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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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昏迷过去,因为疼痛让她昏厥不了,只是不断地呜咽着。妈妈们用她自己带来的布条,将她的嘴塞个囫囵,只能发出“呜呜”声。

余氏看起来温柔和婉,但她管理后院也不是靠心慈手软,不然也没法让李昶没有后顾之忧,该用的手段也没少用,倒没被吓到。

只是让妈妈们把那些岁数还小的丫鬟们带走,对于年纪小的孩子,她一直有着仁念。

其实看现场的情形,她已经基本确定了情况。

“怎么回事,谁来与我说说。”

锦瑟是最早来,了解的较为全面。角落的粗使丫鬟已经痛的说话都十分艰难,她从快吓傻的云栖口中知道了大概情况,云栖大约是太害怕了,整个说话过程都是断断续续的,锦瑟勉强听明白了,再将之整合起来。

锦瑟福了福身,条理清晰地叙述:“那个丫鬟是后厨的粗使丫鬟冬儿,平日负责府里的柴火与洗菜,今日也不知怎么的,提了一壶滚油。趁着大家都熟睡的时候,对着云栖就要浇下去。云栖又是个素来胆小的,平日总要将剪子放在枕头下面才能安心,今天睡不踏实,听到动静就发现有人要加害自己,一个激动就拿剪子划了过去,冬儿没料到云栖没睡着,手上受了伤,没握稳油壶,就弄到了自己。”

锦瑟娓娓道来,语毕,冷漠地看了一眼那自食恶果的丫鬟,这前因后果,都是冬儿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自己没有害人之心,又怎会被伤到。

当然这些原话都是云栖说的,只是经过锦瑟的润色,基本将云栖的责任给摘了出去。锦瑟本就怜悯云栖年纪尚幼,懵懂进府,每每看到云栖谨言慎行的样子,就想到当年自己刚进李府的模样。

平日里拿绣物与字帖,也都是她与云栖再接触,自然对小姑娘有些熟悉和好感。

所以言语间,自然有了偏颇。

余氏没立刻回答,她并不是听信一面之词的人。

她看向离通铺不远处的剪子,上方还残留着血迹,从落下的方位,可以判断是失手甩出去的,伤口对照的就是冬儿手臂上的刺伤。

从痕迹来看,锦瑟的说辞并没有什么问题,大致过程应该出入不大。

“原因呢?”

“说是嫉妒云栖美貌。”这是几个妈妈逼迫冬儿说出来的,冬儿被伤到的是脸和手,声音是好的,再痛也能憋出几个字来。

虽然大致过程没问题,但还是有一些说不通的地方。

云栖与冬儿素来没交集,怎么会想到来暗害云栖,更何况云栖虽然容貌清秀,但比她美的丫鬟府里比比皆是,就是与云栖同期的,进李崇音院子的司书、司画都比云栖要漂亮许多,这个理由并不是很站得住脚。

余氏走向通铺,看着昏迷不醒的丫鬟嫂子们,让人将她们推醒,不过她们睡得太死,没丝毫反应。

幕后之人就是想着把周围人都弄昏迷了,才能方便行事。连防止人惊叫的布条都准备了,显然是有备尔来的。

冬儿一个后厨的粗使小丫鬟,哪能考虑这么细致?

余氏看着畏缩在通铺上面,头发凌乱,哭得像小猫叫的云栖,心中有些怜意。

她一张小脸被吓得煞白煞白的,连哭都不敢放大。

也幸好小姑娘自己反应快,不然一辈子就这么毁了,女孩家容貌何其重要。

余氏温和地望着她:“云栖,别怕,她不能再伤害你了。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有些事,问本人,才能了解地更全面。

云栖通红的双眼有些肿,像两颗核桃,看了眼冬儿,就不敢再看,狠狠摇了摇头,也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只是哭声渐渐消失,说着就要下通铺向余氏行礼。

余氏直接将她扶了起来。

云栖一开始是真的感慨自己躲过了原本的命运,后来就有做戏的成分了。她只是个有点胆小没见过什么市面的小丫鬟,遇到这样可怕的事怎么可能临危不乱,自然要越慌乱越好。

上辈子,她连哭都是奢侈,被扔到后厨自生自灭,还被所有人鄙视为贼子,就是到很多年后还有人诟病。如今,她是连上辈子的份一起发泄了。

另一边,今天睡得特别沉的李映月,感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轻声呼唤着。

她晚间也用了些酒,睡得又晚,这会还醒不来。

白日,她问了李崇音的近况,她已经有些时日没见到大哥了。她知道大哥还在松山书院学习准备来年秋闱,每五天才能回来一次,心情便越发低落了。

近日京城流言,大哥与几位友人出游时,遇到了杜家小姐在山溪间组织曲水流觞,被邀请入席后,一群京城名门之后一同附庸风雅,单单是听闻,就令人心神驰往。

杜家小姐,代表着京城最有才华的世家门庭典范,而她更担心的是,京城各家小姐各有千秋,李崇音看了后是否也会有所挂念,相比之下,貌若无盐的她更不得哥哥的关注。

大哥,已经渐渐融入了京城公子的圈子。

而她,还在原地踏步。

李映月想得多了,便多喝了些桂花酿。

她睁开眼看到自己贴身丫鬟焦雪着急的脸,她有些不耐烦,难免带着些怒意:“何事喊我起来?若没什么要紧事,自己去领罚。”

“四小姐,懋南院里的末等丫鬟云栖被人泼油差点毁容,二夫人也赶了过去,曹妈妈又在外面哭,奴婢实在着急,便做主喊了您起来,请小姐责罚。”

李映月还没彻底醒来,她在思索着云栖是谁。

倏然想起来,她立刻起身,道:“为我更衣。”

出了闺房,便看到向来傲气的曹妈妈那掩不住的慌乱表情。

看到自家小姐醒来,更是快要哭出来。

“四小姐……”

“这是怎么,有什么可哭的。”

曹妈妈将自己的打算和私底下做的事和盘突出,眼见着李映月脸色越来越差,说到最后,就是刚开始觉得自己为主子分忧的曹妈妈,也说得越来越小声,她这次失策了,谁能料到云栖的运气这么好,这种情况下还能全身而退。

李映月也学得余氏几分真传,对待下人就是用手段,也多是正大光明的,很少用这么残忍又下作的,闻言骇然不已。

“你、你……”现在事情闹得这样大,母亲定然会彻查,“曹妈妈,你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映月怒意勃发,气得一口气都差点提不上来。

但她不能意气用事,现在也不是生气的时候,这事情多少都与她扯得上联系。她需要将这件事的伤害降到最小,更不能让余氏发现与邀月小筑有关。

李映月:“冬儿你打点好了吗?”

“四小姐放心,那丫头的哥哥犯了事,砍伤了人,我拖关系保了下来,暂时不问斩,她不敢说出去的,说出去她家可要绝了后。”说到这,曹妈妈嘴角还露出了一抹微笑

见事情还有转圜余地,李映月也没那么着急了。

在所有人眼里,曹妈妈代表的就是她的意思,无论对错。

现在唯一能祈祷的就是,云栖不知道是谁指使的。

这件事,最好就让它这样定了性,随风而去。

李映月也来不及安慰曹妈妈,匆忙过去懋南院。

她到的时候,正是余氏了解完来龙去脉在安慰云栖,从她的角度看,余氏与云栖靠的太近了,那两张有些相似的脸在一起,就仿佛是……

李映月不敢细想下去。

她摈除心里纷乱的想法,对着余氏行了礼。

不料本来已经停止颤抖的云栖,在看到李映月与她身后的曹妈妈,颤抖地越发厉害,惊恐地仿佛要将自己整个缩起来。

虽然云栖没有言语,但肢体的行为已经说明了最大问题。

联想到那些疑点,余氏望着李映月的目光也有些迟疑。并非她重视丫鬟胜过女儿,而是这样的手段,实在令人胆寒,哪怕不是李映月授意,也多半脱不了干系。

“母亲……”余氏那略带迟疑的目光是多么熟悉。

熟悉的让李映月浑身发寒,小时候望着自己的脸孔,看着自己才艺不足时,余氏也总是露出这样的表情。

“云栖,别怕,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与我说。”余氏示意女儿稍安勿躁,身为掌管西苑的主母,她需要知道整个来龙去脉,如果处理不好,对她以后管家也会不利。

……

…………

云栖抖得很厉害,根本不敢抬头。

过了很久,才勉强克服了恐惧,小声呢喃:“能不能……单独与夫人说。”

李映月脸色一白,她死死盯着云栖,像要烧出个洞来。

似乎有什么事,脱出了掌控。

第012章

余氏不允许在她管辖下的西苑,出这样的丑事。

闻言,她斟酌了一下,便同意了云栖的要求,道:“都去外面候着。”

仆从们离开,只留下李映月主仆。

“映月,你也是。”

李映月听到余氏改变的称呼,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是苍白了许多。实在是云栖表现的太明显,她再多说些什么,更是让余氏对她怀疑加深,她这次真是跳入黄河都洗不清。

几个婆子将冬儿像死狗似的拖了下去,云栖冷淡地望着冬儿生死不知的样子,如果不是她有所防备,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她,在余氏望过来时,她又恢复了诚惶诚恐。

余氏以为她是害怕或是对冬儿愧疚,拍了拍云栖瘦弱的肩,却发现手及处骨瘦如柴,云栖瘦得脱了形,只看那张秀丽的脸并不明显。她平日穿着不太合身的衣物,府里还没赶制新的,她只能穿其他婢女用不上的,自然大了许多,显得空荡荡。

余氏忍不住想起锦瑟曾说过,云栖身上总藏着各种糕点,如果其他人看到多半以为小姑娘贪吃,但锦瑟知道那是饿怕了,这是穷病,生怕吃不到下一顿。

李映月出了偏房,她收拾了心情,微笑着让所有人不必焦虑,二夫人不会冤枉任何人,她也会一同随她们等待,看到四小姐在,仆从们都安心了下来。

“这儿灯火通明,可能会影响到东苑,你们几个去苑门外守着。”

几个被点名的丫鬟满是兴奋地走去。

李映月处理完,才到离偏房不远的廊庑下站着,她的笑容不再,冷漠地望着前方。

贴身丫鬟焦雪仓促过来将芙蓉色软金丝大氅披在她身上:“四小姐,仔细着凉。”

李映月挥手拂开,并不理会焦雪。

“四小姐,您不必……”曹妈妈说道,大部分时候,二夫人念着往日情分,也不会处置自己,何况云栖只是个小丫鬟。

“你闭嘴!”李映月语气尖利,察觉周遭的目光,那些仆人们惊恐的眼神,才猛地转身。

屋内,云栖察觉到余氏摸了下手臂处,抹去眼角的泪珠:“请二夫人稍等片刻。”

她们仆人的屋子没有有效的取暖方式,云栖将平日不舍得用的碳放入火盆子,又架上架子,把水壶搁在上面,搭成了个简易的炉子。

过了会,也许是火焰的效果,冰寒的屋子像是瞬间灌注了温度,云栖来到余氏跟前,再次跪下来。

余氏看着云栖刚才的作为,对这个细心的小姑娘更心生怜爱,她来的匆忙,没带熏笼也没带手炉,难为她想到这法子。

这般年岁进府的丫鬟哪个不是冒冒失失的,少有云栖这般懂事。

同样岁数的映月,还在她怀里肆意撒娇。为着李崇音不来看望自己,闹了无数天脾气,非要李崇音想着法子哄她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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