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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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环一路发现的女死者并非是这几天发生的第一起凶手案。

“三天前在西环二路一家酒吧后身的小巷子里发现男性死者一名,死因同样是心脏刺伤造成的大量出血,两天前兴东大道65号路段,在一家饭馆后身也发现同种死因的女性死者一名。再加上今早这个,三名死者,两女一男,死因相同,刚好又都是那个盗窃团伙的成员。”几个人坐在青川公安局的警用面包车里,邢斌在副驾驶上玩着打火机,做着案情说明。

叶南笙皱皱眉,她觉得越和这个叫邢斌的人呆久了,她就越觉得他讨厌,深吸一口气,她开口,“所以说青川市的警方现在不仅怀疑龚克是第三起命案的凶手,还一并也是杀了之前两名死者的真凶了?

“倒也没这么说。”邢斌合起打火机盖子,金属小盒随之发出啪一声响,他接着说,“不过我跟卫兰还有龚克都认识,也不打算对你们做什么隐瞒。龚克的确是案发至今嫌疑最大的。但你也要相信,我们是人民警察,是不会放走一个坏人的。”

盯着轻言笑语的邢斌,叶南笙似乎听到他的潜台词——身为人民警察的我,是不会放走一直被我当成恶人的龚克的。

她恨恨的咬牙,却不敢反驳,因为在这个敏感时期,惹恼了在她看来是无比小气记仇的邢斌,首当其冲的是对龚克不利。

他们被安排了五分钟的探视时间。只有短暂的五分钟,却还像是得邢斌恩赐般的五分钟。

会面的房间没有窗,自然也没阳光。好在龚克手上没有戴手铐,这多少让叶南笙心里好受些。卫兰关楚还有坚持跟来的疼疼在外面等,房间除了坐在长形桌两端的叶南笙和龚克外,在门口位置,还站着个倒背双手,跨立姿站立的刑警。和电视里演的一样,刑警面无表情,目不斜视,但可想而知,他听得到屋里两人的对话。

叶南笙自然不怕人听,因为她知道他们是心中无愧的。可她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倒是龚克先起的话题,他说的第一句是:我很好,负责我的大多是同事同学,还有学生,没受虐待。

他第二句是:你好吗?腿是彻底没事了吗?

叶南笙回应他的则是一声响亮的哭泣,“龚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群人凭毛线就凭你拿着那把凶器就说你是杀人凶手啊,王八蛋!”

一只立在门口的“王八蛋”咳嗽一声,声音很是尴尬。

叶南笙的骂也让龚克哭笑不得,不过这种无论证据再如何板上钉钉总有人信你是清白的感觉,他想说,真好。

“南笙。”他叫她,先让她止了哭,然后说,“这个案子我没办法参与,而且听说死者的亲属知道我是警方这边的人,所以除非有铁证在,我是很难脱罪的。”

“而且你那个对头很先入为主。你说,怎么办?”叶南笙豪迈的抹了把脸,丝毫没介意粘在手背上的可疑粘稠液体,她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人,“不然我回临水叫靳怀理来吧,你不是说他在破案方面也很擅长的吗?”

没有之前的恩怨一说,龚克也知道这个案子邢斌方面恐怕也是借力很少。

“因为这个案子叫他来,他肯定要说又大材小用他的,况且知道我被关起来,他只会开心的搬板凳看我再被关久点儿。”龚克摆了个苦脸,似乎他的朋友圈里正常的都帮不上忙,帮得上忙的却更开心看他出糗。“不过没关系,还有个人帮得了我。”

“谁?”

“你。”

都说隔行如隔山,让和死人打交道惯了的叶南笙突然接手活人的事,她也只是稍微想了下就痛快答应了,“902,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

她的目光坚定,现在似乎没什么困难吓得倒她,虽然侦破一起案件和法检是完全两回事。因为她的902身陷囹圄。

“不过,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案发地的。”叶南笙问龚克。

龚克眉毛微微皱着,短暂思考后,他开口,“到现在我还不肯定是两件事情是巧合,还是我被算计了。”

事情还要追溯到几天前,叶南笙入院的第二天。午夜才过,龚克躺在隔间外的陪护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的事情倒是简单,无非是叶南笙因为自己受伤的事,当时,她的伤情未卜。

后来,他干脆爬起了床。

他还记得当时刚好是凌点过五分,医院走廊里安静的甚至听不到人的鼾声。所以即便手机是开在震动档,那种嗡嗡有如蜂鸣的声音也是格外明显的。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盯着那个带着青川市区号的电话号码,只短暂犹豫了一下,就贴在耳朵上接听。

最初那边只是种类似蚊虫叫的嗡嗡声,不是人声。龚克“喂”了两声,那边一直都没回应,于是他准备挂断。

现在类似这种来自陌生号码的骚扰电话很多,龚克以为这通也是。可就在他准备挂断时,电话那边突然有了人声,是种很轻却每下都粗重的呼吸声,那人像很紧张,呼吸声里夹着咯吱咯吱响动,类似电话听筒被大力抓握的声音。

龚克又“喂”了一声,那边的回应总算是句完整的句子,“是龚警官吗?”

那声音轻飘飘的甚至不似人声,但可以听出来是个女声,声线尖细,普通人听了是要起身鸡皮疙瘩的,龚克皱眉,“你是?”

又是一阵粗重的呼吸声,她像是很紧张,随着或轻或重的呼吸,龚克脑中浮现出女人所处的环境,是个不大的电话亭,因为她声音是有回声的,还有门的那种,门关不严,偶尔被风吹开再关上,发出咔咔声响。电话亭在马路旁,不是很繁华的路段,因为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声是间隔很久时间的那种,显然那条路上的车流量不大。

女声继续,“龚警官,你还记得五年前拿起拐卖妇女儿童的案……案子吗?”

像身体存在某种不适,女人说话并不顺畅,时不时需要停顿一下。龚克却没再催促,她说的那起案子,龚克自然记得,因为疼疼就是在那时被他抱回家的,当时的疼疼也就是才满月,个头小小的,体重也轻飘飘的。

那起案子的作案人就是他一直在追踪的张,也是从那起案子后,他开始不会了笑。

努力压抑着身体里的兴奋,龚克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说,“记得。”

“我就是在那起案子里被你解救的,可……可我现在遇到麻……麻烦了。你能帮帮我吗?”

“你想我怎么帮你?”

“龚警官,我又看到那个人了,就是那个人。他……他盯……盯上了,我不能在这里呆太久。我在xx街等你,求求你,你一定来……一定啊”

接着女人挂了电话。

“然后呢?”叶南笙瞪眼了双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龚克。她现在真对那句话深以为然——一个世界的天才势必在下一个世界成为傻瓜。

龚克一定是傻了,为了追查那个张,竟然这么轻易就相信了一通连来源都没确认的电话。

看懂叶南笙眼神里蕴含的意思,龚克并没觉得尴尬,他无论是目光还是语气都是坚定。“我是一定要亲生抓住张的。”

“行吧。”叶南笙颇无奈地接受了现实,“902,时间不多了,后来呢?快说。”

她看眼手表,离五分钟只剩半分钟不到了。

龚克继续说,“我去了,并没看到什么女人,于是认为是谁的恶作剧,就回了医院。”

但接下去的三天,几乎每次到了那个时间,龚克总要接到一通来自青川市某处电话亭的神秘来电,打电话的自然还是那个女人。只是她的声音一次比一次紧张狼狈,到了最后一次,她只来得及报上一个地址,再说句“救救我”,电话那头就再没了声音。不是嘟嘟的忙音声,而是没有声音。

时间过去很久,似乎有人拿起了话筒,依旧是没声音,不过龚克却周身一冷,直觉告诉他,电话线那端的人在微微笑着,优雅却冰冷的笑。

是张。

“然后……”龚克没说完,站在门口的警察进来打断了他们,“行了嘿,时间到了。”

“902,你还没说然后怎么了呢。”叶南笙起身,想追问,却在龚克的摇头示意下停止了动作。

“我一定会救你的!”叶南笙对着龚克的背影大声喊,有人正往他手上上铐子。屈辱的感觉逼在眼角,鼻子控制不住的发酸。叶南笙却一句话都没说,也出了房间。

卫兰他们在大厅等。见到叶南笙下楼,两个大人不疾不徐的往她这里走,倒是疼疼控制不住,踩着小皮鞋,几步就跑去叶南笙跟前,“姐姐,爸爸呢?爸爸是抓坏人的人,他们为什么要把爸爸抓起来?”

“疼疼,你爸爸不是被抓了,他是去做卧底的,去看看里面关的人哪些是真的坏,哪些已经改过了。然后他会告诉这里的警察叔叔,把那些已经变好的人放了。”

“哦。爸爸他好棒。”再早熟的小孩子毕竟在那个年纪,叶南笙几句话就让她信以为真。龚克在孩子心里的形象又陡升几级。

叶南笙把疼疼托付给卫兰,按照她的本意是让他们夫妇先带孩子回临水,可卫兰有自己的考量,所以叶南笙并没勉强。

她现在要打电话去给一个人,她需要老穆帮她争取到一个参与案件的资格。可才一转身,她就看到从远处朝自己走来的邢斌。

邢斌甩甩手里的资料,“情况似乎对你们不大乐观哦,最新到的目击人证词,在前两起命案的始发地,有人看到龚克曾经出现过,现在我们正在搜集物证,物证一齐,这个案子基本就定了。”

这个消息实在是不好,叶南笙控制着不让自己脑子眩晕。

“有青川市市区地图吗?”她问邢斌。

“楼上办公室有一张。”

他们上了二楼。

叶南笙个头矮,踩着凳子,她在地图上画了几个点。“这些是打电话给龚克的女人同他约定见面的地点,途中刚好经过几个案发地。所以你们所说的人证是缺乏支持基础的。”

邢斌似乎早料到她这个说法,他摇着头,“如果你说的是龚克所说那几通据称是在午夜打到他手机上的电话,那么抱歉,我们已经去移动公司调过他这个月的通话记录了。在他说的那几个时间段。均、无、通、话、记、录。”

怎么会!

叶南笙呼吸困难,她隐约觉察这是个布局精妙的网,而目标,正是902。

她现在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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