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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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天相接的地方依旧雾蒙蒙的一片, 海船已经完全被水波吞没。从混沌中来,到混沌中去。

谢天谢地舢板没散架。佟彤好不容易分清了上下左右,发现船上就她一人。

她心里咕咚一沉,再一转头, 希孟扶着块木板,在舢板旁边浮着呢。

佟彤安抚着自己濒临梗塞的心肌,朝他大喊:“你还好吗?”

他在创作层里是肉身凡胎, 而且体质算不上出类拔萃, 可不能出半点闪失。

佟彤从脚底找到一柄桨,一边手忙脚乱地调转船头,一边给他打气:“别慌, 别挣扎,减少运动幅度, 保持体温——唉要不我跳下去换你上来得了, 话说我要是在这儿挂了,是不是还能走个快捷通道, 直接回去?……”

她一边瞎说八道一边腹诽,小昭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盘子里都盛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剧情啊!卖她的小贩是不是天天刷泰坦尼克号?

希孟静静等她抓狂完毕,苍白的双颊浮起血色, 一个微笑若隐若现。

“这里是亚热带海域, 冻不死人的——你要是想跳下来也可以, 水温挺宜人的,就当泡个温泉。”

佟彤当即想调转船头, 让他泡个三天三夜。

“谢了您呐。”她说,“我们人类的温泉比这舒服多了,而且池子里要是有碎木头渣子,是会被投诉的。”

“显摆,”他没好气,“还不快拉我上来。”

小舢板型号迷你,原本是用来在大船和码头之间摆渡的,也就方寸的落脚之地。他上来时,船身一沉,溅上几波海水。

还好两人体型都不属于丰满那种。佟彤跟他一左一右排排坐,再把船桨放在自己脚下,总算找到一个平衡点。舢板晃晃悠悠,稳稳当当地浮在水上。

希孟全身也湿透了,抹了抹脸,将散开的长发拧出海水,找了个破碎的木桶,将小舢板里的水倒出去一些。

但冷白色的月光照在他脸上,照出一个线条流畅的侧颜。他喘息着,胸膛一起一伏,鬓角几滴水汇聚下落,在下巴尖凝成一个大水滴,让他用手背擦掉。

他再狼狈佟彤也不想撘理,事不关己地斜了面孔,余光看海。

随即发现他方才扶着的那块木头居然是禁闭室里的木柱子。想必是他弃船跳海的时候,顺手从七零八落的船身上借的。

她费了牛鼻子老劲,才把他从那柱子上解下来,他转眼又把它搂住了,缠缠绵绵不分离。

她绷不住了,主动跟他破冰,不太相信地问:“你早知道这船会沉?”

不然他怎么挑了个有舷窗的屋子,守着窗外的救生艇,怀里搂着根木头,岿然不动地被关了好几天呢?

希孟有些好笑,似乎在笑她迟钝,才发现这个事实。

“若我推测没错,这个创作层的主人是一件元代外销青花瓷。”他说,“可是你想没想过,它为什么会身在北京,落到你手里了呢?”

佟彤一怔,立马转过弯来:“对呀!它应该在国外才对啊!或者……”

中国自古制瓷技术发达,各种精美瓷器源源不断地销往海外,才出现了外销瓷这一特殊的品种。为了迎合海外顾客的口味,外销瓷的外型、花纹,都和中国人的偏好有所不同。

这种外销瓷,要么出土于在海上丝绸之路沿线的地带——从东南亚到阿拉伯半岛到非洲东海岸,都发现过中国制造的瓷器;

要么遭遇海难,随着商船沉到了海底。比如在阳江海域发现的南海一号沉船,就是一艘南宋时期的远洋贸易商船。2007年打捞出水,开始发掘,船载文物十几万件,直到现在还没清理完呢。

佟彤想了想,又说:“不对。倘若小昭真的沉在了物流的路上,再让考古队发掘出来,那就是国家级文物,不可能出现在地摊上——而且在海水中浸泡了几百年的瓷器,性状发生改变,赵老师不可能看不出来。”

希孟点点头,没说话,等她思考。

终于,佟彤得出一个悲哀的结论:“卖家库存过量,小昭烧制完成后,大概根本没有接到海外顾客的订单,从此一辈子留在了种花大地。”

希孟:“所以这件瓷器——你管她叫小昭,对吗——她根本没出过国,没见过外邦的模样。她的创作层再丰富,想象力再奇诡,也不会出现什么登陆波斯的情节。”

这是一艘永远到达不了目的地的船。

所以,海难是必然的吗……

佟彤有些伤感地远望。夜幕已经降临,商船的残骸变得模糊。群星重新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璀璨闪耀,静静地注视着下界的悲欢离合。

希孟俯身,伸手入水,指尖掬了一捧冰凉的海水,打碎了水中舞动的银河。

他忽然说:“自古歧路多艰。平安到达彼岸的是少数,大部分承载着人类梦想的器物,其实最终免不得魂归自然。”

逢此大难,他不但不慌张,反而开始探讨宇宙哲学。

佟彤有时候觉得,此人美貌太过耀眼,时常遮住了他身上的其他光芒。

跟画里那个单纯赤诚的npc不同,现在的他,放松而泰然。

他发现佟彤在看自己,眉目间深潭微澜,马上又换成了锋锐的傲气。

“又编排我什么呢?”他故作不满地问。

佟彤总不能说“无可奉告”。想了想,心情复杂地说:“您不觉得您有点过于镇定了吗?有时候让人觉得您才是掌控一切的大boss。”

千年老妖的道行终于重新在他身上若隐若现。希孟哂笑:“佟姑娘谬赞。你要是也活了将近一千年……”

佟彤本来以为他又要开始“倚老卖老”,不料他话锋一转,语调渐渐低沉,仿佛只是自语,唇边掠出的字词和海风一样轻微。

“出自人类之手的物件千千万万,以为能传承万代,但大多数其实都挺不过几十年。像我这种能存活至今的物件,实在是上辈子攒尽了通天的运气。一个倾倒的烛台能让我付之一炬,片甲不留,一场战争下来我也可能粉身碎骨,化为废墟……空有一腔灵智,命运却始终无法掌握在自己手中——换做是你,这样的日子过得多了,你也会觉得,有些所谓天灾人祸,实在是千篇一律得让人提不起精神害怕。”

也许是眼下的境遇激起了他一些似曾相识的回忆,他史无前例地做了个即兴演讲,剖析了一段自己的崎岖心路。随后他大概是用完了本日的说话限额,嘴唇一抿,陷入沉默,闭目养神,不知道梦回了哪朝哪代。

海风强烈起来,却不寒冷,迎面吹来,像是和某种温顺的巨兽脸蹭脸。

佟彤想起方才的克苏鲁怪兽,不敢放下警惕,脑海里拼合了方才的惊心动魄。

方才海怪来袭,希孟把她先推上小艇,然后自己才下去。

为此多挨了几个浪头,差点被掉落的木板砸到身子,还被迫在海里多泡了一刻钟的“温泉”。

在那种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刹那的耽搁都可能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多亏他采取行动及时,否则她措手不及,一准在这儿壮烈了。虽然不一定死,但也够受的。

佟彤早就看出来,这人嘴上不饶人,但内心还是颇有柔软之处的。

所以她诚心诚意地道了个谢:“多谢你。”

希孟闭着眼,从这三个字里听出了楚楚可怜的卖萌之意,怔了一怔,这才轻轻笑出来。

“你不辞辛苦的来找我,出了事,我总不能坐视不管啊。”

佟彤心里一股暖流涌过:“嗯,我……”

“不然传出去,在文物界的脸往哪搁。”他轻描淡写加了半句。

佟彤:“……”

友谊的小船好像又不稳当了。

希孟浑若不觉,擦掉自己身上的碎木屑,冷静地说:“你的衣裳太湿了,外衣脱下来拧拧。我怀里带了几件干衣,虽然浸水,但未湿透。你若不嫌弃,可以换上。”

佟彤全身是水,身上的“温泉”早就凉透,整个人有点蔫,也就乖乖听话。

……拼房都拼过了,没啥不好意思的……

虽然是在别人的创作层,但眼下黑灯瞎火,旷海无垠,应该不会有人瞧见……

“那就谢了。”

希孟作为千年老祖宗,很有风度地转过头不看。但小艇太狭小,他移了目光,余光还是看到她半个身影,忍不住抿起了唇,翘起的唇角和紧绷的脸部肌肉拉了半天锯,最后,一丝微弱的笑意冲破层层阻碍,在他脸上扩散开来。

佟彤恼羞成怒:“看啥看?没见过打底衫啊?”

她的外套是小昭帮忙弄来的僮仆装扮,本来就是粗布,浸了海水之后,那质地惨绝人寰,粗糙度跟工地上的编织袋不相上下。

她只好脱下外袍,里面赫然是某宝爆款纯棉针织打底衫,胸前还有英文字母……

这对比太过滑稽,他就算再修炼一千年也绷不住。

小昭毕竟不是什么大牌文物,创作层比较粗糙,这个服装师当得也很潦草,得过且过,给她披层皮就算完成任务。

佟彤刚从海里挣扎出来,模样算不上优雅,打底衫浸水之后严重变形,该苗条的地方一堆褶子,不该透的地方乱透,要是现在拍个买家秀,那卖家估计得给她发红包求删除。

她刚刚自卑了两秒钟,发现希孟的形象也好不到哪去。

他一头长发湿淋淋的垂下来,乌黑而朴素,由于此前一直束发的缘故,几缕发梢带着惯性的微卷,凌乱的垂在肩上,时而被海风吹得扬起,贴在脸颊脖颈,他不得不一次次的拂开。

他脸上一条红痕,盖住了红色的泪痣。身上的衣服被碎屑残骸划出不少裂口,手背上几条血痕。

而他手臂上……

她倒抽一口气。

“你你你……需要包扎一下吗?”

他进入创作层之后,右手臂上那几道妖冶的刺青消失了,回复了肉身凡胎的肌肤血肉。

而现在他的手臂上,狰狞红肿,一道巨大的创伤!

她随即发现,那是旧伤,有些结疤,不是方才海难造成的。

以前进入创作层,他从来都是衣冠整洁,没露过臂膀。

他见佟彤大惊失色地往那里看,不动声色地取过她脱下的外套,把那里盖住。

然后冷冷淡淡地说:“放心,带不到外面的,不会影响到本体。”

佟彤赶紧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像她只关心展柜里那个文物似的。

“我是说,你……你疼吗?”

他用手指隔空抚摸右手手腕,出神了好一阵,才说:“没关系。很久没有过疼痛的感觉了。”

不知怎的,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佟彤听在耳中,却觉得很凄凉。

她终于忍不住,轻声问了一个萦绕她心头好久的问题。

“你的、这里、平时有刺青……”她比着自己的手臂,“是做为实体文物时受的伤吗?”

文物修复工作再到位,再借助高科技,也总有一些创伤难以弥补。《千里江山图》作为一幅绢画,身上有多少陈年损伤佟彤如数家珍。

他略微惊讶,好像没料到她会问这个。

“不是,”他淡淡回答,一口否决,“不过也是老伤了,我随便幻化了些花纹,当做遮掩,免得吓人。”

佟彤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世界终究是容不下一副完美躯壳的存在啊……

过了半天,她才问:“那,受那些伤的时候,疼吗?”

他似乎被勾起点不高兴的回忆,垂眼不再看她。

“跟你说了你也不理解。”

佟彤赶紧乖巧顺毛:“是是,咱俩不一样。”

她把湿衣服堆在船尾,严肃地指出了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小昭失踪了,咱们有回去的办法吗?”

按照常规的“退场”方式,他们只需在创作层里的土著面前掉马,等待世界崩坏,就能自动离开。

但现在四周空无一人,佟彤不知道如果她从海里捞条小鱼,对着它表明身份,会不会有效果……

希孟看她尽往水里瞄,忍俊不禁:“不不,海鱼没那个智力。”

他想了想,“若你此时跳海自尽,应该马上就能回去……”

看了看她脸色,马上改口,安抚一笑,“……当然这是下下之策,咱们就是想想而已,别跟自己过不去。”

“让我想想。”

星光已经铺满整个海面。淡淡的银河贯穿夜空。小艇有节奏地摇晃着,海面偶起波浪,浪尖卷着星光,美不胜收。

但佟彤心中沉重。

以往进入文物创作层冒险,就算有乾隆各种搞破坏,大体上还都是安宁祥和的一方小世界。

而这个普普通通的青花瓷盘的世界里,却头一次让她看到了灾难、毁灭、以及……

她蓦然问:“小昭、船长、还有那些水手,会死吗?”

她的不安之情太明显。希孟伸手,轻拍她肩膀。

“就算真的有死亡,那也不过是作为文物的小昭做的一个噩梦而已。”他的语气像个师长,“况且,元代的商船都是近海航行,我看此处离陆地不远,那一船人都深谙水性,必定有机会自救。”

他这么说,佟彤安心了些。

他又提议:“等明日天亮,或许能找到小昭他们的踪迹。现在先过夜吧。”

也只有这样了。古代的漫漫长夜,没有灯光污染,没有娱乐设施,连个手机都没带过来,除了闭眼,也没什么别的选择。

……

睡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第二天清晨,太阳爬上海面,洒下点点金光。

佟彤在海浪声中睁开眼,睁眼就看到一个线条硬朗的鼻梁。

她发现自己正枕在一个缓缓起伏的胸膛上。他胸前的衣裳已经被身体的热气蒸得干了,她脸蛋摩擦在他领口的衣料上,有些痒。

她一下子全身紧绷,定神听了听,那位好像没醒。

蹑手蹑脚爬起来,假装无事发生。

她忘了自己是在小舢板上,舢板的面积还不如一张双人床。

完全没有逃之夭夭的空间。

一挪动重心,咕咚!

舢板猛地一晃。希孟惊起,神色有些僵硬。

“你……”

佟彤作为一个浑身是梗的话痨女孩,平时插科打诨信手拈来,修辞方法都不带重样儿的,此时居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语言中枢罢工,无数空白对话框在脑海里呼啸而过,好像从出生开始就没学过怎么说话。

她好不容易从记忆深处扒拉出点干货,一本正经地说:“我在看天上的海鸥。话说我看过央视科教片,说海鸥只在近海活动,所以我们大概离海岸不远……”

希孟:“那你脸上的衣褶印子是哪儿来的?”

佟彤:“……”

给点面子行吗?!

大家一个朝左,一个朝右,各自远望看海。

海面忽然大浪涌动。佟彤吓一跳。

不会又是海怪吧?

一只手默默扳过她肩膀,指着前面。

“看。”

一艘大船缓缓驶近。船舷上伸出十几门炮,船头伸出一展红旗。

甲板上,有个带刀官兵往下探头看了看,冲他们大喊。

“我们是广州水师!听闻此处有海怪搅扰商船,特来救援!你等是否为商船旅客,报上名来!——咦?”

一群官兵看清了佟彤外衣底下的针织打底衫,胸前还有几个英文字母……

*

意料之外。两人顺利地离开了青花瓷暨克苏鲁副本,回到了赵孟頫的客厅。

佟彤第一时间低头看。谢天谢地,打底衫回复正常,身上也不湿了,干燥得像刚从烘干机里钻出来一样。

也许是因为刚刚同舟共济一个晚上,“时差”还没倒过来,她看看旁边衣衫整洁的希孟,觉得有点别扭,离他远了点。

赵孟頫已经提前回到房间,刚给自己烧好一壶水,招呼:“多谢小昭姑娘,你想喝红茶还是绿茶?”

小昭坐在沙发上,手放膝盖,乖巧地等待喝茶。忽然一抬头,看到佟彤和希孟出现在房间里。

她脸色微变,笑出八颗小白牙:“你们聊,我先走了。”

接着提起裙角,一溜烟出了门。

赵孟頫还奇怪:“哎,小昭姑娘,还没喝茶呢,怎么走了啊?”

佟彤叹口气:“别提了。这丫头狡猾狡猾地。”

果然跟武侠小说里那个小昭一样,看似纯良天真,其实古灵精怪,简简单单一个创作层,让她挖出无数大坑,藏了多少凶险。

赵老师一脸懵然:“怎么了?都还好吗?”

佟彤和希孟互相看一眼,都欲语还休。佟彤摸摸脸蛋,好像还有衣领子印儿呢。

佟彤疲惫地一摇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平安是福。”

希孟也缄口不言,板着个脸,对方才的冒险经历守口如瓶,没有给他复述的意思。

赵孟頫还以为两人只是随随便便从船上弹出来的呢,完全料不到后续居然会有那么多惊心动魄的剧情。

希孟不理他,一个人默默地散步,来到民宿大堂,一抬头,终于露出惊讶的神色。

“怎么,歇业了?员工呢?”

他失踪这一天,错过的事情还真多。

佟彤向他解释了一下,说民宿原先的老板高茗临时跑路,《清明上河图》化形的白老板有意接管,却被她一番教育之下,暂缓了这个念头。

希孟却若有所思。

“其实他想玩票,也并非毫无用处。现在他们这些文物一个个都从博物馆里跑出来观光……”

佟彤纠正:“你们这些文物。”

“他们。”他不接受反驳,“我是不得已而留在这里的。”

佟彤:“好吧……”

“他们总要有个可靠的聚会地点,不能太逼仄,也不能引人怀疑,这是第一;第二,乾隆带着他的手下们主动出击,咱们也看到了。光你一人没法时时刻刻的警觉应对,如果民宿能作为一个避风港湾……

佟彤马上听懂了:“是了,他们个个造型奇异,肯定怕引起人类的注意。若是在民宿入口处前前后后都装上摄像头,他们应该会有所忌惮,不敢随意乱闯。”

进入《清明上河图》创作层之前,玛丽苏瓷母前来肆意挑衅,就是被希孟一句“我开着直播”吓走的。看来他们确实有些见不得光的谋算。

佟彤:“可是你们……”

希孟:“他们。”

佟彤这回毫不留情地反驳,“你们这些老祖宗,要扮现代人还任重而道远,白老板要是真想在北京出面做生意,我觉得至少得先培训他半年……”

正说着,微信响了。

是汉服学弟叶雨时,以前跟佟彤约过烧烤的那位。

后来两人甚少联系。今天他不知搭错了哪门子筋,一句接着一句,不一会儿就刷了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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