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心性(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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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了,只怕我立刻就要被白绫勒死,或者送去庵堂清修不得出来。”

如珍狂乱一笑,却满脸泪花,她眼中闪着莫名的乖戾光芒,低声喃喃道:“我既然没法活了,那就大家一起过不好罢……”

萧越被她这般狠戾的神色吓了一跳,又惊又怒更有怜惜,“就算我姨母苛待了你,如瑶姑娘却与你无冤无仇……”

“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最恨的人,就她了。”

如珍的嗓音飘忽空茫,整个人好似在噩梦中呓语,“同样的庶出,为什么她就那么幸运,被嫡母疼爱视作掌上明珠,从小到大被称为大小姐,而我却要被人践踏、冷眼——她凭什么,我又为什么?!”

她咬牙,唇边一滴血终于流了下来,在雪白肌肤上蜿蜒而下,宛如噬人的妖魅一般,看在萧越眼里,别有一种诡魅的艳丽。

仿佛感受到他目光的异样,如珍一把甩开他的手,不顾一切的飞奔而去,她的发髻被竹枝勾住披散下来,一道流光掉落,她却浑然不觉,只狼狈而去。

萧越俯下身,将那金钗捡起——鎏金镶米珠的小凤钗,不算如何贵重,却素雅清华,一如她平日的风格。

他伫立在门洞前,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默然无言,心中却百味翻涌,什么也不出来。

如珍的真面目,竟然这样的……这一刻,他似乎痛心愤恨的,却又有一种别样的心酸和柔软——他就那么呆呆站着,看着她浅紫暗纹的襦裙在日光下反射远去,渐渐模糊——

那他简单平实、非黑即白的世界中,从未见过的混沌妖异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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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越就这么浑浑噩噩回到家中,连练武场都没去,直接合衣躺下。整整一夜并未合眼,清晨醒来坚持去练习射箭,眼眶下却有一片青黑。

“你这怎么了?”

母亲王氏对此心疼不已,亲手替他盛了一碗红枣糯米莲子粥,“你就算忙于公务,也不要如此废寝忘食才。”

她随即又想起儿子从胞姐家返回的,于问道:“你这么晚回来,你姨母那边没出什么事吧?”

萧越脸色一僵,眼中更见冰霜之色,周围服侍的丫鬟甚至感觉气氛一冷,他随即端起碗心不在焉的喝了,“没什么,姨母身体一如往日的康健。”

“她那个府上也尴尬事太多——太夫人又不亲婆婆,整日里也尽些算计心思,现在袭爵的也不亲生儿子,而那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庶孽。圣上这道旨意还真莫名突兀……”

萧越手中的动作一顿,沉声道:“这种话母亲今后不要再!”

萧母吓了一跳,讷讷道:“我当然不会出去嚷嚷,只自己家而已。”

话音未落,却听萧越冷声道:“母亲可曾听过锦衣卫的缇骑?他们习惯半夜扒人屋顶……”

不用多,萧母已经吓得脸色煞白,萧越心中更加烦躁,却放缓了语气道:“最近正多事之秋,父亲又不在京中,我们都该谨言慎行才。”

萧母连声答应,却又想起了一桩心事,“你爹忙着在山东做他的布政使,我连你的婚事都没人合计了,再拖下去,你都快二十了。”

她含笑看着出色心爱的儿子,“你可有什么合心意的?这次去姨母那里,可见着了几位表妹?”

她心中颇为愿意跟姐姐家联姻的,姐夫沈源乃御前近臣,精通文学参赞枢要,简在帝心非同一般,新封的济宁侯虽然庶出,但据有救驾之功,目前炙手可热,这一家的闺秀也在节日宴会上见过几次,各个都花容月貌姿态不凡。

“如灿这孩子怎样?”

她脸上满**笑容,不等儿子回答,又自言自语道:“可惜这孩子太过娇惯了,有些刁蛮任性,爆碳一般的脾气,只怕跟你不合。”

她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你这次见到如珍了吗?”

萧越本就有心病,听到这名字立刻呛着咳嗽,他干脆放下粥碗,皱眉道:“怎么问起她来了?”

萧母犹豫,终究还了,“本来她只庶出的,照理不该考虑她,但我经常跟侯府往来,倒也看着这姑娘长大的,别的不,单那沉稳娴雅的气度就很不错,再加上她模样也姐妹中第一等的……”

她的眉头略微舒缓了些,“再,她同胞兄长如今正经的侯爷。”

意思,如珍的身价不同往昔,这桩亲事也不不能考虑。

萧越的脸色本就异样,听到这话更沉下了脸——他自小就跟广晟八字不合性格犯冲,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

广晟这个纨绔偶然救了圣驾,被赏赐袭爵也应该,但若要他对他趋炎附势,却绝对不能!

再想起如珍阴戾偏激的言语,他心头一阵烦躁,不自觉道:“几位表妹之中,唯有如瑶品性高洁。”

完他放下碗,起身去骑马上衙,身后留下一头雾水的萧母,喃喃奇怪道:“难道这小子,心仪的竟然大房的如瑶吗?”

她一时欢喜,一时却又蹙眉不悦:如瑶她见过的次数不多,确实也品貌不凡,但她不仅庶出,嫡母、生母又都早亡,侯府传她颇为不吉——再加上她那个不靠谱的父亲,根本不议亲的好人选啊!

****

萧越一天都心不在焉,到了晚间也并未归家,而在一间酒馆徜徉颇长时间,心中烦乱不已。

如珍……她心性偏激,到底还要闹出什么事?

姨母真的如她所的无辜吗?

如瑶……现在的处境如何?

身为官宦之家的贵公子,他原本对这些后宅阴微之事也略有听闻,但真正接触到,却内心很不平静。

直到月牙初露,他才骑马而回,到了半途,他却不自觉的朝着济宁侯府的方向而去。

发觉之时,已经到了临近的一条巷子里,他找了个空院子栓好马,悄无声息的从侯府侧门翻了进去。

这般大胆的行为,他从前不敢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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