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倒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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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事办到如此人赃并获的份上,要么死不吭声,要么供认不讳。如果心理攻势比较得法,前者也可以转换成后者。

玲珑说得很简单。你芙蓉不承认也可以,只需等天亮了,将你手里这盒帕子请储御医来验一验。上面若没有下药,那说明你想把有药的帕子给替换了,就得治个毁灭证据的罪。上面若有下药,那更严重,你就是摆明了想毒害容华娘娘。

无论犯了哪一条,判个杖责都丝毫没问题。宫侍局的大个子任是皮糙肉厚、身子强健如牛,都承不住两杖就招了,看芙蓉那个精瘦精瘦的样儿,只怕一杖下去,一条小命儿就往西天取经去了。

芙蓉肯定不具备革命先烈的素质,都不用来几遍思前想后,被绮罗一恐吓,再被玲珑一分析,心理防线就开始土崩瓦解了。

“你这小姑娘,当初我将你领到福熙宫,一路上你还跟我问了好多如何伺候娘娘的法子,谁知你竟安的这个心。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寿全低声骂道。

“寿公公待我们都是一样的好,当初将我领过来的时候,也是好生照应,再不敢忘的。做人本该有个知恩图报的心。我看,也别再骂她了,骂也没用。兴许她有自个儿要报效的主子,我们福熙宫庙小,伺候不起这么大的菩萨,倒是将她早早送走,各自安生。”玲珑瞥她一眼,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绮罗不让芙蓉有喘息的机会,随即接上,说道:“送她走?但凡出了这种事的,派她来的那人还会出来保她不成,那不是坐实了是自己想害人?宫里这样的事多了,事成了灭口的有,事不成更是任其自生自灭,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所以,踏上这个路,就别想着还能有个好归宿。”

三个人你来我往,将芙蓉说得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玲珑决定祭出狠招,撇嘴道:“交给宫侍局算了,反正证据确凿,肯定是去思过堂,我们也不捞她,她效命的人自然也不会捞她。思过堂个个都是凶神,过得几日见无人照应她,就是打断腿的命。到时候就是想吃口馊饭也得跟别的犯事宫人们打架争食。又怪得了谁?”

芙蓉听得浑身筛糠似地发抖,伏在地上不住求饶:“不要将我交给宫侍局,我不想去思过堂,求你们了,求你们了……”

“你到现在都不说实话,我们凭什么要护着你?”绮罗依然保持凌厉风格。

“我一时糊涂,听了别人的撺掇,将娘娘的帕子连盒子换了,我真的不知道那帕子上有药。我只是奉命行事,请寿公公和姐姐们饶了我吧。”芙蓉哭得涕泪横流,看上去真的还是一个孩子。

玲珑内心叹息,面上却丝毫不能放松。

“这话说的,有人让你换帕子,难道还是为了让娘娘强身健体不成?连这点儿眼色都没有,你说出来谁信?”

“我的确觉得可能是对娘娘不利的东西,可我问了,对方只说是给娘娘一点点教训。不会对娘娘有致命的伤害。”芙蓉哭着辩解。

“那么,你让我说你轻信好呢,还是说你太会狡辩好?”玲珑冷哼。

“她给了我钱,我就一时糊涂了,我真的是轻信,玲珑姐姐,你和我接触最多,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芙蓉哭着爬到她脚边,拽住她的衣角,哀求地看着她。

玲珑将衣角从她手中抽出,冷冷地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知道的话,早就防着你了。”

芙蓉见玲珑这儿行不通,又挪到绮罗跟前哀求:“绮罗姐姐,我真的悔改了,再也不会干这样的蠢事。以后老老实实地服侍娘娘,请你相信我,给我个机会吧,绮罗姐姐!”

“悔改?那你的意思,以后对娘娘忠心不二了?”

“是的是的,再不敢有二心,请你们看我的行动!”芙蓉似乎从绮罗的态度中看到一线曙光。

绮罗没有像玲珑那样抽住自己的衣角,要收服一个人,需要红面和白面,玲珑将门封得死死的,绮罗就必须悄悄开个窗。

“给你个机会,自己去跟容华娘娘说,看看娘娘会不会相信你。”

“娘娘?”芙蓉一时有点不明白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只听内室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这么吵,我怎么睡得着。你们进来吧,寿全看着殿门。”

内室里,莫瑶披散着头发,身着轻柔的纱衣坐在床沿,姿态曼妙,宛若仙子。

玲珑突然有个奇妙的想法,她觉得自己和绮罗、甚至寿全,是取经路上的师兄弟,将芙蓉这个妖怪好不容易收服,如今,宝相庄严的观音菩萨出场了。而观音菩萨的作用就是,大慈大悲,将妖怪点化收服然后打包带走。

想起当初挽翠常常嘲笑莫瑶是菩萨娘娘,以她的智商与远见,根本不知道菩萨从来都不是一个用来讽刺的词语,菩萨娘娘终究是可以靠着自己的菩萨心肠去办点儿实事的。

“芙蓉,你这名字还是我给起的。知道什么意思吗?”

“请教娘娘。”芙蓉跪拜。

“芙蓉花出身污泥之中,却洁白无暇、纤尘不染。环境固然有优劣,可是做人却要靠自己。我素来瞧你也算踏实肯干之人,如何却不懂手莫伸的道理。便是一点小小的伤害,就可以伸手为之吗?”莫瑶缓缓道来,语气温和,言辞却不失严厉。

“娘娘,奴婢知错了。”

“不,刚刚我在内室听着,你哪里知错了,你一直在替自己开脱,强调是别人让你这么做的,强调自己不知道事态有这么严重。真正的知错,是心中有是非,知道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别人让你做恶,难道真的就能心安理得地作恶不成?”这段话,才真正让芙蓉心悦诚服。

她脸上不再是害怕,而是惭愧,真正的惭愧。

“娘娘,我是怕去思过堂,所以才求饶,却不是真正的知错。可是,我现在真的知错了,不敢再找什么原因,奴婢只是想为我娘治病,所以才……”她想起娘亲,流下泪来。

“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如果不好意思开口,跟绮罗,跟玲珑,都可以说,我们福熙宫从来都是有福同享的,只要大家还能帮衬得上,都不成问题。”

“谢谢娘娘。”芙蓉伏在地上,泣不成声,“从今往后,娘娘便是送奴婢往思过堂,奴婢也再无二话。只求出来之后,还能伺候娘娘,让奴婢将功补过。”

“思过堂,亦是思过,只要能常思己过,也不是一定非要去思过堂。你且回去吧,今天这事先记在我这儿,往后若有再犯,定严惩不贷。”莫瑶最后几句颇有深意。

绮罗留在内室安顿莫瑶休息,玲珑将芙蓉送出去。

“娘娘不问,你还不说?”玲珑决定将恶人做到底。

“说什么?”芙蓉一脸茫然的样子。

“说是谁指使你的,你连这个都不跟娘娘说,也好意思说以后忠心不二?”

芙蓉咬咬嘴唇,一狠心,一字一顿地说:“丽婕妤!”

玲珑点点头道:“芙蓉你放心,这话断不会传出去。只是今日你既已供出了她,也当断了再为她效劳的心。往后丽婕妤那儿再有什么动静,你也得及时回报,不能再教咱娘娘受苦。”

芙蓉垂首应了,心中依然忐忑,只是不言。

福熙宫内殿,绮罗重新照应莫瑶睡下。“哎哟”,莫瑶轻唤一声,是宝宝在腹中调皮。

“娘娘真的就这么放过芙蓉那丫头?”

“你也听到玲珑说了,这事果然是丽婕妤的主意。可你想想,咱现在扳得倒丽婕妤么?”

绮罗摇了摇头:“没有把握。”

莫瑶叹了口气:“起码也得有了八成胜算,才值得一试。先保护好自己吧。”

“娘娘说得是。此事想想,的确凶险,幸好储御医心细,也幸好机缘巧合,若不是刚回宫洗过手,只怕就混过去了。”绮罗至今后怕。

“真正防不胜防,当初我不愿意多添人,便是怕人多手杂,总以为现在这几个算是可靠的人,谁承想还是让人有机可趁。”

“娘娘真不打算责罚芙蓉?”

“罚了,换一个人来,又得从头防起。还不如用她,反而知道该防谁。更何况,她已经暴露,以后更不敢轻举妄动,否则有点动静,可不第一个就得怀疑她。”莫瑶轻轻抚着肚子,那里是宝宝刚刚动过的地方,轻柔地抚着,好似隔着肚皮在与宝宝玩耍。

一边揉,一边继续道:“她若抵死不招,咱倒也束手无策。既是招了,一来警惕着,不可全信,且看丽婕妤那头是不是有新的动向。二来她也没有了退路,倒比不知根底的好。”

“娘娘思虑周全,的确如此呢。”

莫瑶笑了笑:“不过,为了她好,也是为了我自己平安,不仅不能罚,还得将戏继续演下去。”帐缦轻轻地垂下,遮住了莫瑶绝美的容颜。隔在帐外的绮罗将垂纱与床前的绣花鞋轻轻整理好,回到珠帘外自己的卧榻之上,辗转了良久,终于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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