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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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仍旧是这间画室,经年不变的陈设散发出充满年代感的艺术气息。

艺术永远不会过时的话极有道理,无论何时,这里都保留着其独有的魅力,如一片遗世独立的桃花源。

“岛岛,什么时候再来我这儿画画啊?”老者名叫年松玺,看林千岛在他画室里画着画长大的,加上和林城一家关系好,他就如同林千岛的干爷爷。

上高中之后,林千岛就很少来了。

“老师,”这是年松玺定的称呼,说这么叫显年轻,至少相比“爷爷”是这样的,林千岛跟他熟得一点都不客气,“你别急哈,上完了高二,他们学美术的就开始集训了,我也就可以每天过来画画了。”

“嘿,我知道!”年松玺浇着花,听后乐得不行,“他们那集训没意思,你在这就听我的,随便玩,我教你,保准你考上中心区那什么b大的美院。”

“嗯!”林千岛在画室里溜达着,看墙上挂满了的画。

许久未来,这些画换了能有一半,但她画的那几幅纹丝未动,在其中拥有着相当稳固的地位。

经过一柜子,上面放着篮水果,林千岛随手拿起一只苹果啃起来,想起什么:“对了,teacher,这半年是不是有很多画画比赛呀?上高中可无聊了,我也想多点机会练练手,你觉得呢?”

“我去,你怎么知道!”固然上了年纪,看起来严肃又古板,但年松玺可喜欢洋气的东西,说话也好玩,“我今天就想跟你说这些事呢,没想到被你给先说了,那我再说还有什么意思!”

竟然还莫名其妙地赌上了气。

“不是,别……”林千岛吐吐舌头,心想,重来一遭,她能不知道嘛。

只不过,从前她拒绝了,现在这样主动问,是抱着势必大干一场的架势开口的。

“行,行。”年松玺开心得有些忘乎所以,手上浇水的动作一直没变,花盆下面水溢出来了也不知道,仍满面通红、语气爽朗地和林千岛说着话,“你有这心,我可太高兴了。”

直到从花盆接盘里漫出来的水流到脚边,年松玺觉得不太对劲,打眼一看——“我操操操操操!”

“……”

*

于是,开学之后,林千岛几乎隔几周就要去北城某区参加个什么绘画比赛,基本都是年松玺介绍的。

年松玺单了一辈子身,没什么子女,无论在感情还是能力上,都对林千岛抱有强烈的偏爱。

画画方面,他更是一直怀揣着让林千岛出人头地的深切期望,只是早晚问题而已。因此,两人在比赛的事上一达成一致,他在这段时间里不是一般上心,甚至,偶尔会亲自去现场看林千岛比赛,一被熟人认出来,那些人都惊讶得不得了。

年松玺就会极骄傲地指着林千岛说:“看见没,那是我student!”

……

还好,绘画比赛基本都在周末,不怎么占用上学时间。只不过,和宋时洋的相处时间就不得不少了那么一丢丢。

还有,基本不能见到小绵羊了,只能云吸猫,林千岛有点痛苦。

本来,开学不久的时候,宋时洋犹豫着要不要把小绵羊带到学校宿舍,却没想到,家里变做了大型真香现场。辜玉怎么也不舍得小绵羊被带走,除了铲猫屎要麻烦一下保洁阿姨,小绵羊的所有生活起居都由她亲力亲为地接手了。

宋时洋觉得无语,都没觉得她对自己这么上心过。

可能,猫要宠着,儿媳妇要宠着,只有儿子需要放养吧。

某个周一,林千岛晚上和宋时洋一起吃饭。

宋时洋来的时候,林千岛看见他手里握着个被卷成卷的传单,还以为是学校某个社团发的,没有在意。

直到,宋时洋站到她面前时,将传单往她手里一塞:“看看。”

“……”

没想到宋时洋会对一个传单这么感兴趣,林千岛又以为是某家新开的饭店在做宣传,把传单展开来。

—“盛荣杯”油画比赛—

林千岛心里咯噔一下,是熟悉的名字。

也就是,曾经那个,她唯一参加、最后获得了特等奖的油画比赛。

没想到宋时洋会知道这个,林千岛将传单仔细折好、装进包包:“这比赛这么厉害,传单都发到桐花区了?”

“嗯。”宋时洋敛着眸子,不动声色,“看你忙比赛,不知道对这个有没有兴趣。”

“这样啊。”林千岛点点头,若有所思。

不自觉,就回想起那场的确十分大型的比赛,说是一场隆重的艺术盛会都不为过。由赫赫有名的盛荣集团冠名赞助,宣传范围甚至大到全国,诸多参赛者慕名千里迢迢而来,还邀请了界内界外、各种相干或有只有那么一点点相干、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最后,上千人汇集在北城中心区的国际艺术展厅里,不是一般的气派隆重。

没想到宋时洋会对自己画画比赛的事这么上心,林千岛竟然有点小激动,踮起脚,很胆肥地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当然去啦,谢谢我的洋。”

不是“有兴趣”,而是“当然去”。

不过,对于林千岛这样的表亲昵方式,宋时洋显然不怎么接受,一把搂住林千岛脖子,带着她往前走:“是,可以这么随随便便在外面刮我鼻子的吗?”

“啊,对不起,忘了你是死要面子的高冷人设了!”被这么霸道地搂着,约等于被锁住喉,林千岛脑袋歪在宋时洋脖子上,挣扎着说。

果不其然,某人力气更大几分,林千岛却只想笑。

宋时洋一字一顿:“你,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

林千岛干脆笑出声,更大声地作死:“那也是被你惯的!对吧!都是你!我乐意,我理直气壮!”

宋时洋想继续怼,但没忍住,松开林千岛,低着头笑了。

*

四月初,北城,比桐花区更加繁华匆忙的中心区,车堵得分寸难移。

此次盛大的比赛邀请了许多业内知名人士,其中就包括年松玺。

原本,年松玺已经有意淡出圈子,是界内一座知名请不动的大山。此次,主办方邀请他不过抱着试试的态度,同时表示出十分的尊重,却没想到,年松玺真的答应下来。

殊不知,是因为其宠溺的小爱徒要披挂上阵了。

其实,年松玺也挺无奈的,林千岛参加这么隆重的比赛,他当然要亲自去看看。谁知道,这比赛不仅隆重,规格还相当高,非工作人员、受邀者和参赛者等,场都入不了。

结果,林千岛又沾了年松玺的光,可以搭载主办方安排来接他的顺风车,一大早出发,准时到达了比赛场馆。

比赛场馆是国际艺术展厅的1号会馆,方圆百米都被红色警戒线围住,数不清的保安人员和身着西装的工作人员正有条不紊地维持秩序,根据来者的不同身份,将其从不同的通道口引入。

随处可见巨大的宣传牌与红幅,都在昭示这这场比赛的空前绝后。

下了车,和年松玺身份天差地别,林千岛很卑微地与他暂别,背着装备加入了浩浩荡荡的参赛者队伍。

时间到,入场,林千岛在自己位置上坐下,在象征性的开幕式环节里发呆。

这次油画比赛规则很特别,参赛者年龄范围被严格限制在15至22岁之间,要求参赛者根据命题现场作画,考验的层次很深。

目的,就是挖掘青少年里的潜力画者,希望给予优厚栽培。再加上,这次比赛由盛荣集团赞助,又请了诸多业内知名人士,可以说,一旦在这次比赛中崭露头角,前途将不可限量。

林千岛都不知道自己以前脑子是被水泥给糊了还是怎么,经不住年松玺和爸妈的劝导,来参加了这次比赛,结果却在获得特等奖后,占着茅坑不拉屎般地拒绝了由此衍生出来的一切机遇,像个看破了红尘的隐士高人,回到学校里循规蹈矩,打算毕业后再说其他。

结果,却没等到那一天。

这样的选择,可能是因为第一次经历所有,生怕行差踏错,于是在艺考和学业这种关乎未来的事上不是一般谨小慎微,生怕其他事会分掉自己的心。

也可能,只是因为,那种永远被压一头的卑微感如同一遍遍浇进土里的水,一点点被吸收殆尽,所以觉得,自己暂时没必要去幻想些有的没的。

什么年少成名,什么出人头地。

但还好,上天恩赐,重来一回,林千岛觉得自己对于很多事情的看法都变了。

很快,时间并不长的开幕式结束,命题公布,在场人皆深吸口气。

林千岛回神。

但其实,她不用看也知道题目,只有一个字。

——光。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抽象又宏大,不得不让人感慨出题组的刁钻,但也在意料之内。毕竟,如此盛大的一场比赛,题目过于简单才不合常理。

林千岛慢半拍地吸口气,拿起笔。

只不过,旁人吸气是因为紧张,她吸气是在酝酿。

与此同时,展厅二楼。

诸多受邀者站在栏杆边,大多是名师大家,或眯眼注视楼下某张画布,观察画者的创作过程;或背手踱着步子来回地走,遇见熟人就聊聊天,遇见端着茶水点心的工作人员就拿点什么吃和喝,硬生生搞成在开party的既视感。

其中特别有身份的人,享有坐在包间里的特权,可以调控高清摄像头,在巨大清晰的放映屏幕上观看绘画。

宋时洋没坐一会儿就离开了,觉得没意思。

他走出来,和一众老艺术家们趴在栏杆边,盯着楼下,一瞬不瞬,心里踏实了些,觉得还是看真人好。

几名工作人员跟出来,守在宋时洋身后,弄得好像随时会有人想偷袭这位宋家二少爷一样。

宋时洋和宋润泽间的关系很微妙。

两人接触很少,但相处的时候极其融洽,好像一对失散多年的兄弟。

宋时洋不知道自己是否承认这个父亲,他不愿叫宋润泽“爸爸”,但并不讨厌和抵触宋润泽这个人。

尽管,他知道宋润泽在外面是极其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知多少人要在他面前低眉谄媚。反正,他从一开始就没跟宋润泽客气过,无论是小时候不懂事,还是后来懂事了之后。

谁知道,对于这样毫不掩饰的桀骜不驯,宋润泽不怒反喜。

宋时洋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宋润泽总会在为数不多的离别时刻,兄弟般地揽着他哈哈大笑:“这才像老子的儿子。”

好像喝醉了一样。

也不知道这么个城府深重的人,是不是在跟他演戏玩。

宋时洋分辨不清,也懒得分辨。

他压根就不在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开的,变得什么都不在意。

不在意任何风言风语,不在意难以启齿的身世,怎么样都无所谓了,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身世带来的好处。

不过,今天,宋时洋有点喜欢这样的好处了。

可以偷看林千岛画画。

超认真,超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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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岛从前就得了特等奖,所以这次提前知道题目...也不算不公平吧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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