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四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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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 叶思栩也没有告诉秦越鸣剧院发生的小摩擦。

这几天, 叶思栩都觉得秦越鸣实在是太空,似乎天天绕着自己转,像极了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每天比他还要准时地出现在剧场外接他去吃饭。

餐厅从泰国菜换到法国菜,再到西班牙菜, 一周都没有重复过。

叶思栩看得出来, 秦越鸣很在乎自己喜不喜欢当天的晚餐以及具体的菜色。

他喜欢吃虾, 一周就能把世界各国的各种做法的虾尝遍。

叶思栩觉得他好像在这个冬天,一发不可收拾地从喜欢秦越鸣变成了爱上秦越鸣。

这种爱是如此的具体而有缘由。

因为他对自己好, 所以他爱他。

叶思栩间或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每晚只要被秦越鸣簇拥着抱在怀里看电影,他能轻易打着呼噜睡过去。

无数次他想强打精神, 但奈何秦越鸣的怀抱实在是太暖太温柔,凭借他的精神力根本无法抗拒。

而秦越鸣跟剧院程一诺老师那里也没发现什么问题,排练一直在稳步进行,很快就要首演, 票已经卖得差不多,一切都在轨道上有条不紊地运行中。

只有叶思栩知道, 陈若凡和他的矛盾越来越深,而且朝着他无法想象的趋势演进。

很多电影中曾经描述过,竞争者关系下面,演员、芭蕾舞者、歌手、模特等等这些人,都会遇到一些舞台上敌对问题。

眼下, 叶思栩就正在面临着,并且无能为力着。

他找过陈若凡想单独请她喝一杯咖啡,却被拒绝。

从初期的难堪,到后期的焦虑,叶思栩陷入一种新手演员的困境之中。

他能做的是,是沟通,是克服,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因为陈若凡在表演中的临时跳脱,是得到导演许可的,是一种创意性的演绎,更尤其是这种微不足道的细节,除了展现出叶思栩的临场反应有问题、台词功底不够深,似乎也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每天排练完,叶思栩都在一万次地反复加强自己的心理暗示。

告诉自己,只要不出大问题的前提下,他跟上陈若凡的变化走就可以。

然而,到了正式首演的那天,还是出问题了。

或者说,在前一天,叶思栩就隐隐约约地预感到要出问题了。

本应该要过至少两遍的“姐弟”对手戏,因为陈若凡有些紧张,怕和梅老师的“母女”戏份出问题,她在和叶思栩过了第一遍后,就道:“阿叶啊,我先去和梅老师过戏了啊。你没问题吧?”

叶思栩看她立刻要走,忙问道:“那你们对完呢?我等你?”

他宁愿晚点走,也不想匆匆地只过一遍。

“我觉得可以啊。不用再过了吧?”陈若凡遥遥问一问刚才在旁边看着的孙老师,“孙老师,您觉得呢?”

孙老师也点头:“还行,别紧张就成了。阿叶,你就是有点紧张。”

陈若凡不等叶思栩回答,就说:“那我去和梅老师对戏啦,太晚了她要回去的。”

叶思栩只能一个人坐在舞台上的椅子里,慢慢地继续按照平时的记忆点,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的过。

明天就要上正式舞台,他得用这种万无一失的态度来保证明天不出岔子。

连回去的路上,叶思栩都惴惴不安地望着后视镜里渐渐变小的剧院,轻声地对开车的秦越鸣道:“上舞台之前可以吃点镇定药吗?”

秦越鸣哑然:“紧张成这样了?”他揉揉他的手腕,握住他的手,“今天不看电影了?晚上早点睡?”

叶思栩眯着眼,想他们搂在一起看电影的画面,轻声地“嗯”了一声,又道:“我再在家里过几遍好了。”

“别太搁在心里。跟平时一样演就可以。”秦越鸣晃一晃他软软的手。

在他心里,已经将叶思栩当做自己的小男友,见天地想哄着他开心,奈何这小兔子,是个天生的悲观主义者,要让他真正开心起来,恐怕是登天那么难。

等吃过饭到家,叶思栩回了房间开始温习明天的表演。

九点多时,有人敲门。

叶思栩丢开台本,正要开门,一看自己乱糟糟的床,极快速地随手整理了一下被子和枕头,才慢吞吞地走过去。

是秦越鸣。

他也洗过澡,换上了睡袍,浓眉之下深邃的眼眸里有淡淡的笑意。

“怎么了?”叶思栩眼眸闪闪地望着他。

最近秦越鸣很规矩,就是单纯抱在一起而已,也没有干很多出格的事,导致叶思栩都快忘了,他之前还趁着自己睡着将手指头塞进嘴里要自己含着的事情。

色狼。

叶思栩在心里嘀咕。

秦越鸣扶着门框,微微弯腰问道:“今天不陪我看电影,那怎么补偿我?”

“嗯?”叶思栩下意识地挑起眼尾,惊讶地问,“还要补偿的吗?”

秦越鸣笑意浓厚,又往后看一眼:“不让我进去吗?一会儿向姨经过,要问我了。”

“哦。”叶思栩让开门,请他进来。可见他一直背着手,又绕开自己,才疑惑地问:“你拿了什么?”

“你猜。”秦越鸣随意看一眼床铺,坐在床沿,将手里的东西搁在背后,“自己来拿。”

叶思栩狐疑地走近一步,刚伸出手,就被他一把抱紧腿间,而他背后是毛衣。

阿兰毛衣,装在软塑料袋子里,是漂亮的悬崖纹。

秦越鸣抱着他,汲取他胸怀间的温暖气息,抽过毛衣问:“喜欢吗?”

“嗯。”叶思栩点点头,惊讶地问,“给我的吗?”

“你不是想做史蒂夫麦奎因?”秦越鸣揉着他的脑袋,吻在他的下巴上。

叶思栩的手指推开他的脸,细细的指尖搭在他的薄唇上,一时间低眸望着他,忘记了时间一样。

“为什么要突然送我毛衣?”

就算他再没有见识,也知道秦越鸣的衣服都是连logo都没有的高级定制货,尤其是很多高级成衣是找人量体裁衣做的,所以显得尤为合身。

秦越鸣圈住他的腰,按在怀中,语调深沉地问道:“所以,你要给我一份补偿,还要给我一份感谢。”

“什么?”叶思栩推拒他有力的上臂,低头嗫嚅,“那我陪你看电影好了,现在去看。毛衣……毛衣我也不要了。”

越说声音就越轻,尾音颤悠悠地最后什么也听不清了。

秦越鸣揉着他的后腰,靠着他的耳边一叠声地问:“不要了吗?真的不要毛衣?”

叶思栩望着那毛衣,其实很想要,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表示感谢,只能死鸭子嘴硬:“不要。”手撑在他怀里,耳朵边满是他热热的气息,痒得后脊酥麻,两膝发软,骨头缝里都在叫嚣,“你快点回去。不然……不然张姐要找你了。”

“小骗子,真不要?”秦越鸣按着他的后颈,深深地同他对视,指尖在他软软的耳垂上划拨,“再说一遍不要。”

“不要。”叶思栩嘟嘟嘴,快速压住他作怪的手,“好痒的。”

秦越鸣的指腹轻重有序地按揉他而后的肌肤,“这儿呢?”见他缩了下脑袋,才道,“痒痒肉真多。”

“才没有。”叶思栩嘴倔地反驳。

秦越鸣哄他,将他按在腿上坐好,“也不陪我看电影,也不要我送的衣服,那我怎么办?阿叶,我能哭吗?”

“别乱说。”叶思栩意外地看他,小声道,“你不能哭。”

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神散发着笃定的光芒,似乎在说一句真理。

可是他内心深处是真的这么觉得。

秦越鸣这样的大男人,同电影里的英雄铁汉一般,怎么会哭?

“那你亲我一下。”秦越鸣眼睛也不眨地哄他。

叶思栩脸腾的一下涨得全红了。

脸上的青肿早没了,最近吃得又好,眼下皮肤水滑柔嫩,一红,就像是淡粉色的、羞怯的花骨朵。

两人的眼神在虚空中胶着,好像谁也不愿意先挪开这一瞬。

叶思栩黑色琉璃一般的眼眸悄悄瞥一眼米白色的厚实毛衣。

真当秦越鸣也不忍心为难他之际,却见他抬手轻轻按在自己的眼睛上。

秦越鸣意外地等待着,他想,这小兔子也知道主动一下。

叶思栩细细的手指头擦过他的脸颊,低声问:“要亲哪里?”

“你说呢?”秦越鸣握住他的右手手腕,将他的手指按在自己唇上,“这里。”

叶思栩嘟嘴:“不行。”

潜意识里,也是要两个人两情相悦、决定好要共度余生才能亲吻彼此的嘴唇不是吗?

秦越鸣依旧握着他的手,将他的掌心贴在自己的唇上,落一个吻,这小兔子原来这么保守,他只能退一步:“脸上。”

叶思栩“唔”了一声,另一只手从他手掌中抽出来,搭在他的肩头,慢慢弯腰,在他的脸颊上印了一个又软又柔的吻。

“阿叶!”秦越鸣猛的抱住他,睁开眼想要看看他,却被他一直捂着眼睛。

叶思栩埋头在他的脖颈处,别扭地看向房间里的衣柜,这才松开手,紧紧圈住他。

“怎么了?害羞了?”秦越鸣逗他,听他在自己耳边嘀咕,“我明天首演,要休息了。”

一盆冷水浇下来,秦越鸣扬手,宽大的手掌一下拍在他的腰臀上。

“……”叶思栩快羞死了,推他,“你快走。”

秦越鸣抱着他往后倒,两人一起倒在床上:“我不走,我想睡在你的床上。”

“不要乱说。”叶思栩小声道,他整个儿全须全尾地趴在秦越鸣身上,感觉他硬邦邦的,平时也没见他怎么健身,但身材、线条都保持得很好,想着也许是片场很辛苦,每天忙上忙下的。

他悄然问:“《小城末日》首演之后的路演你都没去吗?没关系吗?”

秦越鸣见他主动问,手搭在他背上,一下一下地轻抚着:“中间去过一场,上午去,下午就回来了。”

“不远吗?”

“不远。”秦越鸣一只手压在脑后,舒舒服服地搂着他,感觉他软趴趴地,果真是个懒洋洋的小兔子。“怎么了?”

“你最近好像有很多时间。”叶思栩嘟囔道。

虽然以前也基本会在晚上十点露面,但一周总有那么一两天要出远门。

他又好奇的问:“那没有拍片吗?”

“嗯,休息一阵。”秦越鸣道,手掌摸着他的后颈,慢慢移到耳垂上,轻轻揉捏,“《玫瑰之死》在筹备期,取景地有问题,现在准备搭建室内场景,年底了,工期拉长;这次的摄影团队主力是美国过来的,得等圣诞节过完才有时间过来洽谈细节。剧本还没最后完稿,原定的演员可能有变动,一切都未可知。”

他眯着眼,说的很柔和,动作也很轻,末了,感叹一句:“费里尼没错,拍电影,做导演,是一件没有尽头的苦差事。想要通过拍电影获得解脱,不啻于痴人做梦。”

叶思栩一件一件都听进了心里去,柔声问:“好像每一件事都好难。”

做导演的要协调,要统筹,要平衡,还要控制。

剧组是庞大的机器,而导演就是让这部精密仪器得以运转的掌控者。

叶思栩在话剧院呆了这么久,见过剧院的导演如何做事情,也知道电影导演更累,动辄两三百人的团队,上亿制作更可能有七八百流动工作人员,余下还有数不清的临时工和临时演员,小到演员的服装造型化妆大到投资方的资金流入,都要过问……

他搂了下秦越鸣的肩膀:“那你这一阵好好休息。”

秦越鸣心道他慢慢知道关心自己,也总是好的:“阿叶,《玫瑰之死》我留一个角色给你来试试水?”

“不了吧?”叶思栩想到自己在话剧院的表现,就有些发憷,“我现在还不会演。”

秦越鸣也不强迫他,知道他需要一个适应过程:“明天我去看首演,你会紧张吗?”

叶思栩在他肩头慢慢摇了一下:“应该还好。”

最紧张的事情是陈若凡会不会临时在舞台上给自己出难题,如果明晚秦越鸣看到,恐怕会失望吧。

他软软地道:“我要是演得不好,你也会给我鼓掌吗?”

“不会不好的。正常发挥就已经是满分了,不要给自己压力。”秦越鸣揉着他的耳朵,“阿叶,你要相信我的眼光,相信程老师的眼光。你是个苗子,等时间慢慢淬炼,你会知道自己多么优秀。”

叶思栩总听他夸自己,不真实,但是也不辩驳。

呆了有半小时之久,叶思栩催促着他回自己房间休息。

秦越鸣坐在床上轻轻拍着:“我让向姨在三楼收拾一个房……”

叶思栩原本在拿他送来的毛衣,一听到这话手一顿,扭头瞪他。

水汪汪的双眸蒙着淡淡的雾,秦越鸣点头:“好,以后再说。”

他其实想问问叶思栩,为什么不能让阿姨知道,他们在一起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但他明天要演出,这种小事情,往后拖一拖也不要紧。

人到这个年纪,又经历过太多事,秦越鸣深知每个人都有心底里的顾虑。

他唯一能做的是坚定地告诉叶思栩,他在乎他。

可这也并不代表叶思栩就完全毫无想法地要顺从自己。

叶思栩推着他出房间,看他依依不舍的样子,也怪好笑的。

他扶着门,仰眸对秦越鸣道:“晚安。”

秦越鸣靠在门框上:“明天就穿那件毛衣?”

“不要了。”叶思栩默默地道,“明天要穿一天剧里的服装的。回头丢来丢去弄脏了。”

秦越鸣弯腰突然袭击似的在他脸颊亲一口,看这小兔子傻眼,才笑道:“弄脏了就再买一件。买一百件你喜欢的阿兰毛衣,放在你触手可及的衣柜里,让你每次穿都想起我。”

叶思栩都听不下去,推推他的手肘,把他从门框上推开:“快走了!”

等门一合,他才想,这一句他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啊?

秦越鸣作为一个文艺创作者,这种拿来主义方式,合适么?

叶思栩不自觉地笑起来,小声控诉他。

他挪向床,拿起毛衣打开,的确是他的尺寸。

倒在床上,将毛衣覆在身上,叶思栩闭上眼,想象着一打开衣柜,里面全是柔柔软软的厚毛衣,又全是秦越鸣送的……

他想,我怎么和一个小孩子一样,对着一件新衣服发痴?

丢人。

可就是忍不住地嘴角上翘。

一想到这还是秦越鸣同款式,他就更开心了。

我怎么对他好一点呢?不能叫他平白无故的总在讨好自己。

第二天。

秦越鸣一早神采奕奕地下楼,刚下楼梯,就看到叶思栩背着包出来,穿着修身的大衣,里面是昨天自己送过去的毛衣。

他站定,山一般坚定的神情与海一般宽广的眼眸中,慢慢地浮现笑意。

叶思栩也站在原地,抿着唇不好意思地低眸,又坚定地扬眉,同他一起笑着对视。

冬日的晨阳照耀在这间通透的别墅,一贯沉闷的大房子,像是被注入瑰丽而丰沛的色彩。

“吃早饭。”秦越鸣淡淡启唇,率先朝着餐厅走去。

叶思栩跟着他,看他今天也穿得又正式又传统,白色斜条纹衬衣,外面搭配同款的黑色粗针扭花毛衣,下面是修长的西装裤,能看得到笔挺的裤管下两条腿又长又直。

他想,秦越鸣可真是完美的衣架子,肩宽腰窄腿长,平日里几乎都是随便穿穿,就显得这样器宇轩昂。

更重要的是,秦越鸣也没有再说别的,深邃之中显现出一种沉稳与淡定。

好像,叶思栩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如此成熟自信,又如此富有魅力。

相比之下,叶思栩的淡定就持续了不到三分钟,当进去餐厅看到向姨,就浑身燥热,极不自然地低头。

好在向姨似乎什么都没发现,只有他一个人在胡思乱想。

秦越鸣看他羞涩地闷头,小口小口地咀嚼,看上去胆怯又可爱,趁着向姨和张姐都不在餐厅,伸手捏他的脸颊。

“嗯?!”叶思栩皱眉,恼他这种突然袭击的举动。

秦越鸣深沉地轻咳一声,对着叶思栩背后道:“向姨,给阿叶倒杯热牛奶。”

叶思栩忙低头继续喝粥,心里埋怨他作弄自己,但是也没有很生气。

向姨果真倒了一杯牛奶给叶思栩:“阿叶皮肤白,喝点牛奶好。”

叶思栩低声道谢,接过杯子抿一口,热乎乎的。

秦越鸣靠在椅背上,单手落在桌上,指尖划过桌面的纹理,看他红润的嘴唇上留着一点牛奶渍,粉嫩的舌尖乖巧地舔掉,无意识地像个孩子一样。

他问道:“只知道谢谢向姨,不谢谢我?”

叶思栩低着头,抬眉瞪瞪他,鼓了下脸颊,小小声地说一句“谢谢”。

要不是在餐厅,秦越鸣真想抱他抱起来让他坐在怀里,喂他喝牛奶,随时可以亲亲他,脸颊、嘴唇、耳垂都看上去又软又可口。

快上车时,秦越鸣没有再忍,而是从叶思栩身后一把将他抱住,往前推。

“干嘛!”叶思栩受惊似的,警惕地看他,被他步步紧逼地推到车上,他试图掰车门却打不开,值得挤在秦越鸣宽阔温暖的胸膛和车门之间。

秦越鸣微垂下头,鼻尖在他唇边掠过:“有一股奶香,阿叶,你闻到了吗?”

叶思栩用力抿着唇,一定是刚才喝了牛奶的缘故,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车库门,推他的腰:“啊呀,一会儿张师傅来取车了。”

偶尔张姐一早也要出门,去市场采买,张师傅会差不多时间来车库开车。

秦越鸣又深深地在他脖颈间一嗅,沉沉地严肃道:“阿叶,你是不是偷偷用了护肤品?好香。”

“没有呢!”叶思栩用力推他,“要迟到了啊!”拿起他的手腕,扒拉出袖口的手表,“好晚了?”

秦越鸣揉他的头发,上身慢慢贴上去,将他压在车上,看他一脸小委屈巴巴地就忍不住捏他的脸颊:“阿叶,你都不抱着我。”

叶思栩觉得他过分,明明一个阳刚味道十足的大男人,在自己面前装小孩儿,好像自己欺负他一样。

他只得张开手臂,紧紧圈住他,一仰头便问:“这样好了吗?”

秦越鸣在他的脸上落了个重重的吻:“乖。”

前往剧院的路上,叶思栩低声嘀咕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是不是,就算演得不好,那也是我演的。与其担心会出问题,不如就尽力而为,是不是?”

秦越鸣伸手揉他的后脑勺:“是啊。”

叶思栩靠在车框上,望向秦越鸣立体而英俊的侧脸,忽的很想去亲亲他。

在自己不安时,有他在肯定自己,认同自己的感觉,特别安心。

他害羞地低眸,又不敢真的这么做,只能在心里假想一下画面而已。

又是紧张而匆忙的排练、换装、化妆。

对叶思栩而言,今天格外重要。

燥热的夏天时,他还是一个小剧院的杂物助理,被人呼来喝去地处理各种道具问题和灯光问题;等到寒冬来临时,他已经能够登上清光剧院的大舞台,并且成为其中重要的一份子。

以前遥不可及的舞台,现在就在脚下。

叶思栩每每想到这一点,就对自己暗自打气——一定要全力以赴,不能被任何人影响发挥。

晚上七点四十分,演出正式开始前,叶思栩在后台静坐,他需要几分钟时间冷静冷静。

李放导演在后台协调,看他这样,便又帮他和陈若凡当面沟通了一下。“若凡,你啊,就好好带一带阿叶。今天咱们不要求多出彩,只要六十分及格线发挥,那就是完美!”

叶思栩看一眼脸上带笑的陈若凡,她已经化好妆,眉眼更大,也更凌厉。

陈若凡道:“我肯定好好带阿叶啊,李导你放心了!”等李放笑着走开,她才道,“阿叶,你放轻松啊,没事的,舞台上么,总也有些意外啊什么的,很正常的。万一我还不如你,一上去就忘词儿呢?那你还得带着我走啊,是吧?”

叶思栩也没说什么,不知道这话里话外的意思。

然而下一秒,他一抬眸就看到有人从外面推开化妆间的门,居然是柳灏!

叶思栩浑身一怔,傻乎乎地看一眼陈若凡又看一眼手里捧着花的柳灏。

陈若凡见他眼神往后看,一扭头,也看到柳灏,便弯着嘴角迎上去:“你怎么来后台了?”

两人在叶思栩的眼皮底下抱在一起,柳灏将手里的花递进陈若凡怀中。

叶思栩脑子都有点懵。

柳灏难道真的是双性恋。

可是,怎么这么快两人就在一起了?

此刻,柳灏有些凶狠的眼神掠过陈若凡的肩头,看向叶思栩,叫他有些不知所措。

陈若凡似乎在柳灏脸颊边耳语几句,两人走向正要离开的叶思栩面前:“阿叶,恭喜你啊,第一次正式演出吧?”

叶思栩的眼神焦点落在他和陈若凡牵住的手上,一时间五味杂陈。

可是他们在一起这件事,跟陈若凡老是给自己使绊子是相关的?

为什么呢?

叶思栩百思不得其解。

见叶思栩呆呆地不说话不吱声,陈若凡笑笑:“阿叶是紧张过头了吧,怎么脸都白了?”

柳灏刻意地一笑,眼里带着刀似的,问叶思栩:“阿叶?看到我这么怕干什么?我还要谢谢你帮我介绍若凡认识呢!”

叶思栩惊恐地瞪瞪眼:“我……我去喝口水。你们聊。”

脑子里不知为何闹哄哄的,他想安静几分钟。

陈若凡看看他,再看看柳灏,轻哼一声:“你看这种人都能进清光了,是不是水准越来越差?”

柳灏握着她的手,拂动她的长发:“再差也比我们风月好啊,今天票卖得不错,我看人都挺满的。”

两人坐在化妆镜面前,陈若凡补妆,柳灏陪着她。

陈若凡得意道:“那是的咯,方导就是金字招牌,哪儿用得着去吆喝?等到隔年的大戏出来,一票难求。”

能跟着方亦南的演员,也都是话剧舞台上真正拔尖的存在。

柳灏沉眸,没有接这话。

陈若凡拿过桌上的口红,一边描一边轻声道:“等过阵子,要招人我就跟程老师他们推荐你来。你这条件,演的戏又多,肯定能上男一。”

柳灏从镜子里看向坐在角落里看剧本的叶思栩:“你问了没,他怎么进来的?”

陈若凡摇头:“没人知道。鬼知道怎么进来的。哦,对了……”

柳灏视线挪回来,盯着镜子里浓妆艳抹的女人:“怎么说?”

“昨天吧,还是梅老师跟我说的呢。”陈若凡淡淡道,“有一天我跟他排戏,蛮奇怪的,那天不仅李导在,方导也在,还有个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也是一个导演,叫秦越鸣。”

“秦越鸣?”柳灏皱眉,“他在你们剧院?来看你们排戏?又来挑演员?”

“挑演员?”陈若凡也疑惑起来。

柳灏就把秦越鸣去风月剧场挑演员的事情简单一说。

陈若凡摇头:“不像吧。我其实不认识他,那天就觉得他长得倒是挺帅一人,站在我们方导面前也挺有样子的。是后头,我走了之后,梅老师说,秦越鸣和他——”

她朝着镜子里的叶思栩一努嘴:“他们俩一起走的。好像认识。”

“你说秦越鸣和他认识?他是来剧院看他的?”柳灏皱眉,“那他可能是秦越鸣介绍进来的?”

“那我怎么知道?”陈若凡耸肩,“哎呀,差不多得了,我上台了,今天首演,出了岔子回头李导削我。”

柳灏起身抱了她一下:“你好好演。”

陈若凡手搭在他胸膛处,在他耳边低声道:“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他心理素质真的不行,你这一来他就慌。我觉得他喜欢你,你把他当朋友而已。”

柳灏没说什么,简单一笑就走了。

叶思栩的确费解,又担心影响舞台发挥,一直在角落里做心理暗示。

好在上舞台那一刹那,他还是找到了感觉。

辰辰蒙着眼睛,坐在椅子上,对着窗外的阳光摸索,寻找早已失去的光明。

在父母姐姐的欢声笑语中,他独处一方小小的天地里,静静地等待家人的安排。

叶思栩什么都看不到,这反而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他只要把今天舞台当做是往日彩排的地方,只要按照剧本呈现出生动的细节就好。

没有观众,甚至没有眼睛,有的是他变成了“辰辰”后,品尝悲欢、发泄愁苦、寻找解脱的命运。

舞台下,秦越鸣坐在票位上,看到叶思栩孤单单地坐在“单人床”上,昏黄的壁灯倾泻下来,流光照耀在他面庞上。

他注意到一个很小很小的细节,叶思栩坐下后,第一个动作,卸了肩膀的力气。

这种细微的肩颈动作一般观众根本不会注意到,尤其是当舞台上同时出现四个演员,其中三个在演对手戏时候,余下的演员有可能会被完全忽略的。

但也就是这样一个小得不能更小的变化,让秦越鸣深深地意识到:“辰辰”这个角色,成了。

叶思栩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就已经一秒入戏,成为了故事里的“辰辰”。

秦越鸣不无慨叹地想,这世上的好演员分为两种,一种是依靠天性本能,一种是依靠熟练技巧。

叶思栩身上最难能可贵的是混杂了质朴的天性,却又拥有敏感脆弱的情感感知能力。

所以他是悲观的,是脆弱的,是胆怯的,也是羞涩的;相反的是,他又能在这种悲观主义天性指导下,最快速地感知角色的苦痛。

秦越鸣想到了那天在酒店,叶思栩看《玫瑰之死》能泫然哭泣,是一个道理。

同样的故事,引不起他任何的悲伤,在他眼里无奈超越悲伤。

他想,也许是自己年长了,也许等叶思栩再过些年,知道了生活的本质,也会变得和自己一样麻木。

成年人的世界,总是徒有无奈,无从悲伤。

而舞台上的叶思栩忘了世界的存在,只在黑漆漆的自我世界里与辰辰不断对话,不断感知他要这么将自己的内心完整无误的i传达给别人知道。

他甚至忘了最关键的,令他寝食难安的,和陈若凡的对手戏。

在姐弟俩冲突矛盾最突出、对抗情绪最炽烈的场景后,有一幕是姐姐“星月”要推着弟弟“辰辰”坐回椅子,假装两人关系极为亲密,叫父母可以放心的片段。

原先这一段在之前的彩排中都没有产生问题,然而,今天陈若凡推着叶思栩坐下时,叶思栩一下子坐空了。

那把椅子,就在叶思栩的身后,但就差了那么几公分,他就一屁股栽倒了地上。

整个舞台发出猝不及防地响声。

叶思栩砸得肉疼,但下意识地就开始自己加了一句词儿:“姐,你快拽我起来,一会儿吵着妈睡觉。”

陈若凡弯腰将他扶起来,续上了原先的台词:“你现在知道叫我姐,你心里把我当你姐了?”

直到叶思栩重新坐上那把椅子,台下的普通观众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演出事故,是一个意外。

然而秦越鸣洞察到了这一切。

他能感觉得到叶思栩在摔了一下后,状态明显不如之前的好,有一种直观的、细小的畏首畏尾感。

秦越鸣没料到,叶思栩居然在首演遇到这种事。

后面的大半个小时内,秦越鸣都为叶思栩的状态捏了一把汗,又担心其他的临时状况。

第一次上舞台的演员即便可以承受得住一次意外,也很难挨过第二次意外。

好在后面没有再出任何问题,叶思栩也顺利地完成了整部戏,从头到尾,辰辰这个人物的状态饱满,完成度极高。

谢幕时,叶思栩被孙老师揽着走到幕前和大家一起向台下鞠躬,他心里一直在打鼓,紧张地不知所以,小小声地问孙老师:“我是不是搞砸了?”

孙老师按着他的肩膀说:“灵机应变做得非常好,一会儿李导也一定会夸你的,真的。”

叶思栩用力点头,手指紧紧拽着眼罩,骨节泛白。

观众席爆发出阵阵热烈的掌声,一层观众不少都站了起来。

叶思栩一下子就看到了秦越鸣,他站在观众里,又高有帅,耀眼夺目,好像他才是一个演员一样。

他忐忑不安地下场,看到李导时,几乎要哭出来了,眼角都是红的:“对不起,李导,我……”

李放打开手臂抱抱他:“好了好了,第一次嘛!小问题啊,台词也接得上。”

陈若凡也拍着胸脯道:“妈呀,真的吓死我了。阿叶摔下去那个咚的一声,我眼睛都要直了。都是我不好,阿叶,我当时也有点紧张,没注意到椅子还有点距离。对不起啊,我跟你道歉。”

叶思栩看着她,根本分辨不清楚,到底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只能摇头:“没事,是我自己当时也没留意。”

孙老师给叶思栩递了保温杯:“事故不怕的,要紧的是救场。救得很好,证明阿叶你的临场反应在提高,好事情。好了好了,都回去休息,我看你们神经高度紧张。”

那边,李放找了负责道具陈列的人,单独说了两句,说道具位置还是要放准确,毕竟“辰辰”在台上是真的失明状态,万一不小心摔了砸了,演出砸了没什么,但是要受伤的。

叶思栩去卸妆和换衣服,等穿上秦越鸣送的毛衣,才觉得安心妥帖。

屁股还是有点疼,又有点尴尬。

他慢慢吞吞走出后台,跟大家打招呼之后离去。

他没让秦越鸣上后台,叫他在车里等的。

刚走到停车区,叶思栩就见秦越鸣大步朝自己迈过来。

叶思栩嘟唇:“你坐车里好了,好冷的外面。”

秦越鸣伸开手臂紧紧抱住他,带着他往车里走。

“不要,叫人看到了。”叶思栩羞赧地推他,却被他托着手塞进副驾驶。

秦越鸣撑在车门之间,弯腰凑近他,在他脸颊亲了一下:“演得很好,很出彩。”

叶思栩鼓了股脸颊,手指头不安地在裤子上划拨,转头看着他:“那你知道有一个事故么?”

“是吗?完全看不出来,在哪里?”秦越鸣惊讶地问,“具体怎么了?”

叶思栩不可置信:“真的没有看出来吗?”

秦越鸣揉揉他的脑袋:“我先上车,你再跟我说。”

“嗯!”叶思栩点点头,他想,难道真的圆过去了?

等秦越鸣上车后,他从后排拿出一大束红玫瑰塞进叶思栩的怀里。“喜欢吗?”

“这……”叶思栩抱着这一大束花朵,被冷风吹凉的肌肤一下子烧灼地滚烫,忙小声说,“喜欢的。”

他有生之年的记忆中,似乎一次都没有收到过花,尤其是这么娇艳的红玫瑰。

他本能地觉得这是送给女孩子的。

但是他也很喜欢。

只要是秦越鸣送的,一切东西,他都说不上来的欢喜。

“干嘛送我毛衣又送我花?”叶思栩不解地瞅他一眼。

秦越鸣揉揉他的脑袋:“那我明天也送别人。”

“……”叶思栩咬住红红的下唇,悄声说,“骗人。”

秦越鸣听见了,暗自淡笑。

叶思栩正要说今天的舞台事故,手机却响动。

他一手抱着花,一手看手机,看清楚消息的一瞬间,浑身一震。

【阿叶,原来你真的跟秦越鸣搞上了?是他去风月剧场那一次在一起的吗?】

发来这条消息的人是柳灏。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10.6日24点前,2分留言送红包~

下一章也送哦~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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