,听到他这样温和柔软的语气,我心里没有半点涟漪那是假话。毕竟我那样喜欢他,已经到了装聋作哑的地步,要不是我真的太看重这份于我而言意义非常重大的感情,我甚至能一直装下去,装什么都不知道。

但我想起他演得那么好,演的那么真,竟然只是欺骗我利用我,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我会有一种莫大的屈辱感被玩弄于股掌的羞耻感,我红了眼睛,但嘴上一声不吭,他忽然放下手上杯子,一只手扣住我左肩,在用力下qiáng迫我面对他,他在我脸上仔仔细细看了半响,“化妆了。”

他搭在我肩上的手指从下颔攀升到chún上。我抹了非常艳丽的口红,在暗光下也十分明显,他轻轻蹭了两下,发现蹭不干净,还有一丝淡淡的底sè,他干脆凑过来鼻尖贴在我chún角嗅了嗅,“什么味道。”

我樱桃。

他又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含住我chún瓣轻轻吮吃起来。我没想到他毫无征兆做出这样的动作,我瞪大眼睛注视他近在咫尺几乎和我合二为一的脸,chún瓣被他吮得有些痒,我轻轻唔了一声,他又变换节奏用力咬了一下,我疼得揪住他衣领把指甲嵌进他喉咙,他喉结在我指尖上下翻滚弹动着,似乎在吞咽唾液。他吮吸了好久,直到吮得我嘴chún都滚烫红肿,他才将我松开,我靠住沙发背大口大口的喘息,像防饿狼一样谨慎忌惮着他,他chún上沾着一丝晶莹的红润,他舔了舔,“骗我,是草莓。”

这么尴尬又bào躁的气氛,让他一句话破功,我问他大晚上不休息到这里干什么,他问我干什么,我我不赚钱拿什么还债,他立刻打断我,“我没有要你还,而且你还的方式,就是浓妆艳抹在包房陪客人吗?”

我反击他,“不然呢,我不是丽娜,我没有九叔那样的父亲,不仅不需要女儿欠债,还可以拿出大把的资本为女儿找一个好归宿,我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为难的困境,苦果我甘愿尝。人都会做错选择。我也不例外,我错了,我认命。”

他蹙眉,“可我不喜欢你这样。”

“你喜欢什么。”

他想也不想,“我喜欢不化妆,安安分分在我身边,听我的话。其他的东西对我而言什么都不算。”

我笑出来,我用手指勾住他领带,他垂眸看了一眼我弯曲的指节,我问他,“就像白茉莉那样,清水出芙蓉,永远都是一身白sè蓝sè,你才会觉得漂亮才会喜欢,所以你从没有认认真真看过,我到底适合什么。就为我买了那么多浅sè的旗袍和裙子,你知道我适合红sè吗?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吗。”

“你要什么。”他脸sè忽然严肃起来,“好生活。”

“对,在我贫穷时候,我要好日子,为了达到那个目的,什么都变得不重要。可当我谈不上富贵但也不再穷得连温饱都成问题,我更想要奢求别的,四年前我放弃了卡门宴红牌的地位,放弃了大好财源,跟着姜环到赌场做荷官,因为爱情在我眼中胜过了金钱。虽然结果很可笑很狼狈,但我依然没有改变这份执拗。”

纪容恪终于听明白了,他和我目光交汇,“你想要爱情,婚姻。真心。”

我看着他一言不发,我用沉默和眼神代替了我的回答,他笑出来,大声笑了很久,“这对我来,是笑话,很大的一个笑话。”

他伸手勾住我一缕长发,在指尖来回摆弄,打结,绕圈,“你要的太梦幻,可男人的世界很现实,你要明白好生活有多重要,它胜过一切不切实际的感情。”

他完轻轻捏了捏我的脸,像对待一个宠物那样,“不要折腾了,跟我回去。”

“那你娶了丽娜,我怎么办。”

纪容恪早就想好了对我的安排,他似乎很有把握,“她不会干预。”

我觉得特别好笑,我推开他贴在我脸上的手,“你不了解女人,女人的嫉妒心在她没有完全占有这个男人之前,还有很大余地,可一旦她占有了,会膨胀到极致,一碰就炸。”

“有我在,她不会怎样。”

我一直以来最爱他的自信,可这一刻他的自信在我眼中有些凉薄,我很想把他焐热,但我不知道我用怎样的温度去焐,或者是否焐得热。

我趴在他肩头,轻轻对着他耳蜗里吹了口热气,“你要多养一只金丝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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