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章 沉冤昭雪,景仁帝退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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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轻拂,竹叶沙沙。

一时间,小佛堂内外格外寂静,唯有风吹竹叶声,众人呼吸声,此起彼伏。

“薛御史。”庄亲王眯起眼眸,冷哼道:“该不会因那云州城是膏腴之地,物阜民丰,萧山王拿了不少银子贿赂你,特让你说假话吧?

萧山王是异姓王,姓萧,那可不是姓先帝爷的姓氏,姓秦啊!

就算薛御史你收了贿赂,非要信口雌黄,也得看本王和这朝中大臣们,信还是不信!”

庄亲王一面不悦的找话来否定此事,一面不着痕迹的用眼角余光看着周围,想看看,萧山王到底有没有进入宫中,与他争夺皇位。

庄亲王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从小便是个混世魔王,然而他唯一害怕之人,便是萧山王。

虽然萧山王年岁与他和景仁帝不分上下,但其人心计手腕实在高出了他们一大截儿。

小时候背书,景仁帝要头悬梁,锥刺股,早起晚睡,用尽全力才能背完一整本。

可萧山王呢,永远是那个吊儿郎当,看一遍,便几乎过目成诵的人。

起先他们以为,文强者,必定武弱,只当萧山王那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

谁知,这人骑马射箭,弯弓射雕,武功卓绝,样样不在话下。

反倒景仁帝同他两人被衬得一无是处。

兄弟两人自然是不服气的,屡屡想用些小手段算计算计萧山王,谁知每算计萧山王一次,他们自己却要吃更大的亏。

景仁帝先前登基那会儿,不是没有想过除去萧山王这个劲敌,可到头来,国库空虚,反倒要靠云州进贡上税来维持面子。

一来二去,兄弟两人虽然有心,到底无力,只得暂且放弃了。

可如今,薛御史却想趁机让景仁帝退位,让萧山王登基,两人就算再怕萧山王,那也是绝对不允的。

薛御史见庄亲王一副又警惕,又害怕的模样,严肃反问道:“方才让微臣说出先帝圣旨之事的,难道不是庄亲王殿下?

圣旨是先帝爷弥留之际留下来的,微臣身为臣子,自然是该遵照先帝遗旨,实话实说。

难道庄亲王便只许微臣帮着您说话,非要将白说黑,说您是先帝爷的继位人选,您才肯说微臣说的话是真的?

微臣说话做事,从来问心无愧,庄亲王若是还要质疑微臣哪里,说出来便是了!”

庄亲王抿唇不语。

可众人看在眼里,早已心知肚明了。

薛御史其人,为人正直,两袖清风,从不寻花问柳,从不拉帮结派,素来孤身一人,遗世独立。

要知道,前年淮河水灾之时,那些贪官污吏可是孝敬了薛御史整整三十万两银子,外加旺铺良田千亩。

只望薛御史替他们销毁证据,他们能保住狗命。

可薛御史却是眼都不眨,转头便将他们搜刮的那些民脂民膏呈到了景仁帝的面前。

这样不屑随波逐流的人,真会为了萧山王的金钱利益而为其效力吗?

反正众人是不相信的。

景仁帝沉脸看了眼庄亲王,兄弟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登时便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攘外必先安内”,再如何,他们是亲哥俩,萧山王是外人,若是萧山王杀进京城,登基称帝。

别说皇位,王位,就是性命,他们都未必能保得住。

景仁帝咳嗽了两声,开口道:“薛御史……口说无凭,当年父皇到底有没有立遗旨,你并无证据……你执意说萧山王是父皇定好的继位人选,的确难免惹人怀疑啊。”

景仁帝现在真是庆幸至极,还好他把圣旨烧掉了,若是不烧圣旨,如今还不知会弄出什么乱子来。

他倒是小瞧了这深藏功与名的薛御史啊。

早知道顾、崔两家藏有圣旨的事情,薛御史也知道,他就该斩草除根。

薛御史目不斜视,直接跪下来,手中托起一道年岁久远,色泽暗淡的明黄圣旨,朗声道:“当年先帝爷临终之际,亲手写下这传位圣旨。

微臣忠心耿耿,方才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上苍大地皆可作证!

但凡微臣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圣旨熟悉,模样相似,可……

景仁帝看了一眼,瞳孔便是猛地一缩。

薛御史手中有圣旨,那先前夏侯宸带过来的那道圣旨难道是假的?

那他烧的也是一道假的圣旨不成?

景仁帝正要亲自起身将那圣旨抓在手里之时,却见昭贵妃的父王端王早已抢先一步,将圣旨握在了手中。

“咳咳咳……”景仁帝气息不匀,有些费劲的说道:“王叔,您这是什么意思?朕难道看这圣旨一眼,都不成了吗?”

先前对付顾、崔两家的时候,唯有昭贵妃和端王一家没有参与。

不过这家人素来不大喜欢跟着他做事,又是一块他不能踢的铁板,景仁帝当时只是抱怨了一段时间,却并没有责罚他们。

可眼下……

景仁帝瞧着端王冰冷的神色,突然觉得十分的不安。

便见端王握着圣旨,站在台阶上,严肃道:“此事事关重大,陛下既是可能杀害顾、崔两家的凶手,自然不能将这圣旨握在手里了。

若是陛下一会儿气上心头,将这圣旨染上鲜血,到底真相如何,我们便不得而知了。

所以,为了陛下的清白着想,这圣旨眼下,还是在老臣手里的好。”

景仁帝攥紧了手,旁边儿的小竹子会意,立马就往后打了个手势。

佛堂外,密密麻麻的御林军齐齐弯弓搭箭,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但内中之人,仍旧是该着急上火的着急上火,该云淡风轻的云淡风轻。

“那么,王叔的意思,便是说,若这圣旨中指明是萧山王登基的话,朕于顾、崔两家冤案中,便一定有罪了吗?

王叔可曾想过,若是这是西戎或是旁的哪家小国的奸计阴谋,目的正是要南齐内乱的话……

王叔,那你同朕两人,不都成了这南齐的罪人了吗?即便为这江山社稷而死,还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父皇啊!”

景仁帝说得一脸悲痛,底下也有不少官员半信半疑,目光来来回回的在景仁帝同睿王身上转。

的确,若是此刻南齐内乱,渔翁得利的便是前来南齐的睿王。

便有人迟疑道:“端王殿下,此为南齐内事,倒不如,等陛下身体好转之后,改日您再将这圣旨拿出来……到时候……”

“韩大人。”端王冷声道:“您是三朝元老了,虽然于江山社稷无甚建树,可到底年事已高,本王也敬重您是长辈。

顾、崔两家一路扶持陛下登基为皇,建功立业之处,不胜枚举。

您一个无功之人,有何理由否定顾、崔两家的功劳苦劳?睿王并非那趁火打劫之人,又为何不能站在这儿,做个见证人呢?”

睿王接到端王的眼神,含笑道:“正是啊,韩大人。

不能因为,您的女儿嫁到了周家,同太后母族关系匪浅,便有心偏袒,不分是非,不辨黑白了吧?”

韩子忠讪讪的退了下去。

便见端王“哗”的一下摊开了圣旨,眉眼犀利的仔细看了起来。

景仁帝心中打鼓。

一面盼着这昭贵妃的父王最好识趣,不要说出真相,以免他的女儿做了寡妇。

一面又十分担心端王那石头心肠,一心为国的人说出真相,要他给顾、崔两家陪葬。

不过……待景仁帝瞥到小竹子的手势,他心情又安定舒畅起来了。

御林军重重守卫,备好万箭,只待齐发。

无论端王说不说真相,今日在这小佛堂之内的人,他都势必要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届时,只需说是小佛堂失火便是了。

背叛他景仁帝,自当付出背叛的代价!

端王对景仁帝和庄亲王灼灼怨毒的视线视若无睹,待看完一遍那圣旨之后,竟是直接脚尖一点,飞到廊檐之下,一手抓横梁,悬在半空,另一手,则是将圣旨摆在了众人面前。

阳光温热,微风正好。

那黑白分明的字笔力虽不虬劲,但笔笔大字写的圆润,墨黑。

那玉玺盖下的红印,仍旧鲜红如血,图案清晰。

“‘若仁帝不仁,不慈,不善……仁帝退位,萧、山、王——继位’!”

“果真是……是写的萧山王继位啊!”

“薛御史说的是真的?!”

……

不少老臣当年都是看着萧山王长大的,自然记得那个天资聪慧,小小年纪便文武双全,沉稳有度的好男儿。

当时还有不少人慨叹,遗憾景仁帝和庄亲王像那小心眼的元戎太后居多,萧山王却同胸怀宽广的先帝爷相似不少,可因为身份缘故,却不能登上帝位。

江山社稷交到了景仁帝手中,其时,不少人都为此捏了一把冷汗,生怕景仁帝因为一己私欲做出不利南齐的事情。

如今见到这先帝爷留下来的遗旨,众人方才明了,知子莫若父,景仁帝什么德行,什么心思,先帝爷早心中知晓。

只是到底……顾、崔两家都不在人世了。

景仁帝听着底下的大臣议论纷纷,时不时对他指指点点,“噗”的一口黑血又吐了出来。

“皇上,皇上!”杜皇后连忙扶起景仁帝,对顾宝笙和楚洵,还有端王、薛御史等人早已恨之入骨。

“端王!你虽不是陛下的亲叔叔,可陛下从来善待与您,更是让昭贵妃当了这后宫之中,仅次于本宫的贵妃。”

杜皇后眸中满是愤恨道:“您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非要帮着薛御史胡搅蛮缠,为非作歹啊!

若是您不忿昭贵妃只是区区贵妃,不是皇后,本宫将这皇后之位让给她便是了!可您必得要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先皇和皇上啊!”

杜皇后虽然说了这番义正辞严的话,可心中仍是慌乱不已。

端王在南齐朝堂之中,德高望重,若是这些人信了端王的话,那……

“皇后娘娘何必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呢?”端王早已从廊檐下的横梁下飞了下来,将圣旨收回怀中道:“本王想,薛御史调查顾、崔两家的案子已有不少时日。

既然能拿出这道圣旨,那定然还有旁的证据,证明到底是何人害了顾、崔两家。

薛御史此人,先皇信得过,朝中大臣,天下百姓也信得过。

是非如何,听听薛御史所说,众人心中,自由论断。”

“你……”

杜皇后原本还想说端王几句,可一见底下的大臣竟然都是目光直直的看着薛御史手中的书信,杜皇后的心一下子就慌了。

只见那原本花纹繁复,却早已朱漆剥落,只能隐约瞧见纹路的一个盒中,放了厚厚一叠书信,每一封上,都有景仁帝同宣平侯府的印章。

薛御史将信一封一封的打开,拿给众人仔细看几眼,又重新捏回手中,细细的读起来。

“顾、崔两家已入扬谷镇,粮草存于镇河西三里处,烧粮草,困士兵,杀大将……”

“顾怀曾虽上次侥幸逃脱,然此次,云微山大雪封山,兵马难行,粮草尽毁,天赐良机,切勿错失……”

……

一封封,一笔笔,都是景仁帝的字迹。

最后的一封,便是景仁帝写给宣平侯府,要他吩咐张祥谎称顾、崔两家同西戎有通敌叛国之事的书信。

信中虽未提及原因,可众人联想到先前庄亲王说的话,还有那道先帝爷指明要萧山王登基的圣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景仁帝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永远不被萧山王夺去,便布下天罗地网,给顾、崔两家安插罪名。

既让知晓那先帝遗旨之人,永不在世上,又能在他们死之后,找到那圣旨,焚毁殆尽,让世上再无知晓内情之人。

何其歹毒,又何其心狠啊?

毕竟,先帝爷留下的圣旨,是说如果顾、崔两家发现景仁帝心思浅薄,不配为帝,万不得已,才迎萧山王入京登基的。

可景仁帝,却是在知晓那存在圣旨的一刻,丝毫不念旧情便着手布局。

“荒唐!咳咳咳……荒唐!”景仁帝强撑着站起来,指着那满满一盒子的书信,厉声道:“薛御史自己在查顾、崔两家的案子,就该知道,这书信真假,印章真伪,有人仿造一说。

朕是堂堂的南齐天子,杀一个臣子,不过点头之间,何须如此费尽心力?何须给西戎一个小小的侯爷写信?

薛御史,朕不管你到底收了萧山王多少好处,朕现在命令你,供出同谋!否则,朕势必要追究到底!要株连九族!”

薛御史不慌不忙,将那书信一封一封的收起来,眉眼冰冷的跪下去。

“微臣所说,对得起天地,对得起先帝,对得起良心,并未收受任何人的好处与贿赂!

陛下您虽然是天子,可兵权却在庄亲王殿下的手上。

您手无兵权,受制于人,深知若直接对顾、崔两家动手,一是势必会败,二是不合情理,三是众人不服。唯有给顾、崔两家安上通敌叛国的罪名。

您才能有理有据,顺理成章的将顾、崔两家置于死地。微臣言尽于此,是非黑白,诸位大人,自行分辨吧!”

“你……”

景仁帝见薛御史软硬不吃,还怂恿文武百官一起来反他,心中一气,仿佛千万颗针在胸口密密麻麻扎着一般,痛得几乎要晕倒过去了。

“皇上……皇上您一定要撑住啊!”杜皇后不断的给景仁帝顺气,却半分好转也没有。

巳时已过,晌午太阳如一轮亮眼银白的圆盘高悬空中,温暖的日光将细长翠绿的竹叶,挺拔碧绿的冬青照得隐隐发亮。

薛御史不卑不亢的跪在地上,微风将那袍角吹的微微卷起。

他一手拿着那一盒子的书信,一手拿着圣旨,朗声道:“陛下不仁不慈,忤逆先帝之意,斩忠臣,杀良将,掩真相。

有愧先帝,有愧镇国公府,有愧崔太傅府……臣请陛下遵照先帝遗旨,主动退位!

南齐君主之位,应当交由胸有乾坤,心怀仁义,治国有方的萧山王殿下!请陛下退位!”

佛堂寂静无声,文武百官被薛御史这一大篇话说得顿时僵在了原地,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几乎说不出话来。

显然,薛御史为了给顾、崔两家翻案,早已效忠萧山王,誓死与景仁帝为敌了。

而且,瞧这眼下的情形,南齐的端王、广平王、楚世子,还有西戎的睿王、小郡主都是站在萧山王那头的。

景仁帝这边,除了一个方才还跟他争皇位、夺兵权的庄亲王,还有杜皇后、杜家等人,并没有什么有权有利的人在。

孰胜孰败,一目了然。

何况,景仁帝连顾、崔两家都是说泼脏水就泼脏水,说满门抄斩就满门抄斩,他们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臣子,哪里禁得起景仁帝的磋磨?

景仁帝有心瞒住这个秘密,而他们现在又都已知晓,难保景仁帝不会杀人灭口。

无论从正义一面,还是从私欲一面来选,他们心中都早已认定,该选萧山王了。

因而,相互看了几眼后,同时一拂衣袍,跪下去,齐齐朗声道:“请陛下退位,将皇位交由萧山王殿下!”

乌央乌央跪下去一大片,声音掷地有声,响彻云霄,飞翘檐角上驻足停歇的鸟儿都被惊得振翅高飞远去。

“噗”气急攻心之下,景仁帝忍不住又吐了一口鲜血,气息微弱却满腔愤怒道:“反……反了……反了,你们这是要反了啊!”

薛御史不应不答,只带着众人一声声,不断齐声道:“请陛下退位,将皇位交由萧山王殿下!”

楚洵怀中,顾宝笙早已热泪盈眶。

这日思夜想的一幕,她已等了太久。

曾怨世道不公,曾怨苍天无眼,曾怨人心难测,曾怨人走茶凉。

然而,到底事在人为,上苍有眼,那丧尽天良的景仁帝得来的一切,终究,是逝于指尖的流沙,终究,什么都留不住的。

“咳咳咳……咳咳咳!”景仁帝用龙袍擦去嘴角那一丝鲜血,冷眼看着薛御史等人,冷笑道:“退位?

朕是天之骄子,天定之人,朕不退位,朕不承认,尔等终究是居心叵测的乱臣贼子!

哈哈!以为朕手无兵权,你们便能为所欲为了吗?

御林军!出来!都让这群人好好儿瞧瞧,朕到底是不是那等无能之人!”

刷刷刷,佛堂外隐没在竹林中的一群御林军纷纷亮出弓箭、盾牌来。

一些胆子小的官员看到那人数众多的御林军,登时话都说不出来了,哪里还敢站在薛御史那头?

景仁帝看到这些他命人精心训练的御林军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咳咳咳……”景仁帝扶着杜皇后的手站起来,眉眼都是非凡得意。

“薛御史,王叔,子珩,睿王爷……你们都看到了吧?啊?哈哈哈!哎呀呀!”景仁帝感慨道:“天定之人,那就是天定之人。

朕虽手无兵权,然在这宫廷之中,有这朕精心挑选,武功高强的御林军,足以让这些个以下犯上的乱臣贼子尸骨无存,消失殆尽了!

该如何选……朕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

齐氏站在庄亲王身边,瑟瑟发抖的小声道:“王爷,‘好汉不吃眼前亏’呀,咱们先去陛下旁边儿站着吧。”

庄亲王抿了抿嘴,没说话。

他心中可不愿站在景仁帝那一头。

这个哥哥惦记着他的兵权,惦记着他的性命,就算他眼下主动示好,那也逃不开终会被害的命运。

可若是同薛御史这头站在一起,却是有许多机会的。

譬如,景仁帝若是驾崩了,萧山王还远在千里之外的云州,赶不回来呢。

国不可一日无君,他若趁机拉拢了薛御史同端王、睿王,能自己登基为帝,那还有萧山王什么事儿啊!

庄亲王并不觉得收买薛御史会是一件多困难的事儿,毕竟嘛,人都是有弱点的。

薛御史有妻有女,若他许的好处,多到薛御史的妻女动心,让薛御史站在他这头,那也未必是什么难事。

阳光灿烂,那锋利的箭头被照得闪闪发亮,几乎能晃花人眼。

景仁帝看了眼下首,含笑道:“朕说过,朕不是昏君。

今日在此,愿意追随朕,效忠朕的人,便站出来,朕胸怀宽广,既往不咎,赦免全家便是。

可若谁执意与朕为敌,那休怪朕下手无情,株连九族了!

御林军……弓箭准备!”

齐氏身子抖如糠筛,她心里越来越怕。

见庄亲王始终不为所动,而上首的景仁帝已经开始示意人动手了,齐氏便忙跟着一小群官员跪下来,大声道:“臣妇愿追随陛下,对陛下一世忠心!”

说着,齐氏便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她不想死呀,庄亲王有那么女人,可她只有秦沔那个乖儿子,她死了,这辈子的荣华富贵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庄亲王见齐氏跪下去,气得一阵脑仁疼。

这蠢女人!

睿王和楚洵都在,景仁帝还能占到好处去吗?

景仁帝看了眼庄亲王,含笑道:“皇弟,你不站在朕这一头吗?”

齐氏抖着身子道:“王……王爷,您……您也跪下来吧。”

“砰”的一下,庄亲王一脚踹在齐氏胸口,将她踹倒在地,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蠢货!”庄亲王骂了齐氏一句,转头不屑对景仁帝道:“皇兄有御林军又怎么样?兵权还不是在皇弟手上?

有本事皇兄便把咱们都杀了,世上再无人知道皇兄不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才好!”

“你!”景仁帝一甩衣袖,冷声道:“朕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好呀,你们都不愿意做朕的忠心人,那便做一具死尸吧!”

景仁帝瞥了眼睿王和楚洵、顾宝笙,见他们周围不过几个侍卫守着,那双略肥胖的手缓缓抬了起来。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今日这些人入宫,他特地下了圣旨,只说进入祈福内堂的人,都不许带护卫。

便是楚洵的那一大队锦衣卫也是在外头,没有进来。

不愿忠他,自该死路一条的。

“哗”景仁帝的手毫不犹豫的落了下来,语气冰冷道:“追随朕的人都站到廊檐下。

其余人——杀无赦!”

碧空如洗,圆盘高挂,阳光明亮得刺眼,景仁帝仍旧抬头看了眼天上,笑容灿烂,缓缓道:“这天下——终究是朕的天下。

谁都拿不……呃!”走

“走”字还未出口,景仁帝忽然胸中一箭。

他抬头看向射中他那人——赫然是宣平侯府世子,夏侯宸。

“你……你为何要害……害朕?”景仁帝双目赤红,目眦欲裂的瞪着顾延琛,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忽然想起了夏侯宸先前献给他的那道圣旨,同薛御史拿出来的一模一样。

景仁帝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断断续续道:“是……是你听了萧山王的话,在圣旨上动了手脚,是……是不是?”

先帝留下来的圣旨只有一道,绝无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两道圣旨留在世上。

唯一的解释,便是夏侯宸早已跟萧山王勾结在一起,特意加害他。

顾延琛淡然一笑,“陛下此言差矣。

草民从未和萧山王有什么勾结。只是想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罢了。”

“荒唐,这分明是你的一面之词!”杜皇后扶着景仁帝,气急败坏道:“天灾水灾,陛下开仓放粮,打仗杀敌,陛下赏赐将领。

对臣子宽厚,对百姓慈爱,根本就没做过害顾、崔两家的事情,这根本就是你们想篡位,一味在信口雌黄!御林军,你们还不放箭!是等着陛下被他们杀吗?”

杜皇后话音刚落,一群御林军便将箭搭了起来,纷纷做出要射箭的动作。

然而,抬头一望,这些锋利锃亮的箭头,竟是纷纷不约而同指向了景仁帝同她。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杜皇后看着那些弓箭的指向,忍不住一阵心慌,“你们,难道要跟着他们造反不成?”

“皇后此言差矣。”楚洵冷声道:“何为造反?

忤逆天子命令,违抗天子圣旨者,方称之为‘造反’。

仁帝不仁不慈,陷害忠良,私吞国库。

有粮不放,有米不发,有金银财宝无数,视百姓命如草芥,甚至还为夺人妻,杀人全家。

这……都是仁帝当年还未登基,做王爷时候,在衡州、天远镇犯下的恶行。

先帝早知此事,是以不愿让仁帝登基。

仁帝称帝亲政多年,依旧秉性不改,我行我素。乃至要毁掉天下。

敢问皇后一句,先帝是圣祖,是陛下的父皇,论起长幼尊卑来,仁帝不该敬先帝吗?

仁帝尚且要听先帝的话,薛御史遵照先帝遗旨,要仁帝退位,有何不对?

所以造反一说,从何说起?”

“你……你反了!”杜皇后气得满面通红。

楚洵面上却是云淡风轻。

他看了眼那一排站得整整齐齐的御林军,一群人登时放下箭头,只凛四、凛五等人突然从其中站了出来,直接上前把景仁帝和杜皇后双手绑了,抓了起来。

“你……”景仁帝同杜皇后见那些御林军对楚洵服服帖帖的,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你什么时候收买的御林军?”景仁帝又是惊讶又是怨毒的瞪着楚洵。

这些御林军他是让人精心挑选训练的,楚洵怎么会将这些人收买得这样完全,竟是没有一个不听他的。

楚洵眉眼清冷的看了一眼景仁帝,传音入密道:“当年广平王妃是如何死的,仁帝你忘了吗?”

景仁帝一听,一张脸顿时灰白不已。

原来……那广平王根本不是他所想的那等粗心糙汉,竟是将这些事全部都记在了心里。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难道就是他的命吗?

不等景仁帝细想,脖颈一痛,景仁帝同杜皇后便晕了过去。

危机不在,性命无忧,众人擦了把脸上的冷汗,纷纷将目光定在了楚洵、薛御史和端王等人身上。

“薛御史……那如今这皇上可怎么办呀?”

“咳咳咳。”庄亲王清了清嗓子,惭愧道:“皇兄此事做的太不应该,为臣弟的,此番……”

“南齐国家大事,暂且不必庄亲王殿下操心了。”薛御史严肃道:“萧山王殿下是先帝爷定下的继位之人,自然这皇位该物归原主,交由萧山王殿下了。”

“什么?”庄亲王满眼不悦道:“云州离此地不知多山高路远,国不可一日无君,若是南齐在此间有难,你当如何?”

薛御史淡淡道:“不必庄亲王殿下操心,萧山王殿下——他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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