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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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拳打得太快太狠了，别说挨打的青年, 连周正和沈峣都懵了。

“说句不好听的, 我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周正喃喃道, “不叫的狗会咬人……呃, 虽然不太好听。”

“我操/你妈！”

青年回过神来，咆哮着揪过张子扬的领子，挥手要往他眼睛上打。

张子扬刚才也是冲动了, 青年是什么人他也知道，这种混混一旦沾上了就跟牛皮糖似的甩不掉。他犹豫着是让青年打一拳消气后两人互不相欠，还是干脆把人得罪到底。

思索间, 拳头离他的脸已经很近了, 这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拦在他面前。

沈峣抬手接下青年一拳头, 在青年要抬起另一只手的时候先一步扣住他的手腕, “大牛。”

“你……”青年挣扎的动作一顿，瞪大眼睛，“沈峣？”

“两三年没见过面, 我还以为认错人了。”沈峣上下打量他几眼。

近看这青年，几乎可以说是骨瘦如柴，皮肤黝黑的脸上能看到明显的黑眼圈, 活像个瘾君子, 比起刚从福利院离开的时候变了不少, 直到面对面沈峣才确认。

大牛认出沈峣, 非但没有故人相见的寒暄，反而更生气了, “姓沈的，你他妈怎么在这儿？他奶奶的，你够阴魂不散的哈？小学的时候院长那老太婆就总拿你和我比，都一样是在外面打架，凭什么你回来她把你放到心尖尖上给你又是上药又是盛饭，我回来了只能挨一顿臭骂？！”

沈峣懒得和他废话，握着大牛手腕的手用力一推，把人推得后退两步，“我们队里有个小孩儿被人拐走了，我出来找他。”

“这事儿没完！是张子扬先打我的！”大牛气得脸红脖子粗，“你让我打他一拳，不然我现在就出去说你们eg的职业选手殴打观众！”

“这样。”沈峣应了一声，转头看向张子扬，语气平静，“你出手太快了，起码给他个躲开的时间啊，下次注意。”

张子扬懵懂地“哦”了一声，明显还在状况外。

大牛：“？？？”

你们特么还想有下次？！

“就是，职业选手的手速就是让你用来打人的吗？手没骨折吧？”周正薅着张子扬后脖领子把人拉到一边，瞪了他一眼，“回去再跟你算账。”

“回去算账？你们这是包庇犯罪！我可以告他故意伤害！”大牛：“子扬，来，跟这位叔叔道个歉。”

空气有一瞬间的尴尬。

“那个……”沈峣用脚尖碰了碰周正，“他今年二十三。”

“才二十三？就比你大两岁啊？”周正凉飕飕地说，“看大牛先生这副尊容，我还以为他起码得三十二往上。”

大牛：“……”

我/□□大爷的三十二往上，你全家都三十二往上！

可周正的眼神太冷了，这一局脏话最终腹死胎中，没了和空气见面的机会。

“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沈峣收到周正的眼神暗示，把张子扬往后推了推，开口打圆场，“医药费我们出，行吗？”

“不行！”大牛恶狠狠地说，“医药费五千，一个子都不能少！而且你还得让我打他一拳，要不这事儿没完！”

周正慢条斯理地活动手腕，“这个我们也不行——你要是打眼睛把人家弄瞎了，我们上哪儿去找个替补来？”

“不打眼睛！他打我哪儿我就打他哪儿！”

“这话你自己信吗？”

“我——我看你们全都是瞎子！”大牛不服气地嚷嚷，“不信你去张子扬学校问！谁不知道他就是个挂逼！他还被封过号呢！”

张子扬脸色瞬间惨白。

半年前他们学校的一些同学曾在小网吧参加过一个小型四排赛，第一名有五百块的奖金，大牛就是给那间网吧看场子的，也是那一场比赛的裁判。

张子扬寝室四人一起参加的，他最后悔的就是听室友的报点开了那一枪，第二后悔的就是接受大牛的提议，为了证明自己没开挂，他和那天的对手重新打一场——一对四。

结果当然是输了。

大牛嘴巴比老太太的裤腰带还松，逢人就说自己遇到个挂逼，况且那一枪张子扬确实无法解释，哪怕说了是队友给他报的点也没人信。

他的账号被很多玩pubg的同学跟风举报，再加上他沉默寡言的性格本来就不受欢迎，根本没人愿意听他解释。等到申请解封成功时，周围人都相信了他在比赛里开挂，而真正开挂的室友也加入嘲讽他的人群中，甚至比其他人更过分——在他刚洗好的衣服后面写满了“挂逼”两个字。

张子扬和那名室友打了一架，两人都吃了处分，这事才消停了些。

大学里很少有简单粗暴的校园暴力，但冷暴力比起身体上的伤害更可怕，流言蜚语好像一根根细长的针，扎进张子扬的脑子里，留下一片渗血的伤口。

张子扬额头渗出冷汗，沈峣拍了拍他的后背，虽然一句话没说，他却奇异地平静下来。

“太平洋警察也没你管得宽。”周正眼皮子都懒得抬，语气淡淡，“选手有没有开挂是我们战队内部的事，此外，除了pubg联盟——勉强算上个体育总局，其他人没资格插手。”

“你他妈信不信我明天就去举报？！举报到你们全队封号！我/操/你妈烂……”

大牛的话没说完，周正忽然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俯视着他黝黑的脸，不咸不淡地说：“操/我妈是我爸的活，你是个什么东西？就算春天是万物/交/配的季节，人和狗之间也是有生殖隔离的，你省省吧。实在忍不了的话，我这儿有宠物医院打折卡，送你去做个绝育？”

大牛被他一句一句连着堵，这时候也顾不上怕周正了，他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里便酝酿好了一肚子脏话，刚要张嘴喷粪，沈峣的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真他妈有够憋屈的。

沈峣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赵华超打来的。

“人找到没有？你们又去哪儿浪了？”赵华超没好气地说，“还有半个小时开始比赛，你们要弃权吗？赶紧回来！”

“找到了，我们马上回去。”沈峣再三保证，赵华超才挂了电话。

大牛被周正堵了好几次，满肚子的话憋得他肚子都要胀破了。听见沈峣和教练的对话，他咧开嘴露出一口发黄的牙，“现在好像是你们比较赶时间？那我倒是不着急了，咱们可以慢、慢商讨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

周正眼角抽了抽，余光瞥了眼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思考杀人抛尸完删除视频的可能性——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工作人员，估计这监控后面根本没人盯着。

“可以。”一直不吭声的张子扬忽然从沈峣身后走出来，“你打吧。”

沈峣一愣，“你……”

张子扬没看他，而是对大牛说：“队长和峣神赶时间。”

“所以我不着急了。”大牛笑得越来越痛快。

“那我们先走了。”张子扬说，“你自己在这不着急吧。”

“这可不行！”大牛急了，横跨一步拦在作势要走的三人面前，“要么让他给我打一拳，要么你们等着被举报！”

周正抬手扒拉开大牛，“你看，给你医药费你不要，商量解决方案你不商量，”

大牛理直气壮地改口：“我想到方案了！医药费你得给，他打我的事也不能就这么完了！”

周正没耐心和他废话下去了，冷冷地问：“你要多少？五千？”

“五千不够！一万！”

“行，手机拿出来，银行卡号多少？我给你转。”周正利索地掏出手机开机，没去管叮咚作响的消息提示，直接打开手机银行，一手把想张嘴的张子扬拍了回去。

大牛将信将疑报了一串数字，两分钟后，他对着转账信息收到的一万元目瞪口呆。

这人还他妈真转了。

钱已经到账，现在他没有胡搅蛮缠的理由了。

“行了，双倍医药费，嗯？”周正把转账记录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事儿就算完了。”

“完个屁！他还得让我打一拳！”

周正没理他，对沈峣招招手，示意他带张子扬走。

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令人火大，大牛瞪着从他面前依次走过的三人，突然抬手要往张子扬脸上打，沈峣及时拉了张子扬一把，那一拳头擦过张子扬耳朵。张子扬闷哼一声，大牛还想再补一拳，却被沈峣拦下。

沈峣略一挑眉，“你刚才马上就要打到他眼睛了，和说好的不一样。”

一头杂乱黄毛的青年突然安静下来，直勾勾地盯着沈峣看了半晌，咧嘴笑了：“行吧，沈峣、峣神、最强新锐、电子竞技的未来……你从小就是这样，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什么都有人信——你说你打架是因为那几个小屁孩被人欺负，院长就信了。”

沈峣连个眼神也懒得给他。

大牛冷笑着转身，拖着脚步走了，胶制的鞋底摩擦着走廊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沈峣还想拦，周正暗中拉了他一把。

“妈的，总算滚了。”

等人走远了，周正长出一口气，之前让人胆寒的气势骤然消散，看起来还是平时那个用全身心诠释“自由散漫”四个字的周队长。

张子扬摸出手机，“队长，钱我还你……”

“不用了，你们青训队那点儿工资还不够吃夜宵的——到此为止，别再提了。”周正回头叮嘱，“这事咱们仨知道就得了，别跟经理说，不然晚上有你们好受的。”

“就这么让他走？”沈峣皱眉，他跟大牛认识的时间长，知道这人是个什么恶臭德行，“钱能不能要回来是小事儿，他那张嘴可没把门的，回头传个谣言，什么油盐酱醋都能加进去。”

“知道他的银行卡号就好办了，顺着银行卡可以查到他身份证和现在的住址……反正花钱找人买一条龙服务也差不多这价了。这么大的定/时/炸/弹总不能放他跑个没影儿，回头在网上给咱们瞎几把造谣，经理真的会哭的。”周正说着，扭头看了眼身后的两人，“现在该我提问了——你们有仇吗？”

张子扬不知道他是在问谁，张了张嘴，没说话。

“他以前和我住一个房间，关系不太好，经常吵架。”沈峣淡淡地说，“还有，过年的那几天，你睡的就是他的床。”

周正：“……”

今天晚上回去他要洗三遍澡。

不搓掉一层皮他誓不为人。

“行了，走吧——哎，你看我干嘛？”周正在沈峣眼前挥了挥手，“我眼线花了吗？”

“没有。”沈峣移开视线。

就是感觉你有点儿帅。

只有一点点而已。

“你们……都听见了？”张子扬紧绷着脸，眼神有些慌乱。

“听见了。”周正挑眉，一抬手阻止沈峣说话，想听听这小孩儿要说什么。

张子扬垂下眼帘，在原地杵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我没开挂。”

沈峣：“……”

周正：“……噗。”

听到周正的笑声，张子扬茫然地抬头，“我真的没……”

“行了，知道你没开。蓝洞不是都给你解封了吗？官方检测过，那就是没事了。”周正笑着摆摆手，“再说，你当基地的电脑是筛子吗？随随便便就能让你插个外挂进去。以前的事儿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拉倒，我也不问那么多。”

“我刚才打人了。”张子扬攥着手机，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会不会给战队添麻烦？如果他出去乱说……”

周正扬起一边眉毛，“你这是小看爸爸呢？我今天让他全须全尾地从这儿出去，还能怕他搞事？”

“可我打人了……”张子扬依旧坚持这一句话，抬头瞥了眼位置明显的摄像头，“这里还有监控。”

“嗯……选手之间打架是禁止的，但选手打普通观众嘛……”周正摸了摸下巴，可以拖长声音，在张子扬紧张的眼神中慢悠悠地说，“目前pubg联盟以及国内体育总局负责电子竞技的部门没有相关惩罚措施，只是传出去影响不好，不会禁赛——别听那小混混瞎逼逼，你那一拳头连故意伤害都算不上，进局子顶多是思想教育的程度，警察叔叔心情好会罚你写一千字检讨然后放人，心情不好给你上一个小时政治课、请你家长喝杯茶，也就拉倒了——唔，不过他们那儿的速溶咖啡是真的难喝。”

“……”

张子扬惊呆了。

为什么你这么熟练啊？！

“再不回去就没饭吃了，会长不高的。”沈峣拍了下张子扬的肩膀，其实他本来想拍人脑袋，然而张子扬比他还高点儿。

这特么就尴尬了。

沈峣冷漠地改口：“算了，你饿一顿也没事。”

“？？？”

张子扬很无辜。

周正两只手死死捂在嘴上，告诫自己不要笑的太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