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1 / 1)

加入书签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书包网]

www.wwwshubao .com最快更新!最清爽!

景阳多日未与云瓷见面,此番见了隐约觉得她眉间裹了一抹说不清的温柔。

她喜欢美人,却一直没得偿所愿。

宫里最近发生的事多,父皇不知怎的忽然转了心意,起初乐见其成的撮合她和姜槐成事,如今提到驸马,父皇竟不肯再言姜槐了。

姜槐是一把利刃,是刺透黑暗的光,朝局混乱,父皇的心思到如今她竟也琢磨不透。

至于云瓷,云瓷乃柳家嫡女,柳家掌管大禹国半数经济命脉,皇室如今还欠着柳轩植天大的人情,强夺无望,思来想去就只有细水长流的陪伴以期许能动美人芳心。

景阳揉了揉眉心,问:“阿瓷有心上人了吗?”

云瓷合好书卷,文雅秀气,语气轻快道:“有啊。”

“可是木家长子?”

她笑而不语。

“不是木家长子?”景阳沉吟道:“木柳两家通家之好,木长珣隔三差五往柳府跑,此事早就人尽皆知,阿瓷,你若能看上木长珣,那你不妨也看看我?”

自从晓得阿兄是女儿身后,云瓷对景阳或多或少有了几分理解,可每当看到景阳眼里因为美色闪烁出亮光时,她总会有种预感——景阳会在美色上跌大跟头。

不撞得头破血流,这人大概不会懂情。

她叹惋道:“殿下若以色相看人,哪有穷尽满足之时呢?美人迟暮,再过五六十年,我老得不成样子,你还会喜欢吗?”

“这……”景阳望着那张明艳娇媚的脸,实在很难想象这样得天独厚的美人也会老。

她迟疑道:“我也会陪你一起变老。”

“不一样的。”

云瓷认真为她解惑:“世间色相不过一副皮囊,我心里想什么殿下懂吗?我爱什么恨什么,殿下知吗?殿下爱的是这张脸,可这爱未免太轻佻了。生而为人,灵魂可贵,你看不到我有趣的灵魂,如何与我搀扶到老?”

“殿下习惯站在高处,我也向往站在高处,殿下终究不是我想并肩之人,迟早有一日,两虎相争,连朋友都做不成。”

“有那么严重吗?”景阳爱极了她的温柔:“以阿瓷的性子,过不下去的时候也会与人争吵?”

云瓷倏忽笑了起来:“殿下,我很强势的。只有我愿与不愿,我愿,万事皆可,我不愿,宁为玉碎。爱与不爱,其中的区别,太大了。”

景阳眸光辗转,反复思量。

“皇室情爱难成,景阳,你心里没有梦吗?如果哪天你碰到那为你圆梦之人,到时你就懂了。”

“梦?”景阳嗤笑,眉峰忽挑:“我可没时间做梦。”

“姜槐呢?”她话题转得很快。

“她?”云瓷怀抱教案,举目望向漏雨的苍穹:“她应该在忙吧。”

大学堂今日来的人仅有往日七成,隔着屏风云瓷轻声慢语的传道授业,偶尔垂眸时想起姜槐,她会心一笑。

课时结束,不少人聚在大学堂清谈,谈时政,谈这连日不曾停歇的大雨——禹州城很多年没经历这般声势骇人的暴雨了。

走在街上,深一脚浅一脚,深夜赶路的行人稍微不慎栽进泥坑,运气差些就此丧命的也有。

大雨冲刷过檐角,姜槐迈着大步走在深宫之中。

十二皇子病了,病得厉害,短短七天瘦得脱相,皇上急得在御书房大发雷霆,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糊里糊涂落在她头上,姜槐硬着头皮领着四肢发颤的御医往广弘宫走。

说实话,她不想看到宣贵妃。

可阿瓷一日不原谅她,她一日没法将婚事定下来。

宣陵对她的身份始终存疑。

姜槐官袍被雨水打湿,拧着眉踏进广弘宫,一眼看到冷心冷情的贵妃娘娘,俯身道:“臣……”

“起身吧。”

御医忙着为十二皇子诊病,宣陵眉眼不见焦急,她泰然的坐在主座,手里甚至捧着一卷野史:“说说你的看法。”

姜槐离她远远的,眼观鼻鼻观心,声音淡凉如水:“十二皇子病来如山倒,天降暴雨,得小心有人混水摸鱼。”

宣陵轻轻挑眉,眼里不掩饰的流出一抹赞叹:“你倒是想得和本宫不谋而合。”

姜槐眉头紧皱,烦躁地碾了碾靴尖,沉眸不再言语。

正是用人之际,宣陵不打算与她交恶,手作势搭在她肩膀,被姜槐一道狠厉的眼神钉在原地!

那眼神,有着狼的凶狠,和虎的残暴,带着深深厌恶:“别碰我。”

宣陵心有余悸地收回手,念头转开,她冷笑道:“你喜欢柳家小姐?那你想不想娶她?”

姜槐即将控制不住的暴戾在下一刻按捺住,待清醒过来她看到宣陵唇边溢出的血。

内力外泄,杀意入骨,她惊惶的倒退两步:“我、我不想伤你,你离我远点!”

宣贵妃指尖擦过血渍,眸子冰冷的绕过左右侍女,侍女骇然退去,四下无人,她心底的火气涌上来,一字一句道:“姜无愧,你这人是不是有病?!”

姜槐隐忍不发,倔强地像根长满尖刺的木头。

“你到底是谁?本宫又哪里得罪了你?”宣陵气极,一口血呕出来,面色迅速颓败下去。

“你……”闻到空气弥漫的血腥味,姜槐缓缓抬头,眸光隐晦复杂:“你别妄动心火,你心肺被我内力震伤……”

宣陵气的一巴掌挥过去,被姜槐快速躲开。她从腰间荷包取出粒白色药丸:“吃不吃随你,要杀要剐也随你。”

她漠然俯身跪下,竟是行了唯有庄重场合才行的大礼。

宣陵这辈子强势霸道,论心手段绝情狠辣,从没被旁人抢先,可对着姜槐她时常心软,倒像上辈子欠了她似的。

她幽幽道:“姜槐,你是不是暗恋本宫啊?”

一句话,憋得姜槐脸色忽青忽白,她眼神古怪地直视宣陵,淡淡道:“你太老了,我喜欢娇媚端庄的小姑娘。”

“哦?柳家小姐那样的么?”宣陵负气地咽下药丸,活到这岁数还从没人敢说她老。

腕间冷不防传来一抹凉,感受到体内流动的温和真气,她看向姜槐,怒意退却,唇边染了笑:“没想到你也不是那么想本宫死啊。说,你是真想娶柳家小姐,还是为了骗过本宫?你身上究竟隐藏着多少秘密?”

姜槐收回手,厌恶疲倦地盯着指腹,不耐烦道:“娘娘莫要再问了,逼急了,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包括杀了我?”

良久的沉默。

姜槐闭上眼,脑海浮现过血腥混乱,她气息不稳,双眸睁开泛着凉薄血色,斩钉截铁:“是!”

章节目录 060

雨势不绝, 飞泻而下,姜槐神情郁郁地踏出广弘宫,立在宫门古树旁平缓心绪。

闭眼,想起宣陵那双疑惑失望的眸子,指甲嵌进掌心渗出淡淡的红。

古树被暴雨砸得枝叶乱颤,颇有一种风雨飘摇大厦将倾的危机感。姜槐回头望了眼隐在风雨的广弘宫, 想到此间宫殿病得奄奄一息的主人, 她的眉眼卷起一分无情。

行医救人,天底下有谁的本事强过她?可她空有一身妙手回春术, 并不想救人。

十二皇子死活和她有什么关系?

摊开掌心, 血迹似乎慢慢凝固, 她再次想到宣陵。

十二皇子若就此病死,宣陵…会伤心流泪吗?

她根本没办法想象流泪的宣陵,宣陵心狠决绝,哪会流泪?姜槐吐出一口闷气, 今日她控制不住伤了宣陵,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深呼吸将心底的罪恶感以及愧疚感一并压下,大雨瓢泼,姜槐冷眼在檐下驻足,良久, 只身走向近至疯狂肆虐的雨幕。

彼时的广弘宫, 宣陵怔然望向姜槐离开的方向,半晌,眸光坚定的笑了出来, 这件事,无论如何她都要弄清楚!

出了宫门往御书房走,走出一段路,宣陵甚为心烦意乱,手抚眉心觉得委实荒唐。姜槐伤了她,她还要尽心尽力为他说情,世间道理怎么一股脑都给了姜槐?

合着她做什么都不对?

试探他不对,关心他不对,明里暗里护着他也不对?

“娘娘……”大宫女出声提醒道。

宣陵气得咬紧银牙,想说不去了,话到嘴边到底顾忌皇上乱想。

姜槐待她无礼,但这仅仅是姜槐和她的事,稍有不慎皇上若掺和进来,那局势,想想就够头疼。

她继续迈开腿,容色姣姣,狂风骤雨里行走的祸国妖姬,唇色妖冶,眼神冰凉,一身素裹裙衫,极尽风雅,也极尽艳丽嚣张。

广弘宫发生的事不过半盏茶就传入皇帝耳。

御书房,不再年轻的禹皇凝神观棋,挥手之间,影卫退得一干二净。

棋盘之上,他竟是在左右互搏,半晌,叹了口气。

身边的大太监贴心道:“主子可是在忧心十二殿下?”

禹皇拈棋的手微顿:“这样说也不错。”天下有几个狠心的父亲呢?

更别说,那孩子是宣妃十月怀胎诞下的龙子。十二体内流淌着天家血统,单单想到这点,他的眉梢就禁不住有了得意。

然这得意未持续多久,他的唇角抿起:“爱妃伤得如何?”

“受了内伤,具体如何,奴便不知了。”

“内伤……”禹皇眸光晦暗不明,丢开棋子:“这姜槐,委实不知轻重了!”

“他知不知轻重,皇上又知道了?”宣贵妃摇曳着腰肢平稳轻缓的走来,看似在笑,笑意不达眼底。

多年来,她待眼前这男人无情,对他们的儿子也无情,因了这份无情,她三千宠爱于一身,有了如今权势恩宠,想来着实讽刺。

见到她,禹皇脸上的笑越发灿烂,分明不是少年人,笑起来却保留一分独属于少年人的天真。

一代帝王,天真?

天真给谁看?

宣陵勾起不甚端庄的笑:“都退下吧。”

大太监躬着身子带领宫人鱼贯而出。

禹皇起身迎过去,轻捏她的掌心,好脾气道:“怎么了?往姜槐那里受了气就来朕这儿撒气?”

宣陵不露声色抽回手,笑容凉薄刺眼:“在我没想清楚之前,你不准动他。”

禹皇懒洋洋带着她坐回位子:“都听你的。”

他缓了缓:“十二如何了?”

“死不了。”

禹皇被她噎得厉害,无奈扶额:“阿陵,那到底是咱们的孩子,你怎可……”

“错了。”宣陵笑道:“他首先是陛下的皇子,其次才是我的儿子。”

说到‘我的儿子’,她眉梢露出一抹厌恶:“没其他事,我先走了。”

“你……”

叹息回荡在御书房,那缕幽香再也闻不见。

御书房凄凄冷冷,龙涎香从兽角紫金炉盘旋而出。病弱微颓的皇帝死死盯着纯金棋盘,蓦地大袖一挥,棋子噼里啪啦落满地!

“朕半辈子都在与自己厮杀相博,朕的深情你不屑一顾,宣陵,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狠?”

暴怒过后,他重重喘口气,凄然一笑,身子无力地向后仰去:“是了,从头到尾都是我自作多情,你越薄情,我越深情,可你什么时候才能认真看我一眼?哪怕就一眼也好啊……”

门庭深深,九曲回廊。

“娘娘,广弘宫那里传来消息……”

“噤声!”宣陵眉眼烦躁地呵斥,一时,天地仅闻风雨嘈杂。

大雨瓢泼,心事几人知?

雨越下越大,与红妆社诸位同袍辞别,云瓷笑着转身。

目光穿过汹涌热烈的雨幕,有生之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声势的暴雨,暗叹今年百姓日子不会好过。

她收敛心神,接过念儿递来的油纸伞,鼓足勇气迈出去,大雨噼里啪啦的在头顶发出响亮的声音,握住伞柄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云瓷抿唇不语,身子笔挺沉稳的往蝉花街走去。

长街零零散散的行人匆忙从她身边跑过,溅起的水花泥泞落在裙摆,她眉头不皱,抬眸望见忙得热火朝天的城防官,心里陡然跳出两个字——水患。

大雨倾盆,若一直停不下来,保不齐还真会水漫禹州城。

希望是杞人忧天。

她的神色愈发冷清,融入在这混乱喧嚣的雨幕,人间过客,好歹也怀了一颗悲悯心肠。若当真引起水患,又该如何?

心禁不住沉下去,其实答案早就浮上来。

禹州城发生百年不遇的水患,但凡天灾,首当其冲的便是天子和黎民。

天子不修德行,天降暴雨,使万民受难。此等字眼纷纷从心湖踊跃而上,云瓷担忧地往皇城投去视线。

“小姐想什么呢?”

清朗好听的嗓音隔着雨声钻了进来,云瓷头也不抬,举步迈开。

念儿急急拦住那人,怒道:“这位书生留步,再缠着我家小姐,可没好果子吃!”

女子生得貌美总会引来许多觊觎,尤其是这段时间。

暴雨临城,城防官兵忙着疏通河道,无暇顾及城内治安,那些生了坏心的浪荡子,趁人之危,当街拐了清白姑娘行私欲之事,之所以被揭发,还是因为那受了欺辱的姑娘是城防官家的庶女。

此事闹得很大,一时之间,杀鸡儆猴震慑宵小,饶是如此,敢在街上独行的姑娘也越来越少了。

念儿凶巴巴地瞪着书生:“你还不走?要我喊人来吗?”

白衣书生斯文儒雅,袖口镶着金边,鹿皮长靴踩在脚下也不惧被雨水打湿,看起来人模狗样,笑起来却不大正经,她清了清嗓子:“雨天路滑,小姐真不让人陪吗?我功夫好,能护你回家哦~”

云瓷脚步倏尔顿住,回首眸光缱绻:“好啊。那你来吧。”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