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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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天没有继续问我,我是被谁欺负了,他带我去吃很好吃的螺蛳粉,在路边,我第一次吃辣椒,做螺蛳粉的老头给我放了很多辣椒,辣得我眼泪狂飙。

杨天看着我笑,我就在他的笑声中,边吃边掉泪,我完全不知道螺蛳粉的味道,只有满满的辛辣味充数在我的嘴巴里,它跟我以往喜欢的香甜味道不同,它刺激我的舌头,它在我心中留下一个猖狂的痕迹。

以至于后来的我,喜欢螺蛳粉,来粉饰我想哭的心。

“李优,以后想哭,就来吃螺蛳粉,我带你来。”杨天带我回去的路上对我说。

这时的天,已经黑了,零散的灯零散的光线,照在小路上,一辆单车上载着两个人,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杨天,你今天怎么会到我们学校呢。”我拉着杨天的衣服问道,新买的裙子随着风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我看着裙子,偷乐。

“刚好路过,刚好解救你这只小羔羊……”杨天没有多说,他的店在西边,我们学校在东边,我每次去他的店,都要从东走到西,像是必须跨过的一条分界线,分成两个世界的线。

我不知道的是,杨天跨过界,是要受处罚的。

单车来到家门口,我抬眼看到家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屋里温和的光,我的心有些慌,跳下单车后,推着杨天的背,“你快走,我要回家了。”

杨天顺着我的眼光看去,朝我点头,随即脚踩上踏板,单车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

我抱紧手里的书包,向那个高大的身影走去。

人刚靠近,就被挡住门口的爸爸一把拉进屋里,“啪”的一声,门大力地关上。

我还未习惯屋里的光线,就被爸爸扯到沙发上,“说,刚才带你回来的人是谁?还有这一身衣服哪来的?”

爸爸边说边拉扯我身上的衣服,他的表情是愤怒的,带着身为父亲看见女儿被男孩送回家的担忧。

我挣扎地起身,从爸爸手里使劲地拽回来裙子,“人家借我穿的,我的衣服湿了,人家借我穿的。”我一时不敢说是杨天送的,只能撒谎。

“那个男孩是谁?送你回来的男孩是谁?”爸爸随即又问。

“他是同学,我们学校的同学。”我说完,一个巴掌就甩过来,我被打偏了头。

“还撒谎!那个男孩明明就是堂西街里头跟那个小霸王混在一起的同伙,他们整天做些偷鸡摸狗的坏事,你还敢跟他在一起,把你这身衣服脱了,还给他,以后不准跟他来往!!”爸爸说完又来扯我的衣服。

我半边脸发肿,他怎么就那么喜欢甩我巴掌呢,我捂着脸,瞪着他,既然他知道杨天是谁,为什么还要一直问,我朝他吼道,“杨天不是坏人!!”

至少他对我很好,我心疼地看着被爸爸扯得皱巴巴的裙子,这是我喜欢的裙子。妈妈从厨房出来,看见我肿起的一边脸,脸色一变,她冲过来拉扯爸爸的手,“你又打孩子,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吗?你怎么又打她,上次梁医生说过的话你忘记了吗?”

她大声地说道,爸爸浑身一震,脸色复杂地看着我,看着妈妈。

最后,爸爸颓废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捂住脸,“我不会教孩子,你教,你好好教,她还小,不能跟那些人混在一起。”

唇边有咸咸的味道,我伸出舌头将那股味道舔进嘴里,我似乎把这个动作做得太吓人,妈妈惊恐地看着我,猛地靠过来,用手胡乱地擦我的唇角,疼得我一阵抽气,“吐出来,吐出来,这是血,不能吃的,优优,不要吃血……”

妈妈害怕地抱住我,她在发抖,我只是抬眼看向李秀,她一直缩着肩膀坐在凳子上,低着头,高高的马尾垂下来。

妈妈后来没有让我把裙子脱下来,也没有再问杨天的事情,她对着我欲言又止。

李秀在洗碗,我走进去,对着那个背影说,“李秀,你以后少管我的事,你喜欢告密是你的事,如果再告我的密,我也不会管你是谁,你知道我能打的,对不对。”

说完我不等她有反应,我就走了,很快的,厨房就传来一声盘子碎在地上的声音,妈妈冲过去看李秀,正好擦过我的肩膀,我冷笑,却不小心扯动发疼的嘴角,又是一阵撕裂的疼痛。

开始放假了,我把裙子洗干净,好好收着,好好藏着,肿着半边脸,趴在桌子上画画,画里出现螺蛳粉,带着绿色花边的蕾丝裙子,还有杨天的单车。

我想去看杨天,可是妈妈昨天开始就没有出门,她一直在屋里走来走去,一会看书一会整理屋子,我只要站起来,她就惊恐地盯着我,只要我踏到门边,她立刻就问,你要去哪里。

她防着我,防着我去找杨天。

我讨厌妈妈的声嘶力竭,她会令我无措,于是我乖乖在家里写作业和画画,我叫妈妈买了一套毛笔纸张,开始练习我的字体。

我说过,我要写漂亮的字,放完假,张楚还要继续给我补习,我不想他看见我丑陋的字体,不想离他太远。

李秀去帮爸爸看店,她总是这样乖,爸爸几乎每天都被她哄得眉开眼笑,每当她跟爸爸回来吃饭,屋里总充满笑声,只有我,永远站在笑声外面,听着笑声。

一个空间,两个世界。

五月三号晚上,李秀在房里轻轻地问我,“明天去踩单车,去吗?”

我看着月光的脸转过来,看向李秀,她的眼里一闪,闪过一丝愧疚。

你也懂得愧疚?我手摸上已经消肿的脸,那些疼痛,永远留在我的触觉里。

“妈妈会让我去吗?”我问,出去走一走,也挺好,虽然我已经习惯这样的日子,呆在家里,画我的画,发我的呆。

“跟我去,就可以的。”她说。

我扯开嘴角,带着些许讽刺,“是,只有跟你去才可以。”

李秀的眼神一暗,她低低地说了一句,太小声,我听不到,也就不听,继续看着窗外的月光,柔和又孤单,月亮为什么这样孤单,可是她孤单,为什么还能柔和。

其实它看起来柔,实际很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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