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音上重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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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岛湖,长歌门。

一座依水而建的亭子处,一白衫男子临水而立。他容貌俊朗出尘,只是神情实在太过冷淡,就连那双淡色的眸子里也似乎带着冰霜,不免让人觉得难以亲近。

微风拂过,将他那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长发轻轻卷起,倒是显得有几分飘逸。

祝重霄目视着平静的水面,面色不变,不知在想些什么。

…………

“师父。”

亭外又来一长衫男子,他站在亭外朝亭内之人恭敬的行了个礼。

“你来了。”

亭内之人轻轻颔首,并未回头,只是将目光投向更远的水面。

“此去多加小心。若是寻到她们,别管其他,带回来便是。”

“是,师父。那弟子就此告辞。”

秦徵羽再度行了个礼后,便转身离去了,留下祝重霄一人依旧在水旁静思。

…………

对于秦徵羽来说,他的师父是个挺奇怪的人,虽然这样想有些不礼貌,但他依然认为祝重霄很怪异。

据说,他是师祖当年最出色的弟子,一切言行举止都可成为众人学习的标准。当然,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没有傲气呢?理所应当的,祝重霄这个人脾气十分的孤傲。性格孤高冷淡,自然,与他亲近的人就少了。不过,就算性格再怎么孤傲,这么多年来都是一个人也太奇怪了吧。与他同辈的人大多数都已经成家,并且儿女成群了。唯有祝重霄依旧是一个人……

但就秦徵羽所了解到的,他是有师娘的,并且师娘还为师父生了一个女儿。就是不知是何原因导致他们两人分居,而这一分就是近二十年。

祝重霄为人孤傲,自然是不会亲自提起这些往事的,这些都是秦徵羽以前从祝重霄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的,不过他也并非是毫无根据。

最可靠的证据便是师父卧房里挂了近二十年的那一幅画。画上自然是一个美人,她眉眼弯弯,巧笑倩兮。仅仅看了一眼,秦徵羽便看出了绘这幅画的人的感情……

十分明显的思慕。

想到自己师父的性格,秦徵羽就忍不住叹息:他怕是与师娘闹了矛盾又拉不下面子去道歉,于是就这样拖着……却不曾想,这一拖就是近二十年。

也许是最近的江湖太乱,师父实在是担忧,所以才向他说出了一些往事,并且希望他能将师娘以及师妹带回长歌门。

师娘的样貌他在画像里见过,而师妹的……

师父表示:“她和你师娘长得很像。”

秦徵羽:……哦。

…………

寻人的方向是苗疆,这让秦徵羽不得不猜测:师娘到底是哪里人?

想到近日祸害江湖的五毒内乱……秦徵羽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秦徵羽:呵呵……师父他老人家……真是不一般啊。

没想到看似古板的师父竟然如此大胆……娶了个五毒女?

…………

望着有些晦暗不明的天空,祝重霄紧锁着眉头。

“要下雨了……”

也不知阿青如今怎样?

每年一封的信早在两年前便断了,他寄信给她就如石沉大海,没有丝毫回应。

他也想过去找她,但想到她信上所说的:

“如果不想被我打走的话,你最好别来找我们。”

“我寄信给你,只不过是想让你知道你有个女儿而已。没其他什么想法,你也别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

祝重霄就觉得他心里堵着一口气,咽也咽不得,吐也吐不出,就那样不上不下的卡着,简直让人难受。

不得不说,阿青……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能气死人。

…………

当初的那一夜简直让他羞愤,他不知道阿青给他下了什么药或者说是什么蛊,只知道那一夜他的表现很不像他,什么礼义廉耻全被抛在了脑后……只能随*任她摆布……

第二日,清醒后的他还来不及发怒便发现了放在床头的信:

“迂腐不堪,古板傲慢。就此别过,不用挂念。”

看着身边早已空了的床位……

祝重霄:……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女子。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寒着脸,捏着那张信纸,只得说了这样一句话。

曲蓝青……果然是女人中的小人!分就分吧,还做这样的事!

…………

后来,他回到长歌门,决意相忘。但曲蓝青那嚣张的举动却令他怎么也忘不了,一想到那一晚他的放肆和曲蓝青那得意嘲讽的笑容,祝重霄就觉得……他有辱斯文,无论再读多少的圣贤书,脑海里却总是想起她……

到最后,祝重霄连脸上那冷淡的神情也没有办法维持了,他只能在心里暗骂:妖女。

…………

一年后,他便收到了她寄来的信,信上将他贬得一无是处,不过……信上还说:

他有了一个女儿……

一个很漂亮也很聪明(?)的女儿,她已经给孩子取了名字,名为:曲铃音……

信的最后,是这样的话:

“如果不想被我打走的话,你最好别来找我们。”

…………

祝重霄阴着脸看完了信,刚打算毁了的时候却忽然住了手,他想了想,将信件收到了一个小盒子里藏了起来,然后继续拿起一本诗集看着,装作平常的样子。

心却乱成了一团……

他有了个女儿,曲蓝青给他生了个女儿……

这……

虽然他觉得曲蓝青是五毒苗人,他们在一起各个方面都不和,但……她有了他的孩子……

再怎么说也得负责啊,不然这像什么样子……

祝重霄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己:就当是为孩子罢了……

但想到曲蓝青的信上所说,祝重霄又迟疑了……罢了,他退一步算了。于是他先寄了一封信去试探试探,却不曾想……曲蓝青完全没有回他。

他最初是以为她没有收到,于是又寄了一封去,然而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应……

祝重霄:……小心眼的女人!

…………

他想去找她,又觉得有些抹不开面子,于是就一直在心里纠结着……这一纠结便又是一年。

曲蓝青的第二封信也到了,依旧是叙述女儿的成长历程,当然……不会忘了嘲讽他。信的最后依旧是那一句话:

“如果不想被我打走的话,你最好别来找我们。”

“别来找我们,我们不会见你的。”

…………

每次看到这里,祝重霄心里就感觉很窝火:你不想我去找你,我还不想去找你呢。粗鄙毫无半点修养的女人!给女儿起的名字居然是“曲铃音”这样的名字!且不说他还在,曲蓝青就擅自给女儿用她的姓,更过分的是:她竟然告诉女儿,父亲早逝!

祝重霄:……我还没死呢!

收到第二封信,祝重霄本来是高兴的,就算他极力的伪装也还是可以从他的脸上看到淡淡的笑容,他甚至还在一直想着女儿的名字……但看完了信后,祝重霄脸上的寒意几乎可以实质化了……

“曲蓝青!”

…………

一晃,十九年便过去了。祝重霄一直孤身一人,没有想过要成婚。每当有人想为他做媒时,他总是礼貌的推迟。至于为什么推迟,他自己其实也明白,只是一直不想承认而已:他……确实是爱慕曲蓝青的,并且一直都是。

所以他才会将她的画像挂在了卧房,每天看着……

…………

阿青已经连续两年没有再给他寄信了,无论他寄去多少的信也没有半点回应,再加上近日里江湖上传言的五毒内乱的消息……祝重霄实在是很忧心。

虽然知道没多少人能伤到她,她也从不吃亏,但他还是忍不住担心了。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难不成他们还真能僵持一辈子不见吗?

这样想着,于是祝重霄决定退步了,所以他让自己的弟子去寻人,若是找到了……他自然也会去的,大不了……一直被她嘲笑。罢了……笑就笑吧,他就权当让着她好了。

…………

祝重霄想着他这些年里的纠结和气愤,不由的想起了他的师弟——林澈。当初林澈就是他们中最为叛逆的一个,经常将夫子气得跳脚。如果说他自己是夫子眼中最标准的好学生,那林澈估计就是让夫子多看一眼都嫌坏学生。

看各种五花八门的书,弹市井里听到的俗曲,对圣贤的言论存疑……

林澈基本上就是一个不服管教的叛逆者!

…………

后来,他们都大了,林澈也终于好歹有了谦谦君子的模样,总算是令夫子满意了不少。但祝重霄知道,林澈对于圣贤之类的言论依旧存疑,他只不过是将这些疑问放到了心里,不再透露而已。

最后,林澈恋上了一个西域女子……因为那女子的一句话:

你会和我定居大漠吗?

林澈就立马打包了所有行李,奔向了大漠……气得夫子差点拿砚台砸他。

祝重霄永远记得当初他送林澈出门派的时候的景象:

林澈骑在马上,背上背着琴,风将他的头发吹得有些散乱,阳光从他的头顶泻下,将他的脸衬得有些迷幻:

“师兄,你们都不懂我。夫子不懂,你也不懂。所谓的正邪真的就如世人所定义的那样吗?比起人云亦云,我更愿意相信我自己的眼睛。师兄,你也别永远那样固执己见,说不定某一天就错过了什么呢?好了,我言尽于此,师兄……就此别过,我们有缘再会!”

…………

也许……你是对的,师弟。

祝重霄微微叹着气,从怀中拿出了一幅画观看……画上是两个容貌相近的美貌女子,旁边写着她们的名字:曲蓝青,祝玉妍。

“祝玉妍”是当初他为女儿起的名字,他寄给阿青的信里有说……可惜阿青并不理会他。由于他没见过女儿,所以女儿的样貌是他凭着想象画的……

玉妍……应该和阿青长得很像吧。

看了一会儿画像,祝重霄便又将画像收了起来,然后在小亭子里摆上了琴,开始弹奏……

清冷孤寂的琴音在天地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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