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五章:薪火传承(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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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到只能重复念数的意识,就同随处可见的花木一样,说是活的,但亦没有沟通的可能。

但所谓武道君王,不正是能够以意志强迫天地进行些许妥协的存在么。

若是看守回春洞的凌霄宗弟子此时停止行功,将目光投射到长辈要求看守的洞中,便能发现极为玄妙的一幕。

那躺在寒玉温床上的活死人,此此时在温和的黄光笼罩下分解,那些硬化的角质从身体分离,却没有直接脱落,而是漂浮在黄色的光晕中。

一点又一点,就像是无数把锉刀同时在唐志身上作用,将那些已经覆盖了肌体百分之九十的鳞屑剥离。

可多年积累,毒素已经侵入骨血,离解角质就同离解身体没有两样。

之间无数鳞屑被分解后,唐志只剩下大半个脑袋同小半片胸腔,其余身体剩余的部分,已经全都飞散在昏黄色的光环里。

唐罗并没有将这些角质剥离,只是重写了排序,从外看是分解,但实际上这些角质还同唐志关联一起。

因为此时唐志的生计全凭这些角质毒素维持,若是骤然剥离,只会让其一命呜呼。

但现在重写了排序后,可以让唐志的意识得以片刻清明,就好像是提前来到回光返照的状态。

“来啦。”

神识恢复清明后的唐志,很快发现了入侵识海的王念,笑着招呼道:“我已分不清这是幻象还是真实,若是前者,希望是个好消息,我或许撑不到下个年头了。”

哪怕遭受了漫长的非人痛苦,哪怕生死之间,唐志的表现却一如既往的平和从容。

王意在识海中投射出自身影像,并录入的包括封王登临、龙兽对赌、花期之约的所有信息后。

唐罗幽幽道:“您看到的并非幻镜,而是唐罗来赴五年之约,如今的我已踏过彼岸,成就王位,王境中难逢抗手,今后唐氏再不需要过东躲西藏的日子了。”

“好,太好了!”

整座识海都在欢腾雀跃,对于如今格外虚弱的唐志而言,这无疑是种自杀的行为,但他却毫不在意:“若当时知道你能这般争气,确实不必操之过急。但如今已不算晚,教化,至圣之道你待如何谋划?”

“如今武圣封山,我在赤霞山创建无双学院,开武禁,授真功,引西贺散修朝奉,宗派争相效仿。龙兽赌约后,世间以赤霞为新圣地,朝拜者络绎不绝,如过江之鲫。”

唐罗答道:“待药神宗之事发酵,赤霞山或可为当世武道圣地,名望足以洗去唐氏旧历。”

“真好啊。”

唐志感叹:“你做得比我想象的更好,只可惜...赤霞山,太小了。此处或可为豪族道基,却难当万世圣地基业,得早做打算才行。”

“族长以为,何处可为圣地基业?”

唐罗谦虚请教道。

“不必讨好我,按你的想法去做。”

识海又是一阵欢悦翻腾:“如今你是唐家的王,今后的路得由你来定。只是有小件事得嘱咐你。”

“旧的唐氏已经消失了,所以对于那些顽固的老人,你要用得格外小心。这件事存甫同唐左可以帮你,所以你不必着急将人从小灵界中接出,而是要小心遴选。”

“对于那些执着就仇的顽固,便让他们留在小灵界中老死。对于能够放下仇恨,认真做事生活的,才让他们出来。”

“将星馆众那些年轻人也是同样,里头格外激进的,你也可以让唐耀帮着处理。”

“他们能力很强而且忠心智慧,能够贯彻你的想法并维护你。”

“这样为你省下很多的心力,能够使你专心思虑为百千年计。”

仿佛是在交代后事,这番对话里没有什么儿女情长,只有作为唐氏前代族长对后来者的交棒。

这些主理事物的人物,每个人的特性,都被锁得死死,谁能负责什么,有什么样的缺陷,精确得就像一张张卡片。

虽然识海中只有自己的影像,但唐罗却好像能看到唐志敦敦教诲的模样,良久沉默后,他艰难道:“族长,其实还有个延命的法子,若是你肯...”

“当个畜生么?”

识海中翻腾的意念仿佛在笑,快速拒绝道:“不用啦,这几年过得太辛苦了,都不敢睡,生怕醒不过来。如今我已没有什么放不下的,该舒坦睡一觉了了。”

“我怕自己做不好。”

唐罗不忍道:“我现在要走的这条路,可能族中很多人都不会理解...”

“若那些庸人能理解,你便不是千年一出的公子罗了。”

识海又笑了,并自嘲道:“其实我也不够理解,若是当初知道你三十岁就能封王,何必将那种事当做机会。时至今日,是我和唐氏拖累了你,而不是你拖累了唐氏。所以从今往后,你有什么想做的便直接去做吧,因为不论你怎么做,都不可能比我这个险些让千年唐氏毁于一旦的族长,做得更烂了。”

“所以,不必有任何顾虑,放手去做。唐氏的下个千年,便看你了。”

唐志是骄傲的,由始至终,他没有提过其夫人同孩子一句,而是借着最后的时间,将所有的气力,都用在政事的嘱托上。

也正是这份重家族轻生死的厚重,让唐罗像肩头扛了座大山般沉重。

哪怕仅仅是为了不辜负族长,他也得为唐氏夯实不世的基业,只是想象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他又显得不是那么有底气了。

毕竟当那件事一旦启动后,他会遇到多少阻力,连他自己也算不清楚。

在唐志在识海中不断盘桓,直到整座意识的宫殿黯灭,唐罗才退出了王念。

对于虚弱的唐志而言,此时他最需要的,便是一场舒适的长眠。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对于他来讲,是求得一个好死。

一个作为唐氏族长的好死,这五年他强撑着一口气,不光是为了承诺。

而是愧疚自责,他要看见一个光明的未来,才能瞑目。

今日这个光明出现了,唐志便可以放心的睡去,因为接下来的事,不必他再操心了。

只是在意识彻底黯灭的瞬间,他想起了夫人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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