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殿审(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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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鼓作气说完,要不要来个亮相呢?究竟要不要呢?

可是没有掌声啊,寇玲珑心潮澎湃,在内心自己给自己鼓掌!

其实还有一个人,也在内心为她鼓掌,这个人就是肖珞。十七岁的玲珑一反往常的俏丽轻松,显现了超乎年龄的机智与缜密。

这个集了机锋与随和、风趣与冷静的姑娘,她有一副与外表多么不相符的内心啊。

想起外表,肖珞不免朝她多看了几眼。可以说自己的心情十分复杂么?他明明心里揪得紧紧的,可是看到一个肿成猪头的姑娘,从肿胀的眼缝里射出光芒,从容不迫又气势磅礴地将严公公这样的宫廷老狐狸放倒,又忍不住要偷笑。

他虽然忍不住会担心,却又感觉担心是多余的。玲珑是那种只要给她一点点缝隙,她就会极力长得茂盛,招摇着钻出石缝的小草。她以为自己愿意当一棵小草就已经足够低调,殊不知,那种强劲的力道,注定她不可能低调。

让我来当她生长的缝隙吧。肖珞想。自己既然将她送进了深宫,已无法挽回,但至少,可以让她在深宫里活得不那么艰难。

“玲珑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此看来,药包的确颇为可疑。严公公,有必要审审你的手下了。”芳贵嫔试图将严永清从这个乱局里拎出去。严永清敏锐地感觉到了生机。

“贵嫔娘娘说得是。敢问皇后娘娘和贵嫔娘娘,是否要将那栽赃之人拿来昭阳宫审问?”

一秒钟变受害者,严公公是也。就这一句话,立马掉转枪头,第一,定性此事为栽赃,第二,他从嫌疑犯变成了拿人审问的警察叔叔。

一波三折地审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信王这样身价高分量足的围观群众,不看个大结局,对得起卖力的演员和准备打赏的观众吗?

门口又走进一个人。今天的昭阳宫实在热闹。是宫人将储若离请来了。绮罗引着他去了内室。

走过玲珑身边的时候,储若离回了三次头。注意,是回头。事实上他从走进大殿开始,就看到了猪头寇玲珑,他不知道殿内刚刚发生过惊心动魄的生死之战,他只知道要不是还剩半边面没有被踢肿,这个脑袋放到谁面前去,谁也完全认不出这只猪头便是娇俏可爱的寇玲珑同学。

本着“不多看几眼以后就没的看”的原则,储若离即便已经走过了玲珑身边,依然还回头看了三眼。

他看三眼不要紧,看得肖珞怒火中烧。这男人就是传说中御医院的后起之秀、当红男一号——那叫什么吗?

御医长这么帅干吗?太不安全了!

肖珞没来得及愤怒多久,栽赃那人就被带到了昭阳宫。

宫侍局这次的行动十分迅速,仿佛是要一雪前耻似的。玲珑在小厨房见过的那个大个子,跪在堂下,不住喊冤。

昨日他趾高气扬,看着别人喊冤,今日轮到他痛哭流涕,为自己喊冤。虽说报应不爽,可是,梁喜终究送了一条命。

一想到梁喜,玲珑就没有了初时的澎湃。虽说她与梁喜并不相熟,可他昨日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玲珑甚至还能记得他浓浓的眉毛和阔大的嘴巴。

哪怕是亲眼目睹了思过堂的悲惨,玲珑依然没有觉得人生便应该如此。最尔虞我诈的深宫又怎样,也不应该视人命如草芥。也许别人可以,但是玲珑自己不能。

她想不出半点梁喜必须毒害馨充华的理由。如果说,梁喜是受命于人,那这个人必定也是指使大个子栽赃的人。

对于大个子的逼供,没有一个人会再有异议。他被直接拖到了殿外,实施杖刑。

有趣的事,越是这样平日里对他人施惯了刑的人,越是害怕这些刑罚降临到自己头上。大约是想到了自己皮绽肉飞,骨肉分离的残酷情景。拼着痛熬了两杖,大个子就喊着要招。

他被拖到殿堂,鲜血淋漓。

“娘娘,娘娘,奴才全招了。”大个子痛得已经喊不清到底是哪个娘娘。

“是馨充华……馨充华让奴才干的!”

他虽呜咽着,这句话却惊到了昭阳宫里的每一位!

“这不可能!”惠淑仪脱口而出。

永宁皇后原本斜倚在宝座靠垫上,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太突然,不能接受这么剧烈地反转的剧情。

倒是芳贵嫔迅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声问道:“怎么回事?这药本就是毒的馨充华,怎的又变成是馨充华指使的,难道她自己给自己下毒?”

大个子断断续续地叙述:“馨充华恨极了莫美人,说……说莫美人从她身边夺走了皇上,命奴才……在抄检之时假意……混入天机散的药包。”

“可是馨充华菜肴里的天机散又是哪来的,你根本进不了膳食局。”芳贵嫔又问。

“那蜜汁豆皮卷……”

大个子刚说了这几个字,张才人突然一声惊呼:“啊——”

永宁皇后诧异地看着她问:“怎么了?”

“是他……”张才人指着大个子,手指颤抖,“我听到的两个声音,其中一个就是他。”

“是我。两个声音都是我。”他随后一变嗓子,又道:“熬汁的时候加,效果更好,更不易察觉。”

“就是这个,这是另一个人!”张才人脸色难看至极,惊恐地看着会变声的大个子。

“奴才知道,那个时候是嫔妃们用完餐,纷纷回宫的时候,定会有人经过,于是奴才躲在一边,故意装成两个人对话。”

芳贵嫔想了想,觉得还是有疑问,又道:“你根本没办法混入除夕宴的厨房,你是如何在馨充华的菜肴里混入天机散的?”

大个子喘息未定,惨然一笑道:“除夕宴的药不是奴才下的,奴才不得而知。”

听到此处,皇后挥了挥手,心中沉沉的:“芳贵嫔你也糊涂了,往别的菜肴里下药的确不容易,往自己桌上的菜肴下药,却不需要费太多功夫。”

芳贵嫔和惠淑仪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馨充华玩了一招里应外合。

“怪不得,她换了衣服回席,那道菜也是一口都未动过,想来便是那时候动的手脚。”芳贵嫔推理着。

看着几位娘娘都是同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玲珑却觉得尤其不真实。馨充华那么个直率天真的人,纵使莫瑶与玲珑曾经利用过她接近了皇上,可馨充华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玲珑一直以为,是因为馨充华与莫瑶情同姐妹,所以才不太计较,如果说竟是笑里藏刀,那馨充华的心计未免太过可怕。别说比嚣张的雅容华、浅薄的丽婕妤要高好几个段位,便是空姐般端庄温柔的芳贵嫔也不曾显示出有此般心计。

幸好莫瑶此刻不在,否则听闻这样的陷害,她将如何失望与难过。

不,且不要这么快下定论。玲珑警示自己。在皇宫里,任何匆忙的结论都有可能造成一次致命的失误。

永宁皇后也是谨慎的,她也很难相信,年轻的、没心没肺的馨充华会如此深藏不露。

“你说是馨充华指使于你,如何让我们信服,可有何指据?”皇后问。

“馨充华宫里的宫人静蓝给奴才送了一百两银票和一个金锭子,奴才还未曾有机会动用,金锭子是用香袋装着,一并锁在奴才的柜子里。馨充华还说,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任何一个事件说到如此详实,要么编的人太过有才,要么便是亲身经历。

大殿里的人纵然还没有全信,见大个子说得这么确凿,已然信了一多半。

“既然事情都是你一人所为,梁喜在大牢里自尽又是为了什么?”皇后问的,正是玲珑心中的疑惑。

虽说看上去,前前后后似乎说明白了,可玲珑总觉得哪里别扭,说不上来。

芳贵嫔叹息了一声:“哎,我看还得怪严公公,保不齐大家都怵了宫侍局,不管有事没事,总怕进来的就说不清了。有些生性懦弱的,想着与其后面受苦,不如趁着自己还有些力气,早早地了断。也未可知。”

如此强牵附会,却也没有更好的答案。皇后与芳贵嫔一商议,觉得馨充华深得皇帝宠爱,要办她,至少得先回过皇帝。但是静蓝与赃物,却是可以当下就办的。于是依然着了张妈妈、黄文昌、严永清三人组去办理。

肖珞对后面的那些逆转并无兴趣,他只需看到玲珑全身而退,就很满意自己给予玲珑的成长空间。这丫头又有了一些硬气的资本,但得罪严公公也不小。肖珞盘算着,这丫头只要有人撑个腰,保证不死,严公公真要和她斗,未必讨得了好去。

“专案组”的这次行动,皇后和肖珞一样,也没有太大兴趣、更没有太多精力去跟踪关注了。

她们嘱咐三人既要通力合作,又要相互监督,调查过程和结果及时汇报永宁皇后。

行将散去的时候,储若离出来了。玲珑一眼就看出来,丫走路都是轻飘飘的。“储御医,莫美人的病情如何?”皇后关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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