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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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摇了摇头,“难说。”

“别担心,”

朱老头嚷着去找他的驴,“出了什么事都包在我身上!”

“你担得起吗?”

程宗扬无奈地追了过去。

这村寨看来跟南荒的普通村寨无异,村前闲了几片荒地,种着些稻黍,村后就挨着山feng陡峭的石壁。

村里居民并不多,听到人声,家家huhu都闭了门。路上遇见几个居民,他们也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视若无睹地与商队擦肩而过。

村里的人身材普遍不高,黝黑的皮肤又gan又瘦,用黑布包着头,沉默寡言。

祁远陪着笑脸上去攀谈,可无论他用六朝语还是南荒蛮语,那些人都面无表情,一副听不懂的样子,让他碰了一鼻子灰回来。

“老头,你说的火塘、床铺、热水呢?”

“再走走,再走走,”

朱老头敷衍道:“前头说不定就有。”

“说不定?”

石刚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是坑我们呢!”

“石头,你别急啊。大爷啥时候坑过你?吃个果子,大爷还惦记着给石头你留一半。天地良心啊。”

说到果子,石刚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我呸!那么大的虫眼给我留着,你还有脸说!”

祁远低声道:“程头儿,这朱老头可够滑的。”

废话。跟秦桧、吴三桂一口锅里吃饭,能喂出什么好鸟?程宗扬打定主意,到了白夷族,立刻让这老家伙卷铺盖走路。

正说着,山路上走下来一个老婆婆。那老媪一身黑衣洗得gangan净净,手里提着个篮子。她看着五、六十岁年纪,满脸皱纹,一头黑发却像少女一样乌黑发亮,整齐地体在脑后,挽成一个大髻。

走在前面的吴战威迎上去,用蛮语里的大娘称呼道:“莫依,这村子里有没有住的地方?”

老媪开口却是纯正的内陆语:“你们是从六朝来的吧?要住的话,我家里有大房子,尽够你们住的。”

吴战威喜上眉梢,跟老媪攀谈几句,回来笑道:“咱们运气不坏。这老媪是从山外嫁来的。丈夫死了,又没有儿子,空留了一幢大屋,就她一个人住。我跟她说好了,借她家里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走。”

程宗扬、云苍feng、祁远相互看了一眼,两个常走南荒的都犹豫着没伉声,程宗扬道:“住!咱们二十多条汉子,还怕她一个老太婆?”

祁远不作声地打开行李,翻出一套用来生火的火石火镰,过去聊了几句,回来道:“那老媪姓叶,是北边来的,在村里住了三十多年,说的都靠谱,住的地方也离这儿不远。去看看吧,住不下咱们再说。”

叶媪提着篮子走在前面,众人跟着一路往上。老媪说是不远,等出了村寨也没到。祁远问了几次,叶媪只说不远,祁远也不再追问,只是脚步却慢了下来。

沿山路蜿蜓走了数里,远远看到一座石头砌成的院子,孤零零筑在山上。

院子里陈设虽然简陋,但收拾得gangan净净,连一根杂草都没有。院内一座石砌的大屋靠山而立,和大多南荒民居一样,屋内用石块砌着火塘,木架上挂着煮饭的陶瓮。屋子东边摆着水缸,西边放着一堆木柴。

叶媪放下篮子,笑ii领着众人进屋。路上祁远许诺,住一晚给她留十个铜铢,外加半斤岭巴。老媪说,山民们有一大半不认得铜铢,没地方用。盐巴却是好东西,能换粮食。

闲聊中,祁远试探着说到村口的四凶煞,老媪却突然闭了嘴,无论他怎么问都不开口。

众人拴好马骡,在屋里生起火。小魏在蕈子林采了不少蘑菇,这时都丢到陶瓮,水一煮,蘑菇的香气便飘散出来。那些汉子们笑逐颜开,一个个脱了靴子,解了缠腿,将路上打的野獾、山兔放在火上烤着。

一向不大喜欢活动的云苍feng这时却来了jīng神,背着手在院内前后转着,还笑呵呵跟叶媪聊了几句家常。祁远也没有片刻安宁,他肩头还缠着绷带,抱着肩在院里东走西看,那张嘴像抹了蜜似的,引得老媪满心欢喜。

程宗扬拿竹签c了串蘑菇在火上烤着,一边对易彪他们说道:“这蘑菇还是烤着好吃。等烤到五六分熟,撒上盐和tiáo料,就这样──”他捏了一撮吨末,像从前烤r串一样撒在蘑菇上,一面遗憾地说道:“可惜料不够,再有点胡椒、小茴香、花椒、孜然、芝麻……这味道就出来了。”

吴战威笑道:“这蘑菇烤下来可不便宜,就你撒的这点盐,够山里人吃半月了。”

“鲈有这么缺吗?”

“南荒还不算缺的。西边有些地方,吃盐都是拿根绳子吊着袭块,煮饭的时候在锅里一滚,赶紧拉出来,就算是加过赎了。那地方,运一斤盐巴就能换个活人回来。”

易彪道:“这么贵啊?那怎么没人往那边贩袭?”

“那地方就一个字──穷!穷山恶水尽出刁民,要什么没什么。不像南荒,还有几样难得特产,有几个山峒还出狗头金。俗话说,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钱的生意没人做。去西边不赚钱,当然是宁愿走南荒,也不愿往那边去。”

说着吴战威搂住易彪的肩膀,“兄弟,等你退役了,来跟老哥一块儿跑生意吧。拼着力气,gan个五六年,挣下钱够给你娶房媳妇的。”

易彪嘿嘿笑了两声,挠了挠头,没有作声。

程宗扬把烤好的蘑菇递给凝羽,“尝尝味道怎么样?”

凝羽尝了一口,然后点了点头。程宗扬拍了拍手上的鉴末,笑道:“等有了tiáo料,我给你烤j翅。”

说着他心里一沉。紫玫最喜欢的,就是烤j翅。不知道她在那个世界过得还好吗?程宗扬连忙摇了摇头,让紫玫的身影在脑中消失掉。

门口传来祁远的笑声,“下次我们再来,给你带点腊烛。那东西只有手指那么粗,比火把可亮多了,点起来还有股香味。”

姓叶的老媪在外面说了几句,然后祁远和云苍feng笑着进来,暗暗朝程宗扬施了个眼sè。

三人走到角落里,祁远笑着说:“程头儿,咱们这次恐怕惹上麻烦了。”

“怎么了?”

云苍feng背着手踱了几步,像看风景一样看着屋外,低声道:“程小哥,看出来了吗?这院子跟别的地方有什么不同?”

程宗扬朝四周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异样。

“没有啊,这院子收拾得挺gan净。”

那老媪在门口晃了一下,没有进来。祁远早已收起笑容,咬着牙丝丝吸着凉气,“是太gan净了。”

“我跟云老哥前后看过,这院子净得很,地上没有杂草,鸟雀只在别处转,没有一只飞过来的。而且整个院子里,连一只虫蚁都没有。嘿嘿,程头儿,你见过这么gan净的院子吗?”

程宗扬心底升起一股寒意。祁远是说,这个院子里,除了他们一行,再没有任何有生命的物体。

云苍feng缓缓道:“南荒只有一种人家会这么gan净。”

“是养蛊的人家。”

祁远道:“看到她的房子,我就起了疑心。如果是村里人,谁好端端的,会住的离村子这么远?”

云苍feng解释道:“南荒也不是家家养蛊的。蛊那东西最是y毒,害起人来连南荒人也怕。有些地方,谁家养了蛊,就会被村里人赶出去。这位叶媪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屋子,又远离村寨……”

云苍feng没有再说下去。

程宗扬道:“也许她不是因为养蛊被赶出来的。别忘了,她不是南荒人,也可能因为这个没办法在村里住。况且她一个六朝人,怎么会养蛊?”

“南荒有一种蛊民,是师徒相传。”

谢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缓缓道:“《四海异录》提到,这种师徒相传的蛊民都是女子,她们终生未嫁,过了三十岁,就会从外面抱来yòu女抚养。那些yòu女从小就不剪头发,当母亲的蛊女每天用梳子含上口水,帮她梳头。这些女孩长大后不能动情,一旦有了相好的,就会被她们养的蛊反噬。等这些蛊女也老了,又从外面抱来yòu女抚养。就这样代代相传。”

程宗扬道:“她们养的什么蛊?”

“头发蛊。她们全身的jīng华都在头发里。有头发脱落,就拾起来装进篮子,用桑叶包起来,埋在屋子里。”

程宗扬想起叶媪提的篮子,心里隐隐发寒。

“那些蛊女一直到死,头发都不会变白。有的长到比身体还长,仍像年轻时一样黑一兄。”

“难怪花苗人宁愿在外面过夜,也不肯进村。”

程宗扬明白过来,“既然这样,咱们也不再待了。这会儿立刻就走,跟苏荔她们会合。”

祁远摇了摇头,“养蛊的人心思跟咱们不一样,如果咱们这么走了,就是跟她结了仇。原本没有害人的心思,有了怨气也不会轻易放过咱们。”

“老四的意思是稳住她?”

“对!稳住她。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

祁远道:“咱们只是住一夜,再多给她点东西。只要别惹她,她也没道理害咱们。”

云苍feng叹道:“祁老哥,你常走的是北边那条线,花苗、獠寨那边的人还好一些,讲情义。往南走,这边的人就没那么好心了。刚才你许她袭巴的时候,我没来得及拦你。常言道:一斗米养个恩人,一担米养个仇人。有些人你帮了他,他感恩戴德;有些人拿了好处,反而生了怨心,认为你帮他是理所当然,给得少了、慢了、不合心意了,便心生不满。像这个,你给她火石火镰已经足够,再给鲈巴便多了。她拿了火石火镰已经满意,你再许她半斤堕巴,她少不了会想为何不是一斤?一斤又想两斤,两斤又想十斤。人心苦不足。”

一席话说得祁远红了脸,“云老哥教训的是。是我孟浪了。”

“能攻心则反侧自消,从古知兵非好战;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后来治蜀要深思。”

谢艺漫声l道:“云执事这一番话可为武乡侯此联脚注。”

程宗扬笑道:“谢兄说的多半也就云老哥能听懂。老四,那姓叶的老太婆住在哪儿?”

“后面有间小屋,她自己一个人,平常就住在那里。”

“那好,咱们就在这里住一夜。告诉兄弟们,没事儿都留在屋里,别出去。再留两个机警的兄弟说是看马,在外面守着,有动静赶紧喊人。”

“成。”

祁远答应道:“小魏算一个。云老哥,你们再挑一个人。”

双方商议停当,众人便在石屋安顿下来。

程宗扬昨天一晚没睡,今天挥刀开了半天路,这会儿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

感觉心里隐隐有件事,认真去想又想不起来。

程宗扬索xg闭上眼,把事情在脑中一件一件过着。

一桩是霓龙丝。现在还离得远,等到了碧鲮族再考虑不迟;一桩是跟云苍feng合作。这个也是后话,能活着从南荒出去再说;再一桩是凝羽的伤。嗯,等回到五原城,第一件事就是跟武二一起去找西门庆,先打他个满脸开花;还有谢艺的身分,云氏商会来南荒的目的,被灭族的蛇彝人,花苗人刺杀鬼巫王的行动,光明观堂的乐明珠,怎么跑到南荒来……

程宗扬越想越an,忽然脑中一闪,想起那件事。

祁远扭过头,“睡不着?”

程宗扬坐起来,低声道:“蛊是怎么回事?”

祁远咧了咧嘴,“这个我也说不准。多半跟南荒的巫术有关系吧。只听说南荒有人养蛊,种类也多。有些是防人的,有些是害人的。有的是喂养毒虫,有的是用邪术作法。中了蛊的什么样都有,反正都是不得好死。传说最多的是情蛊。姑娘和小伙好上了,怕男的变心,下了蛊。每年都能听说几起。可最厉害的还不是这些。”

祁远也提着心睡不安稳,gan脆跟程宗扬一样坐起来,摸出酒葫芦抿了一口。

“南荒有的地方仇杀厉害,为争一块地、一道水源,你给我下蛊,我给你下蛊。开始是一个两个,怨气上来了,能牵扯到几个村子,大伙不死不休。那下的蛊才是千奇百怪。养蛊的都是心里有怨气,不是恨得厉害,谁会拿自己的血r去养蛊?有的是全家人每人滴一滴血,养出灭门蛊。只要能报仇,哪怕全家都死完呢。唉,这些事儿咱们外人听听也就罢了。”

程宗扬心里却想着一件要命的事──临走时,苏妲己给自己下了冰蛊!

进了南荒,一件事接一件事,早把这事给丢到了脑后。自己的初衷本来是到了南荒找个机会走人,等有了实力再回去找苏妲己算帐,可这些天走下来,他越来越想去碧鳍族,看看是否真有传说中的霓龙丝。

程宗扬以前也听过一些下蛊的传说,多半都当故事看了。这会儿想想,如果真的有蛊,那多半是一种人们还不熟知的微生物与生物毒素的混合体。处于原始社会的人们通过经验找到养育这些微生物的方法,由于它的诡异和凶险,而伴随着种种禁忌和令人恐惧的传说。

可这样的解释即使没错,对自己目前的状况一点帮助都没有。

“老四,中了蛊要怎么解?”

“蛊这东西无sè无味,就是中了也不知道。既然外人看不出来,只有下蛊的人能解了。”

那岂不是要让苏妲己给自己解蛊?程宗扬对那妖妇充满了不信任。用脚后跟都能想到,即使自己找到霓龙丝,千里迢迢给她送去,耶妖妇再大发善心,给自己解了蛊,多半一转手又重新下蛊,怎么也不会让自己逃出她的手掌心。

程宗扬叹了口气,重又躺下。

祁远却上了心,“程头儿,你是叹的哪门子气?”

“我在想咱们商队。离开五原城的时候,咱们前前后后有二十多人吧?”

“二十五个。”

“现在咱们带奴隶是十一个人。这还没到白夷族呢。”

“还有七八个人在白龙江口等咱们。”

祁远也叹了口气,“这一趟走到现在,咱们人手少了六个。回去的时候能少死两人,老祁就烧高香了。”

程宗扬想了想,“倒是护卫伤亡得多。”

八名护卫只剩四个,还有一个回了白龙江口。奴隶只少了两人,一个被蛇缠死,一个失了踪。

“那是。遇到阵仗,都是护卫们冲在前面,奴隶们只会找地方躲。”

说着祁远忍不住埋怨一句,“程头儿,你挑的这些也太那个了吧?往常我们走南荒,都是奴隶gan活,可这几个连走路都吃力。”

程宗扬尴尬地笑了笑。

“以前走南荒,只要说gan得好了,给他们脱了奴籍。那些奴隶就拼命gan活。这几个……嘿,只要他们能跟上,我给他们磕头都行。那天大雾的时候,我拦着不让你回去找,其实老祁那会儿就在旁边,眼看着他被一头老hu拖走。老祁那会儿要是一叫,队伍当时就要an。那么大的雾,人一散就全完了。所以老祁才没声张。”

祁远使劲guàn了口酒,咧嘴说:“这事儿我也憋了两天了,说出来好受些。咱们走南荒,一是求财,二是平安。冒险的事还是少gan。”

程宗扬笑道:“说是这么说,咱们不是又住到养蛊人家了?”

祁远忽然跳了起来,猎豹一样冲向门口。

房门紧闭着,一丛乌黑的发丝从门缝中缓缓伸出。火塘昏暗的火光摇动着,那发丝彷佛一丛漆黑的钢针在门上生长着,放s状一丝丝散开,越来越长。

祁远青黄的脸上渗出黄豆大的汗珠,紧紧握着刀柄,手指不停发抖。在他身后,同伴的打呼声不断传来。

忽然,那些发丝游动起来,每一根都指向不同方位,蜿蜒扭动,彷佛在寻找房间里每一个人的位置。

祁远手臂的肌r越绷越紧,忽然他一咬牙,奋力拔刀。

两只手掌同时按住祁远的肩膀,祁远一惊,张口想喊,又被一只手掩住嘴巴。

请续看《六朝清羽记》六

第六集

【简介】

一只仿制遥控器引起程宗扬注意,再向云苍feng详细探问六朝历史后,他赫然醒悟,这世界似是而非的怪异景象,根本就是众多穿越者造成的,这边一个岳武穆,那厢一个赵鹿侯,这些不道德的穿越者把历史弄得an七八糟,害他这个晚到的人想混点好日子都没处着手!

xg情温顺的白夷人原来是兔子的后裔,这些兔子美是很美但中间却很多兔儿爷,搅得初来白夷的一行人都要吐了!藉着云氏商会与白夷的jiao情,苏荔准备联合白夷对抗鬼王峒……

第一章 异物

一只手缓慢而坚决地按在祁远嘴上,将他的呼叫堵在口中。

那只手很gan净,皮肤上有着yang光的味道,手指结实而灵敏。

祁远强忍着心底的恐惧转过眼睛。云苍feng和谢艺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云苍feng长袍下摆卷起,掖在腰间,眼神一瞬间锐利如刀。掩住他嘴巴的是谢艺,那个温和的男子神态依然从容,甚至还对他微微一笑。

看到他的笑容,祁远狂跳的心脏莫名地安静下来,他慢慢呼了口气,控制住身体的战栗。

三个人屏住呼吸,眼睛紧紧盯住房门。

乌黑的发丝仿佛无数毒蛇,在门上蜿蜒着越伸越长。它们游动着无声地攀住石壁上一枝火把,发丝烟雾般缠住火炬,火焰随之黯淡,悄无声息地熄灭下来。

沉寂中,忽然传来“噗”的一声怪响。在火把上游弋的发丝猛然张开,然后快速拧成一束,朝声音传来处掠去。

声音传来的地方,朱老头趴在地上,用衣服蒙着头,p股翘得老高,扯着呼噜睡得正熟。刚才那声怪响,却是他放了个p。

这会儿谁也笑不出来。那发丝长得仿佛没有尽头一样,从门上一直延伸到朱老头身边。沉睡中的朱老头对即将来临的危险懵然无知,他在衣服里哼唧两声,咂了咂嘴,舒服地拱了拱p股,接着又鼾声大作。

谢艺手指一根一根握住刀柄,整个人仿佛绷紧的弓弦,随时准备bào起发难。

就在这时,那些发丝却在离朱老头数寸的地方停下来,在空中停了片刻,然后慢慢退开。

祁远汗透重衣。旁边,云苍feng细缓悠长的呼吸一丝不an,他一手按在祁远肩头,gan瘦的手掌并没有多少力量,但那分镇定却让祁远不能不佩服。

另一边,谢艺黑sè的瞳孔越来越亮,紧盯着发丝妖异的锋芒。

那些发丝纤细之极,仿佛一团朦胧的烟雾在半空浮动着。发悄悄无声息地微微旋转,似乎在搜索每个人的方位。祁远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像鼓点一样强烈。

沉寂中,一颗石块忽然呼啸着飞来,发丝灵蛇般昂起,发枪向前一探,缠住石块,其余的发丝受到惊动,波浪般同时舞动起来。

接着又是两颗石块飞来,发丝无声地分出两缕,将两块石头分别缠住。紧接着,一道身影呼的飞过,毫无顾忌地投入到cháo水般滚滚浮动的发丝中。

祁远瞠目结舌。说起来,敢走南荒的都是响当当的汉子,但对这些妖异的发丝,祁远是打心底生出怯意──谁知道这是什么鬼东西?这家伙不知道是勇气十足还是够鲁莽,竟然就那么直冲过去。飞掠的身姿一往无前,没有给自己留任何后路,这分胆气,任谁也得甘拜下风。

看清那人的样子,祁远下巴险些掉下来。那人头上蒙着一件破衣,竟然是熟睡的朱老头!

祁远回过头,只见程宗扬站在朱老头刚才躺的地方,没事人一样拍了拍手,然后咧嘴一笑。

这小子下手可真黑啊。祁远顾不上感叹,朱老头已经横飞过去,瘦巴巴的身体顷刻间被漆黑的发丝吞没。

蓄势待发的谢艺随即出手,他拔出腰侧的钢刀,旋身扑入飞舞的发丝中。那一瞬间,火塘昏暗的篝火映在刀上,犹如一片血光。

海藻一样生长着发丝的木门应刀碎裂,木层像一群纷飞的蝴蝶,在凌厉的刀风下翩然飞开。

清冶的月光映入屋内,门外的院落空空如也,淡淡的月光水一样洒在地上,连影子都没有一个。

房门破碎的刹那,那些浮动的发丝宛如泡沫上流过的幻影一样,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墙上的火把失去束缚,缓缓重放光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谢艺平静地提着刀,目光像夜星一样明亮。在他身后,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幕是真是幻。

背后传来一阵鬼叫,却是被程宗扬扔出去的朱老头失去凭藉,从半空重重掉落在地,摔得他一阵鬼哭ng嚎。

院中一个小伙子飞身跃来,人在半空已经张开弩机。祁远连忙过去挥舞着双手道:“没事没事!你们那边有动静吗?”

小魏俐落地收起弩机,落在地上。“没。”

祁远还不死心,“刚才门外的是谁?”

小魏挠了挠头:“没见着有人啊。”

祁远回来摇了摇头。谢艺不言声地收起刀,程宗扬与云苍feng对视一眼,然后过去,朝地上的朱老头踢了一脚。

“又做梦了?”

说着蹲下身,一把掀开他蒙头的衣服。

朱老头愁眉苦脸地躺在地上,一手扶着腰背,哼哼唧唧道:“亲娘哎……就睡这么一会儿,俺这把老骨头就像散了架似的呢?”

“没散。结实着呢。”

程宗扬把破衣服丢在朱老头脸上,“天还早,要三个时辰才吃早饭,赶紧睡吧。”

谢艺那一刀动静不小,屋里的汉子都坐起来抓住兵刀。云苍feng和祁远分别过去安抚,只字不提刚才那诡异的一幕。

凝羽也坐起身,目光闪闪地看着程宗扬。程宗扬在她旁边坐下,笑道:“没事,我听到外面动静,以为有贼呢。”

“我都看到了。”

凝羽平静地说道。

程宗扬瞄了瞄四周,低声道:“喂,那是什么东西?”

凝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程宗扬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没看到谢艺的实力。你觉得,他跟你比怎么样?”

凝羽想了一会儿,慢慢道:“我看不透他。”

凝羽是第四级的实力。连她也无法看透谢艺的实力,那他至少已经进入第五级坐照的境界。

“我呢?”

程宗扬开玩笑道:“刚才我扔朱老头那一把,有没有第三级的实力?”

凝羽一笑,揽住程宗扬的脖颈,让他枕在自己大腿上。

这会儿屋里还聚着二十多名汉子,凝羽就这么直接搂住他脖子,程宗扬虽然是现代人,也不免有些尴尬,心虚的咳了一声。凝羽丝毫无视旁人的目光,反而搂得更紧厂。

鼻端充盈着女xg的幽香,程宗扬下腹一阵冲动,yang具不由自主地勃起。不知道是不是长途行走和肢体的运动,使自己这个现代人越来越依靠身体的本能,他发现自己的xgyu变得越来越强烈。与凝羽jiao欢,也经常有意犹未尽的感觉,有时刚在她体内发泄过,身体就又变得亢奋。

不过乐明珠告诫言犹在耳,程宗扬只好闭上眼,按捺住升腾yu火,枕在凝羽大腿上沉沉睡去。

云苍feng和谢艺也分别睡下,没有再理会那些发丝的去向。倒是祁远没有他们能沉住气。剩下的时间他连眼睛都没合一下,gan脆抱着刀坐在门口,眼睛盯着屋后那间小房子,一边跟小魏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直到天sè放亮。

住在小房子里的叶媪早早就起了身,她换了一身gan净衣服,那头黑亮的长发梳得整整齐齐,衬着她满脸的皱纹,让人有种错觉,仿佛一张老媪的面孔和一名少女的长发合在一起。她笑着对祁远打了个招呼,神态间看不出丝毫异样。

朱老头披着那件破衣服蹲在门口,咬了根树枝在嘴里嚼着,正在吹牛:“我说的吧!有火塘有床铺有热水!石头,大爷可没骗你,这一晚睡得解乏吧?”

石刚怒道:“你的热水还是我烧的呢!刚转个身,你就拿去洗了。朱老头,你也太缺德了吧?”

“瞧你说的,”

朱老头hu着脸道:“大爷什么都缺,就不缺德!咦?这门是怎回事?”

祁远咧嘴一笑:“风吹的。”

“这风可真够大的……”

朱老头接了一句,接着又来了jīng神:“说起来这风也算不了什么。想当年我在海上,遇到那风──整个海里的水都吹得竖了起来!海底的珊瑚、珍珠……那些宝贝都露着,满眼都是!伸手随便捡!还有海底的龙gong,那瓦都吹得光溜溜的……”

祁远笑道:“朱老头,你使劲就往死里吹吧。小心闪了舌头。”

云苍feng跨出门,朝叶媪笑呵呵道:“昨晚几个手下不当心,撞坏了尊宅的大门。我让人给你重做一扇。”

叶媪倒不介意,含笑道:“那门早就朽了,家里没个男人,也没法收拾。劳你们费心,老身去给你们拿些吃的。”

云苍feng一手按住老媪的篮子,笑道:“山里打些粮食不易,咱们有带些gan粮,不劳麻烦了。易彪,去砍些木头,把门修好。”

叶媪笑着收起篮子。这边程宗扬打着呵欠出来,看见叶媪,便笑道:“大娘这头发真漂亮。正好我带了把上好的黄杨木梳,就送给大娘吧。”

说着将一把制作jīng美的雕花木梳递了过去。

叶媪接过梳子,脸上的皱纹笑成一朵花,连声道谢。忽然她眼睛一闪,看见后面的凝羽。

凝羽换了一袭白sè的袍子,衣内仍套着皮甲。程宗扬要她不用那么累,南荒闷热的天气还衣甲齐全,凝羽只说已经习惯了,倒是衣外的斗篷很少再披。她长发用一条丝带束着,整齐地披在肩后,像黑sè的绸缎一样滑软光亮。

叶媪拉起凝羽的手仔细审量半晌,苍老的眼中露出一丝伤感:“我女儿若是还在世,也该这么大了……”

凝羽轻轻一挣,却没能挣开,神情间有些不自然起来。

叶媪一笑,放开手,温言道:“这里僻静,没有外面那些事。姑娘若是遇上什么不顺心,来老婆子这里住上一段就好了。”

凝羽淡淡道:“多谢。”

程宗扬松了口气,凝羽那xg子,真怕她当场翻脸。

叶媪不再言语,她把梳子c在发髻上,坐在门前,默默望着远处。

易彪等人手脚俐落,又有祁远这个什么都懂一点的人在一旁指点,几个人刀削斧劈,不多时造了一扇木门出来,装在门框里。

祁远试了试门装得还结实,然后提着袋子到叶媪的住处,留够了盐巴,按照云苍feng的jiao待,没有多给。

朱老头jīng神不坏,口沫横飞地吹了半个时辰,把几个年轻人侃晕,才得意洋洋地住了口。他说得口gan舌燥,过来涎着脸朝叶媪道:“大妹子,有水没?给口水暍暍。”

叶媪起身进了自己的小屋,拿了瓢水出来。朱老头眉开眼笑,连连谢道:“大妹子真是好人儿,一看就是有福气的。老头我看得清,你命里注定是儿女双全,子孙成群!”

叶媪递过水瓢,笑ii道:“借你吉言。”

祁远听这家伙满口胡抡,连忙放下盐巴,把朱老头揪了出来。

朱老头还在咋呼,“怎了怎了?我说的有啥不对?”

程宗扬在他脑后拍了一记:“你闭嘴吧。”

商队的汉子牵过马匹走骡,束好货物,准备停当。众人向叶媪道了谢,然后上路。程宗扬道:“朱老头,怎么走?”

朱老头还在生祁远的气,一脸的不乐意,指着来路道:“回去,过了村子再说。”

程宗扬和祁远倒抽了一匣凉气。

那村子看似平常,但一晚上没见什么人走动,连灯光也看不到一星半点,气氛说不出的诡异。再想到村口那个沾血的草结,几个知道的背后忍不住发寒。出门在外,平安第一,这种险地最好能避就避。

朱老头得意起来:“看把你们吓的!这村子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走过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

“拉倒吧。”

石刚抢白道:“我昨天才问过,人家叶大娘说这村子十几年没外人来过。”

程宗扬试探道:“咱们能不能绕过村子,正东面跟花苗人会合,再一道往南走?”

朱老头翻了翻白眼,嘴里嘘了两声,把颔下的山羊胡吹得老高。

祁远打量了一下周围,不禁苦笑起来。面前的村落依山而建,想绕过村子等于是在山里再开出一条路来,谈何容易。

昨天已近黄昏,众人急着投宿,没有留意村子的模样。这时天sè大亮,众人才发现,眼前整个村子都被巨大的蕨类植物所覆盖,偶尔出现一座泥土垒成的房屋,上面也爬满各种藤蔓。村内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人类和动物的声音,昨天遇到的几个村民,此时也不见踪影。

村口的四凶煞草结给众人心里留下浓重的y影,队伍中没有一个人作声,各自牵着马匹闷头赶路。

走在前面的祁远忽然停住脚步,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

“怎么了?”

程宗扬赶过来,低声问道。

“瞧。”

祁远用手指了指,小生示意。

路边放着一片刚砍下来的芭蕉叶,叶上放着三只用藤条编成的筐子。一只筐子摆着两块普普通通的石头;另一只盛着灰褐sè手掌大小的皮毛,一块一块叠得整整齐齐;最后一只的物口叩很零an,几件sè泽黯淡的首饰、几粒石子串成的项链,还有十几枚古旧的铜铢。

程宗扬道:“这是gan什么的?”

祁远还没回答,朱老头已经伸过头来,抢道:“山里人不懂得怎么做生意,遇到商队路过,就把东西摆出来,人不露面。你看中就拿走,放着货搁在筐里。”

云苍feng下了马,低头看了看,忽然眼睛二兄,拿起一块石头。

那石头看上去就是普通的山岩,灰扑扑的不起眼。但一角却被凿开一小块,对着yang光一看,里面绿汪汪看不出有多深,竟是一块难得的璞玉。

云苍feng反覆审视良久,呼了口气道:“程小哥,单是这块石头,贵商馆此行就不亏了。”

祁远似信非信地接过来,眼角也突的一跳,失声道:“龙睛玉?”

云苍feng点了点头。

程宗扬拿过来,只觉那石头沉甸甸的压手,外表看起来跟普通的砾石没有太多差别,但破碎的一角闪动着蓝绿的光泽,犹如苍龙的睛瞳。

“这东西值多少钱?”

祁远咧了咧嘴。“这东西可遇不可求,我见过有御法师把它琢成戒面戴在指上的,据说能让施法速度加倍。那价格,啧啧……指尖大小一块,就要好几百金铢,说不准还是被人用过的。”

手里的璞石足有拳头大,另一块虽然没有破口,但体积也不小,如果里面都是龙睛玉,可算得上是一笔横财了。

祁远道:“云老哥,这个怎么作价?”

云苍feng摇了半晌头,道:“老夫也没想到此行会遇上龙睛玉。我带的丝绸这些山民也未必想要,还是你们留着吧。把盐巴都放下,上面抹平,不要留尖。”

云苍feng指点说把盐巴抹平不留尖,祁远是知道的,意思是这点货并不足以支付璞石的价格,下次再来还要补偿。但几匹骡子驮的盐巴还有三百来斤,若都放下,祁远倒有些不舍起来。万一这璞石里并不是龙睛玉,或者只有看到的那么一层,拿几百斤盐巴换,那吃亏就大了。

程宗扬瞧出他的不舍,笑道:“怎么?怕上当?”

祁远苦笑道:“倒不是怕上当。山里人朴实,没有咱们那么多花花肠子。只不过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不过几百斤盐巴,不如赌一把。”

程宗扬对云苍feng道:“云老哥,这石头我们白湖商馆留着,到内陆再剖开,如果有赚头,咱们一人一半。赔了钱,都算我的。”

云苍feng道:“无功不受禄。我若拿了,那不就白捡五成利润?”

“怎么是白拿?如果不是云老哥的慧眼,我就是拿在手里也不识货。这五成利润,就当云老哥的签定费好了。”

云苍feng略一思索,展眉笑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祁远在另一只筐子里翻了翻,“是些鼠皮。不值多少钱。”

程宗扬道:“也留着吧。放几样东西,不吃亏就行。”

说着程宗扬随手翻拣最后一口筐子。筐里的物品多半是山民从外面得来的,不知放了多少年头。几件首饰都黯无光泽,铜铢也锈迹斑斑。忽然他目光一闪,接着心头狂跳起来。

筐子一角放着一个不起眼的物体,它是一个不规则的长方形,黑sè的表面积满灰土,背面光滑,正面排列着几行大小不一样的按钮──如果自己没有认错,这该是一支遥控器!

程宗扬心里怦怦直跳,脱口道:“这是哪里来的?”

祁远和云苍feng摇了摇头,都露出茫然的表情,显然从没见过类似的物品。倒是朱老头在旁看了两眼,老气横秋地说道:“这是山里人用的小东西,拿来砸核桃的。”

砸核桃?程宗扬彻底被震惊了。山里人砸个核桃还把工具做的这么讲究?

“老头儿,你不会以为这东西是……”

程宗扬还没说完,朱老头就拿过遥控器,抡起来往筐上一砸。

“……是铁的吧?”

“啪!”

遥控器背面的盖子松开,掉出两枚奇怪的电池。

“咦?”

朱老头纳闷地说道:“怎这么轻呢?”

说着抡起来还要砸。

“停!”

程宗扬一把拦住他,不由分说地把那支酷似遥控器的物品抢过来,塞进背包。

“这个我要了。”

璞玉被祁远贴身收好,那些不值钱的鼠皮随便塞进行李。商队把所有的盐巴都留在芭蕉叶上,顶部抹平。云苍feng又加了一串铜铢在上面,众人这才离开。

程宗扬紧紧捣住背包,脑中an纷纷的,一时理不出头绪来。虽然看不出这件东西到底是什么物品,但它的形制、曲线、结构,握在手中的触感,无一不告诉程宗扬,这是一支自己最熟悉不过的遥控器。问题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在自己之前,曾经有人穿越到这个世界?

程宗扬回过头。那个小小的村寨隐藏在群山间,周围都是莽莽大山,没有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昨天他们开出的小路,只二仅时间,就被新长的藤蔓和蕨叶掩没。如果不是朱老头领着,谁也想不到这里还有人居住。

“老四,四凶煞是什么东西?”

祁远脸sè微变,低声道:“当心,在南荒这可是禁忌,不敢an说的。”

他朝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道:“四凶煞是南荒流传的四种恶鬼:炎煞、江煞、y煞和hu煞。传说这四种凶煞在南荒山水间游荡,带来各种灾祸,平常人都避之不及。”

“那他们还扎了草结?”

“有些村子跟人结仇,被欺负得狠了,把整个村迁到山里,全村人都拜这些凶煞。那些草结是用来给凶煞指路的,指望它们帮自己复仇。这些村子的人怨气大,把外面的人都当了仇人。外人不知底细,进了村子,少有能活着出来的。”

祁远心有余悸地呼了口气,“咱们算是运气好,没沾惹到村里的人。”

说着又不放心地去摸那块龙睛玉。

凝羽仍骑在马上。她的伤势远比预料得严重,三天来仍没有多少起sè。那天她与鬼王峒武士缠斗了一日一夜,虽未受伤,但真元几乎耗尽。

西门庆留在她体内的y寒之气,已经在她zg内蛰伏良久,与程宗扬jiaoh时,这股y寒之气已蠢蠢yu动,但因为程宗扬真yang太过浓郁,将它强行克制下来,未曾发作。她真元一弱,这股y寒之气趁机肆虐,重创了凝羽的经络。

花苗新娘给凝羽留了几丸丹药,用来tiáo理她受创的经脉,但凝羽丹田的气息仍是一片紊an,即使再过十余日也未必能够运用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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